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综漫]浑沌世界 作者：赤巳 文案： 自从梦境与现实交叠，里川千晴开始想办法回避各式各样的坏结局。 哪怕要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瞒骗过去，她也要避免自己走向死亡。 这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因为她的死亡而变得不幸的人。 ──然而，那些梦境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友情提示】 ■ 100章本篇已完结，BE，101章至104章是本篇延伸的番外 □ 105章以后是本篇的另一种可能性+本篇开始前一、二年级时的日常，同样BE ■ 近期会申请限时免费，如果不着急看可以等等 内容标签： 网王 综漫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里川千晴 ┃ 配角： ┃ 其它： ================== 　　☆、[001] 浑沌世界·序章 　　 　　上课前真田来到好友的桌前，此刻她托着下巴眼睛只是半睁开，眨着眨着似是下一秒就会闭上眼睡过去的样子。 　　他在她桌上轻敲一下，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昨晚睡不好？” 　　“嗯，算是吧。”她抬起头，“今早做了个恶梦。” 　　真田没多想，顺口一问：“怎样的？” 　　真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是不愉快的梦境应该不要让当事人记起来才对，这次完全是他考虑不足。 　　然后真田听到她说── 　　“我被杀掉的恶梦。” 　　梦境有许多种，也有各种分类方式。 　　里川千晴的梦境也能大致分作两种：非常仔细印象深刻，醒来后还能记得内容，就像亲身经验过一般的；以及，与前者完全相反的。 　　最近她开始常常做第一种梦，偏偏内容并不怎样美好；即使醒来后能清晰知道那只不过是梦境，可还是会在现实中为她带来影响。 　　小则睡眠不足，心情低落；大则面对现实中的人与事时，都因为梦境内容而有所改变。 　　比如那位杀掉她的人，醒来后再怎样认识到那不是对方真正做过的事，还是会因为那份似是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恐惧对对方退避三尺，而对象更是自己身边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的亲人。 　　“太过分了啊……”她顿了顿，才补充主语，“我。” 　　此时真田正背对着女洗手间的墙壁靠着，听到她的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直接回应一句，严肃道：“你是做了什么吗？” 　　他的语气大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气势。 　　“我妈说今天晚上出去吃，带我去喜欢的餐厅，我说明天有小测拒绝了。”说着里川从洗手间探头出来，“话说这是女洗手间啊真田，你没觉得尴尬吗？” 　　真田默默点头，耳根有些红，“上课铃响了你还没回来，我便来找你了。音乐课老师生病了，这节课自习。” 　　啊，果然是这样……为什么要说果然？ 　　里川默默低了头，手抓着门框。 　　真田没有别过脸看向里川，哪怕他丝毫没打算偷看的意思，又说：“用功学习是件好事，阿姨也会理解你的。” 　　“不过我妈这样说挺难得的。”里川拨了一下刘海顺便整理好心情，这才走出洗手间，“走吧，真田。” 　　“嗯。” 　　梦境中的事情不断在现实中发生，一次还能说是巧合，两次、三次……到后来次数她用上双手双脚都数不清。要不是梦境的结局那样悲惨，她或许还能高高兴兴地接受自己做了预知梦，在学校当个小预言家，预测一下哪节课老师会来个突击测验，哪节课老师不会来作业可以先不用做。 　　可是日子久了，她又想，既然都梦到了，那不如索性改变未来。 　　一般来说，要是做了些未来会被改变的事，那她的梦境也会改变才对，电影、小说都是这样演这样写的，然而实际搁在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变化。晚上做梦她再次梦到同样的事情时结果还是没变，不过现实未来确实被改变了。 　　比如她知道街口那家水果店会因为忘记上锁失窃，便在当天放学路过时好心提了一下店主的老婆婆晚上记得锁门。 　　平日沉默寡言的小女孩这天竟然会突然主动提醒她这件事，老婆婆感到很意外也就比较上心。第二天老婆婆听到昨晚半夜她家水果店门前有醉酒闹事的人，更是庆幸她没忘，不然他们可能已经直接开门进去把东西拿走了。 　　知道梦境中的未来不是完全没法改变，里川先是安心了些，后来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令她更为绝望的问题。 　　“幸村。”她轻声叫住来人。 　　幸村伸出手住她脸上招呼去，最终指尖降落地点是她额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躲也不躲还不闭眼？对我真有信心啊，不担心我揍你？” 　　“你又不是真田，都小学生还跟我打架，不懂让让女生。”她摸着前额，有点无奈，“那你为什么要戳我啊……” 　　幸村一笑，就不说他看出来她每次被揍都是自己故意找事的了，即使犯错也死不承认绝不道歉。 　　“你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在这里罚站做什么？” 　　“也没什么。”里川从书包里拿出一份纸卷，“做卷做一半睡着了，今天的作业是改正，我在想该怎样回避跟他的冲突。” 　　“你还真能跟真田同班仍能在测验时睡着……不对，怎么老师也没说你？”幸村先是无奈叹气，后来则是相当惊讶地看着里川。 　　她随便说：“或许我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吧？” 　　幸村只是拍拍她肩膀，然后便走进真田家。 　　今天他们三人说好了一起做作业，完成后一起去打网球，两人都兴致勃勃地想要让她也喜欢上这项运动。她本来也有那么一点兴趣，毕竟看多了他们打，而且每到这种时候她只在旁边看也很无聊，还在犹豫是怕两人到时候会对她进行地狱式训练。 　　而现在看到那么多梦境后，她连球拍都不想碰。 　　于是她转身走回自己家。 　　那么，她为什么又要在回家后再次出门去真田家？ 　　可能只是想见幸村一面吧，相比起真田，不同学校的他还是挺难见到的。 　　──特别是在梦到了那样的事后。 　　作为小学生的里川非常喜欢幸村这位小伙伴，可以的话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但是这点对于真田也……勉强算是一样吧，即使平日嘴上再嫌弃，跟他一起玩还是挺愉快的。可就是真田和幸村对于她来说同样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他们两人在她心里还是有微妙的不同，这点小学生的她还不知道是什么。 　　早恋什么的对她来说还很遥远，谈恋爱也只是电视中才见到的事，偶尔看到路过初中、高中生牵着手抱在一起也会尴尬，更别说让她本人来。 　　或许同级同学当中已经有人在交往，那也是跟她无关的事。 　　不过多亏那些梦境，她总算知道自己现在对幸村喜欢，终有一天会变成对异性的喜欢，也知道这份喜欢最终会把他们两人压垮。初次梦到“自己”死后的事情，知道她的死亡会为幸村带来巨大痛苦后，醒来时她第一时间想要见到幸村，想要对他说抱歉，可是却没法说出她的梦境内容，以及至今多少梦境在现实成真。 　　慢慢地，梦境中的未来变得多样化，像是把无数种可能性放在她眼前。而近乎每一种可能性到最后都离不开她死亡、变成幽灵、找到幸村或是被幸村找到、两人一起痛苦。 　　随着时间过去，她甚至还能逐渐理解梦中未来的她有着怎样的思考，怎样的想法，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去做出怎样的行动。 　　里川不想那么早死，也不想幸村因为她的死亡而痛苦；当然其他人也一样，但唯独幸村能看到死后的她，所以幸村没法接受她死亡的事实，经常都努力找尽方法想要拯救她。 　　无数次不一样的死亡方法，无数次的挣扎，每一次都是悲剧结局。 　　走得最远的一次是幸村甚至为了她带她来到平行世界，与那里的他们两人互换，可惜最后她还是躲不过世界的命运。 　　但同时她还看到自己少部分没跟幸村有来往的世界，似乎那样她活下去的机会率比较高，而没有她在身边幸村不用承受那么多。 　　折磨了她那么一段长时间的恶梦，在这刻总算有了点转机。 　　可是她竟然在心底里有那么丁点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梦到这种改变悲剧结局的机会。 　　这样的话，她就不用烦恼到底要怎样做了。 　　她深深地认为这样的选择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艰难太残酷，她又不是漫画中的英雄。 　　况且即使做出选择，得到拯救的并不是整个地球又或是日本，再不济也该是一个地区，也可以是一所学校的学生……只是他们两人而已。 　　做出了选择后，改变的只他们两人的人生。 　　里川摇摇头试着先暂时放下这些问题，尽管“预言”成真的次数很多，但也不代表这一切梦境都一定是真的。距离造成那种结果的重大转变在几年后在会发生，她决定先静观其变，也算是给予自己的缓刑。 　　后来事情的发展一切在她掌握之中，细节当中或许会有不肯定的地方，但大方向一直没错，偏都没偏没半分。 　　但她期待的就是现实偏离航道，那样的未来没谁会想要。 　　她还担心过那会不会只是一种既视感──是她的精神出问题，现实发生在先，后来她才认为自己曾做过这种梦。哪怕真相是她疯了，这一切都是她妄想出来的，也比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要好得多。 　　所以为了减低误差，她还专门开一本笔记本专门记下这种梦境，写上日期，证明不是她妄想自己会预测未来。 　　可惜做到这份上，却更能证明她看到的未来是真的。 　　唯一看到的只有关于自己的未来，这算不上什么超能力。她时不时在想自己这种谜之预知能力到底有什么用，这个世界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这大概算是中二病提早病发的一个形式。 　　现实逐渐成形，搬家的事提上日程，里川首次站出来反抗自己的未来，再也无退路。 　　梦境中，自从她跟着父母搬到东京，才会有后来的一切事情发生…… 　　“我要留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写得太赶，前面有不少地方写得不够清楚，所以便修改了一些，并且在最前面加上这一章序章 担心这样修修补补会有BUG，要是发现了请告诉我 　　☆、[002] 七不思议·其一 　　 　　晚上的学校走廊忽然响起了女生的尖叫声。 　　尖锐的声线划破这顷刻的平静，还没到巡逻时间的警备员纷纷带上手电筒寻找声音的源头。 　　比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更多的是认为“终于还是发生了”。 　　这就像是个提醒开幕的讯号，不容许他们再在台下傲慢地看着这一切，将所有人都推上舞台，外行人被逼演出剧目，结果不得而知。 　　即使这样，还是有人故意装作捕捉不到这讯号，从台前经过再走下台阶。 　　“观众没到全，还有空着的席位，不用急着开始……不过真期待啊。”少女高兴地拍着手，吹着口哨离开，“你说是吧？” 　　被问到的她抬起头。 　　“前辈，中二病得治。再不快点走被抓到要记缺点的。” 　　*** 　　最近的立海大并不怎样太平。 　　不知道自哪天起，有关每间学校也有的七不思议传说就开始在学生甚至是老师之间口中流传，即使没有一个人真正地了解那七不思议是哪七个。连学校的官方讨论区也有不少相关的帖子，还有一个关于七不思议的详尽介绍帖置顶。 　　可是那个帖子也有不少学生不认同。 　　事情会忽然在学校广传，也是因为有学生在晚上的校舍中遇到了怪事，各式各样的灵异现象也有，还不只一两个人碰到。那些自称亲身感受过的学生便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否认这一切，觉得帖子内容与他们的遭遇不一样就是不正确的。 　　不管怎样，这事在最近确实是成了学生之间的热门话题。听说这阵子晚上有到过学校的人大部份都遇到了，发生率奇高，越来越多的学生打算在晚间到学校探险，想要一试真伪，真遇上了就顺便查明真相。 　　就在此时，校方发了通告，禁止学生在六时后留在校园范围内，违者记一个缺点。 　　──这举动压制了一众学生想要追求真相的热情以及对未知事物的求知欲。 　　“原本还想看看的啊……真扫兴。”切原赤也伏在桌上没精打彩地说。他正是跃跃欲试又败在校方新政策底下的其中一员，他本来跟几个同班男同学约好了后天晚上去校舍探险的。 　　真田弦一郎冷哼了声，说：“有这种时间倒不如认真学习，像上次那样的成绩象样吗！” 　　幸村精市从外面推门进来，跟真田对望了眼，也和应道：“真田说得对。而且最近的事不论原因怎样也不算寻常，有一定的危险性，学校禁止学生晚上进去是正确的。”说着，他看着切原，笑着提醒道，“赤也，如果想要晚上偷偷回去，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小心思给看穿，切原先是缩了缩脑袋，又马上挺直腰板坐好，低头继续做作业去了。 　　“依我看，这事似是某人，或是某些人的恶作剧而已。”真田轻闭上眼再张开，“尽管每件事都很奇怪而且原因不明，但仔细思考过后，也不是没法人为造成的。” 　　柳莲二嘴角微微上扬，“弦一郎，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就我听说过的几次，都是能够事前预先设置好的……赤也，你这题做错了。” 　　再次被点名的切原默默改正答案，其实他非常在意前辈们的话题，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话说其他前辈们何时才来，他一个人对着三巨头好大压力好不好，明明背上什么都没有却像是快要被压垮般……被这里的压抑气氛。 　　“真田跟莲二都是不相信的一方吗？”幸村靠着墙托着下巴思考，“嘛，这些事如果在白天发生的话那就完全没可疑之处，但晚上空无一人的校舍的话……要作弄同学也好，如果不知道晚上谁会去哪里……” 　　柳接着说：“那些小把戏就会在第二天给其他人发现。” 　　幸村点点头，续道：“而且我不认为那些学生全部都是笨蛋呢，要是真的是人为的话总会留下点线索。最初碰巧遇到这类事情的同学先不去理会，那些特地晚上回去的，总不会遇到点小把戏就吓得连最初的目的都忘记吧，他们事后必定有检查过。” 　　真田冷哼一声，似乎不太认同，说：“那只是对方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一些而已。幸村，难道你相信这样荒谬的事吗？” 　　“这只不过是一种假设，在得到证明前我不会相信，也不会去否定。”幸村笑着缓和一下气氛，没必要为了这种事争执伤感情，“这次的事虽有人为的可能性，但暂时还没有合理的解释，所以我才提出这样的质疑而已。” 　　柳也理解幸村，便把歪掉的话题总结道：“不论如何，这次学校既然发了通告明文禁止学生晚上行动，应该是打算亲自解决这件事，没有需要我们担心的地方。”顿了顿，他又点名切原，再次提醒一次，“赤也，要是给校方记了缺点的话，一个月之内也没法参加社团活动，这点你要记住。” 　　切原很不爽，非常不爽。 　　前辈们到底是把他当成怎样的人了？ 　　“我没说过要去啊，前辈们的提醒是多馀的！我绝对不会去的！”他还没能追上这三只怪物，怎能因为这种事而没法出席练习。 　　显然他忘记了自己也曾是想要偷偷回学校的一份子。 　　幸村跟柳对望了眼，会心一笑。 　　这时其他外出购物以及晚来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看到他们的到来，切原的反应简直就像看到天使般，甚至马上下楼主动替前辈们分担重物，把压力来源的三巨头抛到一边，也不管身后真田经已在瞪他。 　　“前辈们买东西辛苦了！东西我来拿吧，这些要搬去哪里？”切原过去后就是一手抢过两个女生手中重量甚轻的袋子，左看看右看看。 　　仁王雅治看不过眼，也顺手将东西丢给切原，还说：“噗哩，上田跟里川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吗？要帮忙就拿点诚意，我拿的东西最重啊。” 　　切原咬牙一忍，还是接住了，谁让仁王是前辈。 　　“仁王前辈你是男的就不要计较这种事吧……看柳生前辈也没说什么啊。”说着双手都拿满东西的他以下巴示意柳生那边。 　　柳生比吕士听到自己忽然被点名有些惊讶，很快便在后面微笑着说：“切原君懂得先替女性拿重物是好事啊。” 　　而丸井文太则赞同仁王的话，嫌切原拿的东西不够多，手放他肩上增加负重，“嘛，反正你是这里唯一的后辈，这点事很正常吧。” 　　里川千晴微笑着看切原给两男生欺压，说：“仁王君还有柳生君，谢谢你们帮我们拿东西；切原君，东西放厨房那里吧，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里川桑太客气了。” 　　“嗯，这点小事不用在意。” 　　正当切原想往厨房走，却忽然不认得路了，便回头问道：“话说前辈，厨房在哪……？” 　　“就往前走……嗯，我带你过去吧。”原本里川想要告诉他的，可是幸村家有点大房间又多，怕切原没有听懂，便索性自己走在前头带路。 　　这时其他人也跟着下楼了，幸村看到里川，对她扬起了微笑，后者也回了个笑容。 　　真田过去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里川闻言回头，昂首看到站在楼梯中央，就在幸村身后的真田，便说：“应该没有吧，我跟爱奈酱两个人就可以的了。” 　　上田也紧接着说：“大家先去复习吧，待会沏好茶我再送过去。” 　　“好吧。那有事再叫我们。”真田点头回应道。 　　此时，切原向面前的里川问道：“里川前辈，我可以要汽水吗？” 　　“嗯？啊，可以啊。”她微笑着说，“待会给你拿过去。” 　　“赤也，放好了东西后便赶快回来做作业，至今只你完成了百分之四十五的进度，连一半也没有达成。”柳最后还不忘告诉他这残酷事实，又对两女生说，“上田、里川，要是到时候赤也赖在厨房说要帮忙，那就麻烦你们赶他过来了。” 　　二人无奈地笑笑答应了下来，切原默默别过脸。 　　说起来，英语作业他完全没碰过也不想碰啊，还有数学也让他很头疼……一想起这些事就想去死一死了。 　　屋子再大通往厨房的路也不会长到哪里，刚放下了东西切原便死气沉沉的回去受死了。 　　上田看到他的背影不禁叹气道：“切原君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里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很快上田又再找了个话题，“千晴酱好像很了解幸村君的家呢。” 　　里川眉头一皱，只是手上的动作没停过不容易注意到，“也不算，只是小时候来的次数比较多，中学以后就很少过来了。” 　　“是这样。怪不得连茶具啊盘子这些都知道放在哪里。”说着，沏好了茶后，上田按着人数准备好杯子，离开前对里川说，“那我先拿过去了。” 　　“等等。” 　　里川没忘记切原的拜托，本来在洗菜的她马上擦干了手，从上田手中的盘子里拿走一只杯子，再到冰箱拿了罐汽水放上去。 　　上田虽没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但还是猜到个大概，于是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便过去了。 　　等到厨房只剩下里川一个人时，她便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却不自觉回想起刚刚上田的话，嘴角上扬的弧度也保持不住。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结果她的决心还是不够坚定，才会走到这个地步。 　　当初父母同意她一个人留在神奈川的条件，就是让她考上立海大附属中学，并且在三年间要保持一定成绩，不然便要跟他们一同在东京生活。在新家来回学校虽不及旧家距离近，但交通工具也方便，只是要花费多一点时间。 　　这所学校是这一带的名门，校风严谨，对成绩要求也高，进去后也不容易被带歪，而且跟真田、幸村两人一所学校有个照应，他们也能放心一点。 　　以为即使这样也没有问题的她太天真了。 　　 　　☆、[003] 七不思议·其二 　　 　　这次学习会到最后切原还是没能写完所有作业，真田非常负责地把事情揽在身上──他决定把切原留在幸村家，自己也当然跟着一起，打算这个周末都耗在这件事上面了，绝对要让完成所有作业，而且还得控制正确率。 　　“真田副部长，放过我吧……”切原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难得的假期连续两人都要对着副部长整天跟他待在一起，还是让他去死一死吧。 　　真田毫不留情地拍着桌子吼道：“赤也你太松懈了！专注力不够！给我集中一点！”说完，他又转身对幸村说，“不好意思，要借你家的房间了。” 　　看来事情是经已定了下来没法反悔了，切原哭。 　　“不要紧，你们能留下来陪我更好呢。”幸村笑了笑，对这种展开喜闻乐见。正好家里其他人都去旅行了，他不想翘掉网球部的练习便留下来看家，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可无聊了。 　　幸村想到了里川，别过脸问：“对了，里川你也要留下来吗？” 　　本来已经背上袋子打算离开的里川回过头，有点惊讶，很快又释然了。她笑着反问道：“明天的早餐还没有着落吗？” 　　幸村装作现在才发现这件事，说：“对呢，要是你能顺便照顾我们的伙食就更好了。” 　　切原听到后连忙扑到里川面前，差点没哭着跪到地上拜托她，“里川前辈就留下来吧？好吧？无论是早饭还是打扫之类的什么都好我也会帮忙的！”有她在的话至少给揍时有人能帮忙求情啊，而且要留在两个恶魔身边不拉个小天使陪他可是会出人命的。 　　“嗯……好、好，我留下来……”小学弟突然这样热情里川实在适应不来。 　　里川默默安慰面前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切原，并抬头看着幸村，眼神在怀疑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一个活泼少年变成这副样子。 　　“可是这样的话我也要回家拿换洗衣服呢。”里川思考了一会，又问他们，“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待会顺便买过来吧。” 　　切原马上自告奋勇，激动地说：“嗨！我！前辈让我送你回去吧！还可以替你拿东西！”其实他就是怕自己亲爱的前辈会就那样一去不返。 　　幸村在这时插话道：“还是我来送里川吧，赤也你要是想早点回家就快点做作业，不然假期完了还没能写完啊。”说着他将切原推回座位上让他坐下去。 　　切原心想，明明力度不大却完全反抗不了是怎样的一回事？ 　　“那我们一起走吧？”上田刚穿好了鞋子，站起来问道，旁边的仁王看到后便顺道伸手扶了她一把，她笑说，“谢谢了。” 　　“啊，小事而已。”仁王勾了勾嘴角。 　　“话说真田，你就不用回家一趟吗？”临出门时里川想起来了便问道。 　　“嗯……那我也回去吧。”虽说必需品幸村家也有能借他的，不过反正离家不远，还是回去拿自己的吧。 　　于是里川便回头对幸村说：“那你留下来看着切原君吧，我的话有真田在没问题的了。” 　　正想过去穿鞋子的幸村点了点头，改为对其他人说：“那大家路上小心，后天学校见了。” 　　“幸村君，谢谢你招待我来你们的学习会。那后天见。”上田在最后这样对幸村说。 　　幸村客气道：“不，人多也热闹点，就里川一个女生我怕她不习惯呢，而且上田桑今天还帮忙准备午饭了。” 　　意识到他们再说下去会没完没了，仁王开口打断道：“走吧。上田，我送你回去。” 　　丸井站在一旁早就快睡着了，除了切原外他也是被重点对待的成员之一，半天下来也只剩下半条人命了；不过跟切原不同的是，作业他早就完成了大半，今天主要是来温习理科的。 　　“喂文太，回去了。”桑原杰克按着他的肩膀摇晃道，“……你口水别流在我衣服上！” 　　一行八人浩浩荡荡地回去，仁王送上田回家；丸井跟桑原打算去吃个夜宵；柳想去附近一间书店逛逛，柳生也打算同行；剩下的真田跟里川一起回家。 　　最后的真田跟里川只是走了几步后就跟大家分开了。 　　“刚刚你是故意不让幸村送你的吧。” 　　真田说着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月色……只是不经意，绝对不是他问出口后感到这问题好像有点尷尬所以转移视线。 　　这刻他旁边的女生他观察了许多年，也认识了许多年，与她来往的日子占了他目前人生的大半，但至今他仍然不敢说自己了解她。 　　大概幸村也是同样。 　　“嗯，因为切原君看着好像很可怜的样子啊。”里川不着痕迹地搬出中午上田说过的话，再笑着补充道，“……如果跟真田单独待在一起的话。对了，明天早上想要吃什么？吃烤薄饼的话最近我买了种新果酱，很好吃的，我带过去吧？” 　　“你喜欢吧。” 　　被遗留下来的切原跟自家部长面面相觑，后者向他露出个温和好看的笑容，他却吓得马低头继续书写，因为实在太清楚这笑容背后的恐怖。 　　可切原写没两个字又分心走神了，抬头胆怯地试着喊了声，“幸村部长。” 　　“嗯？有哪里不懂吗？”幸村托着头温柔地回应道。 　　“不……”切原犹豫了一会，想着反正都开口了还是说吧，“部长你相信幽灵啊前世今生之类的事吗？” 　　原来还是这个问题。幸村思考了一会，说：“嗯，就像刚才说的一样，在得到证明之前，我不会相信也不否认。” 　　切原听完还是不明白，脑袋里混成一团。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不相信，哪有这么多想法啊。 　　“要是真田回来前不完成一半，他又会生气了的啊。” 　　“啊啊啊……这个就放过我了吧！” 　　“嗯嗯，加油啊赤也。” 　　“幸村部长……” 　　在三位前辈的帮助下，切原好不容易才将堆积下来的作业清理完毕。第二天晚上幸村为了奖励如此努力的后辈，点了一家不错的寿司外卖，切原很感动地扑向自家部长，可喜可贺。 　　再怎样也是后辈，离开时真田有点不放心切原……怕他没有笔直回家去游戏机中心玩，便打算亲自送他到车站。 　　切原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好玩。 　　而剩下的里川就自然地落到幸村手上……让他送回家。 　　她叹了口气，看着切原垂头丧气地给真田拖走后，也对自己身旁边的幸村说：“幸村君，我们也走吧。”然后就迈步往前。 　　“呐，别一脸不愿意的样子啊。”说着，幸村也跟了上去。 　　站在后面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幸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路途太短，一分一秒也显得珍贵。幸村没有浪费时间，快步走到她身边，随口说：“总觉得里川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样子呢。嗯……例如会更加多话一点，或许很爱笑，跟我的关系也会更好。你认为呢？” 　　“是吗？”里川侧着头向上望，微笑着，“幸村君觉得现在的我笑容不够？” 　　“……不。” 　　幸村忍不住于心底里嘲笑那个瞬间就弃械投降的自己，再向她报以同样温和的微笑，并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心虚地说：“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 　　“我也这样认为。”里川轻声地说，也说出她的看法，“其实我也觉得幸村君应该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好像会是更加遥远，够也够不着，追也追不上的存在……” 　　幸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原来自己在她眼中，是这样……厉害的吗？ 　　但他却没法率直地高兴起来。 　　里川自己又接着说：“你很厉害……但我也不差，所以现在这样很好。” 　　“那是因为你放弃了吧。”幸村开玩笑般说。 　　里川也笑着反驳，“谁说的？” 　　“嗯？”幸村忽然觉得人生充满希望，空气也清新了不只一点。 　　里川看着难得在反应上诚实了一次的儿时玩伴，有点怀念当时比现在还单纯得多的他们，心情很舒畅，便恶趣味地说：“你在想的事我从来没考虑过，又何来放弃？” 　　看來是给耍了，不过那是他自找的，幸村表示输得心服口服，连“你又知道我想说什么”这种既无聊又万能的反驳说话也说不出口。 　　她知不知道也好，也没所谓了。 　　“嘛，最近学校晚上很危险，听说有学生滚下楼梯受伤了。你回家时也小心一点……还是练习结束后我去接你？” 　　说着他们也到了目的地，里川推开家门前一米多高的一道闸，进去后再关上，在自己与幸村之间筑起了一道墙壁。 　　“图书馆也提早了闭馆时间，没事的。”她转身笑着对幸村挥挥手，“那明天见。” 　　 　　☆、[004] 七不思议·其三 　　 　　九月初的清晨也会渗透着寒意，站在路边可以感受到一阵阵的凉风吹来。幸村在强风迎面吹过的同时伸手整理了一下发丝，顺便从裤袋中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后略感遗憾地放回袋转身离去。 　　校园里头寂静得过分。 　　即使是幸村也很少在这种时间回校，大部分社团的晨练都在六时半之后，网球部也是七时正才开始练习，而现在──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校舍外边的巨大时钟，还只是六时不到。 　　他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真的会有笨蛋这样早回来吗？ 　　“幸村，早上好。” 　　他才腹诽了一番，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人存在。幸村回过头，带着笑跟对方打招呼道：“早上好，真田。” 　　“你平常不是练习开始才回来的吗？今天真早。”真田也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时间，不过眼前空无一人的校园作不了假。 　　幸村只是笑了笑，“偶尔也想早点回来看看。你呢？这个时间回来做什么？” 　　“风纪委员会那边有点事。” 　　也对，现在这所学校那么多问题，他们风纪委员也应该会很忙吧，要不是出事的是主教学楼，说不定学校还会将整座校舍封锁，而且还听说这阵子学校警备员的巡逻次数也多了。 　　“那你去忙吧，待会练习见。” 　　“嗯，待会见。” 　　与真田分别后幸村走往与网球场相反的方向，踏进馆内后依然是一片宁静，坐在柜台里面的同学甚至没抬头看过他一眼。 　　直至他将要借的书以及学生证递到对方面前。 　　“麻烦了。” 　　对方一拿起学生证打算扫描，却忽然抬起了头，证上的名字和脸不是她那位竹马之一又是谁呢。 　　“幸村君……”顿了顿，那份惊讶很快便消失于她脸上，“你一大清早就过来借书吗？真是用功学习呢。” 　　幸村单手放在柜台上，另一只手托着头，身子靠前，诚实地说：“不，我主要是来看你的；但也不够你勤奋，直接献身于图书委员会。” 　　里川简直无语，扫描完就将证件还他，继续处理借书手续。 　　“总共三本，九月十五日前归还，续借可以登入内联网办手续，但只准续借一次。”她将书叠好交到他手中，“那你看完了没？” 　　“没。”幸村回答得非常爽快。 　　里川趁着转身找水喝时顺便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到人还站在那里，还顶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这笑容……有点刺眼。 　　幸村完全不介意她的冷淡，又问道：“惊喜吗？” 　　“有惊没喜。”里川也很诚实。 　　“明明就很高兴。” 　　幸村一副“里川只是害羞而已我懂的”的表情，看着脸皮是越来越厚了。里川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觉得头有点疼。 　　一大清早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看本书，而不是想要看到面前这张传闻能让人食欲大增的脸。 　　而且脸的主人性格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她忍不住吐槽了句，“……你这样自恋是打算向冰帝那部长看齐吗？”她实在不敢想象幸村像那位一样，每次比赛前都要上演场个人秀，也要考虑一下他们观众的感受啊。 　　幸村无奈地提醒她，“他叫迹部。你也差不多是时候记住了啊。” 　　记人名一直是她弱点，同校的就算了，远在东京的人她记来做什么。 　　弱点被戳中，她不爽地说：“名字什么的，你懂我意思就好。” 　　说好的她记不了的事他来帮她记呢。 　　“迹部听到你这样说会哭的。”幸村打趣着说。 　　“才不会，”里川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又不是你。” 　　本以为幸村会笑着否认的，就像平常开玩笑般。可是他没有。 　　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着角度上扬着，但却没有了刚刚的那种笑意，而是换上了一种比较认真，又看似有点悲伤的眼神看着她。 　　“嗯，所以里川你可别忘了我的名字啊。” 　　瞬间心软。 　　能让幸村这样子示弱的人不多，她跟真田大概是其中两个；正正是因为知道这种事，她才没法无动于衷，也没法装作无动于衷。 　　里川低着头，柜台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唯独这事她无法忍受。 　　“那么幸村君放心吧，像你这种性格这样麻烦的人，我一辈子也记得你。” 　　说完她才昂首，换上了微笑，对上他的双眼。 　　幸村像个孩子般笑了，说：“嗯，这样就好。我也不会忘掉你的，虽然我本来就记性很好。” 　　“烦死了。”她也笑着回应道，“而且啊，你要找我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过来，要是我不在的话不是白走一趟了吗？明明平常都是六点多才起床的。” 　　“我怕要是你还在睡的话会吵醒你啊。”幸村理所当然地说，“你才是，平常不都是七时才回来开门的吗？” 　　里川对他无奈地轻笑一声，回头开始整理学生还回来的书。 　　“今天只是睡不着才早来了……放心吧，睡着的时候你将电话往死里拨我也不会起来听的。” 　　“骗人。”幸村探头进柜台偷偷打量她的侧脸，很直接地说，“明明就很浅眠，只是隔壁房间掉了笔的声音都会让你醒过来。而且……真的只是今天吗？” 　　里川背对着他皱眉，不要这样拆她台可以吗…… 　　还好没多久幸村就回去准备练习了。 　　里川松了口气，不按理出牌的幸村太麻烦了。 　　……虽然也不是完全猜不到。 　　等到七时多其他同学也回来了，里川便将委员会的工作交给他们，自己则拿着报告打着办正事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爱死你了千晴酱！”小枝惠美抱着报告直接亲了上去，这本来应该是她的工作。 　　“……老师请你注意点影响。”里川默默退后了半步。 　　离开办公室前她对着里面鞠躬，抬头时看到小枝还在对她飞吻。其他老师早已从最初的瞠目结舌变成现在的见怪不怪，她一直觉得他们的接受度实在太高了。 　　关上门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哟！里川！” 　　听到这声音，刚从办公室出来的里川只觉得自己是从一个地狱爬进另一个地狱，但也只好认命地回头。 　　“前辈，早上好。” 　　对方一把搂过她的肩，边走边戳她的脸，“小里川，怎么最近都不来学生会露脸？” 　　“前辈你高等部的吧……”会跑来中等部的她才比较奇怪吧。而且从她升上高中开始，里川就已经拜托柳生帮自己办退部手续，尽早退出这个麻烦的学生会。 　　“那又怎样？”小枝波绘完全没在意过这点小事，“小里川，你可是我们的会计啊，这样可不行呢。小心给扣掉学分哦，虽然有我在没人会敢这样做。” 　　学分有图书委员会还用得着混那学生会吗？ 　　里川觉得有必要跟这前辈好好说一下，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来。 　　“当初说好我在学生会挂个名而已的，而且前辈毕业后学生会也与我无关了。” 　　见里川开始认真起来，有点要生气的意思，小枝明连忙顺毛，笑着说：“嘛嘛，要是不喜欢当学生会的会计，我给你当个副会长好不好？” 　　“原前辈绝对会生气的……”里川无奈地吐槽道。 　　小枝波绘豪爽地笑起来，引起旁人的注目。 　　虽说她以前还在中等部就读时已经很有名了，因为她的行动模式高调到不行，做事方式也是乱七八糟的，就连当初竞选学生会会长时也是一样。 　　这样的人能当上会长真是个奇迹。 　　“不说笑了，我来是办正事的。”小枝波绘带着里川拐进了没人的地理教室，“高桥加奈是你那朋友的朋友吧？” 　　这个名字里川还记得，那是上田在社团的朋友，最近上田还跟她提起过这女生。 　　上田跟她自小学时就认识了，所以关系很好，她说那女生这几天都在请假，说是觉得她不在练习时有点寂寞。 　　于是她点了点头。 　　“好像是失踪了呢，在学校里面。”说着小枝波绘深刻地摇头叹气，“可校方却对学生隐瞒着这件事。虽然暗地里已经报案了，但却否认学生是在学校里面不见的。” 　　尽管小枝波绘演技满分，里川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小枝波绘放弃从她身上看到反应，自己继续说：“他们说学生可能是从别的地方爬墙出去了，没经正门走，所以监视器也不会拍到她。” 　　这次里川终于给了点反应，点头附和道：“所以才会有那通告吗……” 　　“我是看不过眼他们的做法，”小枝波绘耸肩，笑了笑，“这事关系到你的朋友我便告诉你了，要怎做是你的事。不过你应该不会听完就算吧？” 　　小枝波绘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 　　里川虽然尴尬，但也只好实话实说：“我没有前辈想象中的那样充满正义感。” 　　 　　☆、[005] 七不思议·其四 　　 　　后来那个麻烦的前辈给她家的副会长带走了，临走前面对着里川笑得很恶心，好像很期待她会弄出些什么事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实在诡异得很。 　　不过就算现在她知道了这事她还也没法做什么，现在是人失踪了，还跟那些有的没的扯上关系，也不知道实情是怎样。 　　就她个人来说实在不想顺这前辈的心意。 　　将那些围观自己跟前会长的人抛弃在身后，里川掉头回自己班上，一时心血来潮用手机上了立海的讨论区看一下，依旧是一堆跟七不思议有关的贴子布满首页。 　　她随便挑了几个来看，大都是在讨论通告发出前同学们晚上在校舍遇到的事，回复特别多的都是内容在人为或是灵异事件上比较有争议性的。 　　另外一些一看就似是虚构或是不可能的，基本上就只有一、两个人顶帖。 　　差不多是时候响上课铃了，里川收回手机，刚好看到后座给她递了张纸条。 　　同班又会给她递纸条的……好像没有吧。 　　──“小枝前辈找里川同学说了什么吗？” 　　这字迹是柳生比吕士，而字条下方也确实有署名。 　　她在空白处随便写了几个字打发对方就让后座替她传回去，不久老师就来了，柳生作为良好学生也不会在课间传字条。 　　她就那样发了一整节课的呆。 　　下节课他们A班要换教室，柳生抱着课本经过里川座位，便顺便问道：“里川同学没有见到小枝前辈吗？” 　　里川当时正弯着腰从书桌旁边的书包里拿东西，并没有马上回答。 　　等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坐好后，才抬起头说：“见到了，但她说了什么我没在意听。” 　　柳生并不打算猜测对方这话的真伪，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所以他只是推了推眼镜，诚恳地提醒她一件事。 　　“那请里川同学务别要小心，不要被卷入前辈的麻烦当中。” 　　“谢谢你的忠告。” 　　等到柳生离开后，里川才收起微笑打开手机。 　　电话一接通，小枝波绘马上抱怨道：“太慢了，下次早点接电话啊小里川，虽然我很有耐心。” 　　里川无奈地说：“这边还在上课……看来前辈你的人缘并不怎样好。” 　　远在高等部的小枝波绘躺在学生会的沙发上翻了个身，抬头看了眼时钟。她确实是算好了她下课的时间打过去的，那节课的老师也不是会拖课的人。 　　“要是随便使唤你的话幸村绝对会记恨我的，所以这次就算了吧。” 　　“好的。” 　　听到里川那把没干劲的声音及没起伏语调，小枝波绘略激动地说：“等等啊小里川，这个时候你至少要问问原因吧？这样很没趣的啊。” 　　“不是已经与我无关了吗？”她反问道。 　　小枝波绘无奈地笑了，说：“是、是，那你就继续慢慢看戏吧，不打扰你了。” 　　语毕，电话被粗暴挂断了。 　　她也连忙拿起课本及笔袋赶到下节课的教室去。 　　至于前辈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里川表示她才没有兴趣知道。 　　午休时上田的朋友有事要忙没法跟她一起，于是她便来找里川，问她有没有空跟她一起吃午饭。里川本打算吃个面包就去图书馆打发时间，想起了早上的事，也就答应了。 　　即使里川已经不用搭理那位前辈，也要有点同学爱关心一下好友。 　　将目的地由小卖部改到食堂后，上田便带着便当先去占位。 　　“说起来，千晴酱。上次我不是说过女网那边有个要好的女生请假了的吗？”上田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昨天我有点担心，便打去她家，想问一下她怎样了……” 　　吸了一口气，她续道：“听她妈妈说，原来她一直没有回过家。” 　　里川吃了口面条，叹惜道：“那可真是让人担心。” 　　“嗯……所以千晴酱，你有没有知道点什么？”上田一脸担心地问道，又补充，“啊……我并没有特别意思，只是听说她是晚上回来学校时不见的……” 　　言讫，里川放下了筷子，小声说了句“我吃饱了”。再抬头，她面前的上田一脸期待的表情，似乎是希望能从她这里能得到点消息。 　　“抱歉，爱奈酱，我不太清楚。”里川一脸愧疚地说，“但如果要问学生会的话，我认为你去问柳生君，或者跟柳生君相熟的仁王君会比较好，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愿意告诉你的。” 　　上田也感到了不好意思，连忙笑着说：“千晴酱不需要道歉啊……也对呢，抱歉，想着千晴酱说不定也会知道便试着问问了，真是很对不起。” 　　“这边才是，没能帮到点什么。我本来就只是在学生会挂个名字，升上三年级没多久退出了，对那边的事不太清楚。”心里有点过不去，里川又补充道，“但爱奈酱朋友的事，学校不会就那样不管的，应该会自有安排。” 　　因为里川的一句话，上田安心了不少，午饭后也跟着去图书馆了。一进去，图书委员会的后辈有点事找她帮忙，上田便一个人去找书看了，正好碰到仁王、柳生跟幸村。 　　“午安，仁王君、幸村君、柳生君。我还以为你们中午也会去练习呢。”看到三个男生躲在书架与书架之间，上田笑了笑便跟他们打招呼道。 　　柳生微笑着点了点头，仁王简短地“哟”了声当回应；幸村虽笑得有点尴尬，但也有好好跟她打招呼道：“午安，上田桑。你也来借书吗？” 　　上田想了想，回答道：“也算是吧，刚刚我找千晴酱吃午饭，完了她说想来图书馆，我便跟她一起过来看看了。”她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书架，指尖随便扫过书背，“不过千晴酱真是喜欢看书呢，不用值班的时候也会来这里。” 　　幸村笑而不语，柳生托了托眼镜，三人往后退开打算撤退。临走时仁王还不忘跟上田说：“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跟里川说见过我们。那拜托你了呗。” 　　上田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里川本人就待在柜台那边，事情不太好办。好在立海的图书馆也不小，想了想，三人便躲到另一个角落去。 　　柳生翻开刚刚到手的书籍，略感不适，扭头问旁边探着头看的仁王，“幸村君会跟着来是因为担心里川同学，那仁王君你也跟着来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仁王没理会他，指着书说：“快翻页吧……噗哩，怎么这样看着我？啊，我是担心拍档你才跟着来的啊。” 　　“仁王真有同学爱，柳生你这拍档不错。”柳生另一边的幸村装模作样地说。 　　给二人夹在中间的柳生默默地翻页，开始后悔告诉了他们明天将会有客人来访立海，而他将会代表学校去负责招待，并打算事先查点资料这事。 　　“不过那‘Shibuya Psychic Research’……总觉得有点奇怪。”仁王站在旁边思考，一个人在那边呢喃道。 　　柳生连忙提醒他，说：“仁王君，这始终是学校的内部消息，希望仁王君能够保密，至少在消息散播开去前。”他无奈地托了托眼镜，“还有，冒充学生会成员混进会议这种危险的事，希望仁王君下次不要再犯了，严重点可能会遭到记过处分的。” 　　看到仁王耸了耸肩，貌似不太在意，柳生又补了句，认真地。 　　“不是每次都能这样好运的，要是发生了什么问题，即使是我也未必能够帮上忙。” 　　纵然原因不明，但从校方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想惹麻烦上身的话，就只好装傻。 　　反正学校也只当他们是傻子。 　　但或许这一切只是他们的阴谋论也说不定。 　　“真巧，大家是在这里开会吗？” 　　这样就尴尬了。 　　人品不过关的也就仁王与幸村，里川看在柳生的份上也没再说别的，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幸村一眼便走了。 　　实际这三人当中没一个她有资格管这么多，她也相信柳生在的话总会有点分寸。 　　就在当天图书馆快要关门的时候，幸村高调地走了进来，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那里坐下。里川回头看了眼，本来想要说的话一时卡在唇边，但后来还是说了。 　　“同学，已经到了闭馆时间，要借书的话明天请早。” 　　说完她又回头继续本来的收拾工作。 　　幸村坐那边托着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稍稍眯起了双眼，“要赶我走吗？” 　　“赶不动。”里川头也不回地说，“所以识相的就自己走。” 　　“真过分。”幸村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说。 　　收拾好了再关上了电脑及各种照明还有冷气后，里川拿起书包走出柜台，幸村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跟着她一同离开了图书馆。 　　“不是说过不用等我的吗？”里川无奈地说，又问道，“真田呢？” 　　“真田的话今天家里有客人来，早就回去了。”幸村笑了笑，看着她，“反正练习完结时间跟你回家的时间差不多啊，两个人回家比一个人要有趣得多吧？” 　　里川无奈地轻笑，给他建议道：“就算不找我也可以吧？幸村君队友那样多，随便抓一个陪你不就可以了吗？” 　　“不，能陪我走到家的也就只有你跟真田了。”幸村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真是无语了。 　　里川索性不跟他搭话，安静地走路。 　　 　　☆、[006] 七不思议·其五 　　 　　幸村、里川、真田他们三人家都在同一方向，从学校回去的话，要先经幸村家再到里川家，最远的是真田家；不过虽说“远”，但三家的距离也是相当近，所以小时候才能经常来往。 　　“生气了？”幸村探出头细看她的表情，“不要啊，大不了我先送你回家自己再回去。” 　　眼前忽然出现幸村的脸，里川有点给吓到，装出来的沉稳样子也破功了，“噗”的一声就掩着嘴笑了起来。 　　幸村看到这样的她，笑容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笑够了后，里川严肃地问道：“先不说柳生君，你也来凑热闹做什么？” 　　幸村马上反应过来是在说中午的事。 　　“我吗？”他一副惊讶的样子，“仁王也在啊，你怎么不说他。” 　　里川感到有点头疼，伸手揉了揉额角。幸村马上紧张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是小孩子吗？这种转嫁责任的借口……”里川趁他弯着腰观察自己的时伸手捏他的脸颊，软软的手感很不错，“有也是给你气的。” 　　幸村马上举高双手表示投降。 　　松开手时里川有点留恋那种温度跟柔软度，嗯，皮肤滑度也不错。 　　与平常高高在上的网球部部长、神之子、优等生不同，她眼前的幸村没有那种慑人的气势，其他人口中那个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又有点强势，亲切的同时又会让人感到距离感的形象也不存在。 　　她面前的幸村就只是孩子气的男生而已。 　　偏偏她又很喜欢这样的他。 　　“柳生君是因为事务需要，仁王君是因为觉得有趣……你呢？也是抱着这心态去参与的吗？明明那样地警告过切原君不要多事。” 　　幸村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她并没有用力，每次都是这样。 　　“我是担心你啊。也不知道小枝前辈为什么会找上你，你怎想？” 　　这样直白地说是关心自己，里川一时间词穷了。顿了顿，她才开口，“我又不是你，有做过要让你担心的事吗？” 　　“有。”幸村苦笑，“一个人跑去了图书委员会，每天都这样晚回去，能不担心吗？” 　　里川顿了顿，即使只有一瞬，但她竟然也认同了幸村的话有点道理。 　　“也……没有这样晚吧。并不是需要你担心的事。” 　　幸村继续苦笑，抬头看着那片夏季的天空，终于再也笑不出来。 　　他想起了一些曾经是那样理所当然的事，现在一看，竟然成了奢侈。时间让他们彼此亲近，然后再彼此疏远。 　　“幸村君，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与昂首的幸村相反，里川只是低着头，看到的只有过去。 　　幸村缓缓地做了次深呼吸，别过脸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脑袋，伸手拍了下去。 　　明明是这样的小。 　　以前可是不用低头就能看到她的脸，现在低着头也未必能看见──至少她现在低着头，他就没有办法看到。 　　于是等她抬起头，他才接着说：“里川是女孩子啊，会担心一点也不奇怪吧。” 　　幸村的眼神太过真诚，反让她看不明白里面所包含的意思。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从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去猜测他的想法，不敢说完全理解，但至少方向是不会差太远的……但这刻的她却有点迷惘。 　　走了没多久就经已到达幸村的家，里川停了下来。 　　“送我就不用了，明天学校见。”正想转身继续前行，她又回头道，“我们都小心一点吧，不要去碰危险的事。” 　　幸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也没有勉强要送她回去。 　　夏天的白天比较长，现在也只是黄昏而已。 　　第二天的网球部早训，柳生因为学生会那边的事请假了，闲下来的幸村时不时看向正门那边，不禁有点在意起来。 　　“我也有点想去看啊，看看都是些怎样的人。”仁王轻笑了声，“不觉得很有趣吗？幸村。” 　　被点到名字，幸村还没有回答，旁边的柳就先开口道：“即使仁王你这样说，弦一郎也不会让你翘掉练习的，放弃吧。” 　　仁王仍不死心，“别这样说啊，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的。” 　　柳生不在也就代表这里的仁王必然是真的，于是真田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拉了他回去练习，幸村也落得个耳根清静。 　　──搞不好他再说两句幸村就真的跑了。 　　柳跟真田也是担心这事发生才赶着从幸村身边拉走仁王，难得他良心发现决定不凑热闹，怎可能给仁王一个人毁了。 　　不过要是他真想跑的话也没人能拉住他。 　　那边的接待完结了后柳生见还有点时间，便回去网球部看了眼，知道一定不够时间练习，他连制服也没有换下来。 　　仁王一见到他便走上去问道：“那边怎样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柳生托了托眼镜，将身边的水瓶递过去，“他们借了会议室来用，说是待会将与事件相关的学生分批叫过去。” 　　刚说完，柳生又补充道：“仁王君，你可别装成相关学生混进去啊。会为他们带来麻烦的。” 　　“喂喂，这样说真失礼啊。即使是我也没有闲到这个地步。”一边这样说，仁王笑得像只狐狸般狡猾并耸着肩。 　　柳生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该说的也说了。 　　应对方的负责人要求，柳生回校舍后就拜托广播部的同学，替他将与事件有关的同学分批喊去会议室外面排队。 　　暂时闲下来的他提早了回教室，看到里川已经坐到座位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捧着本书。 　　经过她身边时柳生停了下来，问她，“里川桑会去吗？会议室。” 　　她想想，摇头道：“我又没遇到什么事。” 　　“上田桑会去，因为她友人的事。”柳生又补充，“这也是仁王君的拜托，他希望你能陪她。” 　　里川笑了笑，早就该这样说。 　　“如果担心的话还是亲自陪同吧，我对高桥同学不太熟悉……当然，要是上田桑想我陪她的话我也不会拒绝。”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坦白道，“你们在图书馆讨论的事情，后来我跟幸村君答应了对方不要胡乱插手……”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是因为仁王的话去帮忙，事后他被幸村怎样了她也不会理会。 　　但柳生君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是为了上田桑的话，我想仁王君会很乐意亲自对幸村君说明的。” 　　里川一时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柳生也只是对她笑笑就回座位了。 　　她想，这就是别人说的伪绅士吧。 　　──“幸村幸村！你知道刚刚柳生君他说什么了吗！” 　　“删除”。 　　“取消发送”。 　　习惯真是可怕。 　　里川想来想去，学校请了人来解决问题，主要也是想要处理上田朋友的事。换句话说，上田算是那些人需要重点接待的对象之一。 　　这样的话，放她一个人不管好像也可怜了些。 　　里川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先跟幸村坦白了再去，站在上田教室外面等了会等到上田出来了也还没决定好，也就收起了手机不去理会。 　　她的耳边还传来了某个风纪委员的怒吼声，一如既往地很有中气。 　　于是她转过身对他弯腰致歉，然后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去。 　　真田也没再纠缠，也不知道算是放过她了还是回去找悔过书放她桌上等她回来写。 　　“千晴酱？” 　　“一个人没问题吗？爱奈酱。”里川叹着气，“我也算是最后见过她的人之一，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过去吧。” 　　那天上田跟高桥练习完结后一起来的图书馆，高桥是为了还书，上田则是听说她去还书顺便跟着来看里川的。 　　就是那时从图书馆出来以后，高桥加奈再也没回过家。 　　如果小枝波绘那时对她直说她也是当事人之一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考虑这么久，也不会想要试着逃避；不过她也不觉得这位前辈是这么有良心的人，大概只是她刚好没提起而已，不然这样好的理由怎会不用。 　　旁边的建筑物顶楼，一位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拿着望远镜跟电话在打发时间。 　　下一刻里川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感觉到震动一直延续，那应该不是邮件是来电。她从裙袋翻出电话，简单地确认一下附近没老师后便接了。 　　“被扣分被罚写悔过书了前辈是会负责任吗？” 　　小枝波绘自动过滤部份词语，在电话那头扭着腰，情绪高涨地说：“负！当然负责！小里川想我怎样负责任？” 　　将电话拿开再次确认来电号码，里川怀疑她是不是听到了个变态大叔说话。 　　看到没错后，她说：“那悔过书就交给前辈了。” 　　“没问题，我让浅美酱替你搞定。”小枝波绘爽快地说。 　　里川认真地说：“原前辈绝对会生气的……” 　　这边里川刚说完，电话那头就好像有点吵闹，应该是前辈遭报应了。正当她想着没人听就挂线时电话那头又有人说话了。 　　“里川同学，你确定要去吗？” 　　“原前辈……” 　　“会长的话你可以不用理会，但如果这是你自己决定的话……小心点吧。” 　　里川简单地应了声，还隐约听到背景有人在说“小里川的话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出事我也会去救她姓幸村的给我滚到一边去”。 　　……听到前半句她还有点高兴的，觉得这样的前辈还是懂得爱惜后辈，可听完后半句就感到非常不爽。 　　她是她后辈幸村就不是了吗！说是让谁滚了敢再说一次吗？哼！ 　　立即挂线拉黑不用烦。 　　上田也不说她敢在走廊光明正大用电话这事实在是太厉害了，但那样气势冲冲地挂电话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边上田还在因为里川刚刚的过激反应呆滞着，那边里川已经整理好心情，停在会议室的门前。 　　“到了。” 　　 　　☆、[007] 七不思议·其六 　　 　　里川看着上田，感觉到她有一点点的紧张。 　　没一会感觉到视线的上田对她点头，她便伸出手曲起四根手指打算敲到会议室的门上，忽然旁边也有人伸出手，在发出声响前将她的手握住了。 　　“不是说好的吗？”里川看过去，发现正是幸村握住她的手。 　　……还死、不、松、开。 　　里川挣扎了好一会才能成功抽出手，气得脸都红了一半。上田见幸村好像是想要怪责她，便站出来替她解释道：“抱歉，幸村君，是我让千晴酱陪我……” 　　虽然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说过什么，但上田认为他应该是不想里川参与这事吧。 　　可里川却打断她，亲自说：“爱奈酱想要拜托对方帮忙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所以便过来了。” 　　幸村挑起眉，并不怎样相信这句话，“你认识我班上的高桥吗？” 　　尽管她待人友善，但跟上田不一样她不爱到处结识朋友，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基本上在学校里跟她有来往的不少都是因为他跟真田的关系，那些没私底下来往的自然不能算进去。 　　明明先前她是那样地提醒过让他注意的。 　　“因为爱奈酱跟她见过几次──”里川想要解释，却给幸村打断了。 　　幸村有些不满，“同校又同级见过几次很正常，这跟认识不认识没关系吧？” 　　“但我是最后见过她的人之一。”里川没好气地说结论，果然，说到这里果然连幸村也停止反驳她了，她才放心说，“我只想提供一些我知道的线索，好方便尽快找回高桥同学而已……跟幸村君不同。” 　　尽管两人的语气都很平稳温和，但上田总觉得在这二人之间嗅到了些火药味……这大概算是他们的吵架方式吧。 　　正当上田打算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幸村却比她更快一步。 　　“怎么我没听你说过？”幸村叹了口气，对此他感到了不小的挫败感。 　　里川移开视线，没有跟他正面对上，旁边的上田总觉得自己这刻待在这里好像很碍事，就像是在偷听别人说话般好尴尬…… 　　里川也不打算再跟幸村耗下去，手偷偷握成拳头，也没有紧握着。 　　“我也不可能将自己遇到的所有事都告诉幸村君吧？” 　　这样说着，准备好的手经已敲到门上。 　　正当里川想要扭动门把，里面的人很快替她打开了门，看来是等了好一会。 　　一个看着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女生笑着请她们进去，看到幸村也站在一边，便对他问道：“请问是一起的吗？” 　　里川马上回头说明道：“不是的，只是路过而已。”说着，她对幸村轻轻一笑，女生便在对他示意过后关上门了。 　　幸村在外面看着眼前的门一时没有任何动作。 　　进去后里川视线下意识地在房间内扫了一圈，打量了面前的数名陌生人一番，意外地发现包括替她们开门的女生在内，竟然全部人都很年轻。 　　倒是上田轻轻拉了她的衣角，顺着目光她看到了个穿着和服的女生，但却不明白她的意思。 　　和服女生在看到她们两人后脸色忽然变得很不妥，看着快要倒下的样子，用衣袖掩着半张脸，旁边另一个女生便马上过去扶着她。 　　里川看看她又看看上田，还是搞不懂刚刚上田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吗真砂子？”扶着和服女生的少女问道。被称为“真砂子”的女生欲言又止，摇摇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可能是顾忌着有她们两人在场。 　　里川见状，便提议道：“要是身体不适的话，医务室就在不远处，可以到那边休息的。” 　　真砂子摇头拒绝了里川的好意，女生便扶着她坐到了角落休息去。 　　“先请坐吧。”回过神面前坐着的男生对上田跟里川做手势示意她们坐过去，两人坐下来后，对面的男生才说，“那么请你们告诉我，有关高桥加奈同学失踪的事。” 　　其实里川跟着去也没多少话说，无非就是在上田说到跟高桥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时点头附和，也不用她补充什么，一瞬她甚至觉得自己非要跟着过来除了气死幸村也没别的效果。 　　要不她还是待会跟他道个歉吧。 　　“那天练习完结后我陪加奈去还书，刚好千晴酱……就是她当值。”上田说时看了里川一眼摊开手掌，示意刚刚提及的人是她，“后来还完书我留在图书馆跟千晴酱聊天，加奈说先回家了。那天晚上我还有发邮件给她但没有回复，第二天也没有上学，我便以为她生病了，后来第三天又请假了，手机没人听也没回复邮件，我便打电话到她家，才知道她自那天起就没回家。” 　　面前的男生的负责问话，旁边还坐了个成年男性敲打着笔记本，大概是负责记录。 　　男生思考了一会，又问道：“那时高桥同学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上田想了想，“我觉得没有……千晴酱，你呢？” 　　突然被问话，里川反应慢了半拍，好几秒后才摇头。 　　接着男生还问了几个问题，例如那时的离开时间之类的，都是围绕着高桥加奈的事。可在最后临走时坐在角落的真砂子忽然开口，“那个，我也有点事想要问……最近你们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例如到墓地拜祭祖先。” 　　上田摇头，又看看里川问她怎样，她也是摇头。 　　“我想应该没有吧。” 　　待两人离开后，谷山麻衣马上拉着原真砂子问道：“真砂子，刚刚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涉谷一也也说：“刚刚留长发的那个女生是有点什么吧。” 　　“嗯，感觉到在她身上有些什么围绕着，只是看得不太清楚，所以不肯定是不是灵，但……”原真砂子皱起眉头，“那些缠绕在她四周的东西非常黑暗，而且很扭曲，要是一直这样依附在她身上的话，很有机会会为她带来不幸。” 　　“不幸？”谷山麻衣不太明白。 　　原真砂子再次用衣袖掩着半张脸，表情深刻地说：“有可能是意外，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说着她又看着涉谷一也，“小恋，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现阶段还不清楚，而且这也不是今次的委托。”涉谷一也很快就就从这话题中抽身，让旁边的林兴徐将记录给他看一下，“今次学生的证言有不少，但涉及的事情不多，学生们碰到的都是相近的事，而且全都是集中在校舍……” 　　听到涉谷一也已经没再理会刚刚话题中的女生，谷山麻衣实在放心不下，便打断他说：“小恋，里川桑的就这样算了吗？真砂子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啊！” 　　涉谷一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现在应该做的，是确认高桥加奈的失踪是不是与灵有关，是的话将她找出来并解决学校的问题。” 　　自家所长有他的坚持跟想法，谷山麻衣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相信他了。 　　离开会议室后上田跟里川隐约听到他们在对话，却没听到仔细内容，但都对原真砂子最后一个问题有点在意。 　　“原桑最后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是认为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跟着我们进学校了吗？”上田思考了一会，除了这个还真没想到其他可能性。 　　里川倒是心里有数，不过不太肯定，也就没打算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呢。话说爱奈酱认识那个穿和服的女生吗？” 　　上田有点惊讶，“千晴酱不知道原真砂子桑吗？” 　　里川摇头。 　　“怪不得刚刚你没反应……说是认识也只是我单方面知道她，原桑经常出现在电视节目上的，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真人……” 　　说到一半，一直在旁边待机的幸村走到她们身边。 　　里川一时从他联想到某个老是不好好到教室上课的前辈。 　　“里川，能说两句吗？” 　　上田正准备开口说退散，里川却说：“现在还在上课吧，有事下课再说。”说着还拉起上田的手臂一起回教室，明明平常都不怎样有身体接触的。 　　可这是她们的友谊更进一步的证明！……大概。 　　虽然里川跟幸村说了下课再谈，但没想到他会来教室堵她，而且他去其他班的教室也完全没有半点顾忌，招呼也没打声直接就踩进来，害她也没时间找个挡箭牌挡一挡。 　　她同班唯二比较熟络的就是真田跟柳生而已，前者座位距离太远来不及喊他，后者也没熟络到那个份上。 　　如果柳生是女生的话她倒是可以再厚脸皮一些…… 　　“幸村……君。” 　　正当里川想要赶快收拾好书包装作没看见从后门离开，幸村却比她更快一步地对她来个桌咚，动作霸气至极，一时间其他同学都看呆了。里川本人也快看哭了，也管不上别的先对真田跟柳生投去求救讯号。 　　 　　☆、[008] 七不思议·其七 　　 　　柳生似是接收到讯号，真的走到两人身边，“幸村君，因为调查的事，对方拜托我放课后带他们到事发地点去看一下，待会的练习大概出席不了了。” 　　“嗯，没事。你去忙那边吧。”幸村手完全不酸，撑着桌子说。 　　在幸村阴影底下的里川无言地看着柳生，敢情他走过来就是为了请假？在这种情况下？而且他说完就那样走了，真的完全没打算帮忙。 　　也对，她只是跟柳生同班，他会站在同社团的幸村那边也不奇怪。 　　她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一直错误定位了这位同班同学，现在一想真是看走眼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松手。”柳生走远后，里川小声念着，“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吧。” 　　幸村笑着收回手，满意地点头，“下次还敢逃吗？” 　　“不敢了……” 　　从头到尾真田的存在感比柳生更低，知道幸村不是来找他后就索性不管了，直至他们结伴离开教室时也没打过招呼，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有事快说，今天我值班。” 　　两人走到食堂找个位置坐下来，幸村顺便买了包饮料给她，也算是细心。不过里川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不打算跟他在这里久留，对着纸包饮料发呆。 　　“你一星期七天都值班。”说完幸村没给她时间吐槽网球部也是七天都练习，又问她，“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听见他这样说，里川很想抬起头反驳是他先来找她的，但想到自己决定好要跟他道歉，便一时沉默了下来。 　　在这种时候还真难开口说对不起。 　　“抱歉了。”她小声地说，“本来我去不去也没所谓，但觉得让上田桑一个人去的话她会感到不安……” 　　幸村一脸无奈地说：“这种事早点说啊。其实我又不会阻止你，为什么不说声才去？” 　　里川眯着眼，想着要是说了他又会凑热闹的。 　　“下次会说的。” 　　“嗯，那我相信你了。”幸村笑了笑，又忽然认真起来问道，“里川是不是还知道别些事？除了高桥桑以外，晚上学校发生的事你还知道一些吧。” 　　“为什么这样想？”里川反问道。 　　幸村没马上回答。 　　非要让他说个理由他也不是没法说出来，不过他也不觉得要将她逼到这个地步去怀疑她。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学校开始多事起来时她的反应比较冷淡吧，就像是事前已经知道了般；但也有可能是她本身的性格使然。 　　再仔细点的话，他也可以说出几次觉得她有点奇怪的地方，可到时候就已经完全是在找碴了。 　　“直觉吧。” 　　“是吗。”她苦笑，“不过我不知道，让你失望了。” 　　最后里川喝完饮料对幸村道谢一句便离开。 　　“说起来，还真多学生遇到了怪事呢。这学校晚上都这么多人留下来的吗？ 　　“不，只是大家都比较好奇而已，这事在同学之间也成为了话题。” 　　涉谷一也一行人说想去看最多学生提到的教室，柳生便应他们要求带着来客到他们想去的二年D组看一下。为了方便调查，学校还发出了通告，让学生放课后尽早离开教室。 　　因此他们去到时，二年级的楼层基本上就只剩下几人在。 　　“切原君……”一推开门，柳生便见到座位上一只后辈在努力挥动笔杆，显然他是还没离开的学生之一。于是他推着眼镜叹气问道：“还没去练习吗？” 　　切原尴尬地说：“作业还差一点，老师说只要今天之内交就可以。” 　　柳生感到有点头疼，正想让他转个地方，去部室也好图书馆也好，谷山麻衣便走出来说：“柳生君，没关系的。就让他继续留下来吧……倒不如说好像是我们打扰了呢。” 　　切原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对他们点头致歉。 　　“柳生前辈……” 　　柳生经已猜到切原的想法，“我不会告诉真田君的，你快点完成吧。” 　　涉谷一也早就无视了那边的几人，自己走到教室内视察了一圈，又问同行的原真砂子有没有在这里感觉到些什么。 　　“还是跟当初来时一样，只感觉到微弱的气息，至少现在不在这教室中。” 　　然后谷山麻衣按照涉谷一也所说，将器材设置好，这时切原也完成了作业，什么都没说就抱着书包跑着离开教室了。 　　“切原君，在走廊不要奔跑……” 　　作为风纪委员的柳生对切原亲切的提醒，后者只是听了一半就跑了。 　　尽管这所谓的“七不思议”很多学生都遇到了，可基本上问题不大，除了有个学生给吓到后逃跑时扭伤腿了，就是那失踪的高桥加奈；要不是她，学校可能不会正面解决这问题。 　　所以，只要查出高桥加奈不是在学校不见就可以了。 　　“从来到这里后一直都感觉到灵，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我认为高桥桑的失踪跟灵有关系。”原真砂子如是说。 　　谷山麻衣基本上也认同她的想法，“不过听老师跟柳生君说，最近也没有跟学校相关的人逝世吧？而且这些事都是这两个月才开始。” 　　涉谷一也勾起嘴角，“不用担心，今天晚上就会有线索。” 　　整理了从学生那里得到的讯息，他发现遇事的都是女生，或者是有女生在的群体……除了是有事要回校的个别同学，其他大都是听到话题后抱着好奇心去看的，都是几个人成群，听了几个说晚上在校舍都没碰到过什么的例子，成员全是男生。 　　柳生到网球部时切原经已比他更早一步到达了，但却在受到真田的训话。 　　本来在看戏的仁王马上转过来问柳生，“怎样了？” 　　“没有任何特别的，涉谷桑他们很认真地在做调查。”柳生笑了笑，“可以的话，真希望他们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与灵异事件无关呢。” 　　“也对，拍档你怕鬼吧？”仁王若无其事地说了句，也不给柳生反驳时间，就勤奋地主动结束休息时间准备下一部份的练习了。 　　柳生看着仁王走远，另一边幸村又走来拍他的肩膀，问相同的问题。 　　“连幸村君都这么在意吗？”柳生无奈地说。 　　幸村坚决否认，“我跟仁王不同……嘛，或许是一样也说不定。” 　　柳生瞬间明白了。 　　“幸村君，太过烦人的话可是会遭到女生讨厌的。”柳生面带微笑，建议道，“还是不要太过分地缠着她吧。” 　　“柳生你说得很有道理，”对于队友善意的忠告，幸村点头接受了，但转个念又质疑道，“但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对我说教？据我所知，柳生你……柳生？” 　　等幸村再看过去时，柳生经已不在了。 　　“不是你。” 　　当天晚上谷山麻衣去教室检查器材顺便换带子时就出事了──比涉谷一也所预料的时间更早，就在刚过了学校所定的最晚离校时间的时候。 　　敏感地察觉到周遭温度的下降，谷山麻衣刚想着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能力，还是先回去比较好，一切就经已回复原状。 　　最后她只看到某个模糊的身影擦过身边，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不是你’……那大概是在找某个人吧，但在找谁？”谷山麻衣虽受到了些惊吓，但对方看似没有恶意也没有加害于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思考，“而且第一天就有反应了，真的就像小恋所说的一样呢，为什么？” 　　“正常来想，最大可能是学校里的老师或是同学，而且应该是找的女生吧。”滝川法生托着头在那边思考，顺便问涉谷一也的意见，“小恋酱怎想？” 　　被二人点名的涉谷一也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皱着眉头站在一边思考。 　　不一会，他问道：“麻衣，你有看到那个灵是怎样的吗？” 　　“怎样的？”谷山麻衣思考中，“那个……刚刚吓了一跳没有太留意，但好像是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吧……” 　　“怎样的制服？”涉谷一也又问。 　　“制服吗？……好像是普通的水手服吧。” 　　谷山麻衣回答得不怎样仔细也不太肯定，心里面默默想着这些讯息真的是自家所长要的吗？总觉得好像没能帮上多大的忙。 　　不过这次涉谷一也并没有挖苦她。 　　在那之后涉谷一也让谷山麻衣趁学生没回来前去教室回收器材，以免阻碍大家上课，自己则说要出去一会，丢下一堆人留在学校观察情况。 　　途中谷山麻衣偶然遇到了柳生，对方先问道：“早上好，调查方面有进展了吗？” 　　她也笑着打招呼道：“柳生君早上好，进展嘛……我也不太清楚，昨天是发生了点事，我们所长好像已经有点头绪了，不过还没有告诉我们。” 　　柳生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009] 七不思议·其八 　　 　　“柳生君？”看柳生似乎在发着呆，谷山麻衣便在他面前挥挥手吸引回他的注意力，“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啦，这次的事应该没有很麻烦……大概。话说那位高桥加奈同学是黑色长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吗？” 　　柳生于内心叹着气，回答道：“不，她发色是亚麻色的，也没有戴眼镜。如果是想知道她的样子的话，相片昨天我已经给了涉谷桑。” 　　听到柳生的回应，谷山麻衣忽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尽管连她本人也不太明白这种直觉是怎样的一回事；但如果不是高桥加奈，她又想不出那女生会是谁。 　　“抱歉，柳生君。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谷山麻衣又问道，“这里有没有女生想要自杀从学校天台跳下来过？不一定是去世了，可能是救回来但受了重伤。” 　　柳生思考了两秒后回应道：“就像昨天所说，过去并没有学生在学校身亡，但要是只是重伤的话，我可以再去调查一下。” 　　“不，不用麻烦你了，我就问一下而已。”谷山麻衣连忙甩手表示没关系，“那么谢谢你了，柳生君。” 　　“不用谢。” 　　谷山麻衣边走边思考着昨天的梦境。 　　平常她的梦境偶尔会出现点线索，但唯独这次她实在不肯定那是不是真的与事件相关，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这次梦境的内容是什么意思，所以她还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昨晚她的梦中出现了个女生，穿着立海制服站在大概是学校天台的地方。那时学校里面并没有很多学生在，所以当那女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后，好一会才有学生路过发现她并尖叫，同时天台上也有个男生探出头看。 　　后来学生逐渐聚集起来，在救护车来前还有其他学生发现了，天台那个男生也来到地面跪了在女生的旁边，柳生也在那里。 　　假设这真的是平常那种梦境，而这件事还没有发生…… 　　那就是预知梦了。 　　必定要想办法阻止。 　　办妥涉谷一也交托的事后，谷山麻衣走到天台上，想看看是不是跟梦里面的一样。 　　她以前并没有来过这里，要是环境真的一样的话，那梦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可信程度还是挺大的。 　　可是当她推开那道门，看到跟梦境一模一样的景色时，却从心底里面想要否定这事实。 　　至少现在她连那女生是谁都不知道，想要阻止也无从下手，而且也未必会在最近发生。尽管梦境里面有柳生存在，证明事情是发生在他毕业前，而他已经三年级了，只剩下半年……不过半年的时间跨度也不短。 　　“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呢……难道是来调查的客人吗？” 　　没想到这个时候天台上会有先客，谷山麻衣别过脸才发现到对方的存在。 　　“啊……嗯，是的。”刚说完，她便想起了那男生有在梦境里面出现过，是在天台探出头看着堕楼的女生，后来又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于是一时呆住了。 　　“那你慢慢参观吧。”对方笑着说完，对她微微点头就下楼了。 　　谷山麻衣看着对方慢慢走下楼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本来她还打算问那个男生认不认识一个黑长发，戴黑框眼镜的女生。不过想到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这样问也唐突了些，对方就已经离开了。 　　她试着靠到栏杆上，感受一下梦境里面的景色。 　　走过去她便看到刚刚还在这里的男生经已到达地面，他走到某女生身边，两人停在原地闲聊，可那人不是黑发黑眼镜的。 　　那是原真砂子提及的那个女生，好像是叫……里川。 　　就在谷山麻衣想起了对方的名字时，身处地面的里川也抬起了头，跟她视线相交后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里川？”幸村特地弯腰探出头看对方的表情，长得高就是辛苦。 　　“嗯，没事。你说吧。” 　　“嗯……”幸村思考中，“啊，对了。那三本书能替我续借一下吗？” 　　里川眼睛眯成一条线，明显不太想搭理他。 　　但她还是认真回答道：“我说过可以在内联网自己办的吧。” 　　“嘛，也不要紧吧。”幸村大方地笑着说。 　　“又不是幸村君决定的。”里川索性别过脸，“没事那我走了。” 　　可幸村还是不放过她，等她转身了从背后搭上她的肩，按着不让她往前走半步。相比起里川用力地想要挣脱的样子，幸村按着她肩好像完全不费力。 　　所以说运动社团的人就是麻烦。 　　“里川最近真不够朋友，都不爱和我们玩了。”幸村说着顺便叹气。 　　里川认命地回头，也叹气了，“都中学生了幸村君还想怎样玩……我又不会打网球。” 　　“没事我教你。”幸村补充，“我不会嫌弃你是新手的。” 　　里川心想他不嫌弃自己她还嫌弃他呢，马上就拒绝了。 　　“不学。” 　　“那我们玩别的？” 　　“例如？” 　　“你来当模特给我画？” 　　“……不好玩。” 　　犹记得他们三人小时候还是挺天真无邪的，要说当中最贪玩的人大概是幸村，但最怕无聊的却是里川，总是拉着他们两人非要找点事做不可，偶尔真田说要练字练剑她也会选择在旁边看着。 　　三人一起时通常都是幸村建议，里川和议，真田迫不得已。有好一段时间他们都是以这样的形式进行着。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就改变了。 　　不，或许幸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原因。他还记得那一天里川忽然哭着来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却什么都没告诉他。 　　“呐，我该说什么……里川才不会拒绝我？” 　　少年偏低沉的嗓音在她心中回响。 　　她张着嘴，久久没说出一个字，“……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什么都不用说。 　　什么都不需要改变，也不需要去迁就些什么。 　　到最后幸村只是笑着揉揉里川的脑袋就放过她了，但里川觉得他应该有不少话想要说的。要说他是放弃了也不太适合，可能是在耐心地等待她终有一天会愿意正面回应。 　　就算那一天真的来临，也不会有他想要听到的答案。而且，她本来就不打算这样做。 　　而这一幕被路过的上田捕捉到。 　　“哟千晴酱，”上田戳了戳呆住了的里川，“跟幸村君进展得很顺利吧，和好了吗？” 　　里川无奈地对她笑了声，“其实也没有吵过架。” 　　就像是为了证实他们两人的美好友谊，中午幸村带着便当过来串门时里川大大方方地招呼他坐下下了……虽然那位置不是她的；幸村还喊上附近真田跟柳生一起过来吃。 　　真田点头答应，柳生待会还有事要忙，也没跟谁约好一起吃午饭，也加入了这诡异的小团体。 　　没想到还真应下来了呢……幸村觉得自己这刻的心情有点复杂，再别过脸看看里川，完全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 　　来了就来了，幸村本着好意关心道：“调查那边顺利吗？” 　　里川本想吐槽他太八卦，还没说真田就比她更早地开口了，看来想法一致。 　　“幸村对这事真感兴趣。” 　　真田的语气中明显有一点不高兴。虽说全国大赛经已完结，但他也不希望好友仅仅是因为有趣而去主动惹上一身麻烦，这点里川就做得很好，毕竟作为风纪委员的他也是很难做的。 　　幸村反而是不理解那二人为什么会不喜欢有趣的事……要说死板的话也就真田一个，里川的话也不是这样的人。 　　已经怕麻烦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是关心柳生啊，最近都很累吧。又是学生会又是风纪委员的，还有网球部的练习。”幸村难得地认真了一秒，“你也不用勉强来一趟的，我们都理解。” 　　柳生也觉得自家部长这样关心自己挺感动的，反光眼镜下的双眼也满是笑意，“幸村君多想了，都是琐事比较多，并没有很累。” 　　可是这样说着的柳生却在十分钟就清理完便当，里川表示完全看不出他有吃得这样急。 　　“吃不下了……”二十分钟过后，里川吃下最后一口菜，“剩下的你们要不要分掉？这边我筷子没碰过的。” 　　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便当盒，即使装满了也没有多少份量，所以里川一直长不过一五零也不是没理由的。 　　不过本人似乎并对这件事没有多怨念，就是要拿高处的东西时会抱怨一两句……每当这个时候幸村在场的话都会一边说她然后一边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然后里川点点头，转身就找别的人帮忙了……在这种时候偏偏她就人缘不错。 　　“真是的，又吃不下了吗？”幸村叹着气拿起筷子夹走了她的肉，真田在旁边略不满，觉得不能太纵容她，幸村却摆出一副他自有分寸的表情，然后趁着她想要说话时将肉塞到她嘴里，还说，“吞下去。” 　　一时间败于幸村的气势，里川乖乖地照着做了，总不能吐出来。 　　只是…… 　　“这筷子是你用过的……” 　　“那又怎样了？” 　　“没……”今天的幸村要不要这样抖S…… 　　里川对幸村又怕又尴尬，同时还有点不爽，再也没说话半句话。真田也是很意外，觉得幸村这样做过火了些，又不好意思在这刻说出来。 　　“生气了？”幸村无辜地问道。 　　真田在心里想这是当然，又看看坐他对面的里川，没点头摇头也没说话。 　　“三年A组的里川千晴同学，请立即到会议室。再重复一次，三年A组的里川千晴同学，请立即到会议室。” 　　这下轮到幸村觉得不高兴了。 　　这个是当然，里川也同样觉得麻烦，也没有能报复幸村的快感，但也不想跟他解释什么。她收拾好便当盒后，将桌椅还原就过去了。 　　“我去去就回来。” 　　 　　☆、[010] 七不思议·其九 　　 　　里川到达会议室时里头好像正在讨论，她皱着眉敲响了门。当她打开门后，里面的人看到她都安静了下来，谷山麻衣连忙道歉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但里川没听明白。 　　于是里川打断了谷山麻衣，向在场的负责人问道：“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的视线笔直看着座位上拿着一叠纸在看的男生，也是先前负责问话的。对方感受到她的视线，从容不迫地从纸上移开目光，对上她的双眼。 　　与其他来客相比，他的脸部表情并没有太多起伏，即使微笑时也欠缺些笑意，在这刻更是非常严肃地看着她。 　　里川莫名地心虚起来，频繁地眨了两、三次眼睛，但也不打算开口催促他。 　　“只是想起有些事情忘记问里川同学而已。”涉谷一也张手让她坐下来，“听说你是学校的图书委员长，平常每一天都是最早跟最晚离开图书馆的。根据同学们的说话，晚上校舍出事那个时间里川同学有机会还在图书馆内。” 　　“所以？” 　　涉谷一也续道：“里川同学会不会还知道些什么？图书馆距离校舍不远，晚上的学校要是有什么事也有可能听到……还有，有关这一系列事情的开始，里川同学会不会有点头绪？” 　　里川大可再次说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完事，他们也没法说她什么，更不可能斥责她。 　　可是她犹豫了。 　　“这事很重要吗？” 　　“很重要。” 　　明知道这问题只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她还是非常愚昧地问了，然后她就会不得不说……前提是她还有点良心的话。 　　这种东西她一直都不缺，在不影响到自己的前提下。 　　要不是自那天开始…… 　　“直接点问吧，你想要知道什么？” 　　涉谷一也隐约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在里川眼中非常刺眼，他早就知道面前的自己掌握了部份关键，所以才会动用广播喊她过去，那样的问话只是出于礼貌。 　　“高桥加奈同学很大机会是给这里的灵抓走的，为了替代她要找的人……或者是用来交换那人的筹码，她知道那人会再回去。”涉谷一也简单地跟里川解释了一下，“可是那灵要找的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么剩下的，就只剩下学校内部的人。我认为里川同学应该是最早遇到怪事……或者应该这样说，是自你出现在校舍后，这件事才开始。” 　　“为什么这样说？”对方的说话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里川苦笑，“说到这个份上，应该做了不少资料搜集吧。我也不是想要推脱，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涉谷一也很乐意替她解答，“那灵早就存在，但怪事却在最近才发生，必定有个契机。” 　　“所以你认为是我？” 　　缺少了最决定性的证据，也不够指向性，里川要否认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要是他们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就什么都知道了，她也不想弄到那样难看。 　　“我知道我不说你们也会查出来，但我希望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里川作深呼吸，她实际上没有条件跟对方说这种话，这是个请求。 　　“请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委托你们办事的对象。相信事情只要解决了，校方也不会过问调查细节的。” 　　“拜托了。” 　　涉谷一也一笑，答应了。 　　“大约两个月前，我曾经在图书馆关门后回去校舍一趟。”里川平静地回想起那时的事，“那时我听到了女生的声音还有脚步声，那声音就像是在天上传来……容易理解些的说法，就是听着很不可思议，所以我就马上走了，自那天起再没有在天黑后进过校舍。” 　　里川认为，这样的情报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很大的作用，比起内容，他们想要的可能是她对此事的承认，好让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调查。 　　简短地说完后，她抬起头看向涉谷一也的方向，对方正在沉思。 　　“里川同学认为那是超自然现象吗？” 　　“有这个可能性，但我不太了解这些事，只是危机感在发挥作用而已。” 　　她可以简单地预料到对方接下来会问的问题，就算没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也会想方法调查，然而她并不想别人调查这件事，自己也不想知道答案，即使这样的做法只是逃避现实也好。 　　人生中并没有那么多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她作为学生就算不知道那天的女性因为什么原因找上自己也能活下去。 　　这应该算是一种灵异体质吧。 　　幸好在涉谷一也再次发言前先有人来打扰了，幸村顶着一张笑脸走进来对里川一个人说有老师到教室找她，要是这边完事的话便过去一趟。 　　“感谢里川同学的协助，你可以回去了。” 　　里川倒是什么都没说，微笑着对他们点头示意。 　　谷山麻衣走过来打算替二人关门，等他们走出去后自己也出去了并关上一半门，用门挡着自己的身体，对里川小声说：“抱歉呢，我们所长态度有点问题，并不是故意怀疑里川同学的。” 　　“不要紧。” 　　意识地幸村在旁，里川并没有说太多，赶忙跟她点头道谢就转身走了。 　　两个故意非故意翘课的学生从容地在走廊散步，上课铃早就响了，也没有一个有点自觉要赶紧回教室上课。 　　“我这节课是音乐，幸村君是美术吧，不去上课可以吗？” 　　“没关系，这节课要交的作品已经完成了，就差一些修饰，十五分钟就能完成。”幸村拿出手机看时间，“看来我们还可以逛半小时呢。” 　　“……幸村君你的美术老师要哭了。”里川无奈地稍稍眯起双眼，为了不沦落成他这样，她加快了步伐，虽然她不太喜欢音乐课还有音乐课的老师。 　　说好了逛半小时幸村真不打算现在回教室，里川回自己教室拿音乐课的用品时还跟着进去，在她翻抽屉时坐到她的桌上背对着她。 　　“刚刚怎样？不会打扰你了吧？” 　　“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做得不错。”除了课本笔袋笛子之类的东西，里川还拿了包糖果，那是一大袋的包装里面分成几小袋，她随便塞了一小袋给幸村。 　　幸村扭头向她投去疑惑的眼神，“这是？” 　　“奖励你的。” 　　“……里川你会不会小气了些？” 　　将剩下的塞回去抽屉，站直身子时里川已经看到幸村吃得十分欢快，将糖果往两边脸颊推让脸颊看着像是肿了一块…… 　　……真是有趣。 　　里川没好气地认真回答他，“没办法啊，现在就只有这些。” 　　“没问题，我不介意等的。”幸村扬了扬手中的一小袋糖果，“那这个就是利息了。” 　　说了奖励还真当自己是做了多了不起的事吗…… 　　“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拜托幸村君帮忙的了。” 　　这话说得太绝对，下午里川就差点被自己打脸。 　　看见时间差不多，里川提早收拾收拾走出图书馆，想起了小枝老师上次拜托她要过几本书，便去书架找出来给她。其实书的数量也不多，不到十本，不过正好都是大本又厚的，拿在手中有一定份量。 　　那边里川路过看到网球场，想着他们还真是练习到刚好六点才回去，转身就看到那里的部长大人正站在自己面前，非常亲切地问：“看上去很重呢，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幸村君出场费太贵。” 　　幸村眉头轻皱，“别这样小气啊，顶多这次不收费？” 　　敢情下次开始又要收费了是吧。 　　里川没理会他，直接绕过去，“其他人还在球场练习，部长跑出来闲逛可以吗？” 　　“你有事要来我就不能来？正好有点网球部有点申请要来找老师。”幸村理直气壮地说，还转身跟在她身边并行。 　　里川不相信他这句话，“幸村君有这么亲力亲为？” 　　幸村非常心疼，夸张地表示伤心，“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然后他自己承认了，“没办法，正好这次还有点细节要跟老师商量，只好我亲自来了。”说着他直接拿过里川手中的书，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啊……”里川无奈地看着书本转交幸村手中，以眼神控诉他。 　　幸村觉得这样的里川太可爱了，同时又想表现自己的厉害，这点东西自己单手也能拿，便腾空一只手对她摸摸头，她自然是躲开了。 　　怎料他力量是足够了，可书本的平衡不怎么样，他做这动作的时候最上面那本书便经已掉下来。 　　“啊。”幸村有点懊恼，既因为书掉了，也因为她躲开了自己的手。 　　“让你多手。”里川尴尬地说，说的是幸村抢书的行为还有摸头的事。但其实这有一半责任在她身上，要不是她刚刚躲开书本应该不会失平衡，而且这也本应是她的工作，“幸村君你别动，不然其他的书都要掉了，我来捡吧。”说着里川便蹲到地上。 　　作为图书委员，在拿起书本后她还不忘捡查一下有没有哪里损坏，小心地扫走书上的灰尘。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她在想是不是自己蹲太久了。 　　“里川？”看到里川蹲着没任何动作，幸村便问了一声。 　　还好情况也就持续几秒，里川很快便重新站起来，也没再多想。 　　“没事。” 　　 　　☆、[011] 七不思议·其十 　　 　　第二天早上练习时仁王见到幸村便马上走过去说他看到幸村上午翘课下午翘练习了，然而幸村本人根本完全没当一回事。 　　“我又不是你，我是有正当理由的。”幸村闭起双眼，挺起胸膛自豪地说，尽管对方完全不明白他的自豪点。 　　回头看一眼副部长不在，仁王决定继续休息。 　　“反正我又不会逃课。”他笑着续道，“英雄救美吗？” 　　“这个形容不错。” 　　仁王没料到幸村竟然没挖苦他也没凭着自己的部长地位辗压他，只是亲切地提醒他真田差不多要回来了，然后真田还真的像幸村所说的一样很快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做法不能再大方。 　　虽说仁王自己本身也不是抖M，但他不由得认为他是遇上多好的事才能心情才能这样好。 　　因此小休仁王去柳生班上找他聊人生时，顺便问里川到底对幸村做了什么，听她说只是请了他吃糖时，仁王深深地对自家部长同情起来。 　　这已经可以算是无欲无求了吧，不过这样会过得快乐一些，所以仁王决定下次也去请客，卖幸村一个人情。 　　“里川，你那糖还有吗？” 　　里川先是呆了半秒再回头，“嗯？……仁王君喜欢的话，拿去吧。” 　　如果是丸井切原等人问她她倒是不会惊讶，但仁王的话她总担心这糖会不会给他拿去做坏事，不过这东西除了吃下肚也没其他用途，她也就爽快地交出去了。 　　中午里川打算不在教室吃。 　　当她拿着便当走到外面，某个高等部前辈就走过来跟她勾肩搭背；单是这样还不要紧，重点是幸村也不知道为什么拿着便当跟了出来。 　　为什么说是跟，是因为幸村自己说他在后面追了她好久她都没发现。 　　里川是不相信的，毕竟他是运动社团的部长，这样的人运动神经怎么可能会输给她这个只会看书又腿短的女生。 　　至少自小玩捉迷藏她当鬼就没赢过，也没能赢过真田，甚至后来去到她当鬼游戏就进行不下去，幸村也说“好像开了作弊器一样”。 　　“就是这样，所以前辈不好意思了。”幸村将里川往自己身边一拉，“今天里川是我先约的。” 　　中午里川打算不在教室吃。 　　当她拿着便当走到外面，某个高等部前辈就走过来跟她勾肩搭背；单是这样还不要紧，重点是幸村也不知道为什么拿着便当跟了出来。 　　为什么说是跟，是因为幸村自己说他在后面追了她好久她都没发现。 　　里川是不相信的，毕竟他是运动社团的部长，这样的人运动神经怎么可能会输给她这个只会看书又腿短的女生。 　　至少自小玩捉迷藏她当鬼就没赢过，也没能赢过真田，甚至后来去到她当鬼游戏就进行不下去，幸村也说“好像开了作弊器一样”。 　　“就是这样，所以前辈不好意思了。”幸村将里川往自己一边一拉，“今天里川是我先约的。” 　　本来幸村也不想这样做的，如果是上田或是其他女生甚至是真田约了她他也不会这样介意，而且最后那位他还可以加入团队三人愉快地吃午饭。即使是女生也好，小枝波绘也让幸村感到很大威胁，他也不觉得这前辈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但看到里川落在她手上就是很不爽。 　　万一里川被她掰弯了怎办，谁赔他。 　　……纵然他也不觉得里川的眼光会特别到这个地步。 　　这点同样是箩莉控的老师──前辈的堂姐就做得很好，他完全不觉得有危险。 　　“谁管你这些，反正里川是我先说要请她吃饭的。”小枝波绘不爽地抱着双臂，“我难得从高等部赶过来幸村你想让我白走一趟吗？” 　　幸村反驳道：“反正前辈说的请客也是食堂吧？里川带了便当，谢谢你的好意。” 　　这两人也真是可爱，完全没个高中初中生样。里川见时间还长，翻出颗糖咬着等了，补充一下糖分也是好。 　　“要道谢也不是你说，当自己是谁了。里川偶尔也想吃一下食堂对吧？便当也可以放到晚上加热一下后吃。” 　　“食堂不够健康，不然里川也不会不怕麻烦自己带便当，前辈也太不了解她了。对吧？” 　　本以为两人吵着玩玩，没想到想问题抛给她了。不过她抬头打量了一下两人，觉得他们好像吵得挺高兴的。 　　“……我还是回教室好了。” 　　幸村望向小枝波绘的方向对她笑得很灿烂，回教室的话意味着前辈不能跟来，就算她不介意里川也一定不让她过去。 　　就算没亲眼看着，里川也感到幸村很阳光灿烂，继续没看他别过头补充一句。 　　“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吃饭……”意思就是谁也不要跟来。 　　里川说完轮到小枝波绘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然后她默默地看着里川。感受到她的视线，里川又再次开口。 　　“前辈有事找我的话，放学后我会再过去拜访。” 　　就算里川没看到小枝波绘也点了头，“嗯，我知道了。” 　　就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他知道般，还有其他各种事情，幸村心情有点低落；但他也没过问她们的事，只是说： 　　“你今天不用值日了吗？” 　　对于幸村这问题，里川直接转身离开没有理会他。 　　闲下来时柳生到会议室帮忙时顺便问了一下进度，听麻衣说涉谷一也已经知道了灵的身份便顺便向本人问了句。 　　“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吗？” 　　“是的。” 　　“不过小恋是怎样知道的？是将附近的学生都调查过了吗？”麻衣好奇地问道，她也还没听说他调查的详细内容。 　　涉谷一也看向她，“不，灵是这学校的，不过是很久以前去世的，而且也不在学校死亡，与学校几乎没关系。” 　　不只麻衣，连柳生以及其他人都觉得奇怪，麻衣便再次问了为什么。 　　“麻衣看到的水手服是这学校以前的制服，某一年的二年D组……那时还是叫第四班，那里有个女生在生日前一天意外去世了。” 　　麻衣猜测道：“那女生为什么要回来学校找人？……啊！难不成是因为学校里的某人才让她遇到意外的吗？” 　　“原因并不知道，不过要是回来报复的话，应该会怨气更深。” 　　他们决定了晚上就去净灵，不除灵的原因是怕失败的话会让灵变得更有攻击性，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失踪的高桥在哪。再者，那灵在这里待了几十年她也没主动去伤害别人，也只是吓一下学生，但目的主要也是为了找人。 　　要是什么都不说一上来就除灵也太说不过去了。 　　“能净灵就净灵，不行的话就只能除灵后再去找高桥同学。” 　　“明白了！” 　　涉谷一也看了眼同伴，又提醒道：“不管是净灵还是除灵，我可以肯定的是：要是这次失手，事情将会变得很麻烦。” 　　从学生那里收集的资料经过分析后涉谷一也发现了一点，就是对方开始越来越焦急，出现的时间一直在提前。 　　要是白天出事的话会造成骚动的，到目前为止这事还只是在一部份学生身上发生，每次的目击者也不多。 　　即使学校委托了灵能力者的事情在校内传开了，涉谷一也一行人也时不时路过，同学们依然没有受影响半分，也没有人担心过会发生什么，不论是有没有亲眼见过那所谓七不思议的人都一样。 　　以前的事件就有学校发生了大问题，还有学生甚至是他们自己的同伴受了伤，看到他们能这样淡定其实也是件好事。 　　跑腿时麻衣看到了里川，对她微笑打招呼被对方移开视线了，不过里川也有点头回应。 　　这时麻衣忽然想起还有那个梦境，虽然至今还没能派上用场。 　　“里川同学……”麻衣很自然地喊了对方的名字，明明没想跟她说什么的，所以在里川停下来看她后又笑着说，“抱歉，没事了。” 　　为什么她会想要问她有关那梦境的事？ 　　麻衣一脸不解地走远后，里川总觉得有点不安，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继续走，这大概也是女性直觉的一种。 　　里川觉得这女生跟上田有点像，给人的感觉挺好相处的，又外向开朗，还都是短发的，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的想法，对方也没做过任何失礼的事。 　　走到C组时，里川先是探出头打量了一下环境，坐在门旁边的同学马上就注意到她，“里川，怎么了吗？” 　　视线从远处收回来，里川回答道：“下节英语课，想过来借一下课本……” 　　那同学爽快地说：“那我借你吧。” 　　“啊，我……”是来找幸村借的。里川刚想这样说，对方就将课本拿出来了，“那谢谢你了……那个……田中君？” 　　对方默默纠正，“我是中田。” 　　“对不起……”看来记人名真不是她的强项…… 　　就在里川快要接手课本时，幸村已经来到二人面前，接过课本还给那位中田君。 　　中田君“切”了声。 　　 　　☆、[012] 七不思议·十一 　　 　　幸村直白地说：“不好意思，我想里川应该是来找我的，别随便借她课本。”说时他的语调就像是在说“别随便给我家孩子喂食”一般。 　　这话听着有点刻薄，不过两人关系不错，中田君也不会记恨幸村……最多接下来的几天都会拿这事取笑他而已。 　　里川跟着幸村走到他的座位那边看着他找课本，一时间没翻出来他可着急了，里川差点就要说算了还是去找中田君借一下吧，紧接着就有个女生还他课本。 　　“幸、幸村君，谢谢你的英语课本。” 　　刚交还后幸村就想直接转交里川，那女生似是刚才发现到里川存在，马上就拉她出走廊了。 　　女生气冲冲地问道：“里川同学你找幸村君做什么！” 　　“诶？”里川给问得有点懵，“就是借英语课本，下节课要用但我忘记带了……” 　　对方两手按着她的肩膀，差不多是年级最矮的里川无论谁跟她都有身高差，而对方这刻情绪又非常激动…… 　　里川连忙说：“冷静，有事慢慢说。” 　　然后对方回应道：“为什么要问幸村君借！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她只是好解释一下，“如果是在说上田同学的话，她好像也借了出去给别人，问其他隔壁班的同学我又怕老师会拖课。你们班已经上了英语课吧？所以我才想会方便一点……”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但里川解释上来总觉得有点心虚。 　　“不是还有真田君吗？你们好像关系很好的吧。”女生又说。 　　“嘛，是认识了很久，只是我跟他同班……”一起上课也找不了他借吧，而且他知道了也很烦。 　　例如说她忘记带课本太松懈了……之类的。 　　幸村见两人说了都有一段时间，小休也快完结，便拿课本出去给里川了，刚好这刻响了上课铃，这下她才得以逃脱。 　　剩下女生跟幸村站在教室外面。 　　幸村虽不觉得面前的女生能对里川做点什么，还是问一句，“你对里川做了什么吗？” 　　女生自然赶忙摇头否认，“……没有！绝对没有！相信我啊幸村君！” 　　说着女生自己哭着跑回教室了。 　　英语课一完结里川就抱着课本去找幸村，真田看到她“无意中”秀出来的课本，桌子下拿着课本的手抖了抖，将课本放回去抽屉了。 　　就不还给她，以后都不还给她！有本事就一直借吧，要不重新买一本。 　　──路过的仁王这样替真田配音配出心底话，然后在被揍前跑掉。 　　走廊那边也有团体在开揍，好几个女生围着一个同学，就在幸村的教室外边。 　　“你又找幸村君了是不是！” 　　“说了多少次你是不会听日语吗！” 　　里川尴尬地走过去打算还了书就跑，将书交给门口接待处的中田君；但她不小心跟里面被围住的女生对上了眼，是刚刚上课前拉住她那个，这样更尴尬了…… 　　怎料书还没安全交到中田君手中，那几个女生的其中一个看到她，全转过来看她了。 　　“里川你也来说说她啊。” 　　“对啊。” 　　这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压力……那女生还要一副想哭的样子看着她，里川脸色都不好了。 　　“不，我就不用了…… 　　那些女生见里川没反应又继续开骂。 　　“说可爱又不及里川可爱，成绩也不够她好，又不够她矮，只蠢不萌只会碍事，不像里川该认真的时候会认真绝对不会出错。” 　　“有了这样的青梅当对比，你是怎会觉得自己能给他看上的！” 　　再怎样这也说得太过了，而且能别扯上她说吗，中段好像有点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在里头……里川在旁边一时听呆了，中田君已经在里面探出头看，等着跟她搭话。 　　逗幸村精市跟萌妹子最好玩的了，这还可以一次有双份惊喜，简直回本了。 　　“是不是说得有点过……”而且矮是重点吗？里川后半句只敢腹诽。 　　“不这样做她是不会听进去的！”其中一个女生回头说。 　　被围在中间的女生踮高腿，即使比里川高她还是不能改变自己只有155的事实。 　　“那是因为她们没勇气找幸村君说话而已！这是嫉妒！明显的嫉妒！” 　　里川单手掩脸，这情商真是没救。 　　果然，没一会女生们又开揍了，刚刚因为在说话所以停了一会。这刻中间的女生因为她们的攻势笑得人仰马翻，看着太可怜了，不过是她自找的。 　　“哼，算了。”为首的女生喊停，“里川应该擦掉了吧？” 　　如果是说课本上的字迹的话…… 　　“不，”她苦笑道，“这始终是她的一番心意。”她才不会管幸村的闲事。 　　女生们被打击，另外一人又说：“不要紧，说不定幸村君会以为是里川写的呢。” 　　里川为自己接下来还要再打击她们一事感到异常抱歉，但她认为自己不应该隐瞒真相，与自己利害相关的除外。 　　其实这个的话倒不如说是说出来了才是正解。 　　“我也这样认为，在她的字下面写了这不是我写的然后括号里川了。” 　　女生们将这份……不爽全发泄到那女生身上。里川心想，这场面果然看了这么多次也觉得实在太残忍了，还要是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幸村见里川站在教室外面这么久还不进去，走出来顺便吐槽道：“呐，你们能别老是在别人的课本上乱划吗？”那可是他的课本。 　　然后他顺便将课本拿过来轻轻拍到里川头上，背对着他的里川被拍呆了。 　　幸村本人跑出来了，那女生更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想要求救。 　　他当然不会帮忙，不过他也没这么小气跟一个女孩子计较这么多，里川另外算。 　　“放心吧，我会大方地擦掉那些字迹当没看到的。”然后幸村对那些女生们说，“你们欺负人也要适度，下次换个地方吧。” 　　女生们很感激地听了他的建议，然后做法依旧。感动完后其中一个女生说：“幸村君竟然没跟她发卡？” 　　“这也跟发卡也不多了吧。” 　　幸村满意地打算回教室放下课本，这时那个被围的女生才小声地说：“其实我用了原子笔……” 　　听了后包括里川在内大家都看向幸村，他的背影一僵，淡定地微笑回头说：“那我会直接撕掉那页的，请放心。” 　　里川默默流汗，以她多年的经验，敢说他这笑容一定不正常。 　　女生最后苦着脸说：“其实……用改正带或是改正液涂掉就可以了啊，用不着撕掉，感觉课本好可惜啊……” 　　“这是重点吗！”女生们暴怒，“以后别想幸村再借你课本！” 　　里川认为这也不是重点好不好。 　　但女生依然天真地问道：“诶？以后不借了吗幸村君？” 　　然后她们又是一顿暴揍。 　　“奈奈又对幸村做了什么吗？里川你快点收好他别放他去祸害其他女生。” 　　“毕竟幸村君很受欢迎呢，外表又好看成绩又好还什么都会，性格也……很有个性，也很温柔。” 　　上田跟同班好友出来路过时忍不住评论了两句，她本想说幸村人很好，但考虑到对方不会想给她发卡就改个形容词。 　　说实话，自从跟里川走近后，幸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逐渐崩溃。 　　里川无奈地笑着听她们这样说，站在两人对面的她见到上田身后的男生时更是笑得越发尴尬。 　　“这就不能当没听到了，过来给我教育一下。”仁王出场时还不忘摆个姿势，手肘举高撑在墙上支撑着自己，交叉着腿站。 　　里川只是觉得有点瞎眼，不过仁王颜值足够倒没有很囧；但被他招手的上田就不同了，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这表情里川看着也感到很新鲜。 　　“噗哩，说笑而已，继续跟她们聊天吧。”说着仁王走过来对上田摸摸脑袋，又对其馀两人打了声招呼就走过去了。 　　上田松了口气。 　　这一举动让两人都看笑了，铃木绫乃没里川忍耐力那样强，直接就开口问上田跟仁王现在进度如何了。 　　里川虽什么都没说，但她也是挺想知道的。 　　上田感到不好意思没说话，铃木又取笑她，“平常那样爱玩爱笑，怎么一碰到仁王就变得跟里川一样了？” 　　“那个……”里川默默抗议。别每次都扯上她好不好…… 　　都怪幸村存在感太高，跟他聚在一起难免容易被提起。 　　“绫、绫乃你又怎样了！” 　　“还咬到了。”铃木继续笑她。 　　“这没关系吧！” 　　“我吗？我的话还是主推捧球部呢。”铃木自说自话地继续说明，“果然还是棒球好啊，目标甲子园！……之类的。网球部那堆人存在感太高了，我是那种越是流行的就越不喜欢的那类。” 　　偶尔里川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太不现实。 　　自己的异性好友在学校很受欢迎，同性朋友也人缘很好，顺带让她也跟不少同学关系不错，哪怕是记不住名字的同学也会友善地愿意借她课本。 　　大家偶尔会有点小吵闹，但也没有故意欺负弱者的行为。 　　也并不是讨厌平淡，但对于这份幸福是不是自己应有的，她一直都抱有疑惑，她每天都在受到这种影响。 　　“里川？” 　　“……嗯？” 　　“上课铃响了啊，还不回去？” 　　已经走了几步的铃木跟上田回头看着她，从刚刚起她就呆在原地。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还经常发呆，认为大概是看书太多的关系。 　　“嗯，现在就回去。” 　　“那放学见。” 　　“嗯。”她点头应道。 　　 　　☆、[013] 七不思议·十二 　　 　　下节课的老师已经来到走廊尽头，里川想要加快脚步比老师先一步到教室，可是走着走着双腿却忽然软下来。 　　“里川同学？” 　　她双膝几乎跪到地上去，两手按在墙壁上。 　　站在她对面的老师马上快步走过来看她，“里川同学，又贫血了吗？让班长陪你到医务室休息一下吧。” 　　因为成绩不错又听话，大部份老师对里川的印象都很好，也没怀疑她是不是装病，而她也确实看着就像是身体弱的一类。 　　事实上她完全没感到不适，只是刚刚一瞬有点微妙的感觉。 　　“不，我没有事，谢谢关心。” 　　里川进教室后路过同学身边时有不少人问她有没有事，都在里面看到了，她笑着对他们摇摇头，又收获不少糖果巧克还有饼干，这让她有点想哭。 　　最后一节课是小测，老师先用半节课跟大家温习然后就派卷子。 　　这种做法通常都代表要延长下课时间的意思，老师也说了收卷时间在下课铃半小时后，但做好的可以提早交卷。 　　“最糟糕的了……” 　　老师们最喜欢在最后一节课安排很多事情，表面上是学生自己能力不足所以不能准时离开，实际上本来就预计了会延迟。 　　成绩算是不错的里川从头到尾都在赶，也只能在放学那刻完成交卷，老师接过卷子还粗略地看了眼，满意地笑了。 　　要是老师不笑她就该哭了。 　　放学钟声响起后，A班也就里川交卷出来，不过没多久也陆陆续续约小半班人完成了。 　　上田路过探头看了眼，A班的大部分人还在埋头苦干，“千晴酱班级是在小测吗？” 　　“嗯，还要是故意等下半节课才开始。”里川也忍不住抱怨，毕竟要是一上课就小测就不用耽误下课时间了，她为了赶速度手都酸掉了。要是平常的话还好，但今天她说好了要找前辈的，要是晚了感觉会非常麻烦……估计正常时间去到她也会觉得里川来得慢，不为什么，就她任性。 　　在去高等部前，里川还先到图书馆一趟，等后辈来接手才走，因为顾问老师是有点不负责任…… 　　自从前一个老师离职后图书馆的顾问就空了出来，小枝老师暂时接手，不过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基本上能交给里川的都让她办了。 　　现在学校似乎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好像打算在她毕业前请一个老师回来。 　　幸村间中会抓住这点笑她真厉害，都能接手老师的工作了。她也懒得解释自己负责的只是最麻烦又不难的事情，而且一般做任何事都会先让顾问老师过目，决定权在老师手中；不过她也确实比世间一般的委员长要多点事，而小枝老师也对她非常信任。 　　她就不吐槽他们网球部基本上都在幸村的掌控之下了…… 　　里川并不常过去高等部，过去找那前辈也是甚少，不过学生会的位置她倒是很清楚。 　　别人学校的学生会都是认认真真地坐在桌前做事，也就立海大的还放着沙发让会长躺。里川认为自己对学生会会长这个职位有偏见，也是全因为这位前辈。 　　还好学生会有尽责的副会长在，真不敢想象副会长不在的话这所学校会被那位前辈搞成怎样。 　　刚想到副会长里川就碰到对方了，“原前辈下午好。” 　　既然碰到了，里川便跟原浅美一起进学生会室，进去后里川尴尬地对小枝波绘打招呼，对方果然一副等了很久已经累透了的表情看着她。 　　这边还在说着原浅美已经走远，里川连忙说：“还是我来沏茶吧。” 　　“里川同学现在是客人，已经不是学生会成员了。”原浅美笑着说，这事以前都是里川做的，已经差不多成了条件反射。 　　即使多不情愿也好，既然进了学生会里川也会认真对待这个职位……除了会长小枝波绘个人的恶趣味，不过有时候连这些也要陪她玩。 　　小枝波绘让里川坐到自己身边，但她只是拿了张椅子坐前辈对面。 　　一坐下来，里川便说：“前辈的事我一个字都没说。” 　　“不不不，我不是怀疑里川才找你的啊。”小枝波绘递了包仙贝给她吃，“我是怕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因为你连电话都没人听，我多担心啊。” 　　……啊，上次设了她黑名单却忘记放出来了。 　　里川只是笑笑不说话。 　　小枝波绘敏锐地猜测道：“我想……我该不会被放进黑名单了吗？”她还侧着头说，摆出一副无害但实际非常危险的样子。 　　“没。”她简短、快速地回答，心虚就不多说了。 　　“对了，那个女生现在还没找回来吗？”小枝波绘很快就换了个话题问里川，里川点头，她又一副不爽的样子说，“切，那些家伙真没用，特别是那个自恋狂。” 　　听着小枝波绘好像不怎样看好他们。 　　里川有点无奈，不过也认同后半句──他们所长挺自恋的，听到几次发言都很惊讶，跟幸村那种半开玩笑不同，他大概是非常认真的，并没打算让大家发笑。 　　可从另一种意义上还真有点想笑。 　　于是里川便不明白了，“是前辈说要推荐他们的吧？” 　　“也不全是这样，本来我是拜托另一熟人帮忙的。”小枝波绘摇着头叹气说，“但她说她不方便过来，便介绍这堆人给我了。” 　　“诶？”不认识就让他们来学校吗？里川不禁这样想。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般，小枝波绘续道：“其实以前也见过一次吧，好像，也不算不认识。” 　　等里川回去后，原浅美也捧着茶在一边坐下。她看了眼身旁这位似乎满脸不在意的好友，觉得有必要重提一句。 　　“不是说过这样很危险吗？你还让里川同学帮忙。” 　　这事小枝波绘本人也心知肚明，也犯不着她再提点。 　　但原浅美就是想再说一声，好让她记忆深刻一些，不然看着她那张脸真不知道她有没有真的好好地记住这事。里川可是为数不多跟她一样认真的后辈，可不能让小枝波绘毁掉。 　　小枝波绘不爽，拿着饮管玩着冷掉了的热茶，“所以我不就给她在电话骂了一顿吗？还要给幸村精市说……真是的，她用得着这样麻烦特地经过迹部再转告幸村吗？都说了我知道啊。” 　　“你是认为壬生这样做不对吗？”原浅美站到她面前，盯着她，“你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摸摸耳朵，小枝波绘挑起眉头反驳道：“那你就知道了？……但我又不是中等部的，插手管这些多不好意思啊。” 　　原浅美嘲讽地笑道：“你脸皮厚成这样还会不好意思？” 　　小枝波绘无奈地耸起肩来，“可是校长不喜欢照我的意思去做啊，老是说东便跑去西，每次跟他猜来猜去也麻烦啊……唉，是到叛逆期了吧。”说到后面她摆出一副非常悲痛的表情。 　　原浅美简直觉得头疼。 　　“你也好校长也好，都太不成熟了。” 　　小枝波绘乐意被这样说，笑说：“反正我就是未成年。” 　　从高等部离开后里川再次回了图书馆一趟，后辈们听说了今天她身体不适的事，都让她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 　　一旦大家都这样说，她也就真的觉得有点累了。回到家里她坐到沙发上闭上眼却没敢睡，生怕闭上眼睛后会有她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 　　坐了一会，想着这么早，她便再次出门买晚饭了。 　　平常晚饭她都是随便吃点的，今天有时间便想着买回来自己煮，不过最后也只是选择了速冻饺子而已，反正剩下以后还可以带便当，可方便了。 　　晚上里川的妈妈回家看到女儿刚吃完晚饭在洗碗，桌上剩下几只饺子包好保鲜纸好放在旁边，又没看到类似外卖的盒子，她有点惊讶。 　　“你自己煎的？” 　　“嗯。” 　　于是里川妈妈尝了一个，不错，全捧回去房间里处理，尽管她已经吃过晚饭。 　　那饺子挺好吃，但也只是速冻饺子。 　　其实她女儿料理不差，也不见她经常下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懒，除了早上的简易便当都不怎样动过手，明明家里没人煮饭。 　　她宁愿早上早点起来弄便当，也不会晚上煮多点第二天带剩下的。 　　里川妈妈曾经好奇地问过她这个问题。 　　里川说：“连续两餐吃同一样东西会腻的。” 　　但里川妈妈表示，她也没见过她便当有多少款式。 　　里川的确不怎样喜欢亲自下厨，做给幸村吃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因为她不常做饭，手艺大概很一般，但似乎已经够满足他了。上次学习会做的饭大家也没怨言，那只海带后辈还说很好吃，虽然或许只是表面说话。 　　“这饺子真的挺好吃的。” 　　幸村说着跟里川妈妈相近的话。 　　可是情况不同，里川默默看着他，说：“这是我的午饭。” 　　幸村想了想，“那……我分我的给你？” 　　“……不用了谢谢。” 　　 　　☆、[014] 七不思议·十三 　　 　　最近幸村老是跑来关心关心她，她虽然不讨厌这份关心但感到很大压力。在各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没法像自己所想般控制好她跟幸村的距离。 　　当然，幸村也不会让她控制到，或者说，不管那人是谁都不会，不论是不是她。 　　“听柳生说，昨天那些客人想要行动但失败了。”幸村忽然换了个话题，“真可惜，看来他们暂时还不能回去了。” 　　里川略感意外，“幸村君这样不喜欢他们吗？” 　　“也不是，但谁不想事情早点解决？拖久了也不好吧。” 　　涉谷一也说过，要是这次没法搞定会变得很麻烦，而现实确实是这样。本来以为事情会谈不妥然后除灵失败，而实际上却是每一次都会出现的她这次再没出现，原真砂子说只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很有可能不在了。 　　照道理，过了这么久那灵应该早就成了地缚灵才对。 　　现在一来不知道那灵去了哪里，二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会何时回来。 　　事情变麻烦了。 　　“我去图书馆坐坐。”吃完便当后里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瞬间望向面前的幸村。 　　她也有自觉晃成这样，想用这样的话骗他是没可能的了。 　　而幸村却只是笑着吐槽道：“别说到好像到咖啡店坐坐一样啊。”他也站了起来，然后拉着她的手臂，也没给她选择权，直接就说，“去医务室吧。” 　　“嗯。” 　　里川也没有逞强不让幸村送她过去，相信就算她提出来幸村也不会答应的。 　　要不是刚刚一时没能撑着的话…… 　　医务室的老师不在，大概也是去吃饭了。幸村便索性留下来陪着她，但这反让她没法好好休息，一直在意着旁边那个……默默盯着自己看的幸村。 　　“……所以幸村君你看够了没？想看到何时？” 　　幸村却很自然地加深笑容，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怎么了吗？” 　　这还真是装得真像，要不是认识多年都快要被骗了。 　　换着是一般人可能不敢说，但里川不会，不说才是真麻烦。 　　“幸村君回去吧，你这样看着我没法休息……没有女生想别人看到她的睡颜。” 　　里川自认为说了个很好的理由，没想到还是幸村脸皮更厚。 　　“我不介意。”幸村用非常迷人的微笑说，“又不是没看过。” 　　里川简直快被他气死。 　　可幸村看到她表情扭曲又没能发作的样子，笑得一脸愉悦，笑得里川她心都凉了。 　　幸村换回平常的微笑，稍为认真地说：“我姑且也是个男生……” 　　“姑且？”里川故意反问道。 　　“别打断我，先听我说。”幸村霸气地说，里川连忙点头安静地听着，他很满意地继续，“虽然跟你年纪差不多……好吧，你可能觉得比你小一个月也是小。” 　　里川再次点头，想说“然后呢”却硬是吞了回去。 　　她总觉得再乱说话幸村要瞪她了。 　　“但你可不可偶尔也相信一下我，依靠一下我？” 　　幸村终于说出重点，非常认真，却又略带无奈。 　　……她可不可以说不可以。 　　不过如果要是她能说出来，那该有多好。 　　“幸村君想多了，这并不是多大的问题，我一个人也没事。”里川故作淡定地微笑，看着幸村的脸续道，“也用不着像以前一样事事麻烦你跟真田帮忙吧？” 　　“我倒是认为以前那样比较好呢。”幸村很自然地说，“难道不是吗？” 　　不知算是相信了她还是被她骗了，幸村说完就站起来走出去了，她总算放心一些。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有他在她就不能好好过，那张脸老是在面前晃会很容易神经衰弱的。 　　其实她也不是看腻了他的脸，也没有嫌弃他什么，就是认为……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所以暂时还是这样子吧。 　　虽然不觉得是感冒，以防万一，里川放学后还是去买了药吃。可能是因为药效的问题，这天晚上她睡得很稳，可以说是睡死了，甚至难得地连闹铃响时也不想下床。 　　早上睁开眼时，她甚至忘记了所有事情。 　　今天是几号，睡前她在做什么，她醒来了要去哪里等等……还有，她是谁。 　　睡到这样糊涂里川也是第一次，脚踏到地上那刻才想起自己要去学校。 　　早上弄便当时她还抱着时间表来看，怕自己真忘掉了什么事情，看到国文要背默时连忙抓起课本看两行，但看来没事，她还记得内容。 　　到她出门时已经比平常晚了十几分钟，不过也影响不大，平常她都是闲着没事就早到的。 　　这种时间会跑去图书馆的也就只有她跟上一次也是闲着没事做的幸村而已。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后辈来到图书馆，便发现里川样子有点奇怪。 　　“里川前辈？”女生用手指敲着里川的肩膀，没反应再将手放她面前摆着，还是没反应便戳了一下她的脸，差不多玩上瘾了。 　　到这时里川才反应过来，不然下一步对方就打算捏脸颊了。 　　里川的后辈忍不住莞尔，对前辈做这样的事情是有多失礼，明显所想的事情与表情不符。 　　“啊，抱歉。我是睡着了吗？”当值时她竟然走了神……里川觉得这几天自己太反常了，就是感冒也没试过这样。 　　“前辈你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后辈心想，是不是在睡觉本人才知道吧，“不过我还以为前辈是在想事情呢，还是……前辈你有睁着眼睡觉的习惯！” 　　不不不她大概没这种技能，说到好像真的有的有这回事一样。 　　……应该没有吧？ 　　里川便说：“可能是有点睡眠不足吧。” 　　听到里川这样说，那后辈连忙让她去休息，她也就接受对方的好意，打算到外面走一圈让自己清醒一点。免得待会上课才睡着，又得被真田抓着说教一顿。 　　如果是幸村的话倒是会说要睡的话就跟老师说声去医务室睡…… 　　“笑什么？” 　　“笑你。” 　　幸村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里川，她还没有看过来他这边，不像是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便疑惑地问道：“为什么笑我？我还什么都没开始说啊。” 　　“原来你还想说什么吗……”这时里川才面带笑容看过去，“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像你以前建议的那样，累了到医务室里躺一躺。” 　　“累了吗？”幸村听了她的话后心情大好，高兴得又说，“原来里川一直记得我说过的话。” 　　里川点点头。 　　“算是吧，幸村君你老是走来跟我说话，总记得当中几句。”然后她又用真田当例子，“像真田那样我就只记得他的‘太松懈了’，也不记得他说过‘不要学幸村那样’‘多点温习不要跟幸村一样只知道玩’‘別听幸村的话’……幸村君？” 　　……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很好，幸村觉得他有点想要找真田切磋一下球技了。 　　说到打一场，幸村又想起了跟冰帝的交流会。 　　“话说里川，迹部说周末要请我们吃东西，你也来……吧？” 　　他的话才说到中途，里川忽然转身跑掉了。 　　她跑得又不快，幸村在后面喊了两声没反应也跟着过去了。 　　她的目的地是校内的那个人工湖。 　　这里平常也没多少学生过去，但对他来说却是一个不错的写生地点。 　　只见里川跑到那里后喘着气一言不发地慢步走近，连幸村在旁边跟她说话也没给过反应，拍了她的肩膀却只是无言给挣扎掉。 　　“里川，怎样了吗？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不舒服吗？”幸村皱起眉头，看着她走到边沿便粗暴地拉着她手腕先将人拉回来再说，“等等，再靠近会掉下去的！……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里川从跑走那刻起一直没正视过幸村，这时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两人拉着的手。 　　然后她用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臂往前一甩。 　　幸村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一招，往前走了两步，眼见就要拉着她两人一起掉下去，他马上松开了拉着的手腕，只有自己侧着身跌进湖中。 　　懂水性的他在沉下去后马上就笔直游上来，把头探出水面。 　　幸村浮上来后看着湖边的女生，尽管她也差点掉下去了但此刻脸上还是没见到有什么表情，只是站在那边看着他在水里扑腾。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在水里犹豫了几秒并没有马上上来，就只是那一瞬间，里川却蹲了下来伸出手想要将他按下去。 　　“幸村！里川！” 　　里川因为这喊声分了心，幸村便趁着这一刻连忙爬上来。，上来后他看着蹲在旁边的她，重复着吸气呼气的动作，然后对赶过来的仁王笑着说：“在这边说话不小心掉下去了……”他再次看着身边的女生，“还好是我掉下去不是里川。” 　　“怎么这么不小心。”仁王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先去换套衣服吧。” 　　“嗯。”说着幸村又对里川说，“那我先去换掉这身衣服，待会再谈吧，呐？” 　　女生木纳地点头后，又再次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015] 七不思议·十四 　　 　　等本人跑远后仁王便忍不住说：“里川对你也真够冷淡的，也就你能这样热情……不过话说，刚刚她伸出手并不是想要拉你上来吧。” 　　幸村脱下外套扭干水披在身上，“嗯？仁王你看错了吧。” 　　“……搞不好还是她推你下水的？”仁王马上就猜到了大半。 　　幸村先是笑了笑，再看着仁王，语气跟表情都很轻松，就只有眼神非常认真。 　　“不是呢，仁王你说错了。” 　　好吧他懂了，这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说吧。仁王耸了耸肩，也就不再提这事，说实话他也不觉得那个里川会这样过分，但刚刚看着他们确实有点像是那样。 　　“而且，”幸村又说，“如果她真的是像你所说那样地冷淡，完全不会动摇，我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了。” 　　“绝对不会。” 　　说到好像自己懂得怎样放弃一样。 　　仁王倒是认为幸村没他说的那样理智，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在保持部长的威严。就算幸村承认自己是对她无可奈何仁王也不会笑的，他保证一定不会。 　　噗哩。 　　“你就继续装吧。” 　　“现充就是这样厉害吗？看来我们非常有必要来切磋一场。” 　　里川也不知道自己这天怎样回教室的，早上从图书馆出来后的记忆非常模糊……该不会她在校园一角的哪里睡着了吧？ 　　浑浑噩噩地过了上半昼，也捱过了背默跟上课抽问，到了中午里川的眼睛差不多再也睁不开，午饭也不吃直接伏在桌上睡了。 　　“喂，你没事吧？” 　　“大概……” 　　真田在她的桌面敲了两下，她摇摇头不想理会，看来病得相当重……在各种意义上来说。 　　“幸村让我转告你，今早的事他没在意。”转述完他又问，“早上发生了什么吗？” 　　早上真田看到幸村出去散个步回来就全身湿掉，里川是将满满的一桶水倒他身上了？不然也不可能会变成那样子。 　　啊，他可不是在八卦，这是在担心朋友。 　　“今早你个头我早上都没见过幸村君……梦话睡着……再说……” 　　这样说着的里川倒像是快要睡着了。 　　真田眉头轻皱，真不想吐槽她什么……然后他回头看着门外──只是在外面看着她的幸村，表情也太可怜了。 　　不愧是里川，竟然能伤害到幸村那强大的心灵。 　　想着，真田还是摇醒了她，将自己的汤给她喝完再睡，总要填填肚子。 　　……可是她只喝了一口，剩下的是想怎样。 　　倒掉又浪费，他喝的话肯定会给外面那只记恨。犹豫了一会，他抱着出卖好友的心态卖了个人情给另一位，但他却什么都没说也没特别反应…… 　　只是全部喝光了而已。 　　然后又将自己的三文治便当跟她的交换，出自真田之手。 　　所以过了大半个小时，里川终于感到有点饿的时候，一翻抽屉拿出了盒精美的三文治，还要份量十足，不过每一份却不大，吃了其中一个感觉刚刚好。 　　……她就不问这是谁贡献的了啊呢她的便当怎么不见了？ 　　她持续进行着迷糊状态，想着午休结束前到洗手间洗个脸，却在走廊碰到了那些客人。 　　“里川桑？” 　　“你们……” 　　“嗯？” 　　最终里川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去洗脸，到她忽然惊醒那刻自己已经坐在教室里听着上课铃响起。 　　这种状态上课只是浪费时间，她今天一整天都似乎在神游的样子。 　　所以她站了起来，对老师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想……” 　　“里川同学？” 　　老师刚踏进教室就看到她突然站了起来，瞬间顿了顿脚下的步伐再走到讲台放下教材，等着她的下文。 　　可里川又忽然说：“不，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老师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 　　麻衣跟原真砂子及松崎绫子回到作为基地的会议室后，松崎绫子依然说着刚刚的话题，两人从在走廊时已经不停听着她的抱怨。 　　原真砂子直接说她吵，麻衣连忙控制局面。 　　刚刚麻衣去跑腿，另外两人去巡逻校舍，三人刚好同路，却在中途碰上里川，她对她们三人说了些不怎样礼貌的话。 　　麻衣有点担心，呢喃道：“不过没想到里川桑会说这样的话，总觉得有点奇怪呢。” 　　松崎绫子不满地说：“她不是本来就奇奇怪怪的吗？真砂子还说过她被什么东西缠着……你们不觉得她有点恐怖吗，我只是看着就觉得后背开始发寒了。” 　　麻衣不太赞同，觉得说得过火了些，“我倒是什么都没感觉到，觉得她就普通的一个不太外向不多话的女生啊。她笑起来的时候看着也很乖巧，也用不着这说她吧。” 　　松崎绫子耸肩不说话。 　　涉谷一也倒是没理会她们，面无表情地说：“真想再跟她多说一次话。” 　　麻衣内心动摇中……她误以为涉谷一也是因为个人原因想见她。 　　的确他们两人的气质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就那么一点点，说不定是会比较合得来，可是他也总不能这样吧…… 　　“喂恋酱，难道你觉得……”滝川法生大约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说。 　　在对方问题说完之前，涉谷一也以自信的微笑回应。 　　放学后在楼梯碰见后辈，里川心虚地马上道歉，为今早出去了就没再回图书馆一事；后辈却只是笑着甩甩手说完全没问题，看样子真的没介意过半分。这都是她平常积累下来的人品……然后还真派上用场了。而且她这几天也是状况不太好，大家都很理解她。 　　等一起当值的后辈来了里川就离开了图书馆，并再三保证待会必定会回来，尽管对方说她不回来也不要紧，偶尔也是会有这种日子的。而且大家本身就不建议她这几天继续留下来当值，早点回复状态才是正事，这样他们也能放心。 　　平常里川是不是当值都会留下来，到后来甚至不用编排她的当值日期跟时间，只需要安排谁跟她一起当值，所以幸村会说她献身图书委员会也不算夸张。 　　一般只有幸村去骚扰里川，反过来的情况几乎没发生过。看到里川主动走来网球场这边，幸村便笑得灿烂地迎上去了，吓得一众部员以为部长又要增加训练量或是延长练习时间。 　　──看到笑得那样高兴的幸村九成没好事发生。 　　旁边的真田也发现了她，本来也想过去关心一下好友，因为她今天真的有点奇怪；但当真田看到幸村这样积极，他便默默停下脚步装作要办别的事，也是很懂看气氛。 　　丸井看到幸村的主动与真田的回避时忍不住喷笑，仁王也跟他同一时间笑了，可真田看过去时仁王只是跟着看向丸井的方向，装作跟真田一样是听到笑才看过去的。 　　柳生只是说实话，“仁王君的笑声这样特别，想要装作都是丸井君一个人的错是不可能的。” 　　“噗哩。” 　　丸井听到后也不跟他客气，“原来仁王你还想全嫁祸给我！可恶！”说着他很自然地就跟仁王开打起来，球场被占用，其他部员连忙退散。 　　幸村还有心思偷偷观察一眼部员的状况，觉得全国大赛后他们注意力太不集中了，回头要整治一下才行……然后他再来跟面前的里川说话。 　　“怎么了吗？”幸村的笑容要是能评分绝对满点，“里川主动来找我很少见呢。” 　　尽管幸村觉得很大机会是老师或是同学拜托她找自己，不过还是保持着好心情；倒是里川她近乎是跑着过来的，至今还没能平稳地呼吸。 　　她终于想起来早上的部分记忆了，也跟真田确认了一下。 　　真田虽然不知道详细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根据他的描述，确实能跟她的记忆对上。 　　“不是‘怎么了吗’吧！”里川一口气吼出来后继续深呼吸，“幸村君，你没事吗？” 　　“什么事？”幸村疑惑地问道。 　　“就是今早啊！”里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顿了顿，近乎抖着声线说，“我……推了幸村君一把吧，在人工湖那里。” 　　幸村表情缓了下来，又再次微笑，顺便摸着她的头发安慰了一下。 　　“嗯，没事。都过去了” 　　听到他这句话，里川将头完全低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挡住自己的样子不让别人看见。她抬起手将手悬在空中，幸村看着她并没有说话，直至她的手落在自己前臂上。 　　“太好了。” 　　他听到她这样说。 　　里川两手抓住幸村的手臂，死死地抓紧他，用力到近乎发抖。她多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法像这样抓住他，也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游刃有餘。 　　而幸村也没有说她什么，她就是用尽自己的全力他也能承受。 　　 　　☆、[016] 七不思议·十五 　　 　　看，她还是很在意他的。 　　幸村苦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向谁证明这件事；但即使再在意也好，她还是顾忌着某些事情，完全不给他一次沟通的机会，问什么都只会说“没事”、“没有”、“没问题”。 　　“所以里川是特地来跟我确认这件事的吗？”幸村还是那副笑脸，“那你放心好了，如你所见我没有任何事。” 　　“幸村君……”里川抬起头看着幸村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心里所想的没有一句能说出口，再次低下头。 　　幸村反过来担心她，“那换我问你了，你没事吗？今早发生什么了？” 　　幸村柔声问她，看着她的视线也很温柔。 　　她完全没法抗拒这样的他，而且也就他会这样跟她说话。 　　就像本来哭着的人越安慰就越哭得越凶般，要是他的态度能再强硬一点点，她便可以像平常一样什么都不说了。 　　像她最初开始害怕的那天一样，那时他都是非常耐心温和地开导她。 　　也是自那天起，她什么都不再说，也不敢说，不能说。 　　“现在可以先不要问吗？拜托你了幸村……”里川低着的脸本来闭上了双眼，却在这刻自觉地瞬间睁开，后补了敬称，“君。你要生气也可以，倒不如生气才是正常的，我就是对你做了那样过分的事…… 　　“啊，我在生气，生你的。”幸村自然地接着说。 　　“……但我现在真的没法说什么。”里川后知后觉地呆住了，这才反应过来幸村的上一句话，微微昂首从下往上打量了眼。 　　然后对于生气的幸村，她深深地弯腰道歉，她现在就只能这点事情。 　　幸村摸摸面前的脑袋，又扯了一下对方的马尾。 　　“嘛，只要你告诉我今早你发什么神经我们还是好朋友。” 　　……也就幸村能适应这种画风转换方式，模式切换得不能再顺畅。 　　里川呆了半秒，决定不能跟着他的节奏来。 　　她严肃地说：“那是我的错。” 　　幸村才不管她，“对啊是你的错，没淹着是我自己厉害，所以你发什么神经？”他一副有病就吃药，别年纪轻轻就放弃治疗的痛心模样看着她。 　　她尽力不受影响，继续认真地进行话题，“对不起，幸村君。但最近还是不要接近我比较好。” 　　到最后她近乎是落荒而逃。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态度也很难应对。 　　里川自知继续待在学校不太适合，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好几次她想要写请假纸但都不成功，每次都是回过神就没了回事，一看垃圾箱发现了满是纸团，连同学也问她怎么老是写完东西就揉成一团扔丢掉。 　　这种像是人格分裂的感觉不能再糟糕了。 　　里川忽然想起记忆中某个黑发黑色眼镜的女生。 　　对自己现时的状况手足无措，已经不能再慢悠悠地选择手段，里川犹豫了没一会就决定再次去找那些或许能帮到自己的人求救。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每次想完成的事都会被谁阻止。 　　毫无意外，就像她自己预测的一样，在她走进校舍的那刻，意识便不再属于自己了。她在校内往目的地相反的方向走。 　　另一边，谷山麻衣跟着涉谷一也出来散散步顺便找个人。于是找人的，被找的，三人总算是在走廊相遇了。 　　涉谷一也一步上前，“下午好，里川同学。方便说几句话吗？” 　　里川看到他后表情大变，狰狞得很，不能再可怕。旁边的谷山麻衣吓了一跳，正想要说话，被已经察觉到问题的涉谷一也赶去喊同伴过来。 　　不明所以的她只能照做。 　　“我跟那女的说过的吧，不要再阻碍我。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高桥加奈在哪里。” 　　“我没在跟你说这件事。” 　　“那就是你知道了？” 　　女生发现自己被套话了更是气愤；要是她能早点反驳的话还好，没在瞬间说不知道等于默认了。 　　“去死吧。” 　　女生只是用唇语表示这几个音节，然后马上冲上去想要将涉谷一也推到玻璃上。只是她才刚往前跑了两步就被路过的老师抓住了，可老师也被她用力甩开到一边。 　　“里、里川同学？” 　　先不说她怎么性格忽然变化那么大，个子小又一向没什么力量的她是怎样推开自己的……老师托了托眼镜，呆在原地看着她快要冲到涉谷一也面前。 　　麻衣带着其他人过来时，正好就看到里川想要攻击自家所长，连忙跟松崎绫子从后按住她。男生们看到她也犹豫了一瞬，想要过去压制她也怕会太用力伤到她，但见她们那样快速地将她暂时按住了，滝川法生便不再犹豫，对着里川念着些不像是日语的东西，很快她就安静了下来。 　　后来麻衣跟松崎绫子合力将失去意识的她暂时移到墙边，然后交给松崎绫子一个人照顾着，后者不断地抱怨并问着问题。 　　“等一下，这到底是怎样了？这孩子怎么会想要袭击小恋？小恋找她想要做什么？难道我们那天找不到那只灵是因为她附身到她身上了？” 　　松崎绫子两只手臂曲着放在里川腋下，里川整个人靠着她挂在身上。让松崎绫子抱着这样的一个女生，她也有点不知道该怎办。 　　“正解。”面对松崎绫子的一连串问题，涉谷一也简短地回答。 　　松崎绫子想要抱怨涉谷一也这样的事怎么没告诉他们，却在说出口前改问道：“那现在那灵呢？被和尚赶跑了？” 　　施术者滝川法生本人自己回答道：“不，还在她里面。” 　　目睹事发现场的老师有点给吓住了，平伏了一下情绪后才走过去问他们，“那个，里川同学她是怎么了吗？” 　　涉谷一也转身回答道：“她的事请交给我们来处理。最近在学校捣乱的灵附身到她身上，我们找了‘她’很久了。”语毕，他还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一般女性都对他的笑容没多少免疫力。 　　他又补充道：“放心，事情很快会完结。” 　　涉谷一也的那个笑容越看越不妥，但老师差点就给他说服过去了，长得帅就是方便。只是老师正要点头时又看到了里川的身影，便连忙说：“可是里川同学她……” 　　总不能将学生就这样交给他吧，要是给家长投诉那可麻烦了。 　　事实上高桥加奈失踪后学校已经很头疼，现在又添一个的话…… 　　另一边，早在里川跟涉谷一也闹起来时，就有学生想到去通知真田他们一声，不过他们都在练习没注意手机。其中切原刚好休息时用手机，正在跟同学发邮件，对方说里川出事了问他用不用告诉他社团的前辈，他便如实转告了。 　　幸村表示练习中玩手机这事以后再谈，但这次他做得不错。 　　然而切原表示他只是休息时间时想起了作业的事，问一下同学顺便聊了句而已，没多大罪吧？ 　　真田跟幸村两人马上就放下练习过去看情况，负责转述的切原却犹豫了一会。他其实也挺在意前辈的事，里川也算是对他有点恩；可是他又想到，就是过去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最终还是给丸井跟仁王押着走了。 　　除了幸村跟真田外，其他人半好奇半担心赶过去凑热闹，看到里川失去意识挂在另一人身上都纷纷感到意外。 　　切原他们本来以为是里川跟对方吵起来了，这已经足够不可思议，更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请问发生了什么吗？”真田从人群中挤到负责人的涉谷一也身边。 　　涉谷一也闻言回头，淡定地解释道：“闹事的灵附身到你们的同学身上，但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说着，他又对松崎绫子说，“松崎桑请尽快将她搬回基地，麻衣跟和尚跟着帮忙，尽量不要让她醒过来，会很危险。” 　　滝川法生听到了后连忙过去接过女生，另外被点名的两人帮忙将她扶到他背上。 　　“请等等，你们现在打算怎样做？”真田焦急地问完，又对另一边认识的松崎绫子问道，“松崎桑，里川是我的友人……” 　　这时幸村一步走上前，真田看到后便没再说话。 　　“作为她的朋友，我们应该可以跟着去看的吧？接下来你们想要做的事。”说着他走到滝川法生面前，接过里川背到自己身上，“她的话让我来背就可以，是要带她到会议室吗？” 　　涉谷一也脸带不悦，但也没阻止幸村，只是说：“这样用心地想要保护她，你是她的监护人吗？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原因不能让你知道，但要是那时你没阻拦她，她便会早点来向我们求助，事情也不会恶化到这一步。” 　　“那时？”麻衣好奇地问了句。 　　 　　☆、[017] 七不思议·十六 　　 　　涉谷一也所说的，在场也就只有当事人的里川以及幸村明白是在说什么，正是那天幸村来会议室高调找理由把人带走的事。不过涉谷说的并不全是正确，就是幸村没来，里川也能回答的问题也非常有限，而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被附身，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不过不管怎样，要是里川透露出多一点讯息，涉谷一也便能更容易阻止这事发生。 　　幸村没回应他的话，只是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径直走过他身边。真田在后面连忙跟上，松崎绫子跟麻衣也只是看了眼涉谷一也然后也走了。 　　松崎绫子在后面喊了真田一声，问道：“真田君，幸村君他是怎样了，难不成是喜欢这孩子吗？” 　　麻衣在旁边拉着她小声问她怎会认识他们，她没回答，只敷衍了一句说是因为各种原因。 　　真田想了一下，他也不太清楚这二人的事，不过无论是不是她所说的这样，里川出事了他们也一样会在意。 　　“因为自小就认识了，我们三人关系很好……她又是女生，自然会比较照顾她。” 　　松崎绫子点着头心里面却没相信真田所说的那一回事，回过神才想起来。 　　“慢着……难道她就是小时候老是跟在你们后面，有点怕生的那个女孩子吗？” 　　真田点头，没有哪里不对。 　　松崎绫子非常惊讶，难以置信，感叹了句，“那也跟小时候感觉差太远了吧，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心灵创伤……” 　　真田倒是认为这只是叛逆期，过去了就好。 　　幸村从头到尾都一直没笑过半分。 　　一来他是生气那些人并没能马上解决事情还牵连到她，本来他就不放心她接近他们；二来他气的是她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说。 　　可是自以前起，每当他想要因为这事跟她吵架，她也只会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她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闹，更不会认输，态度像是在说他要生气也没办法。尽管让他很不爽，但倒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了。 　　他自问并不想跟她疏远，所以这么久都忍下来了。他也觉得里川的目的也不是想要远离他，但却不愿意靠近不愿意被靠近。 　　其实并不是只有他遭到这样非人道的对待，所有人都一样。 　　只是其他人不是没有太在意，就是不知道本来的她是怎样的性格，觉得现在这样的她才是一般的“里川千晴”。 　　真田则是觉得她是长大了，同时踏入叛逆期还有中二期，再大点就好。 　　她有必要这样孤立自己吗？ 　　会议室内，滝川法生故作轻松地说：“先将她放在椅子上吧……看样子还得找点东西绑着她，不让这位小姐随便活动呢。” 　　真田正想问是不是必定要这样做，幸村已经有点沉不住气，“听刚刚的人说她被附身了，就没法马上将附身的驱除下来吗？” 　　“该怎样说……”滝川法生尴尬地抓抓头，“现在这方面的专门家不在，要是我来的可能会伤害到这孩子。” 　　麻衣连忙补充道：“不过约翰已经在赶过来吧，等他来了不就没问题了吗？” 　　幸村叹着气，他也觉得自己过火了点，这样为难对方也没用。 　　实际上他自己对这事也有些想法，但还是问道：“说到底，里川她是真的被附身了吗？” 　　“小恋……刚刚那个人这样说了准没错。”滝川法生说着，麻衣连忙点头附和。 　　“这什么，我们这边才刚刚被袭击，还要给你们这样质疑。”松崎绫子在附近找到了东西将里川的手固定在椅子上，绑完后自己也站到一边抱怨。 　　麻衣尴尬地笑着，“约翰来了的话应该很快能解决吧，现在就只能让里川同学忍受一下了。” 　　话说要是真驱除下来了又该怎办……麻衣心里面也没底，不过还是相信自己的同伴。 　　“啊对了，刚刚看到你跟这同学说话，认识的吗？” 　　安置好里川后，滝川法生坐下来问松崎绫子，麻衣跟着追问，幸村没说话也在细听。 　　“只是家里长辈有点交情，这次家里人听说我要来这边也让我带点手信过去拜访一下。”松崎绫子说着，真田在那边点头附和，然后她看着里川说，“不过没想到会是那孩子呢……” 　　真田连忙解释道：“以前松崎桑来作客时，你跟里川也在。” 　　“是吗？”幸村表示完全没记忆了。 　　“只是看到你们在外面玩而已，记得那时还有介绍过，不过好像也就说过几句话吧？”松崎绫子补充，“不过那时你们都还小，不记得也不奇怪，我也不是记得太清楚。” 　　另外两人偷偷议论她的真实的年龄，被她一个眼神瞪住了。 　　她又问：“那，到底这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麻衣好奇地问道：“真的差这么远吗？以前的里川同学跟现在的里川同学。” 　　“是差挺远的……说是性格不一样了也不怎样正确，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同了。”松崎绫子努力地找着词语说明，但好像都不太能说出她的本意。 　　滝川法生托着头，漫不经心地说：“真砂子不是说过的吗？这女生好像被什么缠上了。”他思考了半秒才续道，“那些话应该不是指这只灵吧？说这话时灵还在学校里面，并没有附身到她身上……绫子你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吗？” 　　“应该是吧。”松崎绫子转个念又问麻衣，“这样的话麻衣也应该能感觉到什么吧？” 　　麻衣有点被问住了，“我并没觉得里川同学有什么啊，只是……” 　　“只是？” 　　“其实最近梦到了点事，不过看着好像跟这次的事情关系不大……”麻衣斟酌着用词，“梦里面有一个女生我无论怎样都很在意，虽然跟里川同学完全不一样，但总觉得跟她有关系。” 　　真田跟幸村完全没法插话，也不打算插话，安静地听着。 　　说实话，即使是认识松崎绫子的真田也好，两人都不太能相信他们所说的事情……不是认为他们在说谎，而是打从心底里没法接受。 　　幸村虽然见识过跟平常画风不一样的里川，但也不想认为那是被附身了。 　　纵然这总好过是她本人的行为。 　　“梦里面柳生同学……还有你们都在。”麻衣看着他们，“但我问过柳生同学，他说不认识那样的一个女生。” 　　正当幸村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其他人便回来，顺便接过刚到的约翰布朗。 　　麻衣本来打算马上拜托约翰帮忙，但却给他们所长制止了。 　　“里川同学，你醒着的吧。” 　　里川没反应。 　　“不用刻意装作意识没回复也没关系，已经看出来了。” 　　这次里川终于缓缓地点了头，幸村连忙问道：“里川你还好吗？” 　　她再次点头。 　　“诶？” 　　“小恋你怎看出……” 　　涉谷一也没理会同伴的话，甚至打断了他们继续问，“现在那灵还在吗？” 　　她犹豫了一会，又点了头。 　　“辛苦你了，现在你可以不用勉强压制着它，我想跟它说说话。”涉谷一也一步走到她前面，旁边的约翰早就换好了衣服手拿圣经等着，但涉谷一也没让他行动。 　　“小恋！” 　　“不要紧。” 　　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幸村也稍稍往旁边靠拢，想要接近她一点。一看，睁开了双眼的里川有着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要说是装的话也不是没可能，但她大概没有这样厉害，有着能只靠一个眼神就让人看懂的演技。 　　“为什么要阻碍我。”里川压下了声音说着。 　　“你要找的人是这个吗？”涉谷一也无视她的话从文件夹中拿出一份剪报，递到里川面前。 　　里川在打量了他一眼后认真看着那报导，看到中途表情就变了，近乎用吼的说。 　　“和子在哪里！她跟我约定好的！她去哪里了！” 　　“里川……”幸村在旁边有着说不出的心情。 　　“我不是里川！” 　　幸村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他看着面前有着跟里川同样的脸的女生，而且甚至就是里川她本人，可是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附身这种词鲜有出现在他的现实生活当中，他没法简单地承认他们的话然后点头说“啊，原来是被附身了。”这种说话。 　　可是对方的下一句话更让他毛骨悚然。 　　“为什么你还没死？” 　　是的，这个里川……其实幸村并不想承认她是里川，但她是知道那件事的。 　　“幸村！这是什么意思？”真田本来打算交给松崎绫子的同伴来办，不管自己相不相信这种事情也好，他也相信对方能解决问题，然而听到她说了这样的话后，他也有点不淡定了。 　　里川被附身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也谅解她不敢说，但怎会连幸村也跟这人有关？ 　　“你为什么没能淹死在那里？死了就好，没人能阻碍我了……”她无力地垂着头，“都是你们的错，全都是你们的错……” 　　“我只是想找到和子而已……” 　　幸村听了后只是皱着眉，旁边真田一再催促，这时才有人回答他。 　　“早些日子里川将幸村推到人工湖里面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但要是这人实际上‘并不是里川’的话，那便有这个可能了。” 　　幸村无奈地叹气，“仁王你别乱说……而且你跟来做什么？” 　　仁王耸肩没回答。 　　 　　☆、[018] 七不思议·十七 　　 　　唯一一个坐着的里川带着怨恨的眼神盯着又一个来人，仁王对上她的双眼后忍不住皱起眉，忽然觉得被附身的里川太可怜。 　　“幸村！你……”真田正想对幸村说教，涉谷一也打断了他，“闲聊也就到此为止吧，如果不是想要帮忙解决问题的话，就请你们离开。” 　　幸村无奈地苦笑着，仁王还是耸肩，真田有气没处发泄。当他别过脸看到里川时，情绪再激动也像是瞬间被泼了一头冷水。 　　最重要的里川还被附身着，也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 　　涉谷一也黑着脸看了一圈，才继续对里川说：“你想要找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即使你附身在她身上，她也不会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人。” 　　里川不断摇头，“不会的！和子绝对会遵守承诺的！” 　　“但事实上，那人就没出现过，不然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涉谷一也说出事实。 　　“一定是有原因的！”至少她是这样坚信着才等候至今。 　　涉谷一也坚持着说明真相，再次说出报章内容，“在你出事后，你想要找的那位叫做和子的人也遇到了事故，她可能已经在另一边等着你……”顿了顿，他又说，“所以也请你离开她身上，离开这个地方，去那边的世界找她吧。” 　　涉谷一也这句话后，便是一室的沉默。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说话吗？”里川冷静了下来，还笑了，“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小女生我暂时收下了。” 　　“你……”真田想要说些什么，却给对方打断了。 　　里川恐吓道：“不要试着赶我出来，不然我不敢保证这人的安全……要是你们有这种能力，能够在完全不伤害到她的情况下除掉我，又或是根本不介意这女生的死活，那你们就随意吧。别忘了，我手中还有另一个人质，她现在没事，但没有我你们永远找不到她。” 　　当她闭上眼再睁开，已经不再是同一人。 　　里川换回自己的意识没多久后也睡着了，看来是累得很。 　　“小恋，现在怎办？要让约翰试着驱除一下吗？” 　　涉谷一也看向幸村，对方表情严肃，他便说：“还是不要吧，失败了不知道会怎样，而且也有可能再次附身到她或是别人身上。”他看着里川，又说，“她的话意志力比较强，也有一点天赋，被附身的人是她已经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可是里川同学现在怎办？”麻衣担心地问道。 　　“要么让她留在学校，要么派人看着她，让她跟我们一起。” 　　最终他们决定派麻衣跟松崎绫子跟着里川回家，约翰也会去但不在她家留夜。 　　“喂喂，这样没问题吗？还是先问一下她本人……” 　　“不要紧，我家里平常都没人，也有多的客房。”里川艰难地睁开双眼，最终还是闭上了，“这样也方便你们吧。” 　　因为里川的体力近乎透支，大家也没打算马上出发去她家，便送她去医务室躺一会。麻衣也跟了过去陪着，不过幸村说想跟她说说话她便暂时离开了，这次真田也决定跟着他一起去。 　　“有话想跟我说吗？”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里川躺在床上闭着眼问道。 　　幸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刘海，“没事，你睡吧。” 　　里川坚持道：“是有话想说吧，没关系，我在听着。” 　　不论是真田还是幸村也好，也有一堆事情想问想说，但此刻两人都没作声。 　　反而是里川先开口，她还在为那件事内疚，“幸村，对不起，我那时并没有想要推你进湖的。” 　　“啊，我知道，那不是你。”幸村半哄半安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点事都没有，也没生过气，反正我会游泳。” 　　其实里川是隐约感觉到的，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不过她没法说出来，也不想让幸村知道。就像她能感受到一点对方的想法，可能附在她身上的那位也是这样，知道幸村于她而言的重要性，所以才会选择对幸村下手，到她回忆起来时已经太晚了。 　　意识被剥夺时她是没有记忆的，但终究是自己做过的事，努力回想一下也能记起些少片段。 　　那是她一直藏得很深的秘密之一，现在却让对方知道了。 　　“你们两个！……太松懈了！”真田在旁边忍不住严厉地骂道。实际上他想说的是为什么不找他帮忙。但想了想也确实没他能帮忙的事，顶多就替他们跑跑腿找松崎绫子帮忙，听说她在那方面有点认识。 　　越是重要的是越会藏着不说，或许他们三人都是这样的类型。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不想为他们惹来麻烦，真田他自己也不是那种会经常说自己的事的人……幸村的话可能会认为自己能摆平，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至于里川的话，她在不知不觉间早就长成了这种性格。 　　“我也太松懈了，没察觉到你们两个的事，抱歉。” 　　“最初我们还在提醒赤也不要多事，结果我们三人都差不多全都扯上关系了……没想到真田本来就跟那位松崎桑认识呢。”幸村笑了笑，缓和一下气氛，“待会我们也去里川的家吧，反正住得近，让里川一个跟他们一起会尴尬吧？里川这样怕生。” 　　“其实也没这个必要……” 　　“就这样决定吧。” 　　结果二比一，幸村真田胜。 　　安置好麻衣跟松崎绫子过后，还真的跟着来的幸村走过去里川身边，小声问道：“待会晚餐想要吃什么？” 　　里川本以为他想说什么，结果特地走过来小小声地说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吗？ 　　“诶？” 　　“总不能让你煮我们这么多人的份吧？”幸村笑笑，理所当然地说。。 　　……真不好意思平常她自己一个都不怎样煮的。 　　里川疑惑地问道：“那你煮？” 　　“不，我点外卖。”幸村自豪地说。 　　里川点点头表示明白，将自己收集回来的一堆外卖单张交到幸村手上，让他自由发挥并问问其他人意见；但幸村总觉得她眼底里有点失望，看来是很期望吃到他亲自下厨的料理。 　　于是幸村摸着下巴，心想要不她那份还是他来煮吧？ 　　最终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发生，旁边观察着并猜出好友意思的真田替里川松了口气，并默默替大家分好餐具跟食物。 　　在开始吃前，幸村夹走了里川那份的一些菜跟饭。真田皱着眉头看着幸村的动作，直至里川那份的肉被幸村分到自己那里才稍稍舒展了，后来又察觉到有哪里不对的他再次板起脸。 　　在旁边看着的麻衣有点看不懂他们的小动作，直接问道：“怎么了吗？” 　　幸村笑着解释道：“里川吃不了这么多，也不太爱吃肉。” 　　“都是因为幸村你这样纵容，她才会一直改不过来。”真田在旁边还是忍不住说了，“里川，你还是各方面都多吃一点比较好。” 　　“很感谢你的意见，也谢谢幸村君了。”里川意见接受，但态度依旧。她看着幸村时本想让他以后可以不用这样麻烦，可看他笑得那样灿烂，也不好再说他什么。 　　有时候，里川是真的想让他以后一直这样笑下去的。 　　晚上麻衣拉着里川跟松崎绫子在客厅看电视，约翰坐在沙发后边的饭桌看着她们，也没有其他特别动作，无时无刻都在监察着里川……或者说是她里面的灵。 　　幸村替他递上了杯茶，他很热衷于将别人家当成自己家。虽然相比起里川去真田和他的家，他们并不常来她的家。 　　幸村顺便问道：“现在情况怎样了吗？” 　　约翰接过茶后说了声谢谢，才回应道：“目前还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大概涉谷桑已经有点想法了。在这段期间我会尽力保护好里川桑的，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也会驱赶她身上的灵，只是……” 　　“只是？” 　　约翰有点担心，里川的情况似乎比较特殊，“那灵会不会再次附身到别人身上，这点我没法担保，因为毕竟不是除灵。” 　　再多待一会，差不多是时候休息了，三个男生才打算离开；幸村还说他可以留下来，但被松崎绫子拒绝了。 　　“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约翰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她左手一麻衣右手一里川将两人带走。 　　自从听说里川是小时候她在真田家碰到的那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松崎绫子对里川的态度就软了下来，也似乎没再对她有任何反感。 　　“那我过去里川桑的房间打地铺了。”麻衣到客房拿了准备好的睡衣后说，“话说绫子，你不是不怎样喜欢里川桑的吗？” 　　正在整理东西的松崎绫子回头应了声，“嗯？……嘛，最初的确是这样，总觉得她身上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不过麻衣都那样说了，看着看着也习惯了。”她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一想到以前见到她时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也不觉得现在的她有多阴暗了。” 　　“那个最喜欢幸村君的她。” 　　 　　☆、[019] 七不思议·十八 　　 　　麻衣明显不太相信松崎的说话，也可以说是不敢相信。 　　“可是怎看都像……” 　　“幸村君比较喜欢她吗？”松崎接着她的话说，“我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才没想起来，那时候她最大的特徵就是粘着幸村君不放手啊，看着他时笑得可甜了。不过都过了这么多年，不喜欢了也不奇怪，即使幸村君再优秀这么多年也会看腻吧。” 　　“绫子……”麻衣对这说法感到无奈。 　　尴尬地笑了笑，麻衣便离开了客房准备到里川那里了，在敲房门进去前她停下来想了一会。 　　要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那也太可惜了。 　　幸村君，好像很重视她的样子。 　　不过别人的恋爱事她也没法多说什么，也不是她这次的目的，而且她自己也有这方面的问题。连自己的也没摆平，还有资格操心别人的事吗？ 　　为自己的多事自嘲地笑了笑，她大大方方地推开了房门。 　　听到了敲门声的里川站在床边看着她，“睡我这里真的可以吗？其实还有别的房间……” 　　“小恋让我尽量待在里川桑身边的，不过倒是没说过要睡在一起。”麻衣笑着抓抓头，“不过要是里川桑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的，不行吗？” 　　里川也没什么理由拒绝，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看着打地铺也满脸笑容的女生，也躺到床上去。 　　她用被子盖住了大半身，双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放到被子上交叉着，双眼盯着天花板，典型的思考姿势。 　　闭上眼，她就能想起她用自己的双手将幸村推下水的画面。 　　她会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是觉得这样对幸村的影响较小，即使会发生什么也只会是她，那么稍稍冒险一下也是可以的。 　　可现在是实际就是伤害到他了。 　　将闹铃的振动调到最小，里川也打算睡了。但可能是因为有别人在房间内，又或者是知道自己被附身了，她没法像平常一样睡着，每次都清醒着将闹铃暂时关掉。 　　大约五时十五分的时候，她打着呵欠下床，地上的麻衣在那刻翻了个身，但并没有醒来。 　　“里川桑！……太好了你在这里。”麻衣走到一楼时头发还有点乱，“刚刚醒来没看到你以为你不见了，怎么这样早起来？” 　　里川拿起了面前的便当示意，“图书馆有值日，还有要准备便当……啊，昨天忘记问了，早餐你们要吃吗？还是回学校你们的同伴会准备？” 　　安心了下来后麻衣笑了笑，甩手道：“不用麻烦了，话说……里川桑的妈妈昨晚没回来吗？” 　　“她不常回来的，工作很忙。”而且有时候会去她爸那边住，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偶尔会回来这边几天……等等复杂的解释，里川觉得没必要细说。 　　麻衣又问，“那爸爸呢？” 　　这问题比较简单，她也就全说实话，“他只有放假才回来，平常都在公司那边租房子住，因为公司有点远。” 　　麻衣忽然有点同情里川。虽然她自己也是父母不在了，而且永远没法再见，但她的父母不是他们自愿离开她的，但里川的父母却不是。 　　那样的话，是会有点寂寞呢。 　　“我也来帮忙做便当吧？”麻衣说着就被里川婉拒了，“那我去叫绫子起床准备去学校吧，里川同学等我们一会。” 　　即使里川想说她们不用这样赶，麻衣就已经上楼了。 　　她家的门是关上就自动锁的，只能从里面开出来，所以其实她们再晚一会出门也可以。 　　麻衣刚打开客房的门，松崎经已醒过来在床上伸懒腰了。 　　“刚刚在楼下这样大声，想不醒过来都难。”她在麻衣问自己前先说了。 　　麻衣不情不愿地说：“……真是抱歉呢，我这样吵。” 　　松崎顺便问一句，“那怎样？昨晚她的样子。” 　　“……没怎样啊。” 　　“真的？”松崎不怎样相信，麻衣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她还是点头。 　　昨晚她是发现了些奇怪的事，可是与这次事件无关，她想替里川保密。 　　“什么都没发生啊。” 　　“那就好。” 　　仅仅一天，里川被附身的事实经已传遍学校，除了同班同学还有一些跟她关系比较好一些的，其他人路过都绕着她走，像是看到些可怕的东西一样。 　　里川忽然有点害怕，她看过这种类似的眼神，尽管不太一样。 　　“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很失礼的吗！看什么看！” 　　“够了赤也。” 　　本来准备回教室的里川被幸村拉进一间没人的教室，旁边的切原想要领功但被无视了。 　　这可是他发现的啊！还是他跑去告诉部长的啊！ 　　“先不要回去吧。”幸村温柔地说，“老师方面我会让真田说声的。” 　　“可是还要上课……”而且让正直的真田做这种事真的可以吗……里川难得良心过意不去。 　　切原也在旁边说：“对啊！里川前辈你别理那些人！他们都……” 　　幸村一把推开切原，这么大的电灯泡真不自觉，“赤也你就回去上课吧。英语课不上不好，特别是你。”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切原扭头看了眼依旧笑得温柔的部长，安静地点头离开教室。走了没两步后他回头看了眼经已关上的教室闹，才醒觉自己下节课根本不是英语。 　　所以他会被赶走基本上与逃课无关是另一种更深层次的问题吗？……看来他得找天找其他前辈讨论一下。 　　至于他们的真田副部长，现在还在尽忠职守地当值，才不知道他们的事。 　　于是他发现到自己被赶出来原来是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切原主动替前辈去找老师说明，“幸村前辈他身体不适没法来上课了。” 　　“什么？没事吧？”老师连忙问道。 　　“大概休息一会就好……吧？” 　　切原又照样说去找老师替另一位前辈请假，“里川前辈她身体不适没法来上课了。” 　　老师从最初起就在旁边听着，早就怀疑了，“里川吗？……幸村是你社团的部长就算了，里川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对！他们一起吃错东西！所以我顺便来替里川前辈请假的！” 　　切原觉得自己真的太机智了，忍不住嘴角上扬，一副等着被表扬的表情。 　　老师倒是觉得幸村派这孩子来请假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前提是他真的有这样做的话。 　　巡逻中的真田先是在那边发现了幸村跟里川，再在这边捡到了后辈一只。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顺便将他赶回去教室，并替他向老师道歉了。 　　结果留下老师一人，也不知道是要当什么都没发生放过他们，还是认真一点处理逃课问题好。 　　“嘛，算吧。” 　　幸村的做法让受到涉谷一也拜托去找里川的柳生辛苦了一番。他们本想再次用广播的，但麻衣认为她本人应该不想这样，考虑到这点便拜托柳生低调地找人了。 　　幸村本也跟着过去了，但却没听到涉谷一也跟她说了什么，只知道放学后要进行驱除仪式。 　　为什么不马上做，还要特地提早一点通知她，这些除了那两人还有仪式担当的助手林兴除，其他人都不知道。 　　“放学后幸村君就不用过来了。”里川在离开会议室时说。 　　幸村马上问道：“为什么？” 　　“我不需要幸村君的保护，一个人也应付得来。” 　　──所以请别成为我的负担。 　　里川的后半句尽在不言中，因为太过残忍所以她没说出来。 　　不管事实是怎样也好，她也确实说不来这句话。 　　“请不要成为我的负担。”这是要有多自以为是才会这样说。 　　自说自话地打算结束话题后里川头也没抬地想要离开，然而幸村却站在原地开口。 　　“你以为我不会生气吗？” 　　里川顿了顿，“不……” 　　“对啊，我就是这样宽宏大量的男人；但也是只有你而已，你是唯一一个。”幸村别过脸看了她一眼，又说，“最初也是最后一个，所以不要弄丢了。” 　　里川不禁开始思考，他说的这个弄丢的意思都底是哪一个？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所谓了。 　　她硬是撑着走到他视线范围外，才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到墙上借助力量支撑自己。刚刚被他这样一看，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任何人的耐心都有个限度，幸村也同样。她这样做着消磨他耐性的事其实很可怕。 　　过程她不待见，但结果正是她所希望的。 　　“偶尔我也不明白你这是在做什么。” 　　真田站在楼梯附近一直看着他们，也不算是偷看，毕竟幸村还跟他对上视线了。不过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里川要做这种让对方不愉快，自己也不会高兴的事。他也不觉得这可以全算到女生的心思细腻头上。 　　“那就不要明白。”反正真田也不会说什么，里川也没打算解释。 　　别说他，她自己也有犹豫过。这样躲着幸村真的有用吗？该来的还是会来；假如那一切只是她想多了，那么这些日子她所做的都是白做了。 　　“反正我自己也没有很明白。” 　　该下定决心的时候总会到来。 　　“听松崎桑说了，放学后会进行仪式……”真田依然觉得有点微妙，“你没问题吗？” 　　她笑笑，故作轻松地说：“也没什么。” 　　可里川总觉得有点不安。大概那只灵不能完全支配她，可能没法知道她所感受的，但他们要除灵的事她总知道吧，然而对方还是没半点动作。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那灵已经不在了。 　　“小恋，里川桑没问题吗？”在她回去后麻衣抓住涉谷一也问道。 　　前一天才因为那灵的威胁不敢随便动手，才过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有方法了？ 　　“我从来都不是因为里川桑而不动手。”涉谷一也淡定地说，“知道了那灵的身份，其他情报也能简单地到手，只是还有另一个顾虑，不过现在没有了。” 　　至于是什么，他并没有详说，只是勾起嘴角自信地笑了笑。 　　等到差不多放学时，他接到了被派出去的约翰他们的来电，挂线后便表示能着手准备了。里川早就坐在那里等着，涉谷一也跟她说过，让她也好好准备一下，可实际她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做，就只有不让幸村还真田过来捣乱。 　　要是他们听说了可能后果，大概会想着阻止的，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安全的办法解决。 　　这次的除灵并不是完全没有风险，但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受伤，人格也不会受损。 　　就只是…… 　　“我准备好了。” 　　 　　☆、[020] 七不思议·十九 　　　 　　当高桥加奈完好无缺地回来时，校方非常感谢涉谷一也一行人。她只是有点体力透支以及饿了几天有点营养不良，其他方面经过检查后并没发现问题，在医院休养几天便可以出院回校上课。 　　涉谷一也一直在拖延时间也是为了找到她。 　　照道理失踪了这么久又滴水不沾，情况理应更加严重，不过既然警方都找不到她，显然她是被小心地藏起来了，那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地方。 　　从头到尾高桥加奈就不跟他们待在同一空间，那是那只灵扭曲空间将她丢进去的，而且空间持续扭曲着。这本来就不容易做到，所以她才没能轻易支配自己附身的对象，到后来便再没出过来，等涉谷一也得到高桥加奈得救的消息，便可以将灵驱除了。 　　而这一切都是另一人的指示。 　　对方给了涉谷一也他个人想要的情报，给他高桥加奈所在地的提示，并让他尽快驱除附身在里川身上的灵，同时提醒了他里川体质的特殊。 　　这样被人命令的做法与他的性格不符，但对方也给了他想要的报酬，那么这帐他可以以后再算。 　　除了去接高桥加奈的救护车，还有另一辆在差不多时间来到立海大接走昏迷不醒的里川千晴。 　　这件事他拜托了柳生去办。 　　因为并不是受了伤，要是按一般方法处理将她送院，查不出问题来会很麻烦。 　　高桥加奈找到了，事情解决后他们就撒离了立海大，麻衣尽管有点担心也乖乖跟着回去了。临走前涉谷一也拜托柳生，替里川请了一星期的假，打算将她昏迷的事保密，说是里川本人在昏迷前的要求。 　　可柳生还是耐不住幸村的严刑，能将公报私仇做到这个份上的也就只有他了。 　　因为事情解决了，学校再也没门限，柳生几乎每天都被削个半死。幸村实在是下手太狠，处理后续事项时柳生差不多手抖着完成的。 　　仁王拍拍他的肩，“其实我真的很同情柳生你。” 　　柳生心灰意冷地问道：“仁王君真这样想的话，那为什么你这段时间都没装成我的样子了？” 　　仁王也是诚实，“同情归同情，我可不想被牵连。噗哩。” 　　“放心吧，幸村君一定能分清我们两个的。”啊，就知道会是这样。 　　“……啊，真让人安心。” 　　最怕幸村是分也懒得分直接下手。现在的柳生是高危人物，他甚至考虑过暂时拆夥，不过估计会被幸村跟真田联合往死里揍。 　　就在还差两天就到当初一星期的约定时间时，柳生还是告诉幸村了。 　　这样继续对幸村保密也是过分了些，柳生终于察觉到这点，他心里面的天秤还是无可避免地偏向幸村一些。 　　“柳生你这五天被白削了……还是被削傻了？” 　　柳生不太友善地拨开仁王的手，将里川所在的医院位置以及病房号写在纸上交给幸村。 　　真田那时候就在旁边，等幸村拿着地址自然地翘掉练习后，柳生才转过头跟他说：“真田君不去可以吗？” 　　从最初起他就没追问过柳生，也没跟他打听过，看似放心得很。 　　真田解释道：“松崎桑后来打来跟我说了，说里川没有事，但要是我想知道她也会告诉我，不过里川并不想别人知道。” 　　松崎还说了，说幸村碰到跟里川有关的事会很容易一头热。 　　所以他没问也没告诉幸村他有办法知道。 　　大概以后还会有这类事情发生，松崎是这样说的。 　　当幸村走到医院里打听时，护士们都没透露半点事。本来他就知道房号，就想确实一下而已，现在看来应该没有找错地方。 　　她是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所以她才能事先请别人替她保密。 　　她宁愿一个人待在医院都不让人去看她。 　　“我的喜好也真是奇怪。” 　　柳生没说过关于里川的半点事，只是跟他说了她所在的地方，所以幸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样了。 　　他只说，让幸村自己去看。 　　所以当他打开房门，看到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里川，也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放心。 　　她看似一点事都没有，身边也没有多馀的机器，也就一深测心跳的；但她却睡得很稳，即使他推开房门时不算小声也没醒过来看他一眼。 　　“幸村君……”麻衣转身看着他，她下课后便过来看她了，每天都是这样，“是柳生君告诉幸村君的吧。” 　　幸村转身关上门，“嗯，里川她怎样了？” 　　麻衣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用，想了想，还是直接实话实说了。 　　“意识还没回复，小恋说再过两天就会醒过来的。” 　　“所以她就这样昏迷了五天吗？” 　　她点头。 　　意料之外地幸村没有生气，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又问道：“里川她……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吗？”麻衣愧疚地低着头，久久没有回答，直至幸村喊了她一声，“谷山桑？” 　　“如果我们能再做好一点……小恋并没有告诉我们这次除灵的后果，但他对里川桑说了，让她有什么事要处理的事尽快办妥，接下来可能暂时没法动弹。”麻衣手放在大腿上，“直至里川桑醒过来为止，我会每天都过来的。” 　　然后麻衣回去了，幸村没多久也回去了。 　　不管怎样，能见上一面总是好的。 　　“是吗？千晴酱她……”上田一手捧着果汁，另一手拿着饮管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我都没注意到千晴酱的事，每次听到传言都已经慢了一拍，最近她又不常在教室。” 　　“但你们是朋友吧？”仁王安慰道。 　　上田也不太肯定，“要是有被当成朋友就好了。” 　　仁王反问她，“为什么这样想？” 　　“如果不是柳生君，大概到这刻都没人知道她因为这事住院了。” 　　“上田……” 　　“我懂的，”上田无奈苦笑，“我不是幸村君，不会像他那样冲过去的，总觉得要是我的话可能会惹千晴酱生气呢。” 　　高桥加奈比里川更早地出院然后回校上课了，尽管本人完全没了这段期间的记忆，不过大家都很关心她。 　　相比之下，里川那边就冷清得多。 　　一来她表面是自己请假的，二来她也没高桥加奈消失的时间久。 　　“待会约了加奈替她补习，明天见了仁王君。”上田拿起书包，跟仁王打声招呼后就走了。 　　仁王坐在原位，等着接下来的约会对象。没一会对方就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准了时间才过来的，一坐到仁王的斜对面就开始抱怨起来。 　　“这种快餐食物还是不要多吃好，为了自己也为了上田桑。” 　　“怎么一来就说这些。”仁王别过脸托着头，“噗哩，我也不是经常来这里──听说里川两天后就会醒过来？要是不醒过来怎办，幸村绝对会揍得你满地找牙……你可别说你没责任。” 　　柳生当然不会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说：“我也很担心里川桑。谷山桑也是，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她，即使知道她目前不会醒过来。” 　　“那个跟那些人一起的高中生吗？”仁王看着柳生，“后悔吗？即使是学校的安排还是插手了你最不喜欢的灵异事件。” 　　明明拒绝就可以的了，反正这种角色找谁担当也可以。 　　仁王也是搞不懂他这次怎么会愿意这样牺牲。 　　“如果这人不是我的话，幸村君就不会知道医院的位置。”柳生暧昧地回答道，然后一笑，“能够帮上忙我很高兴。” 　　仁王暂且相信一半，“……有你这队友幸村要感动到哭了，皮哟。” 　　即使是幸村也没有脑袋充血到在病房等着里川醒来，看到她知道她的情况就满足。虽然他确实是很想待在她身边，不过也没必要故意做出让她不高兴的事，他又不是她。 　　于是当她醒过来时，看到的只有涉谷一也一行人，就是除了涉谷一也本人还有助手林兴徐。 　　“哟小妹妹，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滝川法生弯着腰靠在床尾的栏杆上，热情地打招呼道。 　　“还好你醒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跟真田君说。”松崎松了口气，摊着手说，“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吗？” 　　……人好多。 　　这是里川睁开眼后的第一想法。 　　“我没事，也不渴不饿，谢谢了……”说实话一醒来就看到这些人里川还真是有点吓到了，不过总比一个人要好。 　　麻衣也放心地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看来很快便可以退院呢。” 　　垒川点头，又说：“连这些都要麻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可是这些事又总不能给她父母说，幸村跟真田他们自然是不行。 　　但这事不多不少也与SPR那些人有关系，他们也不觉得要他们处理有什么问题。 　　他们所长可是一脸淡定地吐槽了滝川法生一番，要不是那天在走廊他出手重了些，这次说不定她就只用一天半天就会恢复意识。 　　不过说到底，也是她这种体质的错，太容易受这些事影响，只是谁都没打算责怪她这个受害人。 　　 　　☆、[021] 七不思议·终章 　　 　　其他人在看到她没事后便离去了，剩下麻衣一人留下来看着她，她本人也有点话想要跟她说。 　　“听说失踪的高桥同学已经可以回校上课了。”麻衣笑笑，对呆坐在床上的里川说。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此刻的她反应好像比平常还要呆滞许多，甚至让麻衣担心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麻衣索性坐到床边。 　　里川马上反应过来，点头道：“……那太好了。” 　　“难道还有什么在意的事吗？”麻衣别过脸看着她问道，又转过去看着窗台说，“其实自最初起我就有点在意里川桑，但小恋说过，让我不要去管里川桑的事，因为不是委托而且也帮不上忙……但我还是想要说。”说到最后，她收回目光看着里川。 　　“什么？” 　　听见麻衣态度这样认真，里川总觉得有点不安，对于她接下来想说的。 　　“其实自从加入SPR后，每次有委托时，我间中会梦到与事件相关的事。”说着麻衣尴尬地抓抓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当然我的力量很小，并不能很好地帮上忙，不过……这次我也梦到了，大概是跟事件有关的，虽然到最后还是没用。” 　　里川紧张地追问道：“谷山桑的意思是……” 　　麻衣便直说：“里川桑，你平常也是不是会做这类可怕的梦？说不定你梦到的还跟我一样……那天在你家留宿时我注意到了，里川桑晚上睡觉都是调好闹钟，让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醒过来吧。” 　　里川没说话也没点头摇头，单是这点很难知道麻衣知道了多少，自己乱说话便会暴露自己，所以她便问：“那谷山桑梦到了什么？” 　　“黑长发的女学生从学校天台跳下去自杀的梦。”麻衣又说，“我也说不清原因，梦中里川桑也没有出现，可是我总觉得似乎跟你有关……便想着是不是跟你做着一样的梦。” 　　如果只有这些那就没问题了。 　　里川安心了下来，看来麻衣看到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而且还是跟她没直接关系的那部分。 　　“这种梦我没看过呢。”里川笑了笑，“看来我不像谷山桑这样有什么特别能力。” 　　“是吗？”麻衣略尴尬，也相信了里川，“没关系就好。要是里川桑一直被这种梦困扰的话，我还想着让小恋帮忙呢。” 　　麻衣说完没多久便回去，里川虽然醒了过来，但为了保险还是多住一天看看情况。 　　在她出院前涉谷一也有跟他的助手来过医院露脸，只是助手在外面等着，病房内只有她跟涉谷一也两人单独相处。他一来便说：“你那蹩脚的谎也就能骗骗麻衣。不过我今天来只是来看看效果，顺便说明事件，也不是为了了解你的秘密，这事可以不提。” 　　里川在心里吐槽既然不重要为什么还要说。 　　“这次的灵只是普通的灵，不是被陷害被别人杀害，所以没多少怨念，这么多年来一直藏在学校里却没生事。”涉谷一也视线笔直地看进里川的双眼，“那一天你在她晚上出现在学校刺激到她，所以她才会觉醒并出来闹事。” 　　里川故作淡定，不轻不重地附和道：“嗯……原来是因为我吗。” 　　“即使搞出了这么多麻烦事的原因在你身上，但你无须负上任何责任。”涉谷一也这话比起安慰更像是在说反话挖苦她，“在过了这么多年后，那灵要找的人早就去世了，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看到你时把你误以为是她要找的人──” 　　涉谷一也的话到此戛然而止，简单点说就是在那灵眼中，里川与死灵无异。会让灵误会的，正是原真砂子看到的，缠绕在她身上的某种东西。 　　这与里川想要隐瞒的事情有某种关系，所以涉谷一也没说太多，双方心里明白就好。 　　“所以她附在我身上？”里川觉得这有点可笑，便问道。 　　涉谷一也轻闭双眼再睁眼，说出他的推测，“不管怎样，是你刺激到百年来一直默默等待着的她。她应该也知道你不是‘和子’，但她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人就只能依附在别人身上，不然没法离开，大概拐走高桥加奈也只是想用来交换你。那天之后你又去过校舍吧？在黄昏时候。” 　　里川辨解道：“我没在规定时间之后去过。” 　　“那灵的活动时间提前了，你在其中一天碰巧在那时段去了校舍，便被她附了身。”涉谷一也嘲讽地说，“毕竟没有比起你更好附身的人了，从体质上来说你也比较容易受控制，庆幸的是拥有这种体质的你意志力比较坚定。” 　　涉谷一也从头到尾的意思就是，这事本来不会发生，也不会这样麻烦，全因为她的出现才让一切复杂化。 　　而高桥加奈失踪当天……她那天会在晚上溜进学校，完全是因为受到小枝波绘牵连。 　　那个中二病的前辈真是没救了。 　　不过七不思议的开端，或许确实是跟她有点关系。 　　两个月前，暑假中的某一天，她在某天放学后留在图书馆整理图书清单，等她出来时天色几乎全黑。那时她还只是在外面没有进去校舍，却经已感觉到不妥，便马上离开。 　　在那之后她间中会听到学生说晚上的学校有奇怪事情发生，七不思议的话题开始传出来，从时间来看，说是她出现过后才开始发生的也很正常。 　　然后九月初，也就是最近，小枝波绘为了看学生会的某份文件，拜托里川跟她一起在晚上回去，说是现在的会长东西乱放，她都找不着。 　　里川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东西乱放的人分明就是她！现在的会长虽然也有脱线的地方，但可不像她直接脱轨脱到地球外面去了。 　　在那天两个月的那天之后，里川自己一直都避免太晚离校，结果小枝波绘非要在晚上拉她回去，这就出事了。 　　那晚文件看完后正要回去时，小枝波绘拉着她说：“其实啊，我问过我一个朋友，她说我们学校里真的是有点什么，看来七不思议也不尽是把戏。” 　　“嗯。”里川敷衍一声，根本不想搭理她。 　　“所以啊──” 　　话没说完，校内便传出一声尖叫，小枝波绘不知道怎么病发了，看着兴奋得很，接着说：“所以啊，早晚会出事。”她又是拍手又是吹口哨的，“但现在观众没到全，还有空着的席位，不用急着开始……不过真期待啊。” 　　里川完全没法明白会为别人遭殃而高兴的前辈，不禁在心里吐槽前辈的中二病似乎无可救药，希望自己能早日脱离前辈魔掌。 　　而且跟前辈相比，里川觉得自己也没真田说得那样病重。 　　只是下一秒，小枝波绘不忘拉上她。 　　“小里川，你说是吧？” 　　“……前辈，中二病得治。”听到警备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里川这刻没那个心情敷衍她，实话实说并立刻加快离开的步伐，“再不快点走被抓到要记缺点的。” 　　小枝波绘跨腿长，只要步伐大一点就能轻易地跟上快步走的里川，“诶小里川你怕什么，有我罩着你啊。” 　　就是在那天之后，高桥加奈再没有回来学校上课。 　　在涉谷一也离开病房后，里川又想起了那天他们在会议室时说的话。 　　“里川同学，我实话实说，你身上的灵不容易驱除；就是驱除了，你本人也不会完全不受影响，所以我们只能尽力进行驱除仪式。”涉谷没多废话一秒进入正题，严肃地告诉她这件事，还说，“但是如果不做任何事再拖下去，你同样也会很危险。” 　　情况听着不由得她慢慢考虑，就是里川也沉默了。 　　不过该说明的涉谷一也不会隐瞒，特别是这些事都是与她自身有关的。 　　里川试着猜测道：“是因为那灵比较……麻烦？” 　　“不，灵只是普通的灵，换个情况甚至不会对人有危害。”涉谷一也接着解释道，“与一般人不同，你的灵魂并不稳定，并不是完整地与身体融为一体，而是可分割的两种物质。驱赶你身体中多出来的灵魂，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你身体与灵魂的契合度。” 　　这些都是涉谷一也刚收到的消息。 　　还好昨天没试着驱灵，不然没预想过的情况发生会相当麻烦；不过他们不行动主要是因为高桥加奈还没找到，而不是因为里川本身与一般人不一样。但当然，里川的事情也在他们考虑之中，但没想过会这样麻烦。 　　“有什么影响？”里川便问。 　　涉谷一也简短地回答，“你会在短时间内失去自己的意识，造成昏迷。” 　　她又问：“短时间是多久？” 　　“本来的话预计一天半天……”涉谷一也考虑到别的因素，“但上次和尚手法太粗暴，这次大概一星期左右。在这之前，有什么要处理的请尽快处理，仪式在放学后进行没问题吧。” 　　“没问题。”里川对他们鞠躬，“我明白了，那事情就拜托你们。” 　　在那之后里川拜托了他们安排她昏迷之后的事，除此之外她自己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另外的，就是让他们将这事对其他人保密。 　　而现在，那灵还在她的身体里。 　　驱灵失败了。 　　这点估计把里川体质告诉涉谷一也的人也不知道。 　　 　　☆、[022] 时空魔术·其一 　　 　　只要学生找回来了，过程及起因都不重要。 　　涉谷一也只对校方简单地说明一下就完事，也不需要任何报告书，反正这种内容也不能放上台面，家长那边还需他们另外找个理由安抚。 　　况且这次找他们来调查的也不是学校方面，而是小枝波绘。 　　所以这次有关里川千晴的事，可以最大程度地隐瞒起来。 　　校方高层甚至认为她后来请假了一星期只是普通的病假，她被附身的传言只在校内的学生及部分教师当中传开去。至于她那特殊的体质，涉谷一也没有要特地探究的意思，第一个看出来异样的原真砂子也听从涉谷一也的吩咐不去多事，倒是麻衣还在意着真砂子的话，拉着他说了几次。 　　先不说里川没去拜托他，涉谷一也也是无能为力。 　　麻衣自己掌握着一部分线索，可是单凭这点她什么都做不到。 　　里川也不知道她的体质与她所做的梦境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如果能够拯救她的人真实存在，那么她很愿意将一切摊开放到对方的面前。 　　可惜涉谷一也不是，SPR当中也没有一个人是。 　　麻衣倒是想当那个人，但能力不足。 　　里川自己也一样。 　　“真可怜啊小里川。”小枝波绘在远处看着她，还是用望远镜看，“你说要是我也有灵能力，说不定就能帮上忙了？” 　　并没有人回应她。 　　良久，原浅美才从作业本中抬起头，毫不留情地说：“你想让里川同学早死早超生吗？” 　　“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粗暴地拉开原浅美对面的椅子，小枝波绘坐下去后把腿搁到桌面上，鞋底对着她的作业本，还拿起她的杯子喝她的茶。 　　这一切原浅美都视而不见，眼前的数学题都比她有趣。直至原浅美完成了一题目后翻页，发现那是完全不同的题种。 　　这正好让她放松一下改变思维方式。 　　“你知道里川同学的烦恼吗？” 　　“不知道，由希也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小枝波绘率直地说，“可能知道了也没用吧……话说这不是老师发的作业吧，你想进东大？” 　　原浅美看了眼自己的试题本，“嘛，只是做做而已，别太介意。” 　　同为高一的好友做着大学的入学试题不介意才奇怪吧，不过小枝波绘又不是吐槽役，所以她也没打算说出来。 　　从身上翻出张入场券，她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冰帝那边好像有个什么什么学习展览，幸村那里也收到了迹部的邀请吧，不知道会不会喊上小里川去，要不你替我给她吧？……呐浅美。” 　　原浅美喝着茶，出于好奇瞄了一眼，答案早在心中，直接拒绝道：“不，我很忙没空。你就直接过去给她吧。” 　　“可是这种时候过去总觉得她会不待见我啊，她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我也有部份责任吧？”小枝波绘两手拿着入场券的左右两边，放在太阳底下抬头细看，忽然萌生出一种想撕掉它的冲动，然后她对着原浅美说，“跑腿费五千元？” 　　“不干，你要是有点良心就亲自去道歉。” 　　“可是比起良心……”小枝波绘单手托头另一手拿着入场券在挥动，拿它没办法，“我觉得让小里川讨厌我了才是大事呢。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万一又被黑名单就不好了。” 　　再次捡起了笔重新做题，原浅美缓缓地眨着眼，目光从面前的作业本到桌面再到小枝波绘脸上，最后再落到里川曾经站过的位置，尽管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忽然一阵微风吹起，入场券从小枝波绘手中逃走，吹到旁边的地上；然而她没有去捡起，直至刮来了一阵更大的风将它吹到更远，目光够不着的地方。 　　“这票就拜托你了，一定会替我送到里川手上的，对不？” 　　原浅美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皱起眉，但她是绝对不会试着思考这个中二病的行为模式的。 　　在里川醒过来后重新上课的几天，幸村都没有再来找过她一次，每天见面仅限于微笑点头以及一声早上好。 　　这让她在安心的同时又觉得有点伤感。 　　本来这世界就不是非黑即白，但她应该选择任何一方都要不留遗憾不后悔才对。不过很可惜，她还是没能做到。 　　事到如今，她还在等着新转机。 　　“看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铃木绫乃站在里川桌前，打量着她看的方向。 　　“铃木同学？”里川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般回过头，“我就随便看看。铃木同学才是，怎么会来A班这边？爱奈酱没跟你一起吗？” 　　“她约了高桥去恶补，高桥不是没来上课好多天了吗？理科都快要跟不上了。” 　　里川笑着简单地附和了声。 　　说着她借了张椅子坐到里川旁边，问她拿了本书打发时间。听说下节课的老师病了要自习，怕无聊的铃木便来找她借了。 　　“话说里川。” 　　“什么？” 　　“爱奈的事……她有时候是比较粗心大意，如果你不习惯这样跟她互相称呼的话可以直说，不然她是不会懂的。”语毕，铃木盖上小说，看了她一眼。 　　里川只是笑着迎上这目光，“其实也没有很不习惯。” 　　“是吗？”铃木也笑了，“这书下课再还你，那我回去了，待会见。” 　　里川却说：“慢慢看完再还我吧，这本我也刚看完了。” 　　语毕里川连忙抬手对她挥了挥，后者只是将手举到半空中算是回应了。 　　下节课是英语课，课本还不在她手里。 　　忽然她面前有本英语课本放到桌上，手的主人还说：“我不拿给你你就不问我吗？” 　　真田弦一郎那一米七多的个头挡在面前阻碍了她的大半视线，她甚至嫌累懒得抬头，只是往上看了眼就微笑着稍稍低下头……她总不能目光持平看着他的肚子。 　　“原本还记得的，后来忘了，谢谢了。” 　　她后来想起自己把课本忘了在他这里，只是打算晚点再去要，然后就那样……睡了一个星期。 　　没想到真田将书给她了还没走，“最近跟幸村发生什么了吗？” 　　里川心里有被这问题震惊到，但还是说：“没啊，幸村君怎么了吗？” 　　还问他怎么了吗……真田也是差点被她无辜的语气骗到了。 　　他皱着眉，有点不满她的态度，可还是劝道：“如果他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你就原谅他吧，一直气着也会累，他也太可怜了。” 　　“诶你说什么？” 　　里川忍不住问了声，这真田到底是仁王装的还是受到了怎样的威胁才会说出这种话。 　　真田换了个说法，“我是说你们都不小了，别动不动就闹翻。幸村最近都在叹气。” 　　这句比较正常一些，但也好像有哪里不对。 　　“要不放学你去找他说句话吧。”真田又劝说，“你们两个老是这样，于我而言也是个麻烦。” 　　这时上课铃刚好响起，真田正想回座位，又看了里川一眼等她回应。 　　她也慢了半拍才察觉到。 　　“抱歉，刚刚上课铃太吵我没听清。” 　　看，她又在装傻了。 　　放学后广播响起，被广播对象是里川千晴。 　　事隔不到两星期又被召唤了她感觉有点微妙，平常这种事都很少出现在她身上，也不怎么喜欢名字在全校人面前被大声说出来。 　　不过说是有她遗失的物品什么的，虽然她不记得有这回事，但还是去看了。 　　去到后得到的，是一张写着她的学年跟班级以及全名的……票券。 　　“就是这东西吗？”里川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 　　谁也不会去捡这种东西吧……这样想着的里川将票翻过背面一看，谕吉先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贴在上面，票与钞票的角落还有个裂口。 　　她觉得自己好像能想象出捡到这东西的人心情是有多么的……愉快。 　　离开的路上，她拿着票以及粘在一起的谕吉先生细看，发现这好像是远在东京的另一间中学的活动入场券。然后她又好像想起了些事，同时还捕捉到数十米以外有一只幸村精市经过。 　　别问她怎么视力跟观察力都这样好，她自己也不想知道。习惯这种事想改也没那么容易改掉，特别是这种并非出自本意的。 　　瞬间打算往另一方向拐的她，却又想起了刚刚真田跟自己说过的话，忽然有点在意起来。 　　只见幸村还有他的队友约两名在那边有说有笑，在里川发现他没多久后他也注意到了，却只是微笑着跟她对望了眼。她甚至连那个笑容是跟她打的招呼的，还是他平常挂在脸上的那种都没法分清，想法依然可悲得矫情。 　　看到幸村貌似过得不错，也不像真田说的那样，她也就转身准备走了；反而是幸村那里被队友推着走到她身边，而他本人也没有很抗拒。 　　“最近有没有觉得清静一点了？”幸村一上来就这样问道。 　　里川没能马上想好回答，好一会才说：“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看到你过来打声招呼……”说着他仔细打量她手中的栗，“这是冰帝那个？也有人邀请你去吗？” 　　里川终于觉得幸村有一点可怜，便实话实说：“不是队友推你过来的吗？” 　　“你觉得他们只要推一推就能改变我的想法？”说着他加深了笑容，“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那边了，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 　　 　　☆、[023] 时空魔术·其二 　　 　　在里川看着幸村离开的同时，几步外的幸村也停下来回头了。 　　好几秒后，他轻轻皱着眉，语气相当……可怜地问道：“里川不打算挽留一下我吗？” 　　“诶？” 　　她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好使，竟然听到幸村向她撒娇，哈哈哈哈…… 　　等等，幸村到底在说什么？ 　　幸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像是我们刚刚就说没几句还想再聊一下……之类的，还有这几天我们都没怎样交流过吧？里川不觉得有点寂寞吗？” 　　“哦。”原来真的是她听到看到幻觉了……才没有。 　　幸村一定是有哪里坏掉了，到这刻她总算能理解到真田的心情。 　　他能不这样子卖萌吗？ 　　脑袋里一片混乱的同时，她听到幸村又再说话了。 　　她那原本因为尴尬及不好意思而低下的头再次抬起。 　　“我特地好几天不找你，存下来到今天一起花掉的。周末冰帝的那个展览，一起去可以吗？” 　　幸村从包里拿出一张跟她那张的正面一模一样的票，她那张的背面因为有谕吉先生在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一样。但他们的票是不是一样，她那张是谁为了什么原因给她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脸上那种有点无奈，又生怕她拒绝的尴尬微笑深深刺痛了她。 　　这刻她又再次变得更讨厌自己一些。 　　看着这样的幸村精市，里川认为她可以说的话有很多，要说的也有不少。可是在那样微妙又复杂的心情底下，她偏偏选了自己最想说而又最不应该说的一句。 　　“那一起去吧。” 　　每一次的放肆都会被认定为最后一次。这次答应了后，她很认真地思考着以后是不是要远远地离开幸村身边比较好，哪怕是为了他本人以及她自己着想也好。 　　曾经有不只一个人对她说过她太狠心，对幸村精市。 　　无论他做什么都好，她都好像不为所动，距离未曾被他拉近过半分，但也不曾完全疏离。 　　幸村精市他很厉害，他可以对一个人非常好，即使那个人对他并不怎么样。然后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将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下去，有着彷佛不曾受到过半分打击的强大，也不会让自己显得很狼狈。 　　要是少女漫画的话，成功的人会是男主角，不成功的便会是男配角她便是那种被观众讨厌的女主角──有着这样重视自己的青梅竹马还不珍惜，真是太过分了。 　　还好这是现实。 　　“不喜欢就不喜欢，哪有什么可说的，管你是幸村精市还是真田弦一郎。” 　　那时里川刚入学几个月，有人在暗地里讨论着她跟幸村精市的关系，当时小枝波绘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直接就大声地指责对方。里川那刻也对这前辈挺有好感，至少觉得她挺厉害的……虽然在前辈的话中有一名躺枪者。 　　不过前辈的帅气形象很快就崩溃了，就在她被前辈勾肩搭背的那一刻。 　　再次将目光放到面前的幸村身上，里川看到他只是自然地微笑着，像他们无数次在学校里碰见时说的那一句早上好般。 　　这种笑容很让人安心，于是她也被带着笑了。 　　幸村不愧是治愈系的。 　　等幸村回头时他的队友们经已抛下他不知跑去哪了，后来他只能无奈地一个人继续往球场前进。 　　“听说幸村终于成功约到里川了！” 　　“诶不是吧她终于想通了？” 　　“我就说我们部长那样帅气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几个男生聊起八卦来比女生还来劲，也是一番热闹的景象……最有趣的是切原竟然还情绪高涨地混入了他们中间，在认真地替他们部长高兴。 　　“单细胞就是好。”仁王叹气，觉得他们太天真，又发表意见，“你们说，里川是不是打算趁这个机会一发甩掉幸村？” 　　柳生站在旁边还没发言，丸井便化身正义的使者过去狠狠斥责了仁王一番。 　　丸井激动地说：“你怎可以这样想的！就不能认为是因为有好吃的才答应吗！” 　　“不，她又不是你……” 　　“说不定真是这样。”真田默默加入讨论，“虽然不及丸井，但她也相当喜欢甜食。” 　　众人表示人设……不，世界观碎成一地。只有柳生在心底里同情幸村，竟然没有人觉得里川是纯粹因为他本人而答应的。 　　至于甜食控的形象，他表示暂时还没能跟她划上等号。 　　等幸村走到网球部后得到一众队友的祝福，吵闹了一番过后大家让他说说他这刻的心情时，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说：“唉，有点后悔将交流活动延期了。”本来是约在上星期的，但那时比较多事不太方便，而且他也打算等她回来再说。 　　早知道这样的话，那他这星期就能跟里川单独去了。 　　桑原本着好意上前安慰幸村，“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而且……文太早就从冰帝的芥川那里拿到一堆入场券，就算没网球部的事他也会拉着大家一起去的。” 　　“……谢谢你，杰克。”幸村帅气地拨了把头发，阳光一笑，“你的话非常成功地激励了我。” 　　周六那天，幸村貌似在约定时间前半小时就来了。里川在房间里没敢拉开窗帘，只是隔着厚厚的布料在缝隙间偷看了眼。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早了十五分钟出门，但她并不想让幸村知道她是看到他在外面等着，所以自己才早了跑出来。 　　“还没到时间，不用这么赶也可以啊。”幸村笑笑，才补上一句，“早上好，里川。” 　　不就是因为看到他在外面呆站着才早点出来吗！她尴尬地微笑，“早上好，幸村君。”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幸村忽然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先去吃个早餐？” 　　还没完全清醒的里川显得很惊讶，睁大了双眼还侧了侧头。 　　幸村忍不住笑了，这样呆的她不是早上刚出门的时候都很少见，“说笑而已，再早也不够时间吃完早餐再过去啊。” 　　“哦……”被作弄了的里川很不高兴。 　　“那走吧。” 　　“嗯。” 　　幸村总觉得今天的里川比平常还要不自然，走在他旁边动作有点拘谨，不见了平常淡定地将他推到一边去的她。 　　不过他觉得这样的她会更有趣……不过都认识了十年才知道紧张吗？ 　　不，幸村想了想，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值得高兴吧。 　　正想叹气，里川已经按捺不住，回头说：“真田你不要跟在后面，跟我们一起走吧。” 　　又是真田。 　　他是幸村君，真田却是真田。 　　说好了只有早上这段时间不来打扰他的呢。 　　“去学校只有这条路。”真田尴尬地解释道。他真不是故意的，都放慢了脚步走在很后面都能被发现，看来里川走路时真的非常不专心。 　　幸村无奈地回应，“我知道。” 　　谁都没在说真田走这路不对，但幸村想的是，真田就不能早点或者晚点出门吗？ 　　但真田的眼神显然是“谁知道早了十五分钟还会碰到你们”。 　　三人算是有说有笑地走到集合地点，一见到真田也在众人纷纷掩面，都知道又搞砸了。 　　真田也没了平常的气势，一脸无辜又无奈的样子。 　　尽管他在理智上觉得自己没错，但心理上还是有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这刻安静地站到一边去也没说话。 　　接送巴士来到后大家让女生的里川先上车，幸村也跟着上去了，真田走在后头。幸村做了个手势让里川先坐进去窗边的位置，看来是想坐她旁边，但她却拉着后面真田的衣袖。 　　完全是“你敢坐我旁边我就拉真田过来”的姿势。 　　真田真的觉得自己非常无辜，什么都没做错但什么都错了。 　　也不要緊。幸村认为要是让真田跟她坐的话，倒不如谁都不要坐那里，不然他看着不爽。 　　于是幸村便笑着坐到她正后面那个座位，真田等她松手后就马上走得远远的坐到最后排正中央，那个号称最容易滚到车头的位置。 　　其他人也跟着上车，看到他们三人这个配置也是万分无奈。 　　切原在那边极力游说她坐后一排，跟他们部长一起。 　　几个前辈虽然很欣赏他的努力，但还是拉走了他。后来切原便跟桑原抢丸井旁边的位置，因为可以分吃前辈的零食。尽管桑原并不介意，自己坐哪里都可以，但丸井硬是要拉着他陪自己坐，就是不理会切原。 　　“丸井前辈你好狠心……” 　　“你还不是只在觑觎我的食物，别以为我不知道。” 　　“切，反正待会又不是没得吃。” 　　心里想法给猜中，切原没半点要反省的意思。他转个念想找别的人陪坐，就看到了仁王站在里川旁边正打算坐下去。 　　“诶！仁王前辈？”切原连忙伸手拉着旁边的人，跟他分享仁王的作死经历，一回头看到拉错了也就将错就错，“真田副部长你快看看！” 　　真田默默黑脸，扭头装作看不见。 　　“与我没关系。” 　　别再拉他下水了。 　　 　　☆、[024] 时空魔术·其三 　　 　　“幸村桑，大家都辛苦了。我先带你们去放下行李吧。” 　　一下车，冰帝的凤长太郎便礼貌地带着立海众人到酒店那里。第一天是学科展览的活动，第二天是网球部的交流会，为了省下来回的时间，迹部便在冰帝附近替他们安排了酒店。 　　“其实也没有这样远……”里川在后头默默跟真田吐槽道。 　　不过要是今天要回去便要早上一些离开，明天又要早早出门也是挺累的，周一便要上学了。 　　但是看看幸村，她觉得重点不在这里。 　　反正要是她今天回去了，明天也不会跟他们一起过来，他们网球部的交流会又没她的事。 　　除了里川外，大家都是两人一间房。尽管立海不是全员来了，但也占了半个楼层的房间，分发房卡后两人两人进房时感觉不是一般地有趣。 　　“这样有点像大家都住在宿舍呢。”幸村笑着说，顺便跟走廊最里面的切原挥手打招呼。 　　真田用房卡刷开了门，“宿舍可没这样豪华。” 　　“要是宿舍的话，”幸村明显没将真田的话听进去，看向旁边房间的人，“里川就是闯进男生宿舍的女生了？” 　　手一抖，旁边的里川将房卡掉地上了，捡起来后用着幽怨的眼神盯着幸村。 　　里川为自己辩解，“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哈哈，也对。”幸村跟在真田后面也进房间了，“待会见吧。” 　　总觉得今天的幸村没有认真在听别人说话是她的错觉吗？ 　　里川一边想着一边把东西放下，出来时本以为会看到幸村在等她的，然而并没有。 　　幸村在放下背包后就跑到隔壁房间串门了，敲门时是仁王开的，柳生正在洗手间整理仪容。一进去幸村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后说：“果然这边的风景也不错呢。” 　　仁王就坐在床尾，“噗哩，幸村你有话要说的话我不会介意的。” 　　“是吗？”幸村笑了笑，回过头，语气非常亲切地说，“比起有话要说……我更想揍你一顿呢，仁王君。” 　　说着幸村便随手捡了个枕头往仁王身上丢，仁王照单全收，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真暴力。” 　　幸村还是笑着，“那我下试也跟上田桑这样试试吧。” 　　仁王甩甩手表示，“她才不会理你。” 　　“……我要生气了哦。”说着，又一个枕头从半空中飞过。 　　这次仁王终于被击落，直接往后躺到床上去。 　　“不要随便不经过我直接找她，”幸村又补充一句，“即使是上田桑的拜托……你得想想坐在后面的我是怎样的感受，你知道我当时怎想吗？” 　　“不知道。那你知道里川跟我说了什么吗？”仁王继续躺在床上，双手伸出成大字型。 　　幸村摇头，严肃道：“我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 　　“我以为你会有。”仁王勾起嘴角视线往幸村脸上瞄，“不是我说，里川真是有同学爱，担心我会被你欺负让我还是不要坐过去。你独占欲也太强了。” 　　想起了些事，幸村皱起眉头，一股既视感油然而生。 　　“谢谢。那又怎样？” 　　“不，也没什么。” 　　柳生一出来便看到仁王身边放着两个枕头，也皱眉了，“在里面都听到了，这么早就开始玩枕头大战吗？幸村君跟仁王君。还有……” 　　“怎么了吗？”被盯着看的仁王坐直起来看看柳生想说什么。 　　柳生托了托眼镜，镜片在瞬间反光，“晚上仁王君是睡这张床是吧，那旁边这张就是我的了。” 　　柳生对仁王不换衣服就躺到床上弄脏被子被单一事满脸嫌弃，就算他没说出口，两人也能从他的眼神表情中感受到。 　　连幸村也觉得有点无奈，跟仁王对望一眼然后耸肩离开了。 　　仁王表示他平常也不爱这样做的，还不是幸村的错。 　　直至刚才为止还略嫌吵闹的酒店走廊在这刻回归平静，包括仁王跟柳生在内的人都已经乘上电梯到楼下大堂集合，真田也没有等同房好友回来。 　　幸村关上自己的房间门，走到隔壁女生的房间敲了敲，几秒后还是没得到回应。 　　到大堂时其他人都等久了，但没人敢说他什么。 　　“既然幸村桑也来了，我们走吧。”凤长太郎亲切地带路，尽管只是十几分钟的路程，刚刚的大巴还在原地等候。 　　环顾了一圈，正当幸村想说还有人没来时，唯一不在场的里川便已经从另一方向慢慢走过来。 　　“抱歉，我忘记真田桑的朋友也在。”凤长太郎看到后也记起来了，便率直地道歉，“那现在应该是所有人都到了吧，那我们出发了。” 　　幸村有点好奇，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刚去哪里了？” 　　“散步。” 　　简洁地回答了后里川不给幸村机会再多问半句，从队伍最后慢慢走至中段前方，其他人见到她也礼貌地让开了。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幸村也只是无奈地自嘲般笑起来。 　　被她嫌弃什么的…… 　　幸村他们的目的地，不远处的冰帝校舍中，最高层的最里边。 　　那里像是与外界隔绝了般，在这满是来客的校园显得份外寂静，因为没有设置任何活动，这刻也没有任何人经过，除了她。 　　仅隔着一块玻璃景色便可以如此不同，里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热闹却没有半分想要融入到那边的意思。她一边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又认为这样的自己太不合群。 　　“果然还是再接近一些比较好吧……” 　　这样想着，她试着靠近了窗户一点。 　　下一秒，里川前方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声音，“这边请。” 　　“好的。” 　　毫无留恋地远离繁华，甚至没回头看过一眼，她宁可跟在面前的陌生人身后尽快过去，也没想过要再多看一会热闹。 　　里川边走边说：“找人的话，下次希望你们能用些温和点，正常点的方式。” 　　“我们？”好像里川说了多奇怪的事般，对方声调高了半分，又回头看着她问道，“你希望还有下一次吗？” 　　里川安静了大约两秒钟。 　　“不是我希不希望的问题，而是这事也不会一次就完结。”说着她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冰帝正门，不经意地叹气后呢喃道，“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进来，那也不用事先将票给我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拜托的谁。” 　　可是她心底里有强烈的直觉认为会是某人，毕竟不靠谱到这地步的，她身边也没几个。 　　走到尽头经已没有任何玻璃窗，外面的景色被墙壁隔绝。里川收回视线一步踏进对方带领她来到的房间，按照她的手势往里面走。 　　穿着并非冰帝制服的女生坐在房间内的办公桌上，两腿悬在空中很有节奏地前后摇摆。 　　面对初次见面的来客，这样的举动未免略嫌失礼，但要是熟人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 　　女生打量了里川几秒后才说：“你这票不是我给的，我觉得你也不会喜欢这种热闹的活动。”她手指往左手边的墙上，“是这人提议的，说是难得来一趟就该看看他的杰作。嘛，自恋也要有个限度，你说对吧？” 　　看来对方是听到了里川刚刚在外面说的话。 　　但显然女生并不打算将里川当成初次见面的对象来接待。 　　“那真是抱歉。初次见面，壬生桑。” 　　“千晴，初次见面。” 　　两人互道一声初次见面后便是一阵沉默，这时壬生由希对那女孩子招手让她过去。 　　“谢了，可以回去了哦。”壬生由希先是对带里川来的女孩子摸摸头，女孩子笑着重重点头后就跑走了，然后壬生看着里川，“不知道你知道了没有，刚刚带你过来的孩子也是你的同伴，你刚来时跟你关系不太好，但后来可粘你了……啊，桌上的茶刚沏的，要喝的话自己倒一杯吧。” 　　壬生由希的任性跟某个前辈有点相似，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里川也并没有介意这么多，倒了两杯茶递一杯过去了。 　　最初是有点惊讶，但接过茶时壬生由希却笑了，“谢谢你。” 　　壬生由希的笑容不是笑得眯起了双眼，露出两排牙齿灿烂地笑着那种，而是看着杯子很自然就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紧接着她便抬起头看着里川。她的这种笑容是里川某个前辈没有的，硬要比较的话反而更偏向幸村，可里川还是觉得很熟悉，尽管她不记得这回事。 　　“我想壬生桑应该是有话想说吧。”里川无奈地催促着。 　　壬生喝了口茶才慢慢说：“怕假的那个会被发现吗？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说到重点她又特地喝口茶停一停，换着是其他人要被她急死了，“幸村会不会发现那不是你。” 　　“平常的人可不会这样怀疑。” 　　“你觉得幸村可以算进‘平常人’里头？”壬生笑了，“怎想都不太适合吧。” 　　听了这话，里川眉间的皱纹没法隐藏，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头。 　　有时候壬生也觉得她挺可怜的。 　　 　　☆、[025] 时空魔术·其四 　　 　　“或许幸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千晴，他不会是普通人。”壬生终于舍得跳下办公桌，她走到里川身边弯着腰面对面搭上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如果他是普通人，你就不会这样辛苦，我说得对吧？” 　　里川不想承认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直至来到冰帝，见到面前这个名字叫壬生由希的人之前，她对自己所知道的事还是半信半疑，尽管信大过疑。毕竟那是梦里面发生的事情，即使有些也在之后于现实发生，也不代表每一件事都会在现实上演，事实也是有不少不一样的。 　　无数个她在无数次遇到幸村之后死亡什么的，那简直是一种诅咒，是个可怕的恶梦。 　　任何人都会做梦，都有机会做恶梦。梦到不好的梦大不了惊醒，回头再睡一遍好了，不敢睡的话听着欢快的歌，看着有趣的电影，恶梦带来的影响总会逐渐退去。 　　自某天她开梦到了些异常有真实感的恶梦，梦到她被同学孤立，被施以暴力……这跟她以往的所谓恶梦相比都算小事，被坏人被怪兽追杀以及世界末日之类的。但她醒过来后就是没法单纯地将这梦归纳为梦，哪怕知道不是真的，因为一切的痛楚还隐隐地留在梦中的伤口上。 　　不过用强烈的说话说服自己的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直至她梦到了自己……被杀掉了。 　　对于当时还年幼的她来说算是一个颇大的冲击，也是她至那时的人生中最为深刻的恶梦，也是结局最坏的。 　　可始终是恶梦，她再次这样说服自己。 　　然后梦里一个小插曲在身边发生了。 　　但哪怕是那时候，她也不想相信那些恶梦跟她的现实有什么关系。 　　梦到恶梦的次数越多，她逐渐发现恶梦之间也有点关连性，梦里面出现的事、人、物也会时不时在现实中出现，尽管未必会是跟梦中完全一样的状况。 　　例如偶尔她会梦到自己在东京生活，有着跟现在不同的同学，可梦里面作为幸村队友出现的人却在未来成为她的同班同学了。 　　幸村会选择立海大并不奇怪，会进网球部更是当然，当上部长对于里川来说也是可以推测的。 　　不过完全不认识柳生的她是不可能在小学时就知道，立海大的网球部未来会有一个叫柳生比吕士的男生加入，跟一个叫仁王雅治的人组双打。 　　以防那是她自己的错觉，事实上她是认识了对方然后才认为自己以前曾梦到过这件事，每次梦到那些异常现实的梦后，她都会将一些比较有特定性的东西记下来。 　　不过确认的次数太多后，她反而不想再知道这些了，自欺欺人地当成错觉。 　　可是她心底里依然害怕着自己终有一天会变成梦中那样。 　　恶梦有千百种，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幸村而已。 　　她甚至梦到过自己不认识真田的梦，梦到过自己在不同学校就读的梦，甚至梦到过自己不再是里川千晴的梦。 　　但基本上最后她死亡的，都是有幸村在的恶梦。 　　她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直接关系，但她也不想重蹈梦中的覆辙。 　　壬生由希梦中是以一种奇怪的身份出现的。 　　以前只有她单方面“认识”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壬生由希不同，她如同梦里面一样，知道她的所有事，也知道她的恶梦。 　　“那都是真的，大多都是平行世界上的你。”壬生知道里川想要问的事，事先回答了，“你会看到这些都是我的错……但你知道这世界是怎样的一回事吗？” 　　“什么意思？”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看到这些。” 　　里川想起了谷山麻衣。 　　壬生猜出她的想法连忙甩手表示不对，并解释道：“不，谷山麻衣只是看到了你的梦。她现在跟着涉谷一也混，算是半个灵能者，虽然现在还在开发中。”她顿了顿，轻轻叹气后看着她，“你作为中心能看到的，你身边的人也有机会看到，不过并不多就是了。” 　　“中心？”里川其实不太明白壬生的话，并说出自己以前的想法，“最初我还以为这是预知之类的，又或是我在无数次死亡过后又重活了一次。” 　　壬生跟她确认道：“重生吗？” 　　可里川只是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有点接近吧，但重新活了一次的不只是你。因为上一个世界我受到幸村的拜托，让你跟幸村去了另一个世界展开新生活。大概是这件事不能做，触犯了某些禁忌吧，这个世界以你为中心在某个时间点开始重新来了一次……”壬生将双手摊开，“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里川努力地在消化新吸收的资讯……或者说是假设。 　　事实上这点谁都没法确认，只能找出个最合理而又最贴近事实的说法，用人类能明白的说话去复述这件事。 　　“总觉得这就像是程序发现错误了便重新运行一遍找错处呢，不过我们又不是代码，让你多活一次你也不可能完完全全还以前的生活，更何况是在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壬生相当轻描淡写地说着些相当严重的事，“千晴，你打算怎办？” 　　突然间被这样问，里川也是不知道该怎回答。 　　“相信幸村也是多少察觉到这件事吧。”壬生由希侧了侧脑袋，猜测道，“不过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就算看到，都只能看到自己上一个世界身边的事，大家都在逐渐长大的过程当中接收到算是上辈子的记忆。我的话先不说，千晴你是个例外，你看到的还有其他平行世界的事。” 　　与预料中的一样，壬生没看到里川有多大的反应。 　　她应该是那种可以在一定程度隐藏自己想法的人吧，但貌似这刻在壬生面前并没有这个必要；那么就是她也经已假设了会有这种状况。 　　壬生也因些决定不再绕圈子说些外边话，马上进入正题，尽管她未必会想听。 　　“直接点说，这个世界的千晴也会死吧。”壬生由希稍稍垂着双眼，哪怕是她这种人，也不是太习惯里川这种情况，就算经已遇到过无数次，“我对生死的概念比你们要模糊──这样说或许你会不高兴，但要是你死后没能轮回，只要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再来我这里。” 　　从来没有人这样直接跟她说过自己会死亡的事。 　　尽管客观来说任何人都会在某一天死去，但她知道壬生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壬生的话相当有说服力。 　　她会在最近死去吗？像她看过的无数个自己般。 　　“在这个世界中，我的能力比以往任何一个世界都要弱，我这个BUG算是被调整了；就算不是这样，我也没法在你活着的时候救你哪怕一次。” 　　对此壬生也觉得很可惜，像她这类存在算是见识过不少事情，但至少不论什么悲剧也好，一般换个世界就不会再遇上，除了里川千晴。 　　“我知道你一直在犹豫，本来我认为自己帮不上忙，就还是不要跟你接触比较好……不过千晴，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壬生由希侧着脖子问她。 　　里川不太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以往你跟幸村待过的世界，你们的结局都很不幸，因为某种法则；但在这里法则还在调整，代表你还有机会。”壬生靠近她，“我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出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壬生看到的却是里川双目无神的表情。 　　果然是刚刚的打击深了点吗…… 　　“十八岁。”壬生继续说，重复道，“基本上所有世界的你遇到幸村后都会在十八岁前死亡，如果你能撑过这个年龄说不定就有机会了；而且据我所知，这么多个世界的你，知道不知道自己会死亡也好，你也从没选择过跟幸村一起面对过。” 　　“我不像壬生桑那样有能力，但这事有多麻烦……我也是知道的。”里川终于愿意开口，苦笑着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幸村君说吗？” 　　壬生无奈地闭起双眼，“要不是怕连累他，就是怕他担心吧？” 　　“我没有这样伟大。”里川摇摇头，还是只能苦笑着，“如果我说了，他一定会远远地避开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跟我见面……无论我以后的日子还有多久也好。” 　　饶是壬生由希也完全沉默了。 　　“我很害怕会让幸村君受伤，但同时也比任何人害怕失去他。” 　　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以为一直保持距离就不会伤害到其他人，这种想法实在太天真……里川在将心底话化为言语后，终于明白到这件事。 　　“要是我早一点知道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跟幸村君相遇了。” 　　最终壬生也不知道自己的说话算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至于那个代替里川的，一下车就跟幸村故意走散，相信他也没发现些什么。 　　 　　☆、[026] 时空魔术·其五 　　 　　里川走了没多久，便有另一人来到这房间。 　　来人说：“跟她的话说完了吧。” 　　“嘛，算是吧。”壬生从容地从别人的办公桌上跳下来，不知道何时她又爬了上去坐着，“可那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呢，也可以说是顽固，大概我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去吧。” 　　迹部冷哼了声，眯起眼道：“在本大爷的地方办私事，之后要怎做你很清楚吧？” 　　“别这样小气啊，你看我哪次会抛下正事不完成就跑去做其他事了？”自以为是年长者就能为所欲为，壬生带着恶质的笑容，一手叉腰一手笑着搭上迹部的肩膀，拍了两下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就那样走了，“那我现在就去工作了，拜拜。” 　　从迹部身边离开后壬生再也没笑出来。 　　会觉得里川是人是灵也一样的……也就她一个而已吧。 　　热闹的会场内，人来人往的大路以及小巷中，幸村着急地拨着她的号码，一边在这一带到处找着她的身影，真田一直在大门那边也没看到类似里川的人离开。好不容易抓住了那个心不在焉地呆站在角落的她时，幸村觉得自己像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这刻才终于成功找回来。 　　可实际上里川从来都不属于他，而且只是消失了不到一小时也算不上丢了，真丢了也与他无关，还好真田他们没说他太神经质。 　　但他就是这样没法自控地担心着，那种比直觉更不靠谱的预感在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并且再也没法弥补。 　　这也可能是与刚刚结束的事件有关，想起那几天他仍然心有馀悸；不过既然他那时选择了沉默，就不会让下一次有机会发生。 　　“去哪了？”幸村尽量让自己语气不那么沉重。 　　里川自己也没完全回过神，听到幸村的问题便下意识地回答道：“跟认识的人聊了会，给我票来的人。”尽管实际上那是迹部而不是壬生给她的，她也跟冰帝学生会会长完全不熟。 　　幸村放开了手，“下次要单独行动说声才走，大家会担心的。”算上真田也有两个人，说成大家也没有什么不对。 　　里川这才反应过来，平静地回视他，问道：“幸村君就这样担心吗？我离队的事。” 　　幸村点头，“嗯，很担心。” 　　女生尴尬地微笑，“是这样，我明白了。真的很对不起，幸村君。” 　　被她这样率直地道歉，幸村反觉得有点……恶心？或者该说是有哪里不自在。 　　从刚刚集合时她就有点奇怪，这份违和感至今还在延续。 　　幸村放弃纠结这事，笑着换了个话题，“原来你在冰帝也有熟人吗？要是有机会的话也介绍给我认识吧。” 　　本来的话，应该是幸村比她更早认识壬生的，不过听她的话，貌似她们两个女生的关系更密切，因为某些原因。 　　“幸村君以后可能会认识的。”里川笑笑，“即使不经过我的介绍。” 　　就像是考试不合格会被请家长般，里川千晴遇上幸村精市会死亡，大概就是这样的定律。 　　这就好比刚告诉你一加一等于二，你明白了，然后转个念就让你去解方程一样……尽管中间跳了不少步骤，但根源上，两者是一样的。 　　不过很可惜，她没有这样好学。 　　她只知道一加一是怎会变成二的，方程却是完全不会解，哪怕别人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她也不打算回头自己实证一番。 　　而且这还真是个残忍的定律。 　　“里川？” 　　转身，她笑对着面前的少年，“幸村君还没有好好逛过吧，现在我们去逛吧。” 　　曾经她也想过不管一切地过下去，但幸村有多执着她是知道的，为了她而赔上整个人生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尽管这样，她还是让幸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她实在舍不得让他输，却又没办法让他赢，只能不让他加入这场赌局。 　　最后一次，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 　　晚上冰帝那里的网球部部长，同时还是学生会会长的某人邀请他们立海大一同聚餐，本应陪同的里川并没有过去。 　　“难得过来这附近，我想跟我爸吃顿饭。”里川说。 　　幸村表示理解，带着笑意说：“那你小心点，别迷路找不到回来酒店的路。” 　　“不懂路我会问路人的。”里川也笑了，“那明天见了，幸村君。” 　　目送女生上车，幸村摸摸下巴，怎想她刚刚的回答都不会是正解。 　　一般不是应该说找不到路会找他帮忙的吗？再不济也应该说自己的父亲会送她回酒店。 　　不过他也不打算在这时候过分打听她家的事，自小她就不怎么爱说这些，跟他的关系变淡后更是这样，所以他只是将手机开震动随身带着。 　　他会不怎样期待地等着她的来电的。 　　里川的确没有跟家人关系很亲，当然也不坏，但至少因为来到附近就约出来吃晚饭这种事她平常是不会做的，哪怕父亲因为工作关系离开了家里很久；也可以说正因为是太久没见，平常里川也做不出忽然去约家人这种事。 　　所以里川雄一难得地收到女儿的邮件，问晚上有没有空吃顿饭时，他迅速地完成手头上比较赶急的工作，空出了一小时来跟女儿聚餐，并马上打电话预约了公司附近一间不错的餐厅。 　　知道父亲工作忙碌，里川也没打算让父亲迁就她，自己坐公交到他那边去了。 　　“晚上好，爸。”看到父亲来了，里川马上站起来，“谢谢你这样忙还答应了下来。” 　　“没事，这个月我都没回过家。”里川雄一自己也是经常被说太正经的类型，也没法说她女儿表现得太拘谨，“先点菜吧。” 　　始终是父女，再不亲总有相似的地方，两人点了一样的菜。他们本来也不打算分着吃，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里川要是跟真田他们出去吃的话，总会点三份不一样的交换一点来吃，不过他们也很久没一起出去过就是了。 　　“爸，我想转学过来这边。” 　　当天晚上幸村等不到一个电话一封邮件，她甚至连回酒店了也没跟他说过一声，只是听力良好的他听到了旁边房间开门的声音。 　　里川没回酒店前，偶尔心血来潮幸村便会靠到门上细听，连真田也看不过眼说了两句。 　　“你这样会不会夸张了些……” 　　幸村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反说：“我这是在担心她啊，一个女孩子在外那么晚才回酒店。” 　　“里川又不是一个人在外面。”真田忍不住皱眉，人家可是跟父亲一起吃饭，怎样也论不到幸村来担心，“幸村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有点跟以前不同。”比起以前，幸村好像更加丧心病狂了。 　　“啊，里川也差不多是时候到叛逆期了。”幸村的表情表現得十分到位，再加上摇头叹息，完全没把真田的话听进去，“真是令人担忧啊。” 　　真田倒是觉得是幸村的中二期还在持续。 　　认为三人当中只有自己最正常的真田表示这压力十分大。 　　即使是被好友用一双死鱼眼瞪着，幸村也只是耸肩表示无奈，意思大概是“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然后就转身往门口方向走。 　　真田一瞬想到些不太好的事情，立刻表情深刻地说：“即使是幸村，要是你这个时候打算去里川房间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你想什么呢。”即使是幸村也觉得自己快要给气死了，无奈地笑着说，“我去看看其他人顺便监督一下我们王牌的作业进度。” 　　因为作业没做完所以要带过来做，切原被真田说太松懈，但切原倒是认为这些周五放学回家就完成作业的前辈们太可怕。 　　那时幸村拍拍他的肩膀，“赤也，这都是平常的积累啊。谁叫你每天晚上打电动，作业堆到周末才完成？啊，而且周末好像也在玩游戏呢……” 　　然后不用幸村出手，自有人忍不住去收拾他。 　　留在房间的真田想了半分钟，还是觉得亲自监督比较好，也跟着出去了。 　　没一会切原的叫声响遍整个楼层，真田进门的一刻他崩溃了。 　　当时房间内就有仁王柳生在，柳跟幸村也在刚刚过去了，算上最后的真田……切原觉得他可以先去死一死。 　　切原发出悲呜那刻房间里的里川也下意识地往门口那边看了眼，因为这叫声实在太凄惨，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被前辈们欺负了时，她忍不住莞尔，有点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的意思。 　　这样和平的日子真好，可是也离结束不远了。 　　不过说到底，基本上也就只有她一人不和平而已。 　　──“欢迎回来。” 　　里川房间的门缝下面有着这样写着的一纸条，幸村的字迹很容易辨别，至少对她来说。 　　里川轻轻摸着纸条上面的凹痕，看着上面的笔迹，终究还是笑了。 　　那是与平常在人前的笑容不一样的微笑。她想，这个世界的她受到幸村的影响还真不小。 　　以前她笑得很夸张，但却不常笑。 　　现在她变得经常笑，但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笑了。 　　“对我这样温柔的幸村君，其实我并不讨厌。” 　　 　　☆、[027] 时空魔术·其六 　　第二天的活动说是交流会，倒不如说是友谊赛比较接近，一拿起球拍大家就各自找了想交手的对象打了个爽，单打双打乱组。 　　而且这里不只是冰帝跟立海大，还有青学网球部的人在。 　　听说他们昨天也受到邀请来看展览了，知道了交流会的事便决定参加了。 　　但这些都与里川无关。 　　一大清早壬生带她去参观学校了。 　　“你不是想要转校吗？”领头的壬生问完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摊开双手说，“这不是正好让你看下迹部这华丽的校园，他应该不会不欢迎你的，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里川的表情瞬间转变，看着壬生的眼神也变得锐利。 　　但一想到对方是壬生，她本来的惊讶都消失了。她也自觉这种动不动就警戒别人的习惯也不太好，叹气道：“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要先和父母商量，而且……”要是她转学到冰帝那转学的意义还有吗。 　　壬生颇为理解她地点了点头。 　　“想要远离幸村所以不能在迹部这边？还是……”她笑得有点狡黠地凑到里川身边，“你想要躲避的是我？因为我跟小枝认识，让你在立海待不下去。” 　　被追问的里川只是沉默着微微一笑。 　　她只想说，不论是幸村还是壬生也好，他们的交友范围……或者说是监视范围都太广了，哪里都有他们认识的人。 　　尽管她这次才是跟壬生的第二次见面，但好像已经能充分感受到她的强大。 　　而且就算壬生是站在她那边的，像昨天派人到酒店将她强行带走的做法也实在很难让人接受。 　　她也不想想突然被人从身后掩着嘴巴拖走的里川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有多么……愉快。 　　也不知道壬生是非现实的生活过多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 　　“我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里川叹气。 　　“现在才想着远离也没用的，除非你只是想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死去。”壬生还是依旧爱打直球，一时没考虑到听者的心情，“虽然是很危险，但这么多人看着你总要安全点。” 　　里川一时听呆了，“这话是不是有点矛盾？”她顿了顿，“说不定……” 　　“说不定会什么事都没发生？”壬生接下去，摇头道，“但你错了，要是上次我没让涉谷一也冒险替你除灵，你现在甚至可能没法站在我面前……我说这话也不是为了邀功，但事实上，以后的你会很危险。” 　　可里川却不禁说不定她没能站在这里会比较好。 　　在医院的那一星期，她过得并不算好。 　　只是这些话都没必要跟别人说，包括知道她情况的壬生，一切都是她的软弱造成的。要是可以选择的话，现在的她说不定会希望事情能迅速完结；哪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总好过这样一直被折磨下去。 　　下一刻图书馆的门被缓缓拉开，冷气在那刻透过门缝渗出来，里面与外面因温差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身体上的闷热以及内心的不平静于同时冷却下来。 　　里川隐约听到前面的壬生在说话。 　　“如果你再拥有多一些的记忆，你就会发现……” 　　后半段话她没能听得仔细，耳边像是有虫子在嗡嗡叫，当她想要走近一些时更发现连视野也开始变得不清晰。 　　“死亡并不代表可以解脱，活着也未必是种折磨。” 　　“或许这一切我该承担部份……不，应该是大部份责任都在于我。” 　　“可是你也不应该放弃这些。” 　　耳边的嗡嗡声不知道在何时变成女生呢喃的声音，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里川终于忍受不了，马上坐起来以严肃的态度指责对方。 　　“你在做什么。” 　　壬生由希表情深刻地抬起头，对她说：“没什么，只是在洗你脑而已。” 　　“……请放弃吧。”里川无力地躺回去床上，“我头疼，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安静一点。” 　　里川好像听到壬生转身时冷哼了声，然后她去倒了杯水回来，意外地体贴。 　　壬生毒舌道：“顶着这么大的黑眼圈，真以为擦了点化妆品就没人能看出来？我看你身体差成这个样子，就算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也不会有多长寿。” 　　里川接过水后只是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谢谢你。” 　　壬生的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总觉得里川好像开始懂得怎样应对自己了应该是错觉吧？ 　　“嘛，反正我已经跟你们立海的人说了，应该差不多过来了吧。”壬生索性双手放在后脑，转过身什么都不去理会，“你就好好休息吧。” 　　里川激动得差点呛到了。 　　她正想说话，壬生转过脸打断她道：“你也别太过将自己的事藏着腋着，这会让其他人更担心你的。像是身体不适这些小事啊，就让他们适当地关心关心你一下吧。” 　　壬生离开时的表情就像是自己做了件大善事般，一脸满足。 　　或许像壬生所说的一样，暂时还是这样比较好一点也说不定。 　　里川看到赶来医务室的幸村后不禁这样想。 　　能衷心地感到幸福的时光太过有限，那么在终结之前，她大概也是有权利去享受这些。 　　“逛个学校都能中暑？”幸村进来看到她精神貌似不错总算放心下来，虽然好像还在发着呆；他甚至嘲笑她道，“你是有多蠢。” 　　里川没好气地接话道：“反正我就是蠢。” 　　“你也不用太灰心，我这样心胸广阔的人是不会嫌弃你的。”幸村顺手就弄了个苹果来，“水果要吃吗？” 　　里川默默盯着他手中的苹果。 　　幸村将苹果举到她面前煞有介事地晃了晃。 　　“……慰问的水果至少也要切一切吧。” 　　“啊，洗好了削了皮切好了再亲手喂你好不好？” 　　“最后一项是多馀的。” 　　在外边被拦下来的真田表示很无奈，不过现在让他选择的话，他也确实不太希望进去。 　　各个学校的闲人这刻就在真田的身边，正探出头来八卦幸村的好事。 　　“幸村的儿时玩伴吗？看着关系真好呢。”不二笑着说，随即发现附近的真田，“她好像也是真田的朋友吧，抱歉抱歉，忘了你了。” 　　真田在旁边想散发黑气又找不到理由，其实要说的话无论是幸村还是里川都是他先认识的。 　　想到此，他不得不说这样小气的自己太松懈了，转身就打算回去找人打一场，总有几个没这么闲的还留在球场没过来八卦。 　　“年轻真好啊，真好呢。”闲着没事干的八卦部员之一的桃城忍不住感叹道，“幸村桑一看就知道很受女生欢迎，这样的人才有青春啊……不二前辈？” 　　不二看着女生时眉头轻皱，“说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呢……” 　　不二正想回头问一下真田，却发现他人已经没在这里了。 　　看了没一会后那些八卦团的解散的解散，剩下的立海众人也进去打个招呼顺便关心一下里川然后也跟着回去了，唯独幸村似乎打算寄居于这里完全没打算动。 　　“不回去打你喜欢的网球吗？” 　　里川捧着水杯，无奈地瞄了眼旁边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幸村。 　　这样热切又真诚的目光她可受不了。 　　“现在的话里川比较重要。”幸村侧了侧头，“不想我留下来吗？” 　　里川不忍直视幸村卖萌，别过脸说：“……幸村你最近表现感情方式都很……热情奔放？” 　　幸村不怀好意地笑了，“因为里川比较喜欢我这样吧？” 　　她好像难得地傲娇了一回。 　　“谁说的。” 　　察觉到这点后连她自己也有种想要取笑自己的冲动。 　　幸村完全没介意，拿走她手中的杯又再次加满了水，好像怕她会缺水身亡一般。倒满后他没将水杯交到她手中，放到床边的柜子，然后说了，“刚刚你跟另一个女生好像在说些很重要的事？” 　　里川眼皮抬了下，“听见了？” 　　“也不是。”幸村笑笑，“说些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 　　幸村忽然想起昨天说起的话题。 　　昨天大家各自组团到处逛了展览，幸村去了找一下车就不见人的里川，即使最后两人也有逛一小段路，但也错过了不少活动。 　　晚上在切原房间时，几人说起了白天逛过的玩过的。那时礼堂有着各种表演，还有一些学术发表及演讲，其中一个题目是关于记忆。 　　“你有没有试过梦到的事或是幻想的事在现实中发生？” 　　“你相信这些记忆吗？” 　　那时丸井跟冰帝的芥川刚从家政室出来，那里有学生在那里做自创的各种新式甜品。两人吃饱了走累了便想着到礼堂看看表演，刚好看到这些。 　　意外的是，丸井说他也有这种经验。 　　“虽然都不是些大事，例如忽然会觉得某间甜品店在某一天会开始卖新商品，试着去看果然真的有在卖；说好的测验老师没来，大家都以为不用测了，但我却觉得会有某一个老师来代课，小测如期举行，而事实也是我想的那老师来了。” 　　丸井咬着巧克力条说，仁王接话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有听见，路过觉得挺有意思便停下来了。那人好像说这是大脑计算出来的预测吧？人脑的计算能力比我们想象中要高，那是下意识的结果之类的。” 　　 　　☆、[028] 时空魔术·其七 　　 　　对于这种说法，仁王不肯定也不反对，实际上是怎样的，其实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现在的话，反正已经不重要了。 　　这样想着的仁王拿出手机发了封邮件给女朋友，因为脸上的炫耀表情没藏好或是故意没藏还给旁边的丸井吐槽了几句。当时幸村作为监督切原的主力并没有加入讨论，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发表些什么意见，尽管他自己也有些相似的经历。 　　可要是问他那些不属于现实也不属于梦境的记忆该如何分类，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判断才好。 　　“里川，你不会走的吧？” 　　“走？走去哪里？” 　　里川没有正面地回答幸村的问题，只是这样反问他一句。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回答，但他还是想要从她口中听到她肯定地说她不会。 　　对于幸村这种莫名奇妙的问题，里川唯一联想到只有自己昨天跟父亲提及的话题，可她又想不出幸村会从哪里知道这件事。 　　说不定他的问题是有另一种意思，但无可否认里川在回答他时是有点心虚。 　　幸村笑着摇头，似是在说自己想太多，又问：“话说待会要来看我们打球吗？……还是不要了，免得你刚恢复又再次中暑。有没有想去哪里？我陪你──” 　　里川打断了他的话，“幸村君。” 　　幸村亲切地问道：“怎么了吗？” 　　大概是刚刚中暑至今脑袋不太好使，又或是失去意识的时候再次梦到那些不愉快的事，里川终于按捺不住，低下了头。 　　“其实幸村君可以……不用对我这样好。” 　　幸村就坐在她的右手边，她的左手在被子下紧紧攥住被单，然而这样还不足够让她冷静下来。 　　她的耳边好像有把熟悉的声音在说着“自己比谁都更怕会失去他”；对壬生由希说这话的人是谁，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也宁愿不记起来当作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我没法回应你的期待。” 　　她一边想着故意推开自己喜欢的对象这种事已经够多了，要是出现在电影中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剧情，另一边她又觉得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办法。她至今还在后悔那时于事后出现在幸村面前，并向他坦白了所有事。 　　哪怕是现在快将发生的悲剧，都是因为那时的不谨慎。 　　本已准备好要跟里川到处走走，站了起来的幸村再次坐回去，说：“啊，大概知道。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一直以来的我太自恋了？不过里川，我并不是因为期待你会给我想要的回应才做的这一切，你明白吗？” 　　大概是因为很喜欢，所以她才不希望他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考验她的耐性跟忍耐力。 　　“幸村君，你可以再自私一点。” 　　“不可能呢。”幸村勾起嘴角，“因为我是幸村精市，怎可能会自私？” 　　女生在被子下的小动作终究被发现了，幸村隔着布料叠上她的手背安抚她。 　　里川因为他的动作而抬起头看他。 　　“或许你是感到了压力，但我只想关心我在意的人。”幸村努力地挤出与平常一样的笑容，即使里川刚刚的话等于发了张好人卡给他，“有些东西一放手就没了。” 　　幸村一直并没有很肯定自己所看到的里川是正确的，担心自己所怀疑的隐情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单是这样的话，或许他这刻经已没能坚持下去。 　　昨天丸井他们说的事情他也有经历过，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算进去。 　　他梦到了里川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要搬家，而他没有阻止她……想来也当然，又不是她本人决定的事，他去挽留也没用。 　　与梦里的日子一样，同一天里川的父亲也搬走了，虽然就他一个人。 　　本来的话这样的偶然他是不会去理会的，但这个梦境的真实感及细节都很让人在意，像是平常绝不会记得的日期、时间这些他都记住了。 　　梦中他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放开了手，那种感受他还一直记住。 　　哪怕只是一个梦境，他也不会再为了同样的事后悔。 　　绝不。 　　下午三时的阳光早已没刚刚那样猛烈，但为了以防万一，里川还是被塞了把能挡太阳的折叠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那么，我去去就回来。” 　　对在人家学校门口目送她的幸村，她扯了个算是善意自然的微笑。 　　有时候里川也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又是什么，壬生由希所说的世界范围太大，她听完也没有任何感觉，这点对于其他人来说大概也是一样：哪怕壬生说过这个世界有哪里不对，但这种违和感的影响实在太过微小，微小到除了壬生以外没其他人能够发现。 　　好几十亿人当中的其中一个存在，真的没那么重要。 　　要不是壬生由希的话…… 　　“这样一想，壬生桑不就是最强的存在吗。”从车上下来，她忍不住笑了，撑起伞子，“嗯，这里是……” 　　平凡到跟神奈川那边没两样的住宅区，凭着记忆前来的里川也一时想不起来这里的确切地址，也可能是她根本不会记起来。可是当她坐上车的那瞬间，就知道了自己要在哪里下车，该往哪个方向走，目的地在哪里。 　　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里川停下来伸手进包里摸到了震动源，到手后打开一看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依旧接了。 　　“喂？” 　　“是我，壬生由希。”对方报上名字后又问，“听说你出去了？该不会是去你的‘家’吧。” 　　接了电话后里川再次迈步，没打算就此停下来，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进。她带着笑意说：“我家在这边没有房子呢。” 　　里川明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却故意这样说，这让电话对面的人脸色马上沉下来，尽管她没法看见。 　　然后壬生重重地叹了气，劝说道：“即使去了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别忘记，你是……”她顿了顿，决定纠正一下说法，“你曾经是在那里死亡的。或许你自己没注意到，但你对这件事应该有相当的怨念才对。” 　　“嗯，可能吧。”里川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眼神却暗淡了下来，“当我每次面对我的母亲时都会感到不自在，明明‘她’没做错任何事。” 　　壬生完全不能理解，“那你还去？就这么想找死吗？” 　　“这个程度的话不会死吧？”里川像是听到了很意外的话，被逗笑了，“但如果真发生些什么，或许我就可以相信壬生桑所说的这个世界有哪里不对了。” 　　路途快要接近终结，熟悉的平凡小洋房出现在眼前。至于与她记忆中的有些微出入，大概是住在里面的人不一样的关系。 　　她看它看得入神，手中的电话渐渐被放下，但电话那头的人貌似还在说着些什么。 　　“你啊，不是早就相信了吗？……喂？”说着说着没听到里川回话，壬生不由得担心起来，“千晴？” 　　单车从里川身边经过，为这个高温的环境带来一阵微风，旁边房子的风铃偶尔被吹得叮当作响，这是记忆中她十二岁以后的夏天。 　　这一切她说不上有多怀念，但还是往前踏了一步。 　　“我一直以为，有哪里不对的，就是我自己本身。” 　　她只是因为自己的妄想，就去折腾那位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人。但即便这样，他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在这种环境底下拯救她的，不论是妄想还是现实也好。 　　里川时不时也会有“啊，我到底在做什么”的想法，包括此刻一个人站在算是陌生的住宅区，目的地明确但也不知道去了做什么的时候。她也说不出自己非要来这里的理由，倒不如率直地承认自己脑子有点问题会比较舒爽，特别是在刚刚的这通电话过后。 　　被壬生说了不要去她反而更想去，后果会怎样她也没问半句。 　　即使她也说了反正不会死之类的说话，但实际大概会遭遇些什么她也没半点想法。 　　在梦过那么多次如同亲身经验的死亡后她依然怕死，到底是变得更害怕了还是比较习惯了她也说不准，可她心里面确实有个想法是“要是能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前提是事情会就这样完结的话。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够了，再来的话只希望简简单单地离开。 　　──但是这样做等于丢下幸村一个人。 　　然而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法再回头看，哪怕她内心无数次想着“要是那时没有认识他的话……”，可现在也不容许她后悔……而且要是能再来一次，她还真没把握百分百不去重蹈覆辙。 　　看过了那么多场的梦境后，她发自内地感受到被留下来的人才更可怜。 　　至今为止一直抱着不确定的心态，好不容易才听到了解答，但她心底里还是有一丝丝的犹豫。 　　她不敢靠近，也不愿意完全远离。壬生说的机会也好，她自己所下的决定也好，是不是必要的，到底要怎样做，她的想法每秒都在变化。所以她或许是想要再知道多一点，感受多一些，好让她最后坚持的选项不会有太大机会让她后悔……对或错没有标淮答案，她只能这样想。 　　这大概是交答卷前的最后一次复查。 　　 　　☆、[029] 时空魔术·其八 　　可里川来到面前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合法手段进屋。 　　或者说，她本来是想要进去的吗？应该不是的吧，她只是想来到这里确认那一段记忆是否真确；她总觉得来到这里便能知道些什么，更详细地。 　　“那孩子到底还想把自己逼到哪个地步才心满意足啊。”壬生在冰帝内刚结束了没人回应的通话，“其实我觉得她对于自己的事已经了解得足够多、足够深刻了，她现在打算做的事除了自虐还有别的意思吗？” 　　迹部抬眼，房间内就他跟壬生两人，他姑且当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软弱的人不把自己逼上绝路，便会一直优柔寡断，迟迟没法作决定。”他说着，看了壬生一眼，“难道她不是这种人吗？” 　　壬生把沙发的坐墊丢过去，“你就不能说得好听一点吗！” 　　迹部侧头躲开，“我只是陈述事实。” 　　“唉。可能这对她来说真是非常艰难的决定吧，未到必要的时候也绝对不愿意这样做，大多时候都会为自己留点退路。”壬生往旁边一躺，“虽然我是没法理解的了。” 　　“同意。” 　　擅闯民居这种事里川做不出来，她站在外面看了大约五分钟左右，便想着补充一下水分才说。 　　刚刚才因为中暑倒下醒过来没多久，就是她也会多加注意，中暑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然而准备好的水在她于太阳底下走了这么久，也从常温变成了暖水，该说今天太热还是她的袋太吸热才好……袋子的颜色确实是比较深。 　　里川有点嫌弃，感觉喝了温水会让自己更热。 　　“不想喝……” 　　正当她认命打算这刻就用温水忍耐一下时，忽然听到有人说：“不介意的话喝这个吧。”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某种又冷又湿的东西碰到，回头她发现身边有瓶冰水，瓶身的水珠凝结得适度恰当，看着就很好喝的样子。 　　“抱歉，冰到你了吗？”递水的本人笑着道歉了声，“刚刚路过两瓶有优惠便买了两瓶，想想其实也喝不完呢……啊，我是不二周助，青学网球部的，到刚才为止也在冰帝里，别人来通知幸村跟真田你中暑了时我也在旁边听到了。” 　　“是……这样。”里川是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但不二穿着制服的话她是有点印象的。在其它学校的选手当中，面前这人好像也是跟幸村关系不错的一位。 　　不二又问：“水，不要吗？” 　　里川这才发现自己让对方手一直递着，也不好意思不接。 　　“那……谢谢你的水。”可即使是接受了别人的善意，她也没打算白拿对方的东西，哪怕对方本就没打算收钱也好，“请问这瓶水多少钱？”说着她便翻起零钱包来。 　　不二也确实不打算收钱，可是里川经已在找零钱给他，他便只好说：“一百二十元两瓶，还是冰的，挺便宜的吧？” 　　“那我给你六十元。”没五十元硬币的她尴尬地数着自己的五元、十元给不二，暗地里担心着要是不够怎办。 　　可就在她数完了把一堆硬币交给不二后，一瞬想起还有给一百元的做法。 　　“啊……那个，我不是故意给你零钱的……”跟别人交流还是新手的里川顿时尴尬起来，说话也越来越小声，“我这里有一百，要不还是给一百吧……” 　　不二看到因为给她水这一件小事让她尴尬至此，没忍住喷笑，同时甩手道：“噗，没关系的，就不用麻烦了。”于心里想着幸村家的孩子真有趣，不二不禁开始起想念起同样有趣的弟弟，后悔着没把裕太叫来冰帝。 　　里川无奈地看着不二似乎心情很好的笑着，终于记起关于他的一些事情。她好像有听切原还是其他人说过，不二周助这人在某种意义上似乎跟幸村相像，性格也算是比较接近的一类。 　　不过要是幸村的话，面对算是初次见面的人应该不会笑成这样吧……他基本上都是那种礼貌又不失亲切的微笑。 　　虽然熟了后幸村也是会这样对她笑。 　　“我能问点事吗？” 　　思考了一番男生跟幸村的相似之处以及两人的关系后，里川感觉有点微妙。 　　先不说不二为什么能认出她，假设他记忆力不错见过她跟幸村一起时记住了，本应在冰帝里面的他为什么也会在这时候离开，还跟她同一方向来到这里……她可是坐车过来的，虽然也就两、三个站。 　　“嗯？” 　　“为什么……不二桑也会在这里？” 　　果然还是会这样问啊……心里想着终于问他这问题，不二表面笑笑，回答道：“正好被家人拜托了点事便早点走了。”他指着自己过来的方向，“那里有家面包店的面包我家人非常喜欢，我挺常过去买的。” 　　里川点点头表示听完了，但她非常诚实地质疑道：“可是除了水以外……不二桑似乎没有买别的东西吧？”她稍稍眯起双眼，显浅地表示她在警戒中。 　　不二再次喷笑了，“即使是因为幸村，我也不会因为你是他的朋友就偷偷跟着一个女孩子啊，只是看到那家面包店的面包没了，在下一次出炉前在打发时间……啊，还是因为幸村平常的原因让你这样误会了？” 　　“不……不、不是幸村君的错！”里川马上开口，下意识地就替幸村说话，说完才反省了一下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激，“不……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偶然有点可怕……之类的。” 　　不二也这样认为的。 　　直觉告诉他早在今天之前他就经已见过幸村的这位朋友，但他没能清楚地记起他们是在哪里见过面的，却忽然想起了自己偶尔会去的这个地方。后来看到幸村目送她离开时，他也心生了来这边一趟的念头。 　　无论怎样他就是对这事在意得不得了，仿佛有些十分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记起。 　　而且，他认为记起了这件事能让他跟幸村相处得更愉快。 　　“我也觉得真巧，所以上来打招呼了。”不二笑笑，又想起来别的事，“说起来，里川桑来这边是有事要办吗？如果不熟路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呢。” 　　“也不是。”她尴尬地笑着回绝对方的好意，眼神却不自觉看向那房子。 　　不二的目光跟她落在同一建筑物上，然后他笑道：“这房子是挺漂亮的呢，上一任租客几个月前搬走了，听说现在还在找新租客呢。要进去看看吗？” 　　“诶？” 　　“我知道钥匙放在哪里哦。” 　　要是能进去的话，里川也觉得进去看看也不错，但总觉得这太过巧合了。 　　她碰巧想要来这边看一眼，就遇到路过的不二说里面没人，还知道进去的方法。 　　就像是有谁在为达到这个目的而行动一般。 　　壬生似乎不想她进去，除此以外也没其他人这样关心她的事了。 　　说起来，想让她进里面的，连是不是人为力量也不知道。 　　她又是怎会想到要来这边看的……总觉得她好像刚刚才想出个理由却又很快忘掉了，尽管本来就是后来加上去的想法，并不重要。 　　如果让她一直担忧至今的是所谓的命运，而现在想让她进去的也是命运，那么，她有点想要试着反抗它。 　　“不用了。”里川轻声一笑，再次看了一眼那房子，“像不二桑所说的那样，我也只是觉得这房子挺漂亮，便在树荫下停下来休息顺便看了一会，但也未至于要为了这样的理由私自进入别人的地方。” 　　不二也就说说看，他也不认为性格认真而又像是有点怕事的她会答应，所以她这样认真地拒绝反而让他感觉到违和。 　　他本以为她听完会很意外乱了阵脚，并尴尬地问他是不是在说笑，反正不会是正经回拒。 　　难道是他看人的眼光失准了吗？ 　　“那真可惜。” 　　然后里川休息完毕打算就这样撤退时，转身手碰在那房子的外围上，好像又有点头昏脑胀，就像那时跟着壬生进图书馆前的感受。 　　该怎么说，自从来了冰帝好像就没有半点好事发生。 　　她发誓以后要远离壬生由希远一点……好吧，这些都只是她的迁怒。 　　“里川桑？”下一秒里川连站也站不下去，不二稳稳地接住女生，发现她已经失去意识，便对着那边的人说，“到了现在骑士君还不打算出来吗？意外地能忍耐呢。不过要是你再不过来接手，我还真怀疑你为什么要跟着来。” 　　幸村无奈地从不远处阴影中走出来，过去从不二手中接过女生后直接就将她抱起。与想象中女孩子软绵绵的触感不同，他身前的人满身的骨感还真硌得他有点疼；不过他还是不会放手的，哪怕有别的人来接手也不愿放。 　　“就这么抱回家好了？”不二看着女生倒下后还有闲情开玩笑，也没问幸村为什么会出现，大概是看到他表面上的松容所以也没在担心她，“诶？她……还睁着眼呢。” 　　“不二君真会说笑。”幸村微笑着说，顺手换了个姿势抱她，将她的脸转到自己那边藏起来。 　　“啊咧，称呼加上君了……幸村生气了吗？”不二虽这样说，但也没有打算就这样一直拿幸村开玩笑，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病人，“在这里一直站着也不好，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公园，先过去那边让她休息一下吧？” 　　“那就拜托你带路了。” 　　 　　☆、[030] 时空魔术·其九 　　来到后发现公园那边要比刚刚他们站着的位置凉快得多，不二回头正想找幸村邀功，幸村便经已找了有树荫下的地方将人放下来。 　　幸村让她横躺在长椅上枕着自己的大腿，手却忍不住拨着她的刘海玩。 　　“动作真快啊。”不二小小地吐槽了句，“看着关系真好呢，看来你非常喜欢她。” 　　“那是当然。”语毕，幸村看着梦中的女生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她似乎睡得不怎样安稳，不过今天的她似乎非常累，他也不忍心叫醒她。 　　这刻幸村不禁认为，那时她会答应跟他一起来，只因为她自己也在这边有事情，顺路而已。虽然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但真的需要这样拼命吗？明知道自己身体不适还要跑出来，也不知道昨天有没有好休息，不知道自己脸色怎样的吗？ 　　果然刚刚不该让她出来的……幸村叹气想着。 　　为幸村带完路后不二也没离开，一来是看看有什么要帮忙，二来是觉得幸村说不定会嫌他碍事，便故意留下来。但幸村不但没说他什么，待在那里观察了一会，见她脸色好了点，反而把她脑袋移到她自己的手袋上，自己则准备离开。 　　“等等，你要将你女朋友留在这里吗？”不二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只是打算在一边看守着她呢。” 　　幸村那时才刚站起来，笑看着一瞬就懂他意思的不二，“她不会想在醒来时看到我的。” 　　“被讨厌了？”不二也在替幸村想办法，“我倒是觉得这次你能找她邀功，事实上要不是你在的话她便会在路边倒下了呢，让她反省一下自己有多乱来……之类的。” 　　“大概是不希望我担心吧。”幸村看着她，心里其实有几分认同不二的话，“别看她这样，逞强时比谁都要厉害。” 　　幸村性格真别扭，大概这女生也是一样，真是一群不率直的中学生啊。 　　不二稍为认真想了想，事实上她正在做的事连他这旁人看着都觉得有点危险，更别说她身边的人看着会怎样想。 　　“可是幸村其实也很担心她吧，而且感觉她性格比较内向；比起我，让她醒来时看到熟悉的人不会比较安心一点吗？”不二找了个说法，继续劝幸村留下来。 　　“日子还长，慢慢来吧。”顿了顿，幸村说，“那我走了，这次欠你一个人情。要是再有什么你就找真田吧，要我给他的号码你吗？” 　　“大概没问题吧。”不二嘴上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以防万一还是留了真田的电话，要是她过一段时间还没醒便让真田来认领。 　　在不二游说幸村的同时，幸村自己内心也在动摇，他当是想要留下来；但在最初装了淡定就很难撕破这个表象，就算是他也知道这样做只会将她越推越远，花了几年他总算明白了这道理，所以只能用迂回点的方法。 　　幸村有预感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依然会过得如此憋屈。 　　临走前，不二向幸村确认道：“幸村，你就没有事要问我吗？” 　　幸村闻言回头，“不二什么都不用说也可以。” 　　临近傍晚公园里不停冒出各种小孩子，不二表面笑眯眯的其实内心感到十分尴尬，但还是对路过的小孩子做出安静的手势。即使不二没法让他们不再投来各种眼神，这样做也至少能让耳根清静一点，那些孩子也尽量不在他们附近嬉戏。 　　还好她在人流最多的时段前醒过来了，不然比小孩子更麻烦的家长们来接他们的小朋友时，到时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那时不二看着她，嘴巴微微张合好像在说些什么，然后她眼角湿了。 　　那分明是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可当她睁开眼后，也看不出刚刚的狼狈，脸上的疑惑表情也很快就收回去了，却木着脸呆坐在那边，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样面对他。 　　看见她这副样子，不二也不知该认为幸村可怜还是女生比较怜好。 　　后来当里川坐上JR回家时，不禁想起不二刚刚跟她的对话。 　　她脑袋再怎样不清醒，也知道那时是不二帮了她，还在旁边等她醒来，单是没有将她送院这点就该感谢他。跟他道谢后她便表示自己先回去了，她不怎么希望再回去冰帝，一来是不想再跟壬生扯上关系，二来是暂时不希望见到幸村，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而且，她总觉得壬生一定会说她又不好好听她说话了。 　　但至少，她终于完完整整地知道以前……这个形容也不太适合，不过要她说这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过去”是最贴切的。 　　她终于知道了曾经在那里发生过一切，以及那些事发生后幸村又做了什么。 　　“里川桑，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这里吗？”临离开前不二向她问道，“我好像有在哪里见过你……不是网球比赛的场地，大概是在与幸村没关系的地方。” 　　可是里川完全想不起自己跟不二有过什么交集，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是的，第一次。” 　　让她在意的除了问题本身之外还有不二的样子，问起这问题时的不二表情没有很高兴，反而让她感觉到有种小心翼翼，好像在担心这问题会不会不太适合问出口一样。 　　如果问壬生的话大概会知道点什么，可是现在她真不太想去找她。 　　所以说她以前都做了什么好事，害她现在的生活这样乱成一团糟。 　　经过了几次转线后终于进入神奈川范围，可里川刚刚又是在太阳底下走了不短的路程，到站转线时也因走神走了不少冤枉路，站在车厢内看风景的她居然看饿了，看到沿途每一个餐饮广告都想放进口。 　　说起来，她今天也就吃了一顿而已，还是没胃口隨便吃了一点，是幸村让她一定要吃的，现在确实是饿了。 　　这样一个人到处跑的经验里川不常有，因为一般她都不出门的，要是真出去了也是被幸村跟真田拉出去的，说是宅在家里会发霉。可是真被他们拉出去了，除了看他们打网球外就是看着他们一群人打网球。 　　放假也要去学校真是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去看他们练习……不过完结后他们通常都会请吃下午茶，也算是扯平了。 　　她是该一早就注意到的，无论她再怎样不希望跟他们待在一起，在她的生活当中无法完全排除他们的存在……大概她的生活中也只有他们存在。 　　像是远离这里一个人的生活，她完全不敢想象。 　　仅仅是在身边，哪怕没有交集也好，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就是想要维持这种状态。 　　但不可能呢，她和他都太贪心，不会甘于原地踏步。 　　里川饿着肚子摸到家门时天都快黑了，正打算关上门却听到附近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她别过脸打量四周，终于发现到就在身后有人的存在。 　　“哦，抱歉，没看见你在。”里川比起平常更加没气没力地回应着。 　　这种态度让本来就不爽地等了她半小时的人更加不爽，眉头越皱越深，但他还是非常有耐性地忍下怒气，没在外面发作。 　　“进去坐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呜哇，来了。 　　真田的说教时间。 　　进屋后真田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自在玄关大门正式关上那刻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最近你实在太松懈了，本来我认为你也长大了不需我多说，但这次实在不说不行！以前我应该有说过的吧，集体行动时不能不说一声就跑掉！还有今天你竟然在冰帝中暑了，作为立海的学生来到冰帝不好好管理自己的身体怎行！不但会影响立海形象，还麻烦到冰帝的人去照顾你……里川千晴！你有在听吗？” 　　里川软趴趴地半躺在沙发上，嘴巴张开软绵绵地说：“有──” 　　“回答不用拉长尾音！” 　　“是……啧真田弦一郎你好烦我好饿啊。” 　　女生早就不是以前那小小的一只又怕事的小女孩，真田脸再黑语气再凶也没法动摇她半分，除了让她觉得烦以外。 　　大概是真的累坏了，里川连装也懒得装，本性暴露无遗。 　　真田想，她是有多久没这样跟他说过话了，他竟然会在生气的同时觉得有点怀念。 　　最终真田还是败给她了，放轻了声线说：“来我家吃晚饭，吃完再说。” 　　“不想动……”一想到吃完还要再被训，还是饿着肚子比较好。 　　真田冷哼了声，不屑道：“难道你还要我背你过去吗？” 　　里川忽然提议道：“要不你吃完带点过来？”在自家被训总好过在他家被训，至少可以随时随地睡过去，然后说不定他就会回去了，大不了被他摇醒再继续。 　　“你想也别想。”真田怎会这样便宜她。 　　“那我不去……”看到真田的手，她立刻服软，“好啦，我先去洗个澡换套衣服。放心，不会很久的。” 　　考虑到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真田答应下来了。 　　他放下手机收回想要打给幸村找支援的动作，果然幸村是她的天敌。 　　“那你不要在洗澡时睡着，我没法去救你的。”真田很正经地担心着这问题。 　　“才不用你救。”里川挑了挑眉，摇摇晃晃地走上楼。 　　这小子竟然学会找幸村帮忙了，里川这样想着，脸上表情无比奸狡，瞬间在心里面想出了上百个对他报复的方法。 　　然后她回头看了眼安坐于沙发对面的真田，气马上就消了。 　　──即使是他，要是她不在了他也会伤心的吧。 　　洗澡洗头的时间像里川所说的一样没有很久，二十分钟不到就完事了，就是她头发有点长，要吹干的话一看就知道要花很多时间。 　　真田觉得自己太失策了……不过不吹又怕她感冒。 　　“换我来，你这样慢慢来都不知道要吹到何时才干。”真田一手抢过吹风机，直接对着她脑袋就是一顿乱吹，手粗鲁地拨着头发好让快点干透，完全没考虑过这样吹完她的发型会变成多么有趣样子。 　　他的手法是粗鲁了点，但也没扯到她的头发弄疼她。 　　“……正好我手酸，你来就你来吧。”她坚信着自己的头发即使被吹乱了也能梳回来。 　　还好到最后她发型除了蓬松一点也没大碍，稍稍梳一下就已经可以看了；反观真田，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一副自豪脸，但她完全不知道他的自豪点在哪。 　　“走吧，吃饭了。” 　　听到有吃的里川的困意消失了一半。 　　“吃完我还有话要继续说。” 　　嗯，有得必有失。 　　 　　☆、[031] 时空魔术·其十 　　里川死气沉沉地跟在真田身后无言地走着。 　　当她踏进真田家玄关，背对着屋里掉下鞋子时，就听到背后传来真田龙太郎轻松愉快的语气。每次遇到真田龙太郎，里川都觉得他比较像是跟幸村一家的。 　　“哦！很久没了见了呢，千晴酱。”对方说着，里川感觉到脑袋被人从背后按了下。 　　她无奈地转过脸，向对方低头打招呼道：“晚上好，真田桑。” 　　她头还没抬起来，一只六岁的小男孩伴随声音逐渐跑至眼前。 　　“爸爸，你还不快……”真田左助急速刹车，面无表情地说，“啊，是里川来了。” 　　“嗯，我是来了。” 　　里川跟左助两人在那边大眼瞪小眼，这两只从以前起一对上眼现场气氛就有点微妙。真田龙太郎让大家不要站着说话，先进去再说。 　　两个高个子的兄弟走在前面，剩下一小孩一个身高像小孩的走在后面。 　　真田左助先问：“你怎么会来了？” 　　这次又不是她想来的。里川半睁开眼睛，向小孩抱怨道：“你叔叔拉我过来说教。” 　　“哦，活该。”真田左助气死人的能力一向很优秀，“那么待会好好享受你的最后晚餐吧。” 　　里川因为家里原因自小就经常跑到真田家蹭饭，但也就到小学毕业为止，中学后便很少再出现在真田家的饭桌上。因为这个原因，真田家的长辈都当她是半个小辈，也没跟她客气，小时候还因为在吃饭时跟真田打闹被真田爷爷一并教训。 　　对于长辈来说里川没来也不过是一段短日子，但对里川来说真田家已经相当陌生，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试过跟一堆长辈坐在一起吃饭，要是只有真田在的话她也可以轻松一点。 　　即使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里，里川也只是安坐在位置上不敢乱动，这时真田爷爷大手一挥，将她赶到厨房里去。 　　“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拿碗筷。” 　　里川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真田爷爷果然好可怕。 　　站起来时跟刚去了洗手间出来的真田左助擦身而过，里川马上转身就随手抓了一只正太一起进去厨房帮忙。 　　真田龙太郎笑着说：“千晴酱难得来一次就别使唤她啊，她太久没来在紧张呢。” 　　“这点小事也紧张以后怎办，都差不多等于一家人了。”真田爷爷别过脸，傲娇地说。 　　“哈哈哈哈……”真田龙太郎越笑越夸张，“爷爷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这样说的时候千晴酱可是很认真地说以后不会嫁来真田家呢。” 　　真田龙太郎表示当时可有趣了，爷爷说这话时应该是没别的意思的，就想纯粹表示他已经当她是家人般对待，但里川却认真地说自己以后没有要嫁给真田弦一郎的意思，用的陈述句。 　　里川本人也没脸红尴尬，反倒是旁边的真田弦一郎一脸娇羞的样子，却一言不发地吃饭。 　　“哼，这点事我当然知道，谁在说这件事了。”其实真田爷爷从那时起就开始觉得，自己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在想什么了。 　　真田左助在厨房听到了后回头拉了拉里川的衣袖，问道：“你不嫁给弦一郎吗？” 　　“不嫁。”里川断然拒绝。 　　“那……” 　　真田左助还没说完，他爸爸又在闹了，对爷爷说：“那左助呢？千晴酱跟左助一对也不错。” 　　“左助？左助不还小吗，你到底在想什么……”老爷子皱起眉头，想通了又松开，“不，十五年后的话两人都是二十多，也是可以接受的。” 　　一直默默听着的真田弦一郎对自家爷爷的开放程度表示惊讶。刚刚自己无缘无故又被里川甩了一次这事可以先不计较，但他不能接受里川像左助一样喊他叔叔…… 　　他的世界观会拯救不回来的。 　　至于话题中心的两人却只是互望了眼，同时开口说： 　　“我不嫁给你。” 　　“我不想娶你。” 　　真田一家人虽然也有像爷爷那样严厉可怕的，但也有像他哥哥那样平易近人的。那时里川跟真田的家人混得比较近，一、两岁时的左助也很粘她……纵然现在性格有点长歪了。 　　升上中学后她会减少来往的原因，除了是长大了再也不好意思老是来蹭饭外，也跟她脑海里那些不怎样好的记忆有关。 　　对于温柔待她的人，她不想让他们伤心。 　　在学校也是同样，她尽量不跟任何人太熟络，只保持表面的良好关系；只要有需要分组行动时有同学愿意接纳她，平常见到面会打招呼就够了。 　　即使这样，还是有像上田爱奈的女生愿意跟她更深入地来往。 　　学校里的同学从最初起就没有混熟，但真田家的人不同，最初还是关系很密切的，所以即使她很久没来了，他们也一如既往地亲切对她。 　　这让她有点想哭，想跟他们说不要对她这么好。 　　洗完最后一只碗后，真田妈妈拍了拍里川的肩膀，笑说：“千晴酱，谢谢你帮忙了，去跟弦一郎玩吧。” 　　里川其实很想跟真田妈妈说实话，她小儿子让她来其实只是为了训话。 　　但她也没说太多，点点头就走出厨房了。 　　左助站在外面靠着墙，见里川出来便走上前，看到她的脸后忍不住说：“你就这么不想被弦一郎训话吗？都表现在脸上了。” 　　“嗯？”里川低头才发现对方存在，“啊，真不想呢。” 　　“那我带你走吧，不要理会弦一郎。”真田左助直接对她伸出手，“就算生气他最多也就下次见到你时骂几句，他不会揍你的。” 　　所以真田就会揍小孩子吗……里川看着他，在心里计算着他的童年阴影面积多大颜色多深。 　　不……她还小时也挨揍，不过那时真田自己也小啊。 　　真田家上至爷爷下至左助，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即使他们的表现方式都不同。年少无知的时她也曾经希望自己出生在真田家，不过她绝对不要当真田的妹妹，一定会被严格管理得死死的，而且他们家教也不是一般的严厉，也就左助能过得这样快活。 　　所以她很快就抛弃这念头，单单跟真田家维持着蹭饭与被蹭饭的关系。 　　“好。”里川笑笑，将自己的手交给左助。 　　然而当他们两人愉快地手牵着手时却被真田弦一郎抓了个正，而刚刚有关里川的话题还存留在他脑海里，真田弦一郎一瞬联想到他们两人是要去私奔…… 　　一秒后连他也鄙视自己，连忙整理好心情，对二人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左助跟里川当时正背着真田弦一郎，听到声音两人互望了眼交换了个眼神。 　　可是单靠眼神果然是没法交流的。 　　“我好像听到你叔叔的声音了。怎办？” 　　“要不逃吧。” 　　“……好主意。” 　　真田在那边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没看到他们的眼神交流，好一会都没得到回应的真田弦一郎再次喊了声，这次他们用逃跑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果然是私奔……不，这怎么可能！ 　　“左助！里川！你们不准跑！” 　　“哪里会有你说不跑就不跑的蠢材，笨──蛋──” 　　“左助君你真热衷于惹真田生气。” 　　那天晚上的追逐战玩了好久，直至里川觉得消化得差不多了，真田左助也被抓到了──始终里川是女生，再怎样熟真田也不好下手，只好向小侄子出手。 　　里川放开了手装作抹汗。 　　“啊，累死了累死了。”这点里川也不用装，她本来就很累，“既然步也散完我就回家了，今晚谢谢你们的招待。” 　　再一次认清现实的真田左助被真田弦一郎死死夹着一步都动不了，心灰意冷的眼神毫不保留地刺在里川脸上。 　　“你个叛徒……我应该早就猜到你会出卖我自己跑的。”左助愤愤地说。 　　“彼此彼此。”里川一点都没动摇，脸上表情依旧，“小学时你说想找我玩，结果将我骗来给真田拉着补习了。”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才六岁哪记得这么多！真田左助抛了个白眼，“果然爸爸说得没错，女人就是爱翻旧帐。” 　　里川一点都不在意真田左助说的话，微笑着对两人挥挥手，转身就去跟真田家其他人说声她要回家了。真田妈妈听到后，便大声喊真田弦一郎去送她回去。 　　真田只好放开小正太。 　　随着里川走到玄关，真田左助忽然说：“你是不打算再过来了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里川有点惊讶，反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就只是这样觉得。”真田左助的直觉不输女生，也有遗传自父亲的小聪明，跟死板的叔叔完全不一样，“明明最近都没再来，今天却来了，意思不是打算最后来打声招呼吗？” 　　可是小孩始终是小孩，再怎样聪明看出来了，内心还是会不安。即使他表情再怎样没变化，游离的眼神也没能很好地掩饰过去。 　　里川摸摸他的头发，以她的身高从来都只有被摸的份，所以这次很难得。 　　她难得地对左助这样温柔，“你想多了。不过我以后可能很难有机会再来，中学生是很忙的，特别是三年级，要准备高中的考试。” 　　又不见真田弦一郎有多忙……不，他也很忙，但都是忙在网球上。 　　真田左助看着女生，她明明不会打网球，为什么也说自己很忙？ 　　 　　☆、[032] 时空魔术·十一 　　 　　真田跟里川两人穿好鞋子正准备走了，一直站在旁边的真田左助也在考虑了半分钟后马上找双鞋穿上了，囔着他也要一起去。 　　他以非常认真的语气说：“弦一郎一个人我不放心。” 　　“说过多少次不能直呼年长者的名字。”真田皱着眉，不屑地哼了声，“至少我送她回去总比你这个小孩要好。” 　　“……搞不好这大叔才是最危险的。喂，警察先生这里有坏人。”大概是最讨厌别人拿他是小孩子这件事来说，真田左助别过脸小声地吐槽着，一个人演了起来。 　　真田忍无可忍，正想教训小侄子，被正义化身的里川阻止了。 　　“里川！” 　　“别跟晚辈计较。”刚说完，真田又想开口，里川一句话堵住他，“你玩不过他。” 　　真田不得不服，左助跟里川在后边偷偷击掌。 　　不过他一个大男生再怎样也不会输得这么彻底，跟着幸村跟里川这么多年也总会学到一些技能，只是为人正直的他不屑用而已。 　　但为了将晚辈导向正路，真田只能决定牺牲一下自己的品德。 　　第二天早上他仁慈地负担起将左助送校的责任──因为大家去了冰帝的关系，考虑到让他们休息一下比较好，周一上课前的晨练取消了，但下课后的练习正常开始。 　　“都是因为大叔我才这么早出门，平常爸爸送的话我可以晚半小时。”真田左助打着呵欠，“不过其实我一个人上学也没问题。” 　　真田又是训道：“别噜嗦，你一个人没问题其他人看到会怎样想我们真田家。” 　　睡眠不足的左助君战斗力低下并没有回话，两叔侄走了没多久就正好看到幸村从家里出来，幸村也正好往那边看了眼发现到意外地和谐的两人。 　　“早上好，真田、左助君。” 　　“早上好，幸村。” 　　“幸村哥哥早上好……” 　　里川曾经直接跟真田吐槽过真田龙太郎的性格比较像是幸村家的，但真田则认为他们两父子都一样，从称呼上就能看出差异。 　　这边是“弦一郎”、“大叔”，那边就是“幸村哥哥”。 　　“今天跟叔叔一起吗？”幸村愉快地说，“看着很困呢，昨晚很晚睡吗？” 　　真田于心底笑着，打算解释道：“昨天里川来了我们家吃晚饭……” 　　左助君接着说：“昨天陪她玩到很晚。”平常晚饭后一小时左右就睡的他因为里川来了的关系一直醒着，等到送完她回家自己再回去梳洗，躺到床上已经十时多了。 　　“没人让你这样做。”倒不如说是他拉着里川陪他玩，真田这样想。 　　“真的真的。”左助面无表情地说着，又打了个呵欠，“昨天晚饭前爷爷让她去帮忙，她太久没来不习惯便拉着我过去了，我便勉为其难陪着她直到她回家。” 　　“跟里川感情真好呢，”幸村这句只是纯粹地感叹一下，后来又问，“那你们玩了什么吗？” 　　“私奔游戏。”童言无忌，对幸村哥哥很尊敬的小正太如是道。 　　“哦。” 　　真田补刀道：“昨天爷爷跟大哥在考虑他们的婚事。” 　　连这样的小孩子也坑……或者说那个正直的真田竟然坑人了，对象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还是他的家人，真是心狠手辣。 　　──十米开外的里川不禁这样想。 　　里川本以为幸村会对左助君做什么，但他始终不是真田，没他那样丧心病狂。幸村只是在看到她以后笑得像个邻家少年般阳光纯朴，然后跟她并排一起走在两叔侄后头了。 　　左助君明显想加入后面那队，跟真田一起也太没趣了，但真田却牵着他死不放手。 　　“听说今天班会好像要开始讨论海原祭上办的活动。”幸村随意地起了个话题，“里川有没有什么想试试的？” 　　听幸村这样说她才想起还有这回事。根据过往经验，本来这应该是九月初就开始准备的，大概是因为高桥同学的事所以今年延期了，而事实上那时SPR的人在学校里调查，也不是开放校园举行祭典的时候。 　　但怎么不索性取消呢…… 　　“不想试的倒是有不少，”里川叹气，海原祭这种活动听着就累人，“像是各种变装咖啡店跟鬼屋之类的。” 　　幸村也理解里川，“不过柳生在的话至少不会让自己班弄鬼屋吧。” 　　她没听明白，问幸村，“为什么？” 　　“你不知道？”幸村还以为他跟柳生同班三年应该有听说过，不过就算不知道也没有多奇怪，因为她是里川千晴……他笑笑，又问：“你觉得呢？” 　　“……幸村君这样问我也不知道可以怎回答。”里川在想，幸村到底在期待她给出怎样的答案。 　　左助君的学校离立海大不远，但也要绕一点路，终于想起这点的里川到这刻才察觉到，真田跟左助不在后就会变成他们两人独处。 　　果然，走到分叉路口时真田让他们先回去，他送完左助便会回学校。 　　“教室见。”里川只好死心。 　　“拜拜。”幸村愉快地送走了真田家的两只，对里川说，“要不要陪我去买早餐？” 　　里川正想快步走回学校了结这件心事，听到幸村的话惊讶她地回头看着还在原地的他。 　　“诶？”不对，幸村妈妈平常都会煮早餐的，她又问，“平常不都是在家里吃的吗？” 　　“但我现在饿了。”幸村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嗯……”里川无奈地应道。 　　“而且等回到教室你一定不会肯跟我出来小卖部的。”幸村一脸已经看穿她的表情。 　　这是哪里来的高中女生，拉着闺蜜陪自己去买早餐之类的……幸村你的独立能力睡了一觉给吃掉了吗？明明假期前还好好的──这是里川的心里话。 　　这刻里川看向幸村的表情略微妙，但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好像……有点……要给征服了。 　　“……好吧。”女生无奈地答应下来。 　　想起假期前少年还只会在学校遇到时点打声招呼，尽管那时也有那时的寂寞，但至少是她本人所希望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点难将自己的想法坚持下去，她似乎还赢不过幸村精市。 　　看到她纠结的表情，幸村忍不住笑了。 　　他很喜欢里川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各种不同的样子，哪怕她本人没有注意到自己丰富的表情；但他也同时心疼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的她。 　　“今天一出门就碰巧遇到你，是个好日子呢。”幸村先是看着远方微笑，然后又低了头看着身边的她说，“这样的日子我想跟你一起庆祝。” 　　或许是少年语气太过真诚太过自然，像他这样脸皮厚的也似乎不认为这样的话有不妥，里川一时呆在原地不懂怎样反应。 　　她差点就相信了他的说话。 　　然后就是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 　　……这到底哪来的攻略台词！ 　　“啊咧？”还好幸村先开口打破这迷之僵局，他稍稍弯下腰打量她，观察她的反应后问道，“太假了？那我换一句。” 　　“……不用了幸村君。”里川打了个冷颤，“有点冷。” 　　里川摇着头走在前方，幸村在原地还是没想出自己的话哪里冷了，也跟着走上前，“别走这么快啊里川，等我一下。” 　　他这一米七多的个子还好意思叫她等自己，里川冷着脸说：“不等。” 　　幸村自己刚说完没多久就追上去跟她并排了，任女生走再快，他也只是按着平常的步速走着。即使她改用跑的对他来说也毫无难度，或者说跑的话他更有优势，她也应该自知这一点。 　　正因为这样，幸村反而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走这样快。 　　幸村捏着下巴作推理状，“难道是真的被我刚刚的话冷到了？” 　　听到他的推理，里川无奈地解释道：“请看一下时间──要是我们再继续按这个步速，大概会比真田还晚到学校。所以早餐麻烦你快点解决。” 　　幸村非常郑重地点头，然后路过便利店时进去买了份三文治跟她一人一半。 　　她说了不需要但嘴巴还是被塞了食物。 　　“最近新出的款式，味道还不错吧？”幸村笑笑，自己也吃了起来。 　　味道确实不错。里川一边吃一边认为幸村是不是真的饿了，还是无聊找事做又吃不完才拉上她一人一半。虽说三文治的材料都是那几样东西，但吃着吃着她总觉得好像有在哪里吃过相似的，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像他所说新出品。 　　幸村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又可能是早就预料到，说：“这的确是新出品的，不过以前真田家附近的杂货店也有卖差不多的。那时我们经常在去他家做作业前买过去吃，零用钱不多便凑钱买，但最后都是差不多给你吃光……”他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她，“以前你最喜欢的了。” 　　里川也想起来了，点头淡淡地应道：“嗯。” 　　而且她记得，自己那时还说过…… 　　“你还说不只三文治，你还喜欢我。”幸村轻描淡写地说着，对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那现在呢？不喜欢了吗？三文治跟我。” 　　 　　☆、[033] 时空魔术·十二 　　 　　里川没想到幸村会在这种时候打了个超直球，不过像是这种问题，她早在几年前就已經准备好答案。 　　放慢了步伐，她故意落在他身后不去看他表情。 　　“喜欢啊。” 　　幸村笑意更深，里川看不到，但他知道她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 　　“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连幸村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跟她摊牌，他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本来他也只是打算试探一下而已，毕竟现在的她也不见得会对自己说真话；但看到她好像也是想起了些什么，他便很自然地说出来了。 　　“那就好。”幸村听完答案笑了，“不过现在也没有很晚，慢慢走去学校也不会迟到啊，里川这样赶是有事要办吗？今天这样晚也不像是要当值吧。” 　　“诶？”里川无法相信幸村会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简单地带过话题，即使是她也在说了这种话后感到非常不安，“啊，回教室前想要去图书馆一趟……” 　　“里川真是……生活离不开图书馆呢。”幸村语气中的无奈不能再明显，然后他转过身，“这么说来……” 　　正面对着她，他语带不满地说：“里川本来就不打算跟我一起回教室吗？” 　　“嗯，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了，“不过我们也不同一个教室……”所以一起走也没什么意思吧。 　　幸村笑笑，一副她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只是中途也没关系，我想跟你一起走啊。” 　　“这样有意思吗？”里川别过脸反问他，“你大可不必理会我，走你自己的路。” 　　幸村还是那副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再次摇摇头。 　　她还不够了解他。 　　“很久很久以前……”他忽然开口，听着像是打算说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般。 　　然而里川并没有给他时间让他说下去，手笔直地伸到他面前举着手掌打断他。反正无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故事将会是什么，听了对她来说也不会有好事发生。 　　幸村乖乖地耸肩闭嘴，直至走到立海范围内前也没说一句话。 　　“拜。”幸村在校门附近跟她挥手告别。 　　与他简短的暂时道别辞相对的，里川只是跟他点了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了。 　　她越走越快，每一步都好像比上一步跨大了一分，她想要尽快离开幸村精市身边；然而她的双腿却不堪负荷，已经要跟不上她加速率，本人也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她的步姿被打乱差点要给自己拌倒时，她慢慢减速。 　　图书馆就在眼前，她在原地整理好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打算进去。 　　“啊咧，里川前辈，你怎会在这里？不是跟幸村前辈一起的吗？”图书委员的后辈轻快地跑着走上前，在她旁边又喊了声，“前辈？” 　　“山下同学早上好。”里川对她挤出一丝微笑，“是去图书馆吗？正好，我们一起走吧。” 　　在这之后山下并没有再问有关另一辈前辈的事，也没有问里川为什么今天会变得多话。 　　今天是山下值日，是里川上星期编排的。不过里川早到是她的事，其他人当值其实也用不着像她平常那样早过去。 　　上课前这段时间图书馆基本上都没几个人，现在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山下去了洗手间回来后没有安安份份地坐在柜台里边，而是出来走在前辈身旁。 　　在图书委员的后辈当中，山下是最喜欢里川的一个；至于不用关系好去形容她们的原因，是因为里川对大家都一视同仁。 　　她站在里川旁边装作整理书本，实则是在看着里川。平常的话里川大概会让她不要到处跑，好好地坐在柜台里面等着帮同学办理手续，但她就是坐不住。 　　果然前辈有点奇怪，是跟幸村前辈吵架了吧……山下想着，看到里川站在书架之间，手放在眼前其中一本散文集上却没有要拿下来的意思。 　　山下仔细一看，“前辈，你的手在发抖……” 　　里川像是这刻才注意到旁边的人，略惊讶地别过脸。她没有像平常一样说没事，而是放下手举到自己身前细看，“对呢，真的在抖……停不下来。”即使她拼命地想要用另一只手握着那只发抖的手让自己停下来，但只能让两只手抖得更厉害。 　　“等等前辈你脸色也很不妥啊，要不要早退回家休息一下？”山下担心地问道。 　　里川大概从来都没这样害怕过。 　　从以前起她一直都很不安，在遇到壬生后这份不安开始增大，在去那里看过了后情绪更是一直在这缘状态，再怎样努力包装自己也随时一戳即破。她曾经有自信不会让自己这层伪装被戳破，可是幸村刚刚的话让她有种做什么都会白费的感觉。 　　“不用……早退。”里川小声地说，“只要替我请第一节课的假就好。” 　　第一节课是两班共同上的体育课，里川果然缺席了，幸村跑去问真田，他说在早上送左助上学之后已经没见过她，人也没在医务室，不知道躲去哪了。 　　“连医务室都不在吗……”幸村叹气，心想那会是谁替她请的假还让她躲起来。 　　虽说幸村已经猜到她大概是在图书馆，但他也不好堂堂正正地在课间逃走……没办法，他实在太出众了，在溜走之前就会被发现，看来太优秀在某些时候也不是好事。 　　“幸村君，下一个到你了。”老师吹着哨子将幸村喊过去，下一组就到他了。 　　跟他分到同一组的柳生已经在起跑线前，作好准备姿势，头也没回地说：“担心里川桑吗？莫非她会没来上课跟幸村君有关？” 　　未等幸村回答，老师已经在说预备，哨子声再响两人便全力冲刺，到达终点时幸村仅比柳生快一点，其他人都被抛在身后。 　　“不愧为……运动社团的正选……跟部长……” 　　“他们怎么都跑这么快啊，想追上去简直要我命了……” 　　身后几个男生喘着气说，又一次在同班女生面前输给他们，总觉得很不服啊可恶。 　　跑完后幸村留意了一下队友，察觉到柳生的小动作，稍稍眯起双眼，质疑道：“是你替里川请的假吧？” 　　柳生不解，反问道：“我吗？” 　　“对啊，我是在说你，仁王雅治。”幸村想说他破绽也太多，只要是跟他熟悉一点又比较细心的人都会发现不对劲，便数算道，“柳生不会在体育课偷懒，也不会一下场就偷看女生……啊，我是在说上田桑。” 　　两人再次看向在女生之间的上田，她正跟同学们聊天聊得很愉快，但也有分点注意力给他们，感觉到视线的她别过脸对他们微笑。 　　她的笑容有点尴尬，而且主要是给柳生。 　　柳生满足地回头，笑了笑，不服气地说：“我看幸村君也没有尽全力呢。” 　　“我是为了让大家不输得这样惨。”幸村一脸认真地说，“运动社团的拼命跑赢了其他同学那又如何？也不代表有多厉害。” 　　哇……好一句歪理。 　　柳生继续笑，“幸村君确定自己不是因为走神了？嗯，看来是很在意思里川桑呢。” 　　“……别顶着柳生的脸这样说话，好崩。”幸村装作要脱他假发，伸出了手。 　　柳生连忙避开，还拨开幸村的手，嫌弃地说：“喂喂喂，现在穿崩了的话我跟柳生会给老师说的啊，柳生就算了你别连累我。” 　　“反了反了。” 　　幸村跟柳生括号伪两人很友好地坐到一边说话，其他人只是觉得同社团的自然是关系好便不过去打扰他们，女生们也很乐意看到这种配搭，只有本人知道这是怎样的一回事。 　　被部长拉着聊内心世界一定没好事。 　　坐在那里好一会都没说话，柳生括号伪先说：“我也没办法，上田的拜托我能拒绝吗？” 　　“见色忘友。”幸村叹气，严肃说教道，“那你现在跑来这里是讨骂吗？你应该知道将里川弄走我不会不作声的。” 　　可是谁都不知道幸村会不会察觉到是他干的，也算是他太闲了。 　　反正第一节课他也不想上，上田也在这里，多好。 　　要不以后这节课都跟柳生交换好了。 　　“噗哩。幸村君，”已经不知道是仁王还是柳生的人说，“如果你之前的假设是对的，你有没有想过她害怕的是什么？” 　　体育课到了最后大家都在收拾用具，幸村跟柳生还在那里坐着。自柳生问了那句话后幸村还没有回答任何话，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不打算回答。 　　正当柳生打算不陪他继续坐下去，刚站起来就听到幸村的声音。 　　“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幸村的声音很飘，好像再大风点就会听不见一般。 　　柳生在意着他的回答，生怕会听漏什么般，“就不会？” 　　“就不会……”幸村笑笑，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抬起头问他，“说起来，为什么会是害怕？不应该是担心吗？你……”他也站了起来，笑看着柳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下课铃在下一瞬间响起，柳生在给幸村的笑容吓到后又给这声音吓到了，他表面上很淡定，心里谋算的是下午要不要缺席一下。这次虽说他本人也占了很大部份原因，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卖出的这份人情一点都不便宜。 　　 　　☆、[034] 时空魔术·十三 　　 　　从思考中回到现实，幸村经已走远，看来並没有很在乎他的答案。 　　拍拍身上的灰尘，柳生放弃理会这种不该他管的问题，虽然他自己也非常好奇；他径直走到女生那边找上田，其他人都觉得很奇怪。 　　上田本人也有点犹豫，便向他确认道：“是雅治君……吗？”柳生没说话用动作表示，刚将手伸过去想搂住她的肩却给完美躲开了，上田连忙解释，“啊，我不是躲雅治君，只是你还是柳生君的样子，给别人看到就不太好了。” 　　柳生微笑着推眼镜。 　　“噗哩。” 　　面对着操场的教学楼，三楼窗边站着的仁王盯着他们足足有三十秒才离开。有点在意幸村的去向的他在那之后又再次看过去，却没能看到幸村的身影，应该是在中途的哪里转了弯。 　　图书馆的门口就在前方比较远的位置，如果他要去那里应该还在途中。 　　想到此，他没缘由地觉得自己好像松了口气。 　　认为这种想法有点可笑，他笑着摇摇头，然后迈开步伐往前走。 　　教职员办公室就在这里下边的一楼，自己的教室则刚刚经过了，可他却选择了走这边；就算是前辈的拜托，他这次也是积极了些。 　　不过要去哪里也好，还是先换下…… 　　他对迎面走来的女生说：“早上好。” 　　“早上好，仁王……好像不对吧。”她试探着说，“柳生君？” 　　实则是柳生的仁王微笑着点点头。 　　“看来是瞒不过里川桑呢。” 　　里川在心里下了个判断：果然仁王不适合走柳生这种温和路线。 　　被一眼看穿了伪装，柳生也不只是感到尴尬，反正也差不多是时候换回本来的样子。他刚想脱了变装用的假发，在手还没完全举起来前又收回去了，里川也留意到他这一举动。 　　“假发不除下来吗？”里川想，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想要这样做的。 　　“即使除下来我也没法换下隐形眼镜，还是待会吧。” 　　“对呢，差点忘了柳生君戴眼镜。” 　　他再次笑了，看着她手中的的东西问道： 　　“难不成这是退学信吗？” 　　突然被这样说里川最初是觉得有点意外的，但她身边有个开了挂的，而那人又貌似跟自己某个前辈又有关系……所以到了柳生这里，他会知道这事一点都不奇怪。 　　她也就索性不否认，反而笑着说：“柳生君，先说一句，我已经去了教职员室回来。” 　　──所以要是真的有这种东西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柳生猜到了她没说完的后文，对她这样的反应有点不安。不论出于什么理由，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希望遇到，但也不想站在她的对立面。 　　对上她的眼神，他无奈解释道：“这是原前辈拜托的事。” 　　壬生由希好像跟小枝波绘认识，而原浅美又是她身边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以前一起在学生会时柳生就很不喜欢小枝波绘，但却很尊敬原浅美…… 　　“怪不得你会愿意帮小枝前辈。”里川生怕柳生不知道，又说，“原前辈的话就算知道也大概不会阻止我，虽然不知道小枝前辈在忙什么没空……所以她让原前辈来找你帮忙。” 　　柳生惯性地想推眼镜，最终只能整理一下刘海。他自认为自己头脑不错，但没仁王那么厉害，动摇时总会有点小动作。 　　不过里川一定不会拆穿他，所以他只是承认道：“我知道。” 　　两人都各有不想被追问的事，例如柳生知道了还要执意帮忙的原因；还有，不是退学信的话里川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小休的时间本来就不长，他们都说要准备下一节课就不再闲谈了，如无意外也不会在下次见面时继续这个话题。 　　在洗手间换下假发整理仪容后，柳生将跟里川的对话发了给原浅美。 　　要怎样判断也是那边的事，他决定不再管了，本来就不应该管。 　　“柳生你也堕落了啊。”柳生闻言抬起头看向洗手间门口，那里有一只背对着光线的另一个自己。那名符其实的伪绅士又说：“噗哩，脸色真难看。” 　　真绅士收起手机架上眼镜，对那人说：“怎么还没换回来？” 　　“长针眼了，正好可以挡一下。”伪绅士脱了假发却没除眼镜，“当然是说笑的。” 　　柳生当没听到他后半句，诚恳地嘲讽道：“那一定是仁王君看了些不应该看的。”语毕，他看向还戴着眼镜的仁王，两副眼镜都反光，大家都没能看到对方眼神。 　　仁王用手指梳了一下头发重新扎好小辫子，说：“不过柳生，我是真没想过你会帮小枝妹妹，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只是不擅长而已，前辈的那种性格……还有这种称呼，差不多是时候改掉了吧。”柳生不禁皱着眉，那种将前辈当成小女生般的称呼听着实在很微妙，仁王不肯老实叫她前辈就算了，叫全名也总比这个好。 　　“我又没说错，她的确是妹妹。”本人又听不到，仁王才懒得计较，“不然都叫小枝很容易混淆吧对不对？” 　　“一位是老师一位是前辈啊仁王君，这样也太失礼了。”柳生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就要响上课铃了，“有事下课再谈吧。” 　　不是说没事先回去而是有事下课再谈，仁王摸着下巴作思考状。 　　“有事的明显是你啊拍挡。” 　　放学后仁王依照约定去找柳生谈心，因为他中午跟上田约定好了没空应付他，果真像幸村所说的一样见色忘友。算不上补偿，但下午下课铃一响仁王就钻进了A班，一看发现本应坐在柳生那行第一个的人不见了。 　　考虑到算是话题重心，仁王还是问道：“里川呢？走得这么快？” 　　“看来是早退了，中午之后就没再看到她。”柳生下意识看向她的位置，“今天她的身体状况看上去不太好。” 　　仁王敢断定，“一定是我们部长的错。” 　　柳生对这说法有所保留，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便问道：“今早仁王君看到她时她怎样了？” 　　“是图书馆的一年级生来找上田的，我没有看到她本人；不过那一年级的相当慌张，应该是真的很不妥吧。”仁王回想完毕，然后说，“换个地方说话吧，总觉得幸村会过来。” 　　柳生建议道：“那我们早点去网球场吧。” 　　“不，我今天打算缺席。” 　　这样光明正大地跟他说，让柳生觉得自己不举报给部长副部长听都跟自己的良心过意不去。 　　虽然比赛是完结了，这样也未免懒散了些。 　　看出了柳生表情上的鄙视，仁王摇着手指说：“你错了，我不是单纯的翘掉练习──我是去替别人补课，造益校园。” 　　替同学补课？仁王雅治这人吗？柳生很难将这两句话联想到一起，即使是为了逃掉练习，这样也未免太大牺牲了，而他又做不出这样算是无私的行为。 　　觉得有点不妥，柳生又问：“替谁？” 　　“上田。” 　　柳生在几秒间无言以对，然后幸村便真的进来了，视线扫过大半个教室，即使看到他们眼神也没有停留半秒。他走到里川的桌椅那边，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思考得入神。 　　“幸村，你也别追太贴，看，都给你吓跑了。”仁王忽然开口，语气相当欠揍。 　　连柳生在旁边都差点想提醒仁王，他自己才刚说过要翘掉练习的事，现在还想安全离开学校吗？ 　　他本以为仁王是做了什么让幸村不高兴的事所以决定落跑，可这刻看来却有点奇怪……还是反正不该说的都说了就不怕再说多点。 　　不管怎样，能够敢做敢当柳生实在很欣赏他。 　　说完幸村还停在原地，仁王便打算走了，柳生一问得到的答案却是“现在不走何时走”，将惹人嫌的性格发挥到极致，要是幸村以后打算追杀他柳生表示自己会将拍档双手奉上。 　　幸村后知后觉地说：“并不是这样。还有，仁王你待会别迟到，今天轮到你负责赤也的。” 　　仁王才没听进去，但还是给幸村先快一步将真田弦一郎设置在门口。 　　“噗哩，副部长你不是已经去了球场了吗？” 　　他们副部长没回话，对他进行眼神虐杀，后边的柳莲二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叹气。 　　宁愿自己走总好过跟真田拼搏然后被拉走，仁王最后放弃体力活乖乖地跟着大队，却没想到柳生也是三巨头的同夥。 　　他家拍档不可能这样，一定是被威胁……也可能是收买。 　　在那之后幸村还待在原地，直至听到隔壁集体站立移动桌椅的声音，再后来便是敬礼还有同学们散乱的说话声。 　　一个女生跑着走到A班教室，看到幸村真的在那里表现得很惊讶。 　　“幸村君，这是里川同学给你的……”尽管里川说过去那边就能见到他，但下课后过了这么久又怕他走了，也不肯定他会不会在。 　　一边想着要是他不在怎办，还好他真的在，另一边又不甘心于里川对他的了解。 　　立海中对幸村有好感的女生可不少。 　　 　　☆、[035] 时空魔术·十四 　　 　　幸村满意地接过对方给的信件，女生忍不住问道：“幸村君是跟里川同学约好了吗？” 　　他没急着拆开，但却盯着外边好一会才抬起头回答她的问题。 　　“没啊。” 　　“那为什么……” 　　“因为不这样做，我就会跑到她家找她了。”她竟然连电话也不开机，真是找死，幸村想着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样可怕。 　　女生只是默默听着。 　　好不甘心，真是好不甘心。 　　要是她也能早一点认识幸村精市的话，会不会也跟那个人一样了。 　　“所以，你们到底是看到什么了。”仁王路过自动贩卖机，只买了自己那份的果汁，跟柳生两人走在队伍最前面聊着。 　　就像仁王他自己就看到了上田的事，也因为这个原因这次他很有先见知名地先出手了。 　　然后效果相当不错。 　　柳生幅度很小地摇了头，“大概我们看到的都不一样，虽然之间有着关系。” 　　“不明白。”仁王直白地表示他没搞懂，忽然手机震动，他就那样大大方方地当着风纪委员的自家副部长拿出手机，“放学后没关系吧，校规只说手机在上课时要关掉。” 　　不过不关机照样玩的学生占多数，一般人都是这样，好一点就只等下课才碰手机。 　　看着仁王的真田脸有点黑，然后仁王看了手机就马上闪了，跟柳生说待会再跟他聊聊，他现在保命要紧。 　　等他跑了后剩下的三名就只有柳懂仁王的意思，真田想要追上去被他阻止了，直到后来幸村竟然出现在场上时他们才明白。 　　真是·让人很想·好好地……抓住他骂一顿。 　　怎么他们每一个都是这样。 　　那时被他们留在教室的幸村在看到里川留了等于没留的信后还是行动了，说什么听了他的话后觉得有些事情想要一个人安静地想一下。要是幸村真的这样做了他肯定会取笑自己，这样被动的做法不适合他。 　　不过说实话，她说要安静地想一下，他也不是告白了什么的，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还有什么事情要想？ 　　真是……胆小得可以。 　　然而摆平了其它事准备出发了，幸村却看到某个应该待在高等部的前辈，这刻正坐在私家车里大大方方地让车停在校门前。这样的炫耀方式真不愧为有钱人，他看到路过的学生都在讨论那车的牌子。 　　幸村对汽车品牌不熟悉，但也知道这不是那些街上随处可见的车辆之一。 　　可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走出校门后幸村直接转弯从车辆身边经过，耳边隐约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声音越来越显耳。 　　“……村叫你停下来你没听见吗！” 　　小枝波绘很不爽，她一直在这里待机，看到幸村却没想到自己叫他没反应，看他快要走远时她再叫着第二次，中途顺便想起了自己忘记摇下车窗。 　　幸村慢慢回头，“难不成前辈在叫我？”因为幸村的幸字被她吃掉了他没听见，只听到了谁在身后囔着。 　　“幸村精市不是你是谁。”又没能见到里川，还要她特地跑一趟，可以想到她是有多么不高兴。 　　幸村带着笑意说：“抱歉，前辈家的车子隔音效果太好，没开门又关着车窗我没能听见。” 　　死小子，表面上在说她家车实际上不是在说她蠢吗，小枝波绘在心里拆了他CP一万次。 　　“总之，你现在哪里都不准去。”要不是不想跟幸村待在同一空间真想将他拐上车，所以说她最讨厌比她聪明又不听她话的人。 　　“诶？”幸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猜不到，没透露自己的目的地，“我现在打算回家呢，也不可以吗？” 　　“你翘掉练习就是要回家吗？”嘲讽地笑了声，这话她才不会相信。 　　想也没想幸村就回答道：“没错。” 　　说出这话的他这脸皮得多厚……果然跟她性格不合。 　　漆黑一遍的房间内，就只有手机屏幕的微弱光芒，大片的窗户被遮光窗帘完完全全地封死了，为了不透出丝毫光亮她还特地多番调整过，而手机的亮度也是调到最暗。 　　从学校回到家，里川就是一副这样的状态。这种环境让她想起以前，但又不确切是她的过去。 　　昨天太累，回家洗漱后换了衣服她就直接睡死了，不但忘记将窗户关小一点，连闹铃震动也没注意，到早上卻发现手机躺床下了。还好她的生理时钟没被完全打乱，依然五点多醒了，就是睡得太昏太沉，早上醒来整个人都散架了。 　　这几年来她都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不是没休息，而是休息得不够，就像充电每次都只充到百分之七十就停下来，算是累积了不少疲劳。 　　至于躺医院里的一周，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算是休息了。 　　所以昨天算是很难得。她会在晚上调闹钟不让自己睡多过十五分钟，主要是不想看到那些梦境，那太累了，她也没有多好的心理质素去承受。然而在医院的一星期却没法不接受：那就像是一段很久远的过去，到她醒来时仿佛经已过去了十年。 　　对她来说，那一星期很痛苦，哪怕醒过来后依然印象深刻，但意外地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会为它感到头疼，也不需要再想方法面对这份记忆。 　　到了昨晚，她应该也是梦见了的，那所谓的平行世界。 　　可是早上起床时她很轻易地就分清了梦境与现实，尽管只要用心点回想就能记起任何事情，但她并没有感到压抑。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也可能是那时在那个地方她试过了亲临其境的滋味，终于看到了事情的全貌以及她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之一…… 　　反正她应该不会再有比那时更恶劣的体验了。 　　“不要躲在家里，妖怪要来了。”她念着由前辈发来的讯息，姿势由平躺改为侧睡，将被子盖到头上，“太过分了，幸村才不是妖怪……咳。” 　　不过要她逃，她还能躲去哪。 　　手机再次震动，暗下来的屏幕再次亮起来，一时闪瞎了她的眼。 　　──“我就在附近，要不我让司机绕到你家门口接你？” 　　她马上回复了“不用了谢谢”，生怕回答得慢一点对方便会真的过来。 　　要是让前辈找到来这里，那还不如让幸村来比较好。 　　很快里川又收到了讯息。 　　──“那算了。” 　　出乎意料地，这次小枝波绘很轻易地就放弃了，她本来还以为要再跟她推辞几次。 　　而事实上发出这讯息后小枝波绘马上就让司机开车回家，她本人则托着头看看风景，还小声地吐槽道：“啊啦，看来还在生气呢，真麻烦啊。” 　　每每到这个时候那个从小就待在她身边的女生就会摇头叹气，说她太没良心，然后却从来都没想过离开。 　　──哪怕小枝波绘对她一样没良心。 　　虽然里川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但并不代表问题经已解决，实际上没多久楼下就传来门铃的声音。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这刻她很认真地想着从窗户逃走的可能性。 　　门铃在响了三次，每一次比前一次多一声后，还没迎来第四次就停了。这让卷缩在被子里的里川暂时安心下来，但又对他不再按门铃的原因有点在意，便拉着被子来到爬到床尾到窗户的最旁边想要拨开窗帘一角偷偷看一眼……就一眼而已，这样应该不会被站在门口的他看到吧？ 　　“盯──” 　　对上幸村笔直盯着房间窗户的目光，里川心虚地马上缩回去了，让他连手也没来得及挥，只顾着在那里看着她傻笑了。 　　嗯……这相当影响他形象。 　　接下来要怎办好呢……闯进去？大门是锁上了，但估计客厅那边有很大机会没锁。不过这样进去了也没意思吧，不是她让他进去的话。 　　听幸村世奈说偶尔霸道一下女生会很受落，但里川应该不在这范围内吧。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思考了大概……嗯，不到十分钟，怎料女生竟然会主动搭理他。她在房间内打开窗户探出半个头，小声道：“你怎么还不回去啊，我都无视你这么久了。” 　　久吗？还好吧。 　　不过幸村自然不会这样说，故意道：“因为你还没开门让我进去啊。” 　　“幸村君……要进来吗？”里川一脸困惑地问道，忽然嗓子有点痒，“咳、咳！” 　　“生病了？”听见她咳嗽的声音，幸村马上皱起眉，无奈地说，“我还以为你是躲我才早退躲到家里的呢。” 　　听了这话她又将头探出一分，急着解释道：“才不是呢……不过也没到生病的地步，就嗓子有点不舒服……就这样而已。” 　　每多说一个字她就觉得自己暴露自己多一些，她自昨天冷到了后今天第一节课又在图书馆吹了整节课的冷气，现在脑袋昏沉又觉得全身都很重，说话就算经大脑了也好像没思考过一样。 　　幸村看着她叹了气，说：“我明白了，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 　　他能回去里川当然爽快地点头，但内心却感到暖暖的。说了这么多，最后他会什么都没说就走也是因为她身体不适吧，尽管他有时候的举动会让她感到困扰，但他从来没在什么事上真真正正地为难过她一次，而且大多都是为了她自己。 　　这样好又优秀的男生竟然会是自己的竹马，而她偏偏就只知道疏远他让他不高兴，甚至还曾经将他推入人工湖中。 　　“对不起，幸村君。” 　　但她不可以再重复以前的错误了。 　　 　　☆、[036] 时空魔术·终章 　　 　　如果幸村现在回去的话兴许还能赶上下半部分的练习，然而他在权衡了说两秒过后就爽快地决定要回家了，毕竟他家就在原地到学校的中途。路上他翻出手机发现真田曾拨给他，还有一封与未接来电相隔两分钟，只打了多个感叹号的邮件。 　　幸村想，替真田翻译一下的话，内容大概是说他太松懈了吧。 　　幸村到家后经过妹妹的房间时意思地敲了一下门，然后推开对里头的人说：“我回来了。” 　　因为网球部每天都有练习，今天他能这么早到家连幸村世奈都觉得意外。听到他在楼下的声音后，早在他还没来到自己房间门前就别过脸等着，问道：“你回来了。练习呢？” 　　“休息。”幸村简洁地回答。 　　回到自己房间后幸村解开了领带坐到一边，难得早了回家竟然有点不知道该怎样打发时间好。环顾了四周一番后，他决定打开衣柜，想拿套换洗衣服准备在晚饭前先去洗个澡，视线却不经意地对上角落的一只小布偶。 　　这玩偶在他家的历史也不算短了，幸村觉得有怀念。 　　里川自小就因为样子可爱在长辈面前很得宠，收到的玩具衣服都数不过来，当中还有不少是他跟真田的妈妈送的。 　　那只小布偶就是他妈妈给她的，因为他妹妹完全不喜欢这种玩具。 　　其实里川也没有很喜欢这种玩偶，不过幸村妈妈送的，她全都高兴地收下了，甚至收到玩偶当天一直抱着不放手。那天她跟真田是去他家玩的，但不知何时起她将玩偶放到一旁，可能是上洗手间吧，然后到回家时也忘了带回去。 　　这事幸村知道，真田也知道。 　　傍晚她家阿姨接她回去时他跟真田使了眼色，让他不要提玩偶的事，打算小小地作弄她一下的。 　　为了不让偶尔来的里川发现，他还特地将布偶藏在了平常不会碰的地方。 　　后来一天、两天甚至一星期、一个月过去了，幸村还是没等到她提起那个抱了一整天却不见了的小熊猫，连他自己也逐渐忘记这事。 　　直至最近大扫除时，这个布满了尘埃的小熊猫才重见天日。幸村拿了它去清洗，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决定继续收起来，也没打算还给里川，因为现在的她估计也不会需要，对上一次去她家就不见她房间有什么布偶。 　　以前幸村认为一定是里川其实没那么喜欢那只布偶，所以才会不见了也不心疼不着急；可是后来他认真细回想了一下，她那时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像是那样，连真田想要看一下她都让他小心一点别弄坏了。 　　与真田相对的，幸村对她提出想要看一下时，她很爽快地直接交出来了，连真田当时也有点怨言，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只是好奇看一眼而已却被这样嫌弃。 　　幸村当初认为那是因为送这玩偶给她的是他妈妈，所以她才会这样大方不介意 　　这种问题如果去问本人，事隔了这么久她也未必会记得，但他却会开始想，那玩偶会不会从最初起就是她故意留给他的。 　　因为那时他说过那玩偶很可爱，还说怎么他妈妈给她也不给自己，尽管这只是开个玩笑。 　　回忆总是带着主观的色彩，幸村仿似可以忆起那天告别时女孩另有意思的笑容，让他加倍相信这个说法。 　　过了这么多年后的现在，幸村觉得她跟以前不同了；不一定是她改变了的意思，也可能是她正常地成长了，在与他无关的地方。可是刚刚她在房间探出脑袋问他怎么还没回去时，他好像能看到以前的小女孩的影子跟现时的里川千晴交叠在一起。 　　因为如果立场互换，他也会这样做。 　　*** 　　里川在那之后还特地探头看过几次，看看幸村是不是真的回去了。虽说本人说让她好好休息，但万一他真的没走让他久等了她也过意不去，而到时候她或许会开门让他进来。 　　还好幸村不在。 　　或许是真的感冒了，里川站床边往后一靠任由自己倒床上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还让她有点恶心想吐。这种恶心感迟迟未散，她便去洗手间试着吐一下，果然什么都吐不出来，除了让鼻子跟眼框变红以外什么都没有。 　　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梦到自己死亡的那天早上。 　　即使是那种近乎现实的梦境，最初里川看到的也只是很正常的内容；硬要说的话，除了像是真实感受到之外，就是一点都不天马行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真实，全都是现实中也会发生的事，完全不见以前她梦见自己反过来对真田说教，又或是考试全部满分把真田踩在脚下的场景。 　　最初梦中的她与现实的她年龄相近，后来越长越大，当中也有时间线乱来的部分。但总括来说，前期的梦大多是年龄比较接近的片段比较多，后来则是年龄大一点的片段比较多，但反正最多也是高中的事，没有再以后的，也可能是她还没梦到。 　　后来听了壬生由希的话，她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因为活不过高中毕业吗？ 　　不管怎样，反正她第一次梦到死亡时早上起来哭得停不下来；在这之前她也有梦到过父母争执、搬家离开神奈川跟幸村真田分开等等的事情，可也不曾哭得那样凶。 　　那时她还没有很确定梦中的事情会在现实发生，但那时经已有好几次巧合，只是事情太小不值一提，她也就没特别放在心上。 　　直至这个梦的出现，她才开始想着要多加留意。 　　当时她的想法比现在更混乱，简直一秒一种状态，幸村跟真田也常常想办法开解她。他们以为是父母冷落了她所以才心情低落，所以一直努力把她往外扯，每天不是在外面玩就是真田家或者幸村家，总之就是尽量不让她一个人待在家。 　　某天在幸村家里收到幸村妈妈送的小熊猫时，她非常高兴，那一天完全忘记了做恶梦的事，也玩得很高兴。 　　想法还未成形的那刻，她也没想到要远离他们，一心只想不让他们太担心自己。但那天后来她又忽然想到，要是自己会在不远的将来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收了这种东西也没用，还不如把小熊猫留给别人，正好幸村又表现出对它的兴趣。 　　小熊猫本来就是幸村妈妈给她的，把小熊猫交给幸村也很合理。 　　回家后她还抹了一把泪，心里想着希望幸村能好好对那只小熊猫，也是天真到不行。 　　到最近为止，她所梦到的都是片段，而且还是来自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记忆，尽管整理一下也能大抵拼凑出在每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可后来她为了不让自己看见太多还特地调了定时闹铃，更不会故意去回想。 　　直至七不思议事件后在医院躺的一星期，她才被逼从最初开始看到结尾，梦里她一直想要喊停都没办法，意识就是没法在现实中醒来，她甚至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没法醒来了，一直在这样的梦境当中。 　　后来醒来时发现还是只过了一星期，她简直不想说话了。 　　再后来，她去了这世界中平行世界的家，本来也就看看坚定决心，怎料碰到墙壁那一刻再次有大量记忆涌进大脑，还看到了本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其中一个平行世界……也可以说是“起始”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事是她知道得最清楚的。 　　同样地也是从小认识幸村，互许心意，因为搬家而分开……反正最后也是死了，这次的死因是被母亲杀害，也是她小时候初次梦到的死亡场景。 　　死后她的意识得以存在，并且幸村也能看到她……在一段时间内，后来就看不见了。 　　数年后，幸村经熟人介绍认识了那个世界的壬生由希。壬生答应了幸村的委托，试着让幸村回到过去拯救那个世界的她。当时那个世界的她是作为灵体陪在幸村身边的，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回来后才会决定对壬生委托另一件事。 　　里川就是在碰到墙壁之后，看到了平行世界中，幸村回到过去发生在那里的事。 　　幸村在那个世界的里川千晴的过去中是作为旁观者，在好几次重要的转折点当中也只能看没法出手，看着那个世界的里川千晴受苦，这也是壬生一早提醒他，最大的可能性；而她则是在为另一个旁观者出现，旁观着包括幸村在内的“过去”，也看到了幸村唯一一次能够触碰现实的时刻，正是那个世界的里川千晴被母亲杀害那时。 　　──幸村的手好不容易触碰到过去的里川千晴，却是间接把她推到母亲的刀口上。 　　那个时候的幸村的背影实在太让人看不下去了，她虽然想马上过去拥抱他，却更庆幸自己什么都没法做到。 　　再后来，回到现实时间点的幸村便委托了壬生由希，让他们去别的平行世界生活。 　　在别的平行世界中，“里川千晴”暂时还没死去。 　　也是这一次平行世界的穿梭，让后来的一切事情都乱了套，其它平行世界也陆陆续续发生相近的事情。 　　如果最初死亡那时她没有出现在幸村面前那就好了。 　　即使是平行世界的幸村精市，可她没法承认他与这世界的幸村是不一样的存在。她在这世界的幸村身上总能看到另一个幸村精市的影子，单是想想让幸村露出跟他相同的表情都让她难以忍受，完全没法接受他的示好。 　　相信如果立场对调，他也会这样想。 　　 　　☆、[037] 扯线木偶·其一 　　 　　听着好友的后续报告时，壬生由希只是间中简单地应了两声，直至挂线前也只说了一句“麻烦你了”还有“就这样”。她那没半点精神的声音，让突然心血来潮主动打去报告的小枝波绘大感没趣，挂线前还喃喃着诉说自己的不满。 　　迹部大爷也嫌弃壬生由希待在这里影响工作气氛，在下逐客令前先跟她打探道：“情况就这样坏吗？” 　　“看来千晴完全没将我的话听进去呢。”壬生坐在沙发抱着双膝，侧身靠着靠背，整个人背对着迹部卷缩成一团，“我还想说不定看到了以前的事她会有别的想法，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就应该不让她过去而不是只有警告啊──” 　　说到最后她近乎是尖叫着的，双手拼命乱挥──这是她抓狂时的一种表现方式。 　　自说自话地激动起来，壬生由希说完便再次缩回去。 　　看着她的坐姿就像是将这里当成自己家里般，大爷感到非常不满，说话也恶毒了几分，“当初说无论她变成怎样也不会介意的是哪位，嗯哼？心情不好回自己家里躲起来哭一顿，别在这里碍本大爷眼。” 　　被说到痛处，壬生小声地反驳道：“我不介意不等于其他人都不介意……你一个小孩子别插嘴大人的事。”为逞一时口快说了这样的话后，她别过脸偷看了一眼迹部毫无波澜的表情，在那之后不等他赶客她就自己先走了。 　　对于心智不比自己成熟的年长者，迹部很大方地不跟她计较这事，只是脸色也确实不太好看。 　　“桦地，去找忍足送她回家，别让她过马路被车撞死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忍足不得不放下球拍去护送迹部家的客人，还被向日拉着说不公平，因为刚刚的比试忍足暂时领先中。 　　答应了这次胜负放到下次再决定，忍足让桦地留她一会，他马上去洗澡换回校服。 　　等壬生见到忍足时已经是十五分钟后，样子相当不耐烦。 　　“今天是你吗？忍足。”她眯起眼抱着双臂，学着迹部的语气抱怨道，“你到底想让本小姐等多久，嗯哼？ ” 　　忍足非常无奈，并无视了她拙劣的模仿，只是对她的说话内容进行吐槽，“喂喂，基本每次都是我，吧。而且你总得让我去换套衣服，不然我刚下场穿着运动服来，你又要嫌弃我了对不对？” 　　壬生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跟他对视，好一会都没见他别过脸，觉得没趣便先走了。 　　事实上突然从球场被喊来这里，忍足也没感到多少不满，除了认为迹部太会使唤人以外。毕竟壬生由希也是位相当漂亮的女生，又是迹部的亲信，一般人可没这个机会。 　　──而且比起学校中的女同学，忍足还是认为自己跟壬生比较聊得来。 　　“说起来，立海那边在开始准备学园祭了呢。好像是叫海原祭吧？虽然不及我们冰帝的，但也是相当有趣……”忍足特地没将话说全，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女生。 　　“反正我去不了，也不会去。”说着壬生还喃喃了一堆，内容大概是在抱怨自己家还有迹部家那些长辈，“你会说起立海也是因为八卦了什么回来吧？” 　　忍足举高双手以示清白──迹部的清白，“迹部可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早前的活动立海那些人来了时，你好像跟那边的一个女生聊得不错吧？” 　　“那又怎样？” 　　“我只是在想，”忍足一脸沉重，“那时岳人跟青学的桃城他们打听回来有关幸村的八卦……” 　　“难道幸村多年来追求不成功是因为你？” 　　下午班会时间，三年A组在讨论海原祭要举办的项目。本来大家都在想，这都已经是中学最后一年了，打算推出些比较创新的玩意，但最终都是败给现实決定办咖啡店。可单是咖啡店也太普通了，为了跟其他班级竞争总要有点看头。 　　于是一眾男生在再次打量了班上女生的质量后，建议办女仆咖啡店。 　　女生的班级委员是男生打量的目标之一，她嘴边带着浅笑，不慌不忙地开口。 　　“要办成女仆咖啡厅也没关系，但这是班级活动……” 　　“所以男生也同样要穿。” 　　先别提让他们穿裙子会不会赶客，脸皮厚到能这样大方牺牲自己只为造福人群的男生也没多少，哪怕有零星几个在座位上说着“我愿意”也好，这提议还是被驳下了。 　　像是失去了海原祭所有意义的男生们看着男的班级委员，随便说了句，“女仆不行的话不如就执事吧？柳生出场的话女性客人一定不会少。” 　　女生一致赞同。 　　反正刚刚班级委员说的男生女生也要共同出力放在她们身上毫无难度，女生穿男装比男生穿女装在心理承受方面程度差太远了。 　　对于男生，特别是重点被提出来的柳生也是，执事装也就一套燕尾服，对比起女生的女仆装耻度要小得多，他们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再者，柳生认为要是真的决定了女仆，有一半机会里川会被推选出来，那等于作为班级委员的他有一半机会会被某个部长追杀。 　　因为无可否认，在大众的目光眼中，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决定了项目后便开始分配工作，负责衣服的那堆男生死心不息地翻着页查看女仆装，想着至少改成执事加女仆的咖啡厅。 　　然后他们看着眼前距离最近他们的一个女生。 　　里川觉得气氛不太妥，又觉得后背发寒，打了个冷颤。 　　“不，果然这样是不太好吧……”其中一人觉得良心过意不去，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叹惜。 　　另一男生摸摸下巴，“我觉得还挺行的啊。” 　　刚刚发话的男生以及附近几位一起别过脸看着某个说“挺行”的，齐声骂道：“变态！” 　　然后不知谁接着说：“不过我喜欢。” 　　因为刚刚班级委员说过所有人都要参与，自然女生也要穿执事装，最后决定了女生穿白色的男生穿黑色的。女生那边派出了几个高挑帅气的当执事，仅是想象她们也觉得女生这边完胜男生，除了柳生以外的。 　　其中一人不服，说：“喂喂！我们快要输给篮球部的女生了啊！论帅气怎可以输给她们！” 　　“不怕，”另一人语气坚定，“我们有柳生啊！” 　　“谢谢你们的信任跟支持，但只有我一个恐怕……”说着他将目光投放在道具组那边的真田的背影上，也算不上是坑人，只是想找个同伴而已。 　　在柳生的目光明确锁在某人身上后，真田在男生们当中的呼声相当高，女生们也不见平常面对真田时的胆怯，开始火上添油让火势越烧越旺。柳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看向真田的眼神变成无奈，后者却只是缓缓回头，应下了这份差事。 　　大家都在欢呼，里川在旁边偷偷地喷笑了，轻轻地跟着节奏一同鼓掌。 　　被说变态的男生看到了这幕，继续作死，“其实要不执事装也好啊……大码的。” 　　娇小玲珑的女孩子穿着过于宽松的执事服装，笨拙地捧着红茶一步一步走过来，表情略不自然地说着些招呼客人的说话，然后正想离开时不小心踩到对于她来说过长的裤管……大家的脑补意外地一致又不现实。 　　先不说她的人设是如何崩坏，但想到这里大家都同时对那人进行某种某体暴力行为，完全没考虑到那只是自己的想象力丰富。 　　唯一正常甚至被嫌弃过过分正经的柳生默默跟他们划清分界线以表清白。 　　“这些人脸皮还真够厚啊，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见到里川就当成妖怪般躲的。” 　　“尽管理由不一样，但躲着她的，你也算一个。” 　　闲着没事干小枝波绘又跑到中等部去，还拉着本来很忙的原浅美陪她一起，逼着她一同没事可做在别人家的学校里闲逛。后者积累了相当的怨气，在前者带着诡异的笑容评价别人态度转变太快时顺便指责她一番。 　　再怎样，她做得不对的还是不对，哪怕没立场宽恕她的原浅美会依旧原谅对方的一切行为。 　　“你也懂得说理由不一样，”小枝波绘完全没在意好友略毒舌的说话，“反正我是不会因为小里川被不知什么附身了就疏远她。” 　　原浅美继续拆台，“对啊你不肯见她的理由更无谓。” 　　“别将我拿去跟那些弱小的人比较。”小枝波绘认真地说。 　　原浅美平淡地说：“就你厉害，有懂得驱鬼的朋友。你什么都不怕，就怕里川同学生你气。” 　　面不改色地说完这段话，原浅美斜眼看着小枝波绘，后者表情似乎非常无奈。 　　小枝波绘是真的很无奈，哪怕原浅美本来就毒舌也好，今天也是对她颇为不留口，看来是真的很中意那位后辈。 　　“别这么不高兴啊，听话的后辈不也很多吗？比如柳生比吕士。”说到这里，小枝波绘笑容逐渐扭曲，咬牙切齿地续道，“……虽然他就听你的话。” 　　不过柳生虽聪明但想法不算复杂，或者说他并没幸村那样贪婪，什么事有关的没关的都爱插一脚进去，大多事情只要不踩到他底线他都不会理会，是个好控制的人才。 　　眼见快到A组，原浅美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别将我想到跟你一样。” 　　没一会下课铃响起，有的老师早早就结束了课堂就等铃一响敬礼离开，看见两位旧生便上前跟她们说两句，然后听说她们来的用意后便感叹她们真努力，哪怕那个理由只是个幌子。 　　等三人聊得差不多后，她们要找的人也出来了。 　　老师带着笑意说：“海原祭你们加油吧。” 　　“我们会的。”小枝波绘说时带着自信的笑容，而她旁边的那位要不是表情不够生动，必定会是一副勾起嘴角轻笑的嘲讽脸。然后小枝波绘又探出头，对在老师身后打算走另一边楼梯离开的女生满脸笑容地挥手，“里川同学，我们来找你谈事情了。” 　　 　　☆、[038] 扯线木偶·其二 　　 　　待老师远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跟上，里川被逼至墙角。 　　大家都见怪不怪，选择性地无视那画面。 　　而事实上要是换了别的学生发生这种状况也不会惹来旁人注目；让途人在意起来又不得不无视的，这就是小枝波绘。 　　从A组教室出来的每一人都有看到而又每一人都装作看不到。柳生跟真田都是看不惯她的，前者是不想理会，后者是怕了她。 　　无论是权力还是年级小枝都比真田高，最初他也试过三番四次找她麻烦──这当然不是故意的，他也不会无缘无故为难前辈，只是刚好看到站出来说一句，可下场也不太好看。 　　在经过跟里川同在学生会的柳生，以及柳跟幸村两位好友的提醒，饶是真田也放弃了。 　　那时的他深感自己的堕落，便在日常练习中加倍锻炼自己，而且小枝波绘再出格也好，一般都不会落下什么把柄，因此他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再后来她毕业了，真田的日子跟良心才好过一点。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大问题，他也没必要这样牺牲自己──现在的真田经已学会这样想。 　　然后真田无视了里川求救的眼神跟困惑的表情。 　　──这种时候就该轮到幸村出场了。 　　转身离开的真田跟被好友抛弃的里川同时这样想。 　　实际上包括里川本人，众人所期待的英雄救美并没有如期上演，C组这节课并不是在教室进行。又不是仁王那种时不时就消失在班里的，幸村通常都会乖乖地上课……一般来说的话。 　　里川忽然想起，上次在体育课快完结时，她在校内碰到了装成仁王的柳生。那时A组跟C组共同上课，但实际上那节课是A、B、C组三班一起的，通常都是轮流两班一起在户外上课，另一班就待在体育馆打球。 　　而仁王所在的，是中间的B组。 　　那时里川认为柳生之所以会在，是因为仁王装成了他的样子，但后来她仔细一想发现仁王自己应该也要上课才对，还要是在室内。 　　听说他以前就不常出席户外的体育课，说是怕晒。 　　要是这说法是真的，那他会加入网球部这事真是非常值得吐槽。 　　放弃回想，里川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那时让柳生去拦截自己的就是面前两位前辈，尽管提出这事的另有其人。要是她们有那个意思，要查出那时她做了什么其实不难，就是不知道她们或者壬生会不会为了阻止她做到那个份上。 　　小枝波绘笑笑搭上里川的肩膀，讨好道：“小里川你眼神好可怕，别这样不待见我们啊。” 　　原浅美听见好友的说话，连忙跟她撇清关系，“反正我只是被拉过来的，要说不待见也是只有你一个而不是我们。”说着她又看向后辈，“不愿意的话直接说，不然你再怎样瞪她她都不会有反应的。” 　　如果里川说她见到小枝波绘就觉得没好事发生所以想落跑……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 　　因此，她还没说什么就被前辈很友好地搭着肩膀带走了。 　　中等部的学生会办公室再次被占领，很有先见之明的柳生这刻经已在网球场，而没有像平常一样在练习之前先去一趟学生会。 　　现任会长眼角抽畜着笑容满脸地让出房间，小枝高兴地坐到学生会会长的位置，然后会长同学刻意地经过里川身边。 　　会长跟她交涉道：“我去找幸村来，你让小枝前辈早点回去。怎样？” 　　里川觉得他还不理解现时情况，无奈地说明道：“……如果我能让她早点走，片仓同学也不用去找幸村君来。” 　　“别这样说，你要发力也要背后有个支撑吧。”说到此，片仓咬牙切齿地继续说，“不过没想到柳生竟然自己先跑了不来通知我，看我不去风纪委员会那里找真田揍他！” 　　里川没有说的是，估计真田跟柳生都应该不在风纪委员会那里。校舍外远比校舍内安全，他们应该都跑到网球部去了。 　　脑补了一下两人落荒而逃的表情，也是很有趣……如果不是她来不及跑的话。 　　有时候里川也会想，柳生最初还没被仁王劝入网球部时，除了学生会还加入了风纪委员会，是不是为了必要时有个地方可以躲一躲。 　　同班了三年，好几次邻座前后座，里川在终于发现柳生是个伪绅士后，开始没法相信他会身兼数职是单纯为了对学校作出贡献。 　　“诶？片仓回去了？”小枝波绘装作惊讶地问道，“我都忘了告诉他，幸村今天忙着带他校的同学逛学校不在网球部呢，要找他应该会相当费神吧……如果他没幸村号码的话。” 　　里川摇头叹气。 　　前辈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也不知道幸村会不会放下正事跑来这里救她……里川表示心情很复杂。 　　要是来的话她会很高兴，但不来就好了。 　　她不能遵循自己这刻内心最真切的想法行事，为了她想要的未来。 　　也不知道该说是碰巧还是计算得当，片仓同学去网球部找幸村时虽没找到人，但也见到了想找人帮忙揍但没在风纪委员会见到的柳生。然后柳生乱说了一堆，大意是他没可能会知道小枝波绘跟原浅美来了的事。 　　柳生似乎推理得头头是道，片仓也给他弄混乱了。 　　片仓摆摆手，说：“先不谈这事。幸村在哪？里川给前辈带到我的学生会室了。” 　　“片仓君，学生会不是你的。”柳生还不忙说一句，看似是纠正实则上是在吐槽，“至于幸村君的话，他去了接待从大阪来的他校网球部部长，现在应该带着对方作校内参观。很不幸地，里川同学还是一个人努力吧，请节哀。” 　　“节你个头！枉你跟她同班三年，真没人性。”片仓心疼被世人抛弃的里川，幸村跟她不管表面怎样还是和她相交甚深的，真田更是跟她从同一所小学升上来，柳生则是她三年同班同学……但这些人都为了某些原因放弃她了。 　　那他这个没跟她同班过更没什么特别交情的，更不可能去救她。 　　没人性的柳生最后帮好心的片仓一把，“听说那位来客也对植物有点心得，幸村君可能带他上天台去了。” 　　“不是吧，一起跳楼殉情？”片仓的脑洞或许连接着异次元，并且逻辑被狗吃了。 　　“……” 　　柳生完全无言以对，连吐槽的意欲都没有，还是附近的部员说的正解，好心告诉他，“去看我们部长打理的天台花园啦，片仓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半秒后片仓消化完刚刚的话，想到了自己下一步应做的是什么。 　　等他风风火火地走了后，一直围观的仁王才上前八卦道：“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看着里川陷入火海也不救吗？我还以为你对她很有同学爱。” 　　“要帮忙的前提是先保护好自己。”柳生很理所当然地这样说。 　　仁王不禁认为片仓刚刚实在是说得太对了，柳生是绝对地没人性，枉仁王自还曾经相当地同情过柳生三秒钟……不过要说他没人性，这样好像将真田也一并骂进去了。 　　不过这事并不重要，仁王很快又想到了别的，顺口一问：“对了，我们参谋呢？” 　　柳生提醒道：“他是学生会的文书……” 　　旁边的切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站在切原身后的丸井深感这世界太黑暗，现实太可怕，全身寒毛都站立起来。他一时间误以为天要下雪，觉得有点冷便顺手抱住身边的切原取暖。 　　就在丸井右手边的桑原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没有阻止丸井更没说什么，脸上表现出与他的样子十分不相配的可怜模样。 　　“哇！丸井前辈你做什么！” 　　“赤也……” 　　“别、抱住我！放、放手！又不是小孩子，多恶心！” 　　很快丸井便冷静下来迅速拉走切原到一边揍一顿，桑原很自然地负责把风。 　　仁王也随风飘到角落跟丸井他们一起，认真地考虑着要跟柳生拆夥的事情，并向他们抱怨自己的拍档心太黑。 　　柳生无奈地被一众伙伴疏远，哪怕没人在听，依然继续说刚刚才说到一半，还没完的话。 　　“……现在估计在那里整理文件。”他无奈叹气，小声替自己辩解，“其实，又不是我让柳君过去的。”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他的错？ 　　从头到尾都在学生会那边的柳于文件中抬起头，他自里川她们进来时就在，还看着片仓会长很逊地马上远离此地避难。 　　然而柳本人对前会长的事并没有很在意。 　　小枝波绘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是大家想多了。──没遭殃过的柳这样想。 　　这注学生会办公室内，除了柳以外的成员早就全都去避难了，作为唯一的主人家，柳不得不站起来去替几个女生沏茶。 　　本来里川是想要这样做的，始终她是中等部的学生之一，但考虑到这样做了可能会再次跟学生会扯上关系，她犹豫了一会。 　　于是她站起来对身后的柳说：“麻烦你了，柳君。” 　　“不。”柳对高等部的前辈将其他人吓跑赶跑一事有点怨念，但他也没笨到说出来，“你们慢慢谈吧，我过去做点事，有事可以喊我。” 　　尽管未至于看到小枝就跑掉，但柳还是希望尽快完成这边的事情过去网球部。他以前虽然没有试过因为小枝吃过什么苦头，但也不希望以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平常心，平常心。 　　柳试着调整呼吸，他不能因为看到他们的反应就被影响到，也不想自己变成真田跟柳生那样，而像幸村那样时不时跟她作对也相当劳累。 　　 　　☆、[039] 扯线木偶·其三 　　 　　柳回到位置上，忽然想起以前真田受过的苦难。 　　值班时间加倍工作量变多也是小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小的锻炼，私自用校内广播让女生们对他公开告白才是最让本人受不了的；还有利用职权给他分配各种任务，结果让他一星期都没能碰到球拍踏进网球场一步。 　　前者大家同情归同情，也是很乐意看到这种有趣的事情发生，后者则不同了，真田不在严重地加重了幸村的负担。有些认为幸村看着很温和的部员们三番四去次挑战部长的权威，每天要他削的人太多，连他自己都没法好好练习。 　　至于削人的话，对幸村来说根本完全算不上练习。 　　要不是那时后来幸村受不了去解救他，听说小枝是想折磨他一个月的。当时的话幸村勉强算是无伤全身而退，但本人也给气到半死。 　　那次赢得实在不算漂亮，但终归是赢了。 　　在网球部内，平常给幸村折磨的大多都是正选，没见识过部长实力的一般部员也有不少。所以自那次以后，幸村决定每个新生入部时都要给他削一次，顺便当成入部考试，心理承受能力低一点的就干脆别来了。 　　其他人一致同意，真田还去帮了他一把，设置成两重挑战。 　　里川捧着茶杯，目光放到不远处专心做事的柳身上，不禁心生敬佩。看看其他人基本上能逃的都逃掉了，里川本人也是很想这样做但没办法，如今柳有这个机会却坚持留守岗位，跟某个伪绅士差太远了。 　　……收回前言。 　　看到柳坐下来不到五分钟就动身离开，里川心想她果然没有看人的眼光。 　　临走时里川跟柳四目交投过一次。她虽然不知道小枝没赶走柳的原因，但能有其他人在总是安全一点的，而现在连他也走了。 　　后来里川认真地想了想，或许那算不上四目交投，毕竟柳没睁开过眼睛。 　　里川回头看着眼前这场面，瞬间联想到她前些时候收到的一句讯息。 　　“妖怪来了。” 　　于是她很没节操想要试着去想：要不还是让幸村来解救她吧。 　　不过不论怎样，决定权也不在她手上。 　　就在学生会办公室正上方不知多少米，幸村跟白石正交谈甚欢，来人冲动地推开门发出“砰”一声的巨大嘈音，为自己打造出具震撼力的出场效果的同时，还毫不费力地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糟糕了！幸村你家里川被高等部学生会那两前辈抓去我学生会的办公室了！” 　　幸村听了后眉头轻皱，他不像柳生，会吐槽学生会的正确所属，但是…… 　　“片仓君小声一点。虽然你说的没有错，但里川是我家的这种事不要这样大声地说出来，让其他人知道会不太好。” 　　旁边的白石被闪一脸血，说到那样虚伪，这分明是炫耀！ 　　“差不多玩够了吧？”看着大家因为自己逃的逃跑的跑，小枝波绘有点无奈地托着头，“那我说正事了。小里川，我今天来找你谈海原祭的，要不要……” 　　“前辈要找的人应该是片仓会长吧，再不济也应该是柳君跟柳生君他们。我不是学生会的，也没有资格跟前辈们讨论海原祭的事宜。”里川的语气听着很温和，但内容一听便会轻易地发现她其实话中带刺。 　　小枝对她中意的人一向比较大度，换着是真田柳生等人，他们未说到这份上就该遭殃了。所以她只是耸了耸肩，诚实地说：“可是最靠谱的也就这个理由而已。嘛，直接点说的话，这次我过来也不是想做什么，也不是谁让我来的，只是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前辈有话跟她说必然没好事，这是里川听到后的第一反应。 　　比起其他人，小枝对里川做过的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事，除了拐她进学生会、间中使唤她、拉着她陪自己做各种事，实则性的伤害可谓是零。 　　但这无碍她继续不待见前辈，要陪着任性的前辈玩可是很累的。 　　比如上回陪她在晚上回来学校后，间接造成她躺了一星期医院的结果。 　　里川细想了一下，其实她帮小枝做过的有不少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或许算不上违法，但至少不能大声说出来让老师还有真田等人知道。 　　例如换掉试卷。 　　又例如适当地修改一下财务报表。 　　再不就是偷偷地将自己准备的文件放进老师的文件夹中。 　　学校知道了的话也还好，小枝大概会想办法替她瞒过去；但要是真田的话，他还不抓住她说教滥用私刑让她写悔过书之类的，搞不好还会是在他家于他本人面前书写，始终前辈的魔爪也就在学校能肆无忌惮地伸展。 　　可是里川也不敢跑掉，只好在心里决定无论对方跟她说什么，让她做什么事都好，也不会听进去更不会答应下来。 　　“你现在打算怎样做？从冰帝回来后你好像决定了什么吧。”小枝波缓耸肩，“虽然我是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要是你想离开立海的话，我并不打算让你走。” 　　里川本是打算隐藏起自己的内心想法的，但没想到前辈会说这件事，一来就说到点上让她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虽然只有一瞬，但她抬头那刻见到对方的样子就知道被发现了。 　　小枝波绘脸上那自信的表情还有笑容，就像在说“猜对了吧”。 　　“前辈……” 　　校舍顶层的天台花园里，听了片仓会长的话后幸村准备行动，白石二话不说就跟着幸村跑了。据本人的说法是，即使有被闪杀的风险也要去看幸村的八卦，这可是百年难得一次的机会；但跟幸村同校三年的片仓表示，这真没有多罕见，幸村平常在学校就玩得挺高兴的，虽然前一阵子可能是学校有点乱所以收敛了些。 　　重点是他的学生会办公室还被霸占中啊。 　　“说起来，那高等部的前辈是男生吗？”白石见幸村这样紧张，便好奇问一句。 　　“两个都是女生……但即使是女生也很可怕。”片仓叹气。 　　尽管在可怕的意思上有点不同，但当白石想再问关于那两人的事时，幸村回头补充了句。 　　“因为前辈是萝莉控。” 　　一秒过后，白石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些很不得了的说话。 　　一直在旁边算是看戏的原浅美看了小枝波绘一眼，平淡的表情下正脑补着小枝会用怎样的手段将里川留下来。 　　但也有可能会是什么都不做。 　　要知道她的想法可是每一刻都在变，谁知道她到最后会决定怎样。 　　倒是里川，现在不论她否认也好，直接承认也好，在那之后该怎样说才是问题。 　　直接点说，前辈的话让里川感到很困惑，她有点担心前辈会成为她的阻碍。 　　“其实对于前辈来说……”过了好一段时间后，里川才这样说，“我在不在都不太重要吧。” 　　不论是小枝波绘本人还是原浅美也好，听她这样说都纷纷看向她，前者更是换了种眼神，视线笔直地放到她身上，盯得她有点不自在。 　　为了避开小枝波绘的视线，里川的眼神不经意地跟原浅美对上，后者似笑非笑般看着她然后移开了目光。 　　这让里川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说出来的话，确实是有点过火，但也是她的真心说话。 　　她本以为对方会笑着否认的，可她没有。 　　小枝侧着脑袋反问道：“那又怎样？跟我刚刚说的有关系吗？” 　　很有……既然都不怎样介意就别来打扰她了吧──里川心里这样想。 　　小枝又问：“不想跟关系好的后辈分开有错？” 　　这已经是单单的任性了，要是哪天不小心玩大了弄死了里川，估计当事人也不会多心疼──原浅美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过度揣测。 　　原浅美本以为是好友的公主病又发作，非要里川按自己的步伐走，但小枝看着里川时原浅美也在看着小枝，发现到她的表情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她嘴边的笑意也太……狡猾了。 　　让里川说的话可能会觉得前辈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是这样。 　　里川持续沉默，不知道是因为找不到话说还是这就是她的对策，但这方法要是没有其他人协助可是没法成功的。 　　旁观的原浅美正想着会是好友还是后辈先开口，里川的合作伙伴就先找来了。 　　“前辈们下午好。”幸村带着满脸笑容还有两个打手敲开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而因为不同原因跟着过去的两人完全不知道幸村有这样的意思。 　　小枝的话早在听到有脚步声停在门外那刻就警觉起来，从座位中站立走到里川那边，按着她的肩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你总是等着幸村来救你，如果他不在身边你会怎样？” 　　但里川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前辈会突然这样说的意思。下一秒幸村推开门，小枝便顺手将背对着门口坐着里川拉起来，让她转过身跟她一同面向外面，先前一直按着肩膀的手改为牢牢搂着她的肩。 　　幸村看到里川还一脸呆样地被前辈搂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出现太没意思，而且哪怕对方是女生他也相当不爽。 　　特地来见学的白石从幸村身后探出头打量环境，目光在搜索刚刚幸村说过的萝莉控还有疑似是幸村家青梅的女生，结果显然易见，那两个贴在一起的一高一矮女生就是了。 　　不过那应该是一年级的吧……嘛，两年的差距不算大，但放在中学生身上就有点过分了，而且那位同学貌似不只身高，五官也很显小。 　　“幸村，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有点……” 　　 　　☆、[040] 扯线木偶·其四 　　 　　花了几秒消化完前辈的说话，这下里川才稍稍推开小枝，将前辈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走。 　　但她不想承认的，是她是在看到了幸村那不怎样愉快的表情后才想到要这样做。 　　小枝的说话里川自己也明白，大概正因为是事实，所以最初听到那瞬间她是有点不高兴的，但很快又认为她并没有说错，要不高兴的也不是她，是幸村。 　　很早以前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太靠近幸村，也许是直觉教她这样做，又或者只是她太胆小而已。 　　而这样的她却占了个最好的位置去享受幸村对她的善意跟包容，毫无限度地随便挥霍。 　　抚心自问，这世上没有人没了谁就活不下去，即使离开幸村，她的生活也不会出现任何障碍，只是会出现一个除了他本人都无法弥补的缺口。 　　缺口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些什么，但也不会随着岁月自动愈合。 　　而她却连这种事情都无法传达给他，让他本人知道。 　　忽然小枝一手将她推开，那份力量让里川往前踏了一大步还小跑了几步。为免她不小心摔倒，幸村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她的头低了后再也抬不起来。 　　“谢谢。” 　　“小事而已。” 　　幸村接到人后对小枝产生了不小敌意，可小枝只是耸着肩吐槽了句“幸村表情真可怕”后就走到门前将幸村以及另外两名推开，看样子是打算回去了。 　　里川跟幸村一人被推一次，这很公平。 　　“反正以后都会有机会后悔，是我的话至少就不会让现在的自己后悔。以后会发生的事没有人能够完美应对，但眼下要做的总不会不明白。” 　　没一会她又说：“心放宽吧，连现在都没搞定别想太远的。” 　　这到底是来自前辈的建议还是安慰，里川也不太清楚。说不定在某程度上她说的也没错，但她总不可以像前辈那样潇洒地活着。 　　不过这话她会先记住，当个参考。 　　她会离开立海，离开幸村在的地方；但或者她可以有另一种方式。 　　待两个不属于这里的人离开后，里川抬起头时看到了幸村的笑脸。 　　他的好感度她没有特地刷过，小时候可能有，但相信那时也没现在这样高。按她不认为他的好感可以轻易到手，所以，应该是他也看穿了她的行为并非全部出自真心，他看到了想要拼命地隐藏自己本意的她。 　　当初她没有机会下决定离开，那么既然都会将好感度刷到这样高，也许她是可以再率直一点的。 　　为什么她没明白呢，那可是幸村，怎可能会按照她的想法出牌。 　　“幸村君。” 　　“嗯？”幸村应了声，“没事就好。” 　　幸村后边的片仓管不得这么多，很快就挤开他进去了，幸村笑着对里川比着手势让她先出来，替片仓关上门让他一个人在里面嗨，失而复得的感觉一定很好。 　　白石在幸村旁边，终于能够近距离一点打量里川的他依然很怀疑片仓提供的小知识。 　　面前这个估计跟他部里某小鬼差不多身高的女孩子真的比幸村年长吗？虽然比起小金她看着是要沉稳多了。 　　“我来介绍一下，”幸村趁机炫耀一下他家萝莉，“这位是我自幼儿园时就认识的朋友，里川千晴；里川，这位是大阪来的白石藏之介君，也是网球部的部长，今天是来讨论友谊赛的事情，要不到时候你也来看吧？” 　　白石觉得有点不公平，怎么幸村跟他家朋友就这么多话，他就只有一句介绍。 　　“抱歉，白石。我先跟她说几句话，接下来再继续带你看一下其他地方。” 　　白石甩甩手没有介意，“哦，没关系，你说吧我等你。”回去他绝对要跟其他人说立海大的神之子原来是个萝莉控。 　　白石自己有点事，也没在立海逗留多久。网球部那边因为片仓那样一闹，看到部长回来都比平常多几分关注，除了八卦幸村跟里川两人没完没了的纠结关系，还记着片仓说过的跳楼殉情，看向他的眼神也复杂了几分。 　　“大家怎么了吗？”幸村面对大伙们的热烈欢迎，心里很是感动，“是很期待跟四天宝寺的比赛吧，已经谈好了。那么为了不要白石君他们失望，我们也要好好地练习呢。放心吧，我会好好地指导大家的，也很愿意下场亲身教育一番。” 　　听到这番话，部员们刚在对打的继续对打，基础训练的基础训练，跑圈的跑圈，连本来在休息的也连忙找事情做走到场边捡球。 　　幸村不禁感叹道：“啊，比白石来看时更勤奋也更拼命呢。” 　　真田跟柳两人就站在一边，一个在记录事情一个在看管加指导一年级的。这刻两人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精市看来心情很好。” 　　“看来是的。” 　　跟副部长还有军师两人靠得比较近的仁王嘴角本来还有点笑意，听到他们的话后连这丁点亲切也变得虚伪，就仅是嘴角扬起了弧度。 　　心情好跟心情不好他们都要受罪，再怎样这也太过分了吧。 　　柳生毫不留情地回了个扣杀球。 　　幸村将场内的景况收尽眼底，好笑地摇摇头，将场面交给好友后自己回部室一趟了。 　　正当大家看到部长不在心里放松了些，解除了高度警戒状态，柳又提醒他们一句，“建议你们还是不要缓下来，估计精市是进去写新的训练清单了，这个推测的可信程度有百分之九十五。” 　　部室里头的幸村听着外面先是分贝下降了些然后又很快回复，有这么的一群同伴他很高兴。基本上大家都很努力不用他们施加压力也能做得很好，但稍稍挤压一下便可以让他们发挥出极限以上的表现，实在是让人省心。 　　“前辈或许并不是什么友善的人，但也是没有恶意的。”从学生会出来后，幸村跟里川两人独处时她这样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忙。” 　　回想起这句话，幸村笑着拿出手机，发了封邮件。 　　──“感谢你的协助，有关海原祭的文件在刚刚给你的邮箱里，请查看。” 　　──“别高兴得这么早，你信不信她道谢完后下一句是‘以后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这就足够了。而且，密码我还没给你呢前辈。” 　　──“敢耍花样小心我让小切原当不上部长……切，要不是校长怕我捣乱不让我看我用得着找你幸村精市帮忙？” 　　自从立场一致后幸村觉得平常碍眼的前辈也变得可爱起来。以小枝一贯的行事作风，就算不找他帮忙也有很多方法入手她想要的，至少她身边的另一位前辈甚至会不问一句就替她拿来她想看的文件正本。 　　不过距离拉近了些后，幸村反而更看不透这位前辈。 　　切原就算了，她看上里川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呢。 　　果然是因为叛逆期吧。 　　或许是真田平日当风纪委员长还有网球部副部长的印象太深刻，大家都对他能否当好执事一职这事多少有点保留，而男生们基本上除了柳生其他人都不合格需要训练。 　　可是真田样子比较凶，一般女生都不敢训他。 　　里川逼于无奈当他的练习对象，顺便指导一下。 　　“那天不准对客人说太松懈。” 　　“这点我当然知道。” 　　“即使有客人提出比较有难度的要求也不准黑脸。我也不求你能够独自完美解决，至少退开让专业的来。”里川别过脸指着不远处的地方，“比如柳生君。” 　　被提起的柳生尴尬地回头一笑，然后继续对男生们作礼仪指导。 　　中途里川有点累了，碰巧转身见到幸村在外面路过，便想到要不去洗手间洗个脸休息一下，但这绝对不是为了去偶遇幸村。 　　“你……可别偷懒。”里川在真田还没说她看到幸村就借故跑掉前先说。 　　真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用手势让她快去快回。 　　然后她嘴边带着笑意走出教室，数步后站在不会被教室里的人看见的位置中停下来四处张望，与刚刚幸村路过的方向相反，他在另一头对她招着手。 　　想法给完美看穿，她有点懊恼，但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过去了，尽管她本来也只是好奇想出来看一看，要是对上眼的话打声招呼。 　　而幸村那里除了他自己，旁边还有仁王跟另外一个同班男生，上次想要替幸村借课本给她那位。 　　幸村跟他们说了些话，然后往她那边走了两步，应该是想要让他们先走或是等他一会。 　　可是那二人还跟着来了……应该不是幸村的意思，因为里川看到他的笑容有点微妙。 　　仁王一把推开幸村走到她面前，弓着背的他还得低头，说：“哟里川，最近都没怎样见你跟上田一起，她好像挺想找你玩的，有空的话……” 　　到这里幸村轻咳一声，仁王装作现在才发现，说着抱歉退开了。 　　不过仁王那种“最近都没跟我家小孩玩呢”的语气，让她有点看不透他的真意到底是炫耀他跟上田的关系，还是真的想让她跟上田多多联系。 　　说到底，整天占着上田的空闲时间那位不是仁王还有谁。 　　 　　☆、[041] 扯线木偶·其五 　　 　　幸村随口问：“听柳生说你们班办咖啡店呢，怎样？进展顺利吗？” 　　“咖啡店很顺利，就真田不顺利……他态度不错也很有礼貌就是差点笑容，还有就是……整个人感觉太强硬？该说他太有威严还是什么……”里川实话实说，跟幸村吐槽真田一点难度都没，大概是不论两人关系如何都能轻易谈及的话题之一。 　　仁王听着直接喷笑了，幸村也轻声笑着，另外一位则用着很复杂的表情说：“里川原来你话也挺多的，不过那个真田……印象中也是不太适合这种服务别人的活。” 　　里川对那位同学的印象不深，在一个学校三年也只是知道有这么的一个同学，他的名字也不是记得很牢，像现在就没能想起来。听到他这样说，她也不知道该附和还是怎样，不过最后说的真田不太适合服务别人这话她也是相当认同的。 　　仁王好心地补充点小消息，“这家伙，经常迟到都碰到真田值日，惹他生气的次数都快赶得上我们网球部的赤也了。” 　　“就是经常被他训吧……”里川直接点出。 　　幸村觉得自己的存在感略不足，伸出手揉她头发，等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时才说：“我们班搞义卖，现在要去找老师申请点东西顺便搬些用品，当日应该很清闲吧。到时候我一定会过去看的，决定了值日时间后记得告诉我。” 　　哦，就是要去看真田会做出什么有趣的事吧，这样想着的她点了头。 　　“喂！里川！” 　　认出是真田的声音，里川第一反应是想要跑，“……该不会是我出来太久来找了吧。” 　　幸村问她，“为什么是真田出来找你？” 　　里川叹气，回答他的问题，“到刚刚为止我一直在当他的客人训练他，让其他男生来好像没法好好练习，毕竟主要客源是女生，可女生的话大家都不敢对他有太多要求，也算不上训练……啊，还是不说了，我先走一步，出来本是打算去洗手间的。” 　　就在里川还在慢慢地跟幸村说着话的时候，真田已经来到几人面前。那位跟仁王及幸村的一起的男生大概因为习惯的关系，看到真田时总是显得不太自在，仁王还在旁边取笑他。 　　看到经常给自己抓包的同学，真田自己也有点在意，但现在出问题的不是他而是里川，很快他的目光就回到里川身上。 　　一向要是真田跟里川之间发生了什么，错的人一般都是里川，而即使从刚刚的话来判断也是里川的问题。不过这也是幸村他将她喊来闲聊的，要是她被真田说教也有部分是他的错，于是他便一步往右移挡住真田的去路，让女生躲在自己身后。 　　可幸村没挡几秒还是让里川给抓走了，大概是他心里也没有很坚定地要在这刻保护她，只是认为这样好像不太好。 　　于是幸村也说：“抱歉，真田。跟她多说了几句，打扰了你们准备。” 　　仁王倒是觉得幸村其实没感到半分歉意。 　　“哼，再怎样，也是她自己先跑出来的。”真田最先是拉着她的后领，因为她个子小又轻，像他这种锻炼过的将她拎起来完全没难度。 　　幸村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莞尔。都说男生喜欢欺负在意的女孩子，他则是直接假手于人让别人来办，这样便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好感度。但那个别人大抵也只有真田一个，让其他人来幸村自己也不放心。 　　不过幸村认为亲手欺负也别有一番风味。 　　“还是放她下来吧。”接着再出手解救对方，这样便能让女孩子感激自己……不过幸村一看，似乎里川并没有什么表示。 　　真田也是觉得这姿势顺手好用才这样做，抓手臂或是手腕的话会不好意思，又怕力度太大有弄到她脱臼的风险，也总不能抓她辫子。 　　但被他这样一扯，本来只是及膝的裙子显得有点短……真田觉得还是放下她比较好。 　　脚尖传来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到这时候她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乖，跟真田回去吧，别太想念我。”幸村安抚道。 　　“……” 　　里川耳根红透，真不想说，自己实在不想搭理他。 　　哪怕那是幸村。 　　即使是玩笑，但幸村旁边的两人听着也一脸黑线。 　　被里川忘记了名字的中田甚至装作打冷颤的样子表示感到恶寒，“幸村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这些单身的……啊，对了，仁王有上田……结果单身的就我一个吗！” 　　“噗哩。” 　　“哈。” 　　在那天之后，里川对幸村的抗拒跟疏离明显缓了下来，这点仁王也发现了。 　　该怎样说，本来他跟幸村一样都是对有趣的事情比较上心的类型，而跟上田一起后也因为她的关系对里川跟幸村两人的事更加在意起来。 　　他跟里川也只是因为真田、幸村还有上田三人所以认识，实际上关系一般；而陪着上田观察了她一段时间后，他更是越来越不明白她的想法，即使试着代入一般女生的角度去想也好。 　　不过要是这么容易明白，幸村也不会这样烦恼，某人亦同样。 　　虽说那个某人的烦恼更多是来自他自己本身。 　　实际上那时从外面回来后，进了部室的幸村并没有为大家制订加倍的训练清单──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只是那是按每个人的进步设计，跟努力程度相关，表现合格的幸村还请了喝饮料，说过要陪所有人练习的玩笑也真的只是玩笑。 　　“发生了什么好事了吗？” 　　“为什么这样说？” 　　“你们……”仁王看着那个死气沉沉地跟着真田回教室的背影，“关系好像加深了？她也好像比平常要活泼一些。” 　　幸村既觉得有些好笑又无奈，跟着他看向同一方向，然后摇摇头也转身走了，他们本来也是有事情要办才出来。 　　走了很远后，中田进去帮忙喊老师，仁王跟幸村两人在外面等着。 　　幸村这才说：“我们本来就感情很好，比这以上。” 　　因为距离上一句问话太久，久到仁王也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幸村的意思。等他听懂后他毫不犹豫地认为，幸村是那反射弧太长才会过了这么久后才回答，而不是觉得他是对这事实感到悲哀才没马上说。 　　“嘛，”仁王自己也有重视的人，虽然现在跟她的关系跟距离还在摸索中，所以想到以后要是自己跟那个人也变成那样……他勾起嘴角尝试扫走脑海中不好的念头，“会慢慢好起来的。” 　　幸村也笑了。 　　“我也是这样想。” 　　而被带走的里川那边，在进教室她也曾经回头看过一眼，收回目光时感到了一丝不舍。这说是直觉也不太对，毕竟是必定会发生的事，但她总觉得再目送多几次他的背影，然后终有一天便不会再有下一次，不管先走远的那一位是谁。 　　像是谁都知道即使关系再亲密的人也有一天会离开自己身边，但要不是正面临着这分离，很少人会刻意地去想起这件事情。 　　所以，她觉得自己其实可以对别人、对自己也宽容一些，为了不知道会在何时降临的别离。 　　“又在发什么呆。”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缓了下来，回头那刻真田发现了女生的失神。 　　中二期的少女在软弱时很容易被入侵，而事实上她也算是被前辈洗脑了一半。里川并没有想哭但双眼还是有点湿润，抬起头看着真田时，她见到对方算是关心自己的模样，加上最近得出要对大家温柔一些的结论，本来用来对付烦人好友的说辞都抛到一边去。 　　“真是让人喜欢不来啊……”这世界。考虑到这样说必定会被吐槽中二，哪怕她自己乐意当个中二也不想被他这样说，她在最后把几个字吞回去了。 　　以前她还吐槽过比她中二的前辈中二，现在她真觉得自己错了。 　　真田只当她是懒得参与海原祭，她的性格也确实对这种热热闹闹的活动提不起劲，小时候被他们拉着去看附近的烟花大会已经算是极限。 　　“这是我们学生的义务，别抱怨。” 　　“谁在说这事了……” 　　海原祭真田他们网球部也有节目，说是演剧。 　　对着真田那张黑脸一整天的里川已经不想说话，因此幸村让她猜猜看他们要演什么时她就随便说了几个名著跟童话名字，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你们要演灰姑娘？”再怎样没劲里川听到正解后也有点惊讶，“你们部有与‘姑娘’扯上边的人吗？……事先说明我可是什么都不会帮忙的。” 　　幸村自信地笑着，“不用帮忙，你来看就够了。” 　　“那你演什么？” 　　“我的职位可多了：旁白、剧本、监督……简单点说就是领袖。” 　　里川为网球部的同学们默哀了两秒，顺便脑补了一下大家穿女装的样子……其实也不是全部人都很有违和感的。 　　嗯，说起来，真田要是上台会演什么…… 　　没一会里川又问，“那你要穿裙子说旁白吗？” 　　“不，我要待在幕后发指示。” 　　“……幸村君你真坑得一手好队友。” 　　“过奖。” 　　“并没有在夸你。” 　　 　　☆、[042] 扯线木偶·其六 　　 　　更坑的是，实际在幸村问她那时剧本还没有决定下来，幸村是听了她的几个答案才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选了这个。 　　要说坑人的话，幸村里川一人也有一半责任，只是幸村还顺带坑了里川一把。 　　“前辈！我们要不要也演剧！”图书馆那里的后辈在馆内搜出一堆适合改编剧本的小说，“要是改编名著演出成功的话还可以吸引更多人看这些作品的啊！” 　　“对啊，演剧好像很有趣。” 　　“说到演剧还是我们比较适合吧，剧本的题材要多少有多少。” 　　图书委员会的会议上众人讨论得热烈，好几轮下来大家都再也想不到话说，齐齐看向安静地坐在主位上的女生。 　　感觉到大伙热情的视线，她在期待中开口。 　　“演剧不适合，我们就办图书展览吧。” 　　所有人哭着拍手赞成。 　　会觉得那样怕麻烦的委员长会答应这种事，他们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诶──我觉得里川前辈这样可爱，演剧的话一定会很受欢迎的啊。”一个后辈在散会后跟其他人说，“例如拇指姑娘？” 　　“你竟然敢这样绕圈子说她的个子小……”另一人回应道，“就算她答应了也肯演出，谁敢来当男主角？推选谁等于将谁送到幸村前辈面前给他虐杀。” 　　路过的同学说：“那个，其实我觉得百合也不错。” 　　某人摆出一副大家都不懂的表情说：“……但我觉得女生也有危险。” 　　一瞬，馆内灯光全灭。 　　“是时候离开了，各位。” 　　走在路上时里川还听到让学生尽快回家的校内广播，而网球场那里经已空无一人，这算是个难得的光景。那些人喜爱网球的程度让他们几乎每天没日没夜地练习，哪怕她偶尔路过时练习已经完结，也总有几个还在场上加时训练或是捡球。 　　他们一直是立海大的自豪，经过那天后依然同样。 　　……不过现在他们跑去练习话剧了。 　　里川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要不是先认识了幸村跟真田他们，她也不会知道有人真的视网球如生命般重要。她从最初开始就不讨厌网球也没特别的抗拒，可同时也不会因为他们三番四次地让她也拿起球拍就真的拿起了。 　　不过要是她那时按他们的话去试，说不定现在也有他们的十分之一…… 　　有着从心底里喜爱的事情真好吧，而且在那件事上他们还很优秀。 　　但他们还是输了。 　　再走前几步就是马路，里川便盖上手中的小说。一时忘记夹上书签的她，即使马上再翻开也找不到原来看到的位置，看来只好待会从头再看一次。 　　──没错，她的喜欢就是这样而已。 　　“怎么了？对着书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其实也没有很深仇大恨，”里川看了眼旁边一同等灯的幸村还有后头的真田，“只是忘记刚刚看到哪里了。” 　　幸村又说：“路上就别看了，回家仔细看一下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吧？” 　　她可以说她已经忘了自己刚刚看过的剧情了吗。 　　她又不像他们那样爱网球爱到要命，看书也是打发时间跟习惯而已。 　　以前她听过别人讨论说最近都没什么电影、小说可以看，旧的又看过太多次了，要是能忘记这些再重新看一次该多好。 　　所以在这种角度来看，她真是个天才。 　　“别这样失落啊。看，转灯了，走吧。”幸村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腕，等里川感到不妥抬起头时才对她一笑，也没打算放开，就那样拉着她走了。 　　一直被遗忘的真田轻咳了声，他对幸村的做法各种不满。 　　要是他们在正式交往那就算了……其实这也不太好，始终还是中学生；但只是朋友关系的他对里川这样做好像不太好。 　　幸村表示膝盖被射了一箭。 　　这条马路不太长，十秒左右就走完了，到了对面后里川才不算用力地挣扎开幸村的手。 　　她的表情幸村虽看不见，但耳根显眼的粉红他并没有错过。发现了这件事，哪怕手被甩开他也不在意了。 　　幸村觉得其实有点傲娇的女生也不错，也不像仁王说过的那样麻烦。 　　或者说，她的话即使是怎样的性格也可以。 　　这实在是有点奇怪吧。 　　忽然，里川停下来看着他，而她从刚刚过完马路后就再没抬起头一次。因此这刻面对她的目光，幸村也侧着头一脸不解地回视她。 　　真田看不过眼，在里川开口前先说：“幸村，你到家了。还是你有别的地方想去？” 　　“啊……”幸村自己也有点尴尬，没想到会走神到这地步，“正好一起，就去里川家借点书吧，海原祭剧本写得不太顺利，看一下别的可能会好点。可以吗？” 　　里川答应得有点勉强，“只是借书……的话。” 　　那刻真田没搞懂幸村是因为找不到理由才这样说，还是本来就有想去她家的念头；至少剧本的事一定是假的，他虽没说但应该是早就写好的了。 　　拆穿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好？ 　　仔细想想，连里川本人都答应了下来，这事也与他无关。 　　幸村笑说：“那明天见了。真田，男主角记得好好练习啊。” 　　“诶不是吧男主角？真好奇女主角是谁，这样幸运……也非常有勇气……”里川说到后面逐渐小声下来，“啊，拜拜，真田。” 　　等真田反应过来，幸村已经高高兴兴地跟着里川进屋了，竟然没问他要不要也进去坐坐。 　　一秒后他发现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有半分的失望实在是太不应该，然后又为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要是他在的话很有可能会将这次作客变成学习会，而且幸村也会嫌他碍事，因为他经常挑剔幸村对里川的行为。 　　所以，绝对、肯定、必定不是他被讨厌，被排挤了。 　　幸村进屋后跟着她上了二楼，比主人家更快地进房了，这点让走得不及他快的里川很郁闷。 　　那时幸村正站在床尾的窗户那边，背对着室内好笑地说：“真田的背影很寂寞呢，一定是在怪我们没叫他也一起来。”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积极地进女生房间？”她随意地将书包放到桌上，想着他好歹也是个客人，总要招呼一下，“要喝什么吗？有橙汁跟牛奶，也有咖啡跟红茶。” 　　“有吗？只是有点在意真田的反应而已。”幸村还是一如既往地恶趣味，说着他转身回答她刚刚的另一问题，“水就可以了，麻烦你。” 　　接收到指示，正当里川打算下楼倒水给他时，幸村又说：“那天你也是在这里偷看的吧，为什么那时你不肯见我？” 　　因为被他吓到了……里川也没敢这样说。 　　不论她怎样不承认，他有这份心意她应该是高兴的，不过这也太惊悚了，她简直不敢想象。 　　“心情不好。” 　　对女生来说这如同万能答案，可是幸村并不满足于此，又问道：“那你这些年来是一直都心情不好吗？所以才一直对我以‘君’称呼？” 　　过了这么久才说，看来记仇的不只是女生。她苦笑了声，“顺口。” 　　怕幸村再问些什么可怕的问题，里川在那之后赶快地下楼，回来时还有点在意着里头的幸村，迟迟都没敢进去，看到他正专心地看书才放心了些。 　　可走近一看，她才发现他看的不是书，是笔记本。 　　“回家才温习吧，快点借完书早点回去。”她毫不客气地跟他说，在他手边放下了水杯，自己也坐下来了。 　　幸村听后从笔记中抬起头，举着本子对她笑着说：“不觉得这有点眼熟吗？” 　　“眼熟是眼熟……不过，”里川转身翻书包，拿出跟他那本大小颜色不一，但外观很相似的一另一本笔记，“这种不是很普通吗？这类的很多人都在用……不对，所以说，你能不能快点选完书便回家……幸村君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再次笑笑，又说：“这本就是你的。” 　　里川脸色一沉，马上说：“那还我。” 　　“那你猜猜看，这是什么的笔记？”幸村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 　　看见幸村这样作弄自己，里川心情不怎样好，也没按照他的意思来，直接伸出手就想拿回来，然而被幸村以身高优势及反应迅速地躲开了。被幸村躲开后她还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想要抢回来，没想到他还跟她较真，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里川被他这样一按，想要避开的她后退了几步被抵到墙上了，发出不大也不小的一声响。 　　撞到墙上时她没作声但皱眉了，这其实也跟她本人退后的动作太大太激动有关；而幸村也跟着皱起眉头，可他没放手只是放轻了力度。 　　“要玩也有个限度，还给我。”里川很不高兴甚至开始生气，但她知道自己这种心情是对事情而不是对幸村本身，至今他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原因她也没明白。 　　“我并没有在玩，真心地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意思。”幸村的另一手还拿着笔记本，“看你好像还没记起来，应该是相当久的吧，纸质也有点黄。那个啊，这是夹在我小时候送你那套书里面的，你可能没怎样翻过吧，也不知道这本笔记夹在中间了。” 　　 　　☆、[043] 扯线木偶·其七 　　 　　如果只是普通上课写的笔记，幸村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也不记得自己有写过什么特别的。那么要说除了学业上以外她有记录在纸上的事，大概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看来上面的日期是真的了？” 　　见她没反应，幸村又问。 　　这一句话让她肯定了笔记的内容。 　　里川忽然蹲下去，躲过了幸村的手。她苦笑，“应该再仔细点找然后烧掉了的……” 　　语毕，未等幸村关心问她怎么了，她便站来过去拿起桌上的水杯咬咬牙将杯里的水全倒到幸村身上，再趁他因为她突发的举动而失神时抢走那本笔记。 　　“请马上离开我家。”她的语气异常平静，“还有，希望以后不要再联络了，幸村精市君。” 　　同样地也生气了的幸村在那之后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里川泼了他水后也没敢看他脸色，手握着水杯却一直在发抖。 　　以前……不，即使是几分钟前的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做。 　　她说过自己最怕失去幸村，要不是这样，这种做法会是最快能达到目的的。 　　她的双手还拿着空杯跟笔记，仅是看了眼，她便将两者丢出去了。 　　“哐啷──” 　　笔记本掉在墙下，杯子则碎得四分五裂地往各个方向弹走了。里川就站在墙壁面前，双腿跟双手都刚好给划到了几处，其中手背给划了个挺大的口子，没一会血就滴至地板上，她还不甘心，坐到地上双手锤了地板好几下才安心，哪怕手的下方就是玻璃碎片。 　　不管怎样，果然她是真的很不走运。 　　“哈哈……” 　　她想笑又想哭，一边想着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早点这样做就好了，心底里又有某处认为她已经在后悔。 　　仅是跟他一个人吵了架就觉得自己失去了全世界她也真是没救了，而且还有一瞬认为活着也太没有意思。 　　毕竟，本来她就不太喜欢这个世界。 　　“还是，收拾收拾吧。” 　　这时她开始很负面又很认真地想着自己活着的意义，她想到了曾经在某个平行世界杀死自己的母亲跟没有阻止母亲的父亲，再想到自己故意控制，跟大家都很疏离的人际关系，又想到了其实自己并没有任何兴趣。 　　仅是活着便会有好事发生，那么，她到底是在等着什么？ 　　对于那些连活下去都是奢侈的人们，她现在暂时还没有性命危险已经很幸福。 　　可是这些事知道了也没用。 　　如果可以将自身的生命交给有需要的人，说不定她会愿意的，又或者到那时候她才会知道生命的宝贵之处。 　　……不管怎样，主动寻死她大概是做不到的，那么就只有活下去吧。 　　活到下次会被夺走性命的那天。 　　“可以一直陪着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要是那时宁愿决定跟着你一起消失，现在该有多轻松。” 　　说笑的。 　　对着空气一个人说话也太蠢太幼稚了，里川深吸一口气，转身拿东西打扫这堆碎片了……嗯，伤口也要处理一下。 　　那些小小的擦伤即使相当长，只要多贴几块创可贴就完事了，不过手上那里似乎不奏效，于是她便弄来了块纱布，再用胶纸贴好。可以的话，其实用绷带包一下会好一点，没那么容易掉下来，不过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止血就算吧，等明天换上皮肤颜色的创可贴再化妆一下便能盖着。 　　想到此，她走进母亲房间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粉底液或是粉饼之类的了。 　　说起来，好像“曾经”有一个她也试过用这种方法盖住伤痕的吧。 　　那个她要盖住的的伤口可以说是鲜血淋漓，而她看到的那个自己似乎是习惯了这种事，又或者是已经接受了这种事实，对于这种情况表现得很冷静，可她却在醒来后就忍不住想吐。 　　从胸口那里不停源源流出的血液，可以看得到内脏的缺口，狰狞的疤痕…… 　　到这刻她才忍不住哭出来。 　　那个人可是那样地想要活着，想要装作还活着的；要是别人的话可以说是与她无关，但那可是她自己本人，虽然身处于不同地方。 　　怎么她就会碰上这样麻烦的事呢，感觉越来越搞不懂了……里川深深地叹气。 　　第二天上学时里川很有自知之明地套上了长袖毛衣在外面，就季节上来说穿毛衣好像早了点，但这是藏起那些伤痕最好的办法。她也不认为让幸村看到了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如果他还会在意的话。 　　现在的话，就算他看到她不合时节地穿起了长袖也不会来问她才对。 　　不过她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会管她闲事的。 　　“你这个温度穿这么多不热吗？”在教室门外，真田跟她碰巧遇上，前者眉头一皱直接问出他的疑惑。 　　里川说出准备好答案，“不热，正好空调有点冷。” 　　真田虽然不算细心，观察力放在网球外也是一般，但总有几次会意外地眼尖，跟他待太久难免会给看出点端倪，她说完挥了下手就打算走了。 　　“嘛，总之注意些。”真田看着她跟自己擦身而过，“要是发冷的话你便早退吧，作业跟笔记我会帮你留着的。” 　　她何时这样勤奋过了……这样想着，里川边走边说：“真是病了的话，到时候才麻烦你吧。” 　　走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她老是忍不住调整手袖的长度，直至连手指也快要完全看不见才安心。出来洗手时也特地等没人时才扭开水龙头清洗，尽量避免让水沾湿纱布。 　　像她们这种年纪的女生都比较多愁善感，她也看过不少以自残的方式获取注目或是快感的人，她还是不想别人将她跟她们沦为一谈…… 　　她会这样想，也是因为心里面也觉得自己跟她们差别不大。 　　因为一时的情绪不稳便拿手边的物品发泄，还弄伤了自己，她也说不了别人。早在她在丢出水杯之前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她不在意而已，她也小看了玻璃碎片的锋利程度，甚至在割伤了后还不收手继续发泄。 　　……不行了，一想到昨天的事她就觉得很羞耻。 　　这毫无疑问是她中二期的黑历史之一。 　　而且她昨天的自言自语也是有目标对象，只是交流没法成立……她是怎会说出那样的话的，明明涉谷一也那样地提警告过她，不要随便地试着去意识到那个存在，如果她不想再遇上什么麻烦事的话──所以，即使是像她昨天那样搭话，也是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性的吧。 　　里川一边反省着又拉拉手袖，不远同样刚晨练完结的上田跟仁王结伴经过。上田见到她便兴奋地对她挥挥手，反应比平常激动得多。 　　“早上好，爱奈酱、仁王君。” 　　上田也没来得及打招呼，一来就拉着她的手说：“呐，千晴酱中午有没有空？仁王君让我过去跟大家一起吃午饭，但我一个女生……啊，抱歉，我太大力抓痛你了？” 　　被上田碰到了受伤的手，里川想装作没事还是倒抽了口气。旁边的仁王一眼就看出她是手上哪里受了伤。 　　但里川怎会承认，只好笑说：“没事。那个……你刚刚说的午饭？我想我应该不能去的了。” 　　上田人缘再好也是只在女生堆当中，甚少像这样跟一堆男生一起，就算之前因为网球的事她跟大家的关系很不错，让她一个女生还是会感到尴尬。 　　但仁王却觉得他也在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要是想多找个女生也可以喊上里川。 　　这事仁王跟上田都觉得答应跟拒绝的机会是一半一半，被拒绝他们也并不是很意外。 　　只是上田不太肯死心，再问：“真的不行吗？” 　　她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嗯，抱歉呢。” 　　上田再确认道：“真的、真的不行？” 　　只比他们慢一点爬上楼梯，听到他们对话一小部分的幸村从转角位出现，带着与平常无异的自然微笑路过。 　　“再问几次她也不会答应的，”幸村步伐没停下来，从快要经过他们身边时开始说，在踏进教室前刚好说完整句话，“因为她跟我吵架了。” 　　里川对幸村小气的做法有点怨念，可还是承认了，附和道：“就是这样。那我也回教室了。” 　　还留在走廊的上田跟仁王对望了眼，完全不知道昨天放学到刚刚为止他们是发生怎样的事才会有这样的展开。 　　上田看看自己的教室，又看看里川的教室…… 　　“爱奈，你还是别理会太多比较好。” 　　仁王深信，现在就只有自己能保护上田不被那两人卷进去了。 　　然后他要尽快将这事告诉真田跟柳生，还有丸井桑原切原等人也要通知呢。 　　有好戏看了。 　　 　　☆、[044] 扯线木偶·其八 　　 　　微弱的火光在眼前逐渐延伸开去，笔记本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就变成了灰烬，里川看着自己的笔迹随着燃烧无迹可寻，这才放心下来。 　　其实这应该是她更早要做的事，要说的话现在才烧掉也晚了，只是至少她可以放心以后内容不会再被人看见。 　　“这样……就可以了吧。” 　　──假设幸村没有拍照备份的话。 　　想想就头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丧心病狂。 　　那是她以前将梦里细节记下来的笔记，最后一页写的是最近八月他们网球的全国大赛，立海没能成功达成三连霸，而幸村也输给了对方一年级生这事也清楚记载着。笔记本里还记载着其他的一些事，不过相对他们的比赛都不算什么，她自己的人生中也没这么多大事给她记下来。 　　像这类跟她自身无直接关系，不会受她影响又比较大的事，出来的正确率是最高，也最能达到确认的用意。不过对于那时的她来说这实在是太久之后才能确认的事，而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在其他事上确认得太多次，于是她便把笔记本藏起来，不想将翻看。 　　后来她决定要远离幸村，特地从称呼下手，这样每叫他一次便能提醒自己，于是连幸村送的那套书她也没再碰过，也不知道当时是怎样夹进那些书里的。 　　可能是觉得两者都是自己不想再碰的，便凑到一起吧。 　　像是搬家的梦，最初里川也是记了下来的，不过后来了解更多了，便觉得不管怎样也要阻止这件事发生，最终也没法用来确定。因为父亲工作关系搬家的事并不怎样特别，搬家后怎样发展才是重点。 　　事实上里川六年级那年因为父亲的工系，他们一家人是想要搬走，她则要报考其他学校的。最后她坚持要留下来，而她的妈妈说了一堆后还是不太放心她，两人便保持原状态，只有她爸爸一个人在工作地点的近租房子住。 　　最初里川爸爸是周末放假便回家，但工作繁忙的他慢慢地便两星期、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里川妈妈则是两边跑，既不放心丈夫也不放心女儿，最近则在她爸爸那边住着。也因为这样，她的父母并没有像她梦中一样时常发生争执，不过因为见面次数很少，关系也不怎样好。 　　里川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死法，也是她在那时的屋子里看到的。 　　她的妈妈因为崩溃了杀害了丈夫，然后是女儿，最后自己也自杀了。 　　虽然同样都是自己，但平行世界的记忆跟她自己前身的记忆在感受上有些许不同，自己前身的事她可以知道得比较完整，也再真实些。如果说当她梦到平行世界的记忆后醒来会有那么一点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发生了，那么看到自己前身的记忆后醒来就像是自己穿越过去感受了一次再回来。 　　实际也有可能真的是这样，不过对那些自己前身的事她总会感到一些时间上的距离感，仿似是很久以前的事。 　　“说起来，好像还没有被烧死过呢。”手中拿着打火机的里川忽然这样想，然后便是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要是真的被烧死那也太可怕了，虽说其他死法也不是好太多。 　　万一以后真的这样死了那怎办！ 　　不行，太可怕了。 　　里川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要尽量远离火源多一些，怎死也总比烧死好。 　　……所以说，她这样淡定地考虑死法真的好吗。 　　还是再坚持一下比较好吧。 　　过了没一会，里川再次认识到看书对自己的重要性。不找点东西塞进脑袋她总会乱想，哪怕以后会全部掉出来也好。比起自己的悲剧，她更愿意沉醉在别人的世界当中，可以是喜剧，悲剧也有另一种风味。 　　看了别人的故事后反观自己，其实过得挺幸福的……之类。 　　坐在教室里面的里川盖上了书，这是最近在学生……特别是女生之间流行的恋爱小说。 　　这本小说连学校的图书馆里并没有进货，是委员会后辈强烈推荐给她的，她记得对方当时的眼神特别热情。 　　她一般对书都是来者不拒，特别复杂难懂的例外，学术性太强也不看，始终主要是用来打发时间跟排遣无聊。所以她通常都是就近在学校里随便挑几本看，也不会特地去追潮流。 　　不过她偶尔也会留意到一些纯爱小说改编成电影的消息，听着大多都是悲剧，可能是因为悲剧更有冲击性也更深刻。 　　她以为这本也是一样。 　　可是……这也太甜蜜了。 　　书里面的男主角性格放在一般言情小说里通常都是男二号，他温柔体贴，比女主大几岁，因为在家里是哥哥很会照顾人；而女主角也是比较相近的角色，出生于单亲家庭的她也同样温柔善良，擅长料理，也会在男主角偶尔犯傻时给予支持。 　　其中一段剧情是，男主角在外遇到了小困难，前来找他的女主角放下约会的事情尽量辅助他。 　　完事后男主角觉得约会泡汤了很对不起女主角，而女主角则觉得认真起来的男主角十分帅气，男主角因此很感动，说自己一直都被她温柔的笑容跟说话治愈。 　　里川看到这里，也不知怎样想的，突然就联想到自己，有种全身都插满箭的错觉。 　　……她对幸村君态度那样不好致力让他不爽自己还成功让他生气了真是抱歉呢。 　　她对着小说叹气，正好被过来串门的上田看跟她的朋友铃木看到。 　　“怎么了，在外面都看到你在叹气。”铃木毫不客气地拿过里川还捧在手中的小说，“诶你竟然会看这种恋爱类的？” 　　里川再次叹气，“后辈推荐给我的，说一定要我看。” 　　上田也哄过去看封面，也加入话题，“这故事我也很喜欢呢，男主角跟女主角都很可爱啊，看的时候从最初笑到最后……啊，我说的不是故事很搞笑的意思，就是看时会很自然地微笑着，感觉很暖心呢。” 　　铃木白了一眼某个恋爱中的蠢货，对里川说：“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怎样喜欢？” 　　“还好，只是不怎样看这类……”所以被闪瞎眼了。 　　恋爱中情商甚低的某只还在说：“听说这故事要出漫画跟剧场版动画呢，有点期待啊。你们猜以后会不会出真人电影？” 　　不是一点是非常期待吧。 　　剩下的铃木跟里川从上田的表情中解读到“她想要跟仁王一起去看这剧场版”的讯息，两个情场失意的少女同时装作没看到，只在心底里默默祝福她。 　　铃木虽然跟里川不同，但也觉得这小说太甜太腻了，读者推荐的评语大多都是看完想起自己初恋那时，可她们两人都还没有开始第一段恋爱，自然没法投入其中。 　　不过角色都比较讨好，至少不让人讨厌是真的。 　　铃木有点不明白那个推荐的后辈是出于怎样的心态让里川看，无聊地翻起书跳着看，忽然记起了些事，便装作是顺着上田的话接着说。 　　“这好像是青梅竹马的故事吧。” 　　上田高兴地接话道：“对啊，两个主角的家就隔着一条马路而已。最初他们只是因为每天差不多时间出门所以经常碰面，直至后来女主升读了男主所在的学校，两人才慢慢熟悉……” 　　铃木忍着黑线挤出笑容附和道：“嘛，这很好啊。” 　　直至小休完结了上田才想起正事，她是来问里川借数学笔记的。上次上课她回答不出问题，这节课要开始教新的内容，数师老师那时放话了，说会再问她一次。里川班的进度要快一点，一星期前已经开始教这课题，没预习的她便想着借笔记来救急。 　　上田拿了笔记便赶忙回去看，铃木也跟着赶回去，临走前她偷偷地将夹在小说中，貌似是女主告白那页写着“竹马攻略方法”的字条拿走。 　　这后辈也是煞费苦心。 　　下课后仁王去找他家上田妹子，其他人看到他走过去就知道又要开虐了。他非常享受这种视线，带着笑来到她桌前，看到笔记上的笔迹不像她便拿起来看了。 　　仁王用手指夹着打开的那页，将笔记翻到封面，“这是里川的？已经说到这里了吗，看来下次作业可以找柳生请教一下。”没一会，他又说，“对了，她现在怎样了？” 　　“什么怎样？” 　　“她不是跟她的‘幸村君’吵架了吗？”仁王装模作装地叹气，“所以说越温和的人越危险，幸村跟她从表面看来都不像是会轻易跟别人翻脸的类型，现在说闹翻就闹翻了。” 　　上田忍不住提出质疑，“听着雅君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仁王放下笔记，视线从高往下打量，嘴角扯了个弧度，“你真了解我。”说着他顺便摸摸头。 　　在这类事情上被围观的经验不足的上田被秒杀，赶忙用数学课本掩脸。 　　仁王毫不介意，又或者应该说是相当满意。 　　他自豪地说：“所以，像我这种你就不用担心，噗哩。”因为他在表面上就非常不温和。 作者有话要说：　　 　　☆、[045] 扯线木偶·其九 　　 　　没一会上田便说要去还笔记就红着脸落跑了，仁王没跟着去，去找别的同学恶作剧了。 　　幸村从刚才开始就注意到那边的小热闹，对刚刚跟里川吵了架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记重击。 　　“唉。” 　　叹着气的幸村表情非常忧郁，引来不少女生的注目，像是“满怀心事的幸村君也非常帅气啊”之类的想法她们都全写在脸上。 　　他想说的是，他生病那时就非常抑郁。 　　真是没有同学爱的一群人。 　　在下节课前，幸村索性出去散步一圈好整理心情学习，然而在路过里川的教室时他被认识的人喊停下来聊了几句，目光也不自觉飘到女生身上，回去后别说整理心情，反而更烦恼了。 　　看到她穿了毛衣，幸村本来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后来因为头发挡住了视线阻碍她看书，她用手将那几根发丝卷到耳朵后面，手袖因为地心吸力的关系往下掉露出了手腕。 　　那就只有一瞬，很快她便把手袖整理好，还像是怕被别人看到一样四处张望了一下。 　　那刻幸村差点就想要冲过去了。 　　他傲娇地在心里默念着三次要冷静，因为这非常重要。 　　──○○○○年十一月七日 　　中学三年级的八月二十三日，决战立学对青学，败北。 　　三连霸没能成功。 　　当初幸村发现这几句话时，哪怕事情经已被他判断为过去，重提这事仍然让他有一丝不悦，这点不愉快地情绪甚至没能让他马上发现到问题。 　　这有点像日记，又或者是某种记录，不过前面的日期怎看都不太对。纸上的字迹与现在她的字迹有些少出入，字形要再歪曲一些，也相对地比较稚嫩；而且数字的写法也不一样，像是前面出现过“５”字跟“７”字之类的。 　　幸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写这种东西，看她的反应以及其他各种原因，他认为这是在纸上的日期那天写下来的，再不济也不会是最近。 　　可是里川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尽管她在某一天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很多，可对他们的网球路她也是相当支持的。练习喊她去看她基本上都不会去，但比赛的话她都会空出时间去加油…… 　　这样的她为什么会在很早以为就认为他们会输？ 　　那时的话，她应该知道了他们的打算，会选择立海也是因为这个打算，可她没表现出过什么，只是默默地让他们加油。 　　最让他不爽的是，他本来是打算听了她的解释后按情况放过她的……或者说基本上只要她肯说他都不打算追究，怎料她反过来马上赶他走了。 　　这下让幸村觉得还打算轻易原谅她的是自己太……都找不到形容词形容了。 　　回家后没一会幸村的气便消了大半，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这件事。再者，就算他肯她也不一定愿意。 　　要是跟她比拼谁比较沉不住气，他有种感觉会给对方完胜，然后他就真的输了。 　　“放心吧，哥哥陪你一起找回家的路。” 　　“可是，我知道啊。” 　　“诶？你刚刚不是用一副想哭的样子说想要回家吗？” 　　“对啊。” 　　“那你……” 　　“家里没大人，要等妈妈下班来接我才能回去……呜，我想要现在就回家。” 　　“话说……这里是哪里？” 　　“哦，日本。” 　　“哥哥你说了等于没说。” 　　“神奈川。” 　　“好答案。” 　　“谁肚子在响？” 　　“你哥哥我饿了。” 　　“我有巧克力条，要吃吗？” 　　后来迷路的两小孩路过派出所，警察看到这么晚了便出来问一下，联络了双方的父母将他们安全送回去了。 　　幸村妈妈抱着妹妹来接他，还将他狠狠地骂了顿，让他决定以后不随便帮助路边的小女孩。 　　然后他又想到了那小女孩，不知道她的父母会将她怎样，却发现那个妇人只是语气很轻地说了她几句就拉着她走了，而他还在原地受训。 　　那刻幸村很羡慕她的妈妈这样好，都不怎样骂她，后来才知道那是聘请来的阿姨，她妈妈那天加班没能赶来。 　　要不是去接人的阿姨没看到她来派出所问问，估计没能联络上父母的她也没法马上回家。 　　幸村之后又听说那时她自己也是累了饿了才哭着想回家，但她还是将巧克力条给了自己。 　　据本人说是因为甜的感觉吃不饱，而他看着这么可爱应该不是坏孩子便给他了──虽然理由是这样地离奇，可幸村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直至他知道了这个小女孩原来还要比他大两个月。 　　他一直认为作为年长者的自己要保护比自己小的妹妹，小女孩比妹妹大一些，但也是比自己小，是需要他保护的；所以，知道了这个真相后他曾经非常失望。 　　然后没过多久他又用新的理由说服了自己：男孩子应该要保护女孩子。 　　小时候的小女孩因为胆怯并不怎样会对陌生人笑，可是她对他笑了，在第一次见面时。 　　既然她这样信任自己，那么可要好好回报一下──他是这样想的。 　　虽然原因还是一样的奇怪：看在他长得这样可爱的份上就笑了。 　　时光荏苒，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幸村仿似从孩童时的自己看到了他现在的身影。当年他那稚嫩的想法至今从没变更，就是不希望她受伤。 　　“可是这纱布是怎样的一回事……”幸村笑得咬牙切齿，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想要黑人了。 　　那天是他执意地拉起了她的手说要送她回家，他便没打算再松开，因为她在一路上也没挣扎开他的手。 　　回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幸村非常苦恼地想，以前的自己感动点也太低了。 　　还好，他也没有太过后悔。 　　──在遇到了里川千晴这件事上。 　　……虽然，她真的很、麻、烦。 　　幸村忍了又忍，忍了再忍，还是决定拉她去医务室看一下，在放课后直接到教室堵人。 　　到医务室后他没说半句话将她推进去，自己守在外面等候；里川也没对他说任何话，大概还是在赌气。 　　没一会，里川从里面探头出来打来环境，见到幸村还在又缩回去了。 　　幸村拉住她，说：“手上受伤了吧，昨天还没有的。你又不懂得怎样处理，反正你一定又是随便包扎的，去给老师看一下再出来，不然不准走。” 　　被他这样一说，里川一时语塞，良久才回应道：“……老师不在。” 　　这回轮到幸村没话可说：“……进去吧，我来看一下。” 　　里川一副信不过他的表情。 　　幸村觉得有必要让她看一下自己的手艺。 　　敢小看他，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幸村简洁地说：“手，伸出来。” 　　里川有点小害怕，因为各种关系。不伸，就不伸。 　　他催促道：“快点，我还有练习。” 　　被他这样一瞪……其实也不算瞪，不过幸村气场太强大，她退缩了一下，睁着大眼像是快要哭出来般将手递了出去。 　　见她这样听话幸村本想摸头安慰一下，但要知道，他们还在吵架当中。 　　……应该。 　　如他所料，这纱布只是随便用胶纸贴着，贴得东歪西倒，还能隐约看到血水渗出，一看就知道必定没先好好消毒过。 　　幸村将胶纸慢慢撕开，她虽没作声但手还是无可避免地抖了下，手指也像是想握成拳头。 　　“还懂得痛吗？”幸村语气有点刻薄，可动作还是非常轻柔，“要不是伤在手腕以外的地方，我都以为你这么想不开要自尽了。” 　　里川表示自己好像被射了支箭但没插中。 　　好心塞……但看到幸村的怒气都快要具现化的她也不敢说话。 　　将纱布撕起一分幸村的脸色就黑一分，都快赶得上真田了；里川默默吞着唾液安静地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他自她手抖了一次，本来已经很轻的动作更是在轻柔些，就是速度慢了点，也没再说什么话嘲讽她。 　　完事后他将她的整只手用绷带卷起来。她先前也只是将纱布贴在伤口上，现在这样看着好像伤势很严重般。 　　绑好绷带后，他还没有放开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上，姆指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擦过。 　　因为他包扎得很好，即使触碰到她伤口附近也没感觉到痛；相反，现在即使痒了也没法抓。 　　幸村无奈地说：“以后别再乱来了，不然我连想要暂时冷战都没办法。” 　　里川没回应，却在心里想着冷战这回事还有时限的吗？暂时什么的，他还有没有心跟她吵了。 　　没一会他放开手，回头收拾药箱跟整理环境，弄好就准备走了。里川打算先等他出去了自己一会再出去，待在一起只会尴尬，然而他在快要拐出医务室时又一手按着门框退回来说：“对了，你手的事我不会过问。就算我觉得你是气不过掷了杯子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手按在碎片上了，我也不会跟你确认的，就这样。” 　　……还说不会过问，基本上都猜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046] 扯线木偶·其十 　　 　　本来男生就比较容易弄伤自己, 像他们这种玩球类运动的，在练习或是比赛时也时不时会出现受伤的情况, 幸村也认为自己作为部长，学习一下怎样应对各种伤势会比较好，所以一般的处理方法还是懂的。 　　不过出血的情况不常有, 大多都是肌肉拉伤、扭伤等等的，但也不是完全不会发生。 　　里川的伤算是比较严重，又没有马上处理好，说实话他很犹豫要不要拉她去医院看一下的, 搞不好缝上针会好一些, 但他没这样做。 　　他到现在的手还在抖……刚刚认真替她包扎时没发现，到收拾东西他才注意自己这样不冷静。 　　曾经有一瞬间, 他想过要是受伤的是他那就好了，可是又马上想到受伤的话便不能打网球。 　　后来再仔细地分析了下，要是受伤的自己, 最多一段日子里没法好好地握着球拍, 以后完全康复的话也不会有影响。 　　几天打不了网球而已, 再长的日子他也捱过来了。 　　到这里他就没怎样再考虑这种假设问题了。 　　里川不该是他拿来跟网球比较的。 　　“幸村在打网球时，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闪闪发光呢！” 　　里川小时候看他们练习时用着显浅的言语去赞扬，幸村只在意前半句, 其实后面还有，“真田也比平常活泼多了。” 　　有了这句话，本来就很喜欢网球的他更深信自己的选择没错。谁不想当闪光体？只有一种也好，也想要有可以让自己展现实力的途径, 若然是兴趣就更好──可能很多人都像这样想过。 　　幸村最初开始打网球是因为自己，但继续下去的时候却不只这一个原因。 　　为了跟同伴一起胜利，为了为学校争光，为了让家人感到自豪，为了让在意的人看到自己。 　　为了自己最喜欢的网球。 　　里川真的很喜欢网球场上的幸村。 　　她总觉得，幸村刚才拿着她的手时好像是在些事情，他那种表情她不是第一次见，就像是往年生病了后没能打网球那段时间的他。她自己伤的也是惯用手，虽然不打网球，但幸村应该还是很在意这一点吧。 　　明明对她来说并没有这么重要，但他却愿意这样看待她。 　　越接触下去她就越能发现幸村好的地方不只那一张脸。最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幸村蹲到了同样蹲着的她面前，也没说话只是傻笑，那刻她好像从他身上闻到了种甜甜的味道，回想起来应该是他之前待在某个充满了甜品的地方。 　　她喜欢吃甜的，糖果巧克力雪糕等等都喜欢，但也没去到像幸村队里某人那样，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他在吃的地步。 　　能吃她很高兴，没有她也不会很失落。 　　小时候的她倒是会随身带着几样甜食。 　　以前妈妈告诉她，一个人感到寂寞的话可以吃一种，不能急着全吃光，等吃完的时候她就差不多会去接她的了。最初她还是相信的，小心翼翼地忍耐到想哭时才拆一种来吃，后来慢慢地就觉得有吃的别的都没关系。 　　那天吃到最后只剩下一条巧克力条，直觉没能撑到妈妈来接自己的里川很难过。那天为了躲避邻家的可怕哥哥，走了很多路的她也饿了。 　　传说中吃甜点跟吃正餐的胃不一样，她也是这种。 　　即使正餐吃再饱也有位置放甜点；饿的时候吃甜点也不会觉得满足。 　　但满足不了归满足不了，这是她那刻的仅存食粮也是事实。 　　幸村的出现时机对当时的她来说就是天使降临。快饿坏了的她默默地跟着很甜的疑似哥哥走，一路闻着他身上的那种甜味充饥，毕竟巧克力条吃了就没，不能随便吃掉。 　　跟着他走了好一会，她才发现他好像是想要帮她回家。可是也没用，她没家里钥匙，即使有一个人待在家也很危险，所以才会在附近儿童福利设施那里玩着等了。 　　小男孩很可爱，不管结果怎样也是在帮她，而且她也白白闻了他身上的甜点味道填肚子……所以当她听说他饿了时，便用自己的巧克力条回报他了。 　　实际上，当时她挺心疼的。因为巧克力不常有，大多都是糖果。 　　可是看到这“哥哥”笑得那样甜，又好像全都值了。 　　右手那里包得这样夸张，这下里川穿着长袖也没什么用。班上的同学见到她右手没法用，也没让她去着手准备工作，尽是交托她去考虑菜单或是联络跑腿等的工作。 　　里川现在有点明白了幸村的意思。就是让她光明正大地偷懒的意思是吧，反正她本来也没有很想帮忙，这也不错。 　　包括真田在内的服务员也差不多训练好了，衣服也准备妥当，便让他们现在换上，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没想到他们穿上后比想象中还要合适，不过里川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女生们白色那套，但真田穿上了意外地还人模人样。 　　“你在看什么。”真田对一直盯着自己的里川说。 　　她摸着下巴，完全没有要藏起自己视线的意思，打量他的目光表露无遗，“没什么，我就想说你领带歪了。” 　　“……我去整理一下。” 　　里川在心里大笑，想着真田是以为穿套好点的衣服就当自己完全不同了吗。虽然他穿着是出乎意外地合衬，但要她说的话还是比较想看幸村穿白色的那种…… 　　不过至少，真田当执事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真田走后里川暂时没事做，便坐到一边喝水去了。她无意中瞄到了不远处的几个女生，好像是负责服装的，她们从刚刚开始就在看着她。 　　她先是没回避跟她们对望了几秒，没发现她们有话想说便没理会了。 　　不一会，其中一个短发女生走到她面前，说：“里川同学，你刚刚对真田君的语气跟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或许你不这样认为，但大家都很期待真田君的执事装的。” 　　“我也觉得真田意外地合适的。”里川照实说后又问，“那个，你应该不是我们班的吧？” 　　女生被问到，表情一变，连忙说：“我是来找朋友借东西的，刚好看到了……我想说的是，里川同学可能对真田君不太感冒，可其他人不这样想，希望你能尊重他一点。” 　　……诶原来其他人不这样想吗。 　　里川有点傻眼，不过也不是不懂她的意思，便率直地说：“抱歉，我没注意到喜欢真田的女生会因为我对他的态度感到不舒服。不过，这算是我们一贯的相处方式，虽然说的话不太好听，但也是真心当他是朋友的，他本人也没觉得有问题。这次他要当执事我本来觉得有点难想象，但看他换上衣服后也觉得挺好的……领带也是真的歪了。” 　　那女生站在原地听着，表情有些变化，像是她在这班上的朋友的人过来想要拉她离开，她却没有动坚持不走。 　　“男生跟女生怎么可能会有纯友谊……”那女生先是小声道，然后又提高了音量说，“你又不是喜欢他，这样以朋友自居一直缠着一个男生不觉得有问题吗？” 　　“……诶？” 　　里川叹了气，她何时缠着真田了，也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越界的行为啊，真搞不懂她对自己发火的原因，就因为看不上真田的执事服吗？即使是朋友也有自己的审美观吧，比如自己的朋友穿了条新裙子，她也有权利说不好看吧，或者说是真朋友的话更应该直说。 　　而且现在她也不是说真田穿这样有什么问题，只是也没有被惊艳到没夸说他穿得好看……不过以他们的关系，刻意地夸他倒有点微妙，不是好看到某个程度她都不太说得出口，一声“不错”倒是很容易说。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跟男生交朋友，一到小休就在教室追着闹的“朋友”多的是，是因为不是真田就没关系吗？ 　　老实说，要是哪个女生喜欢幸村看她不过眼她还觉得合理些，那位她是真心虚，自己也心理有数，至于真田就真的完全搞不懂了…… 　　啊，难道就是因为她跟幸村关系好了还占着真田不放……之类的？ 　　里川觉得自己好像理解到些什么了。 　　里川沉默期间脑洞大开，大抵也明白跟受欢迎的人来往会比较容易遭人白眼，只是那个受欢迎的人是真田她心里上怎样都没法接受。可能是从小跟幸村取笑他多了，说他这样死板又容易生气，还越长越成熟，也不太懂得体贴女生的人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喂，你说话啊……”女生见里川没反应，小声地喊了一次，没了刚刚的气势。跟里川一个班的另外那些女生也在让短发女生就这样算了。 　　“啊，抱歉。”可是里川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啊。 　　 　　☆、[047] 扯线木偶·十一 　　 　　真田刚从洗手间回来, 就看到里川竟然意外地被同班女生围住，还以为她是长进了点, 人缘竟然变好了。平常的话，估计会去找她聊天的也就上田一个，顶多再加上跟上田关系比较好的铃木, 别的话通常都是有事才会去找她，她本人还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他也没法佩服她这点。 　　应该是因为看到了她那只真田君，这次短发女生终于肯听朋友的话, 在最后还用着复杂的表情盯了里川一眼才离开她身边。 　　见她们走开后, 真田才过去，询问里川的意见, “这下没问题了吧。” 　　里川抬起头，对着他的脸很深、很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田觉得诡异，“……怎么了。” 　　“真田, 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里川像是刚经历了什么事般, 一脸疲惫的样子,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服装看着是没问题了，你自己也不觉得有地方要改动吧。那没我的事我去图书馆那边了, 再见。” 　　直至里川淡定地背着书包离开教室，真田到这刻才发现又被她跑掉了。 　　听说她是手受伤了，本来就没帮忙做多少事，现在还提早逃掉…… 　　若是有下一次, 真田表示绝对要阻止她。 　　走出教室后里川再次叹气，情绪有点低落，没想到连跟真田说话都能被吐槽。虽然不知道那女生是想要她做什么，但她暂时不在了她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也与她无关。 　　不得不说，她还真有点不爽。真田在校内有点人气她是知道的，真正喜欢的或许不多，但仰慕他或者觉得这前辈不错这男生不错的女生也大有人在，哪怕只是义理巧克力他也收过不少。她也知道即使是他们的班级内以及同级生当中也有很多这种女生，只是因为距离近了也容易尴尬，她们没表现得那样明显。 　　只是她觉得，真田本人都还没作声，她们也管不了他要跟谁来往吧。他的话女性朋友已经算是少的了，要是再多几个她们还能每一个去说吗？ 　　唉，真是的。 　　到图书馆时后辈们在努力当中，不过展览也没有很多事情要办，惯用手受伤了的她更是没用，被安置在位置上看书了。 　　在各种意义上来说，图书馆真是她的天国，甚至有后辈打算待在她旁边等着帮她翻页，真当她是完全手残了。不过就算一只手没法用她也还有另一只手，也未至于这样，而且……其实她手指没残啊，但动的话会扯到伤口就是了。 　　手不能动也可以动脑，于是里川便在旁边帮忙出意见。到所有细节决定好，她便带着后辈们帮忙整理的报告去找小枝老师，对她说明展览的事，其他人则继续留下准备。 　　临走前她想将正在看的书放回去，打算找了小枝老师后直接回家。 　　“啊。” 　　可是那本应该归还原位的书，下一秒却躺了在地板上。 　　女生站在书架之间不动半分，引来了后辈的注意。 　　“前辈？”后辈探头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不是说要去老师那里吗？” 　　被称作前辈的女生回头是在数秒之后的事，她目光打量四周后将注意力放在离她最近的桌子上，那里正好放着个文件夹。 　　她走过去拿起来检查了一下，再看了眼附近，最终将文件夹放进旁边椅子上的书包里。 　　“嗯，那我去去就回来。” 　　“里川前辈不用回来了啦，直接回家休息吧。右手能快点痊愈就好了。” 　　里川点点头，走出了图书馆。 　　绕了几次路后里川终于来到教职员办公室的外面，正好小枝惠美从里面出来，看到里川时高兴得想要给予她一个拥抱。 　　里川下意识地退后了步，连忙翻出了文件夹。 　　“啊这、这个……”里川用文件夹挡在自己面前，“是要给谁来着……” 　　小枝惠美高兴地说：“啊，千晴酱谢谢你，已经弄完了呢……诶？你手受伤了吗？怎么会这样不小心啊。” 　　里川心虚地收回手，“没、没什么。” 　　完成任务后里川便听后辈的话不再回图书馆那边了，她本人也希望这样。走出校舍后她找了个地方放下书包，翻着里面的东西，最后找出了学生手册看了眼。 　　然后想起了些事情的她动作停了下来。 　　回家的路比她想象中还要长，到她摸进家门天已经黑了，然而到了这个点家里面还是没有除了她以外的人在。 　　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走上二楼，打开第一道门进了房间。 　　以浅色系为主的房间相当简洁，其中白色的居多，也没什么特别摆设，收拾得很整齐，完全看不出房间主人的年龄。 　　里川本想躺上床上休息，但快要坐下去时改变了主意，生怕弄脏了也是浅色系的床铺，决定先去洗澡换上居家服。 　　至今为止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 　　“接下来该怎样做好……” 　　她曾经想要做的事如今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但她早已就失去了要这样做的理由；她其实也可以不考虑任何事，就把握这次难得的机会好好享受一把，只是也好像不是她该高兴的时候。 　　而且她总觉得，要是现在放着这种情况不管只顾着自己玩，以后只会死得更惨。 　　“里川千晴，看在你算是救了我的份上……”想到此，她的心情有点复杂，没想到也会有轮到她同情别人的一天，“还是帮你一把吧。” 　　然后，至少活得久一些。 　　“所以别再说要跟着一起消失之类的话了。” 　　昔日女生一直回避的事在这刻于她身上毫无保留地再度发生，她在洗完澡后就摊在床上，想事情时不小心睡着了。 　　当她因为不小心碰到右手醒过来了后，竟然还有一丝的庆幸。原来她是看着这种事情长大的吗？怪不得给她的感觉好像有哪里微妙地扭曲了。 　　不过明明不是她受的伤却是她感觉到痛楚这点，她总觉得有些不公平。 　　因为这次的关系，对里川千晴这人她算是加深了认识，始终也是她的宿主，多知道一些也应该没什么害处……除非会被她灭口。 　　她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比如触碰到些不能触碰的地方，然后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之类的。 　　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 　　第二天回学校时她无意中跟幸村擦身而过，想起了自己在暴走状态下对对方做过的事，她尴尬得低下头，而这点尴尬对里川千晴来说正好。 　　在幸村眼中，他们本来就是进化成这种关系了。 　　可是当幸村走过去后她才想着找他帮忙，要说跟里川关系最密切的也就他了，不过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难不成要她说“我是上次附在里川身上将你推进湖的那位，里川千晴现在不见了，你能来帮帮忙吗？”，这也太奇怪了，幸村也应该不知道她还在，里川千晴本人也不会想他知道。 　　再次考虑到这次事情完结后的自身安全，她放弃了投靠这位。 　　知道她自己的事又对这方面有点研究，也就上次那些灵能力者吧？不过作为一只幽灵，她对那种职业的人有种无可避免的抗拒。 　　“里川，你站在路中心做什么。”即使身高不到一五零真田依然嫌她碍事，走过去好心提醒她一番，但这人显然在沉思中，“里川，里川千晴。” 　　听到声音转身，她马上吓了一跳，中学生长着这张训导主任的脸实在太可怕了。 　　“是、是的！” 　　虽说真田模样也是相当英俊，只是长得成熟了点，又无时无刻给人一种“我很严肃我很认真我不高兴”的感觉，初见时总会对他有几分敬畏。 　　她不算是第一次，但只知道这人跟里川有点关系，好像是好朋友之类吧？ 　　真不是她说，在里川千晴的圈子里，包括她自己在内，这都是些什么人…… 　　“嗯？”里川可不会这样服从他，面对好友突如其来的顺从，比起相信她是改过自新，他更认为是她做了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 　　绝对是心虚，这是真田多年的经验。 　　她直觉认为真田应该是脑筋不太会转的那一类人，要让他理解这种状况估计相当很难，也不觉得他会知道现在该怎样做，看来即使跟他说了也没用。 　　“……没事我回去了。”那么还是先躲过去好了，她想。 　　她自知已经崩了里川千晴的人设，可她始终不是那个人，也没法百分百像她……比起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对谁告知情况，还是希望有谁能发现一下她有点奇怪然后让她解脱了。 　　但那人估计不会是面前这男生。 　　“等等，你去哪？” 　　“啊？” 　　“你不是回班里吗？” 　　对了里川千晴哪个班来着……学生手册学生手册……啊有了。 　　是A班来着。 　　“没睡醒走错方向了，谢谢提醒。” 　　 　　☆、[048] 扯线木偶·十二 　　 　　这刻她忽然发现里川千晴这人是多么地高冷, 换她来就好像变得只剩下蠢了，怎么她到现在才发现这角色不太好演。 　　而她不知道的是, 里川的高冷只是她的隐性中二。隐性的意思是相对高等部某人的显性，里川算是中二得低调的了。 　　这样的表皮下里川其实也有着一颗想要卖萌的心。 　　偏偏她却不能在她最想萌倒的对象面前卖萌，只能对他加上敬称, 无视他的每次示好，眼看着他变得越来越萌而自己却要保持定力，也是挺辛苦的。 　　久违的中学课程让她有种很怀念的感觉，但那个时候她就没能学到这里, 所以老师说的内容她完全没听懂。只是因为实在太高兴, 一直傻笑的她真被大家当成傻子了。 　　对其他人来说，看到里川傻笑不比看到真田傻笑的震撼度低, 真要比较的话可能与看到柳生傻笑差不多。 　　估计连里川本人也不知道本来的她是这种性格。 　　恶灵也是普通人，曾经的。 　　最初她成了里川后，在洗手间看着镜子时也是挺满意的, 也不得不承认里川就是长得比她好看, 用着她的脸笑起来也是相当可爱。可是里川这个子真是有点麻烦, 哪里都够不着，就是踮高腿也没用，腿也短, 胸也平…… 　　好像跑题了。 　　不过当她去图书馆找回那本可能跟里川不见了的事有关的书时，碰巧在场的一个男生帮忙了。 　　对方轻易地就拿到了她想要的，放到她手中。 　　她好像突然懂了些事。 　　可是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好像被取笑了。 　　“里川你是想要这书吧？怎么忘记用垫高椅了？”说时他指着其中一个方向，“那个的话应该还放在那边才对。” 　　真是……一种……微妙的心情。 　　等那男生走开后, 她才细细打量，发现好像不是这一本。 　　不过要说的话她也没有很肯定是哪一本。 　　昨天在她占据里川的身体前，有一段时间她能跟里川共用视角，那时她还不能控制这副身体，就像玩游戏时角色自动进行剧情一样。 　　没一会，她发现她竟然可以动了，却好像没能感觉到里川的存在。 　　她一直被封印在里川之中，虽然什么都没法做但可以清楚地意识到里川千晴这人，有时候也会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影响，间中还会出现一些模糊又零碎的片段。她不知道这些片段是怎来的，是里川脑内的画面、她的想象、她的记忆，还是她的梦境，但大多给她的感觉都很负面。 　　她不知道里川是真的不在，还是只是控制的人不会有感觉。昨天她在共用视角时就看到她手中拿着一本书，只是影像似是没有对焦好一样看不清封面，再来就是眼前一黑，回头她就成了里川千晴这人了。 　　后来她听到了有人在喊里川的名字，自己跟着转头看到的景色也不同，才确定这回事。 　　说不清是她对里川有愧，抑或是里川对她有恩，在占据了里川千晴这人后她最初想的是这次糟糕了，要先将事情瞒过去再想办法解决。在那之后她也有考虑过这机会很难得，可也没有做出什么对里川不好的事情。 　　没一会又过了大半天，她对没人发现里川不对劲一事感到难过。其实也不是没发现，就是她傻笑了变得更蠢了也只会让大家觉得里川状态不对，也没人将事情往大了去想，即使以前她就在立海里闹到谁知道自己的存在。 　　真奇怪呢。 　　这学校闹过鬼里川也被附身过，前者基本上在同学眼中已是事实，后者也不是全校知道也有人怀疑真实性，但就是谁都没把现在的里川往那方向联想，都是心太大了。 　　可是实际上柳生就时不时在观察她，只是她也心太大了没注意到。 　　毕竟与真田以及幸村不同，柳生在最初认识里川时她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他所理解的里川千晴在某方面上跟他有点相像，而他也是在只知道她这一面的所有人当中，最愿意花时间跟她来往的其中一位。 　　也就是说，以前的里川跟现在控制着里川身体的她也在某方面上有点相像，所以真田跟幸村才会没察觉到，不像柳生那样，会怀疑现在的她。 　　“里川同学。”柳生来到她的面前，“前天的历史作业完成了吗？” 　　她大惊，佯装镇定道：“历史作业？等我找找……啊，抱歉，可能是忘在家了。” 　　柳生轻推眼镜。 　　“那麻烦你中午跑一趟了，要是收不全，小枝老师会不高兴的。” 　　“嗯，那我现在就去。” 　　未等她收拾好东西，柳生便说：“不用了。” 　　“……什么意思？” 　　“今天要交历史作业是事实，但前天没有作业，是昨天发的；平常作业也不是我负责收集，我们班的历史课代表是真田君；历史老师今天要带学生外出，他昨天要求我们第一节小休前自己将作业放到他办公桌上；小枝老师也不是我们的历史老师……” 　　柳生从此至终都带着完美的微笑，从容不逼地逐一逐一说明刚刚这短短几句对话当中，她没注意到的错漏。 　　可她还没听完其中一句就已经紧张地手心冒汗。 　　“最后，我们学校是不容许学生中午离开校园范围的。” 　　柳生将她的紧张看在眼内，却依然保持着本来的语速跟语气直至自己解释完最后一点，甚至越看到她紧张就越满意，再将发言权交给她。 　　“那么，换里川同学来说了。你为什么不知道这些事？” 　　“只是其中一项的话，还可以说是一时忘记；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难不成里川同学一个都没注意到吗？” 　　这回她没说任何话，只是身体力行地证明给他看，至少他最后一点是错的：她早退了。 　　那时她不管还有东西放在抽屉没拿，将书包拉上拉链就走了，也没笨到用跑的离开教室，不然一定会吸引注目惹人怀疑。她大胆地估算柳生也不敢跟在她后面追出来，毕竟看他刚刚的反应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打算私下解决的。 　　然而，当她走没几步后才发现自己是真·笨。 　　幸村跟真田不可行的话，说给柳生听不就可以了，反正他也经已看出来。 　　不，果然还是不行，她根本不熟悉这人，跟着里川这么久她就没曾看到没感觉到跟他有关的事，就知道这是里川的一个同班同学。 　　她想，万一将事情随便透露给他听后他没能帮上忙，反而还这事给其他人知道了，结果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虽说这事要尽快解决，但也不是谁都可以知道她的存在。 　　只是，她还没踏出教学楼，膝盖就先跪下了。 　　她忘记了，活人是要吃东西来着。 　　路过看到有人倒下了，认出来是里川千晴，三年级的同学们驾轻就熟地搬她进医务室，顺便到A班去通知负责管理她的真田弦一郎。 　　他们也说不出为什么看到她躺在地上自己却一点都不意外，可能是她天生外表看着就像是体弱多病的人，在那次事件后她还请了七天的假期来休养，大家只当她没回复好。 　　那时候大家会对她避而不见可以当作人之常情，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有内疚过。 　　真田走进医务室时老师也给吓了一跳，但还是对他解释道：“她因为血糖过低晕倒了，现在给她喝了些糖水好了些，下节课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躺在床上装睡着的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自己是准备离开学校的。 　　真田看了被窝一眼，对老师点头，“我会这样转告给下节课的老师。” 　　“要是待会下课后好了点我会让她回去的。真田君如果有时间的话放学也帮忙送她回家吧，万一待会出去了又头晕那就不好了。”简单点说就是她暴毙了也要有个捡尸的。 　　她躲在被里偷听着，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真田弦一郎这人日常好像都挺忙的吧，放学后还有社团练习还是什么委员会的事情来着。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安心装睡。 　　“没问题。” 　　……等一下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待真田回去后她从床上爬起来，“那个……老师，我能现在就回家休息吗？” 　　“嗯？你想早退吗？”老师看了眼时钟，“要是真的不舒服的话也是可以现在回家的，不过也不差在这一点时间吧。要不你先在这里休息好再走，真田君也答应了会帮忙送你回去。” 　　她就是不想见到真田啊！她还得调查那本书的事呢，直觉必定是书有问题。而且要是她还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万一柳生找来了也是个麻烦。 　　对了，上次那些人的电话，搞不好里川的手机有存着。要是还是没找到其他办法的话也管不上这么多，他们也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才对，真要这么做上次早就做了…… 　　不不不……上次是因为里川在他们不好下手，现在里川很大机会不在，那么…… 　　……果然她还是信不过会除灵的人啊。 　　 　　☆、[049] 扯线木偶·十三 　　 　　里川的书包同学们帮她一起带过医务室了, 她便偷偷地下床翻书包找手机。 　　这么多年来她都在学校围观着其他人，虽然手机是第一次用但看个号码还是会的。然而她看完全部通讯录, 发现里面的号码一只手都能数过来，里川除了父母外就只存了幸村和真田的，竟然连一个女同学的电话都没有。 　　单方面见过不少中学女生手机的她, 看到一页都不满的通讯录也知道是里川比较奇怪。 　　她竟然会有点心酸的感觉这是怎样的一回事…… 　　还好她没有马上放弃，手机里没存号码，但卡片之类也可以有，里川的钱包就放着SPR的卡片, 上面有写着地址跟邮箱、电话。 　　要她打电话过去总觉得有点尴尬, 便决定先发封邮件去问问。 　　刚想摸索一下手机发邮件的方式，她拿着卡片细看, 发现背面的空白位置还有一个手写的邮箱地址，看罗马拼音大概是那个跟那些人一起的高中女生的。 　　因为那时的事，她对涉谷一也这人有些阴影, 可以不跟他接触的话就绝对不想找他本人。所以比起联络SPR, 她还是更优先找那个叫“麻衣”的女孩子, 若然她帮不上忙或是联络不上再算。 　　不习惯手机操作的她发封邮件都要花上好一段时间，刚打完一句她就已经想放弃文字输入直接拨号码找人了，但麻衣又没留号码给里川；就算有, 同样是学生的麻衣也估计要晚一点，等对方下课后才能联络得上。 　　要是到时候直接拨去SPR那里也有机会是麻衣接听，但另外两人接电话的机会也不小。 　　怎样也好，要在被那个叫柳生的人抓包前找到别人帮忙, 不然……不然她一个人不知道怎应付那个推理白痴啊！ 　　老师不知何时出去了，她就那里捧着里川的手机在被窝里不停地按。听见推门声但没听到人说话时她就觉得奇怪，转过身直面朝上用手肘撑起自己上半身起来观察了下环境，最不想看到的人乘以三同时出现在面前。 　　“啊……” 　　她索性装作没看见躺回去，背对着那边两手握紧求神拜佛希望不要被追问任何问题。 　　幸村还不知道她的事，到目前为止也就柳生看出了问题，更别说真田。因此，幸村便以为她是故意躲自己的，不爽地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路过来借创可贴的，家政课不小心划了个小口子。” 　　他也搞不懂自己这样详细说明自己的状况是为什么，但见那位里川毫无反应后心都凉了。 　　以前里川再叛逆也是个会关心他的好孩子啊，就是单纯不喜欢跟他玩而已……虽说这种小伤也算不上什么。 　　唉，真伤他心。 　　幸村默默到一边自行消毒处理，甩手说先回去了。 　　幸村就算了，真田也不想说他的出场跟退场都太过刻意，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懂；可是柳生又是怎会想到过来凑热闹的？难不成里面是仁王？ 　　至于真田自己的话，他现在过来是为了看她有没有办法回去上课的。 　　“我有点作业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里川同学。”柳生主动解释道，但这理由确实非常不靠谱，可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薄弱，只有这种无关重要的理由能用。 　　非要挑这个时候交流学习上的问题吗？平常柳生也不是会为难女孩子的人，真是这样的话也不会在她身体不适的时候……后来真田便明白这是柳生的说辞，简单地翻译成他有话想要跟里川说。 　　到这刻真田依然在考虑面前这人是仁王的可能性，最后决定相信幸村的判断：幸村没说的话应该不用太担心才对。 　　然后真田也退场了，也没赶着让她回去上下一节课，只说放学会来接她回家。 　　果然主角是柳生吗…… 　　她在心底默默叹气，连那两人都没察觉，怎么就会是柳生。 　　至今她还是没想出方法瞒过去，但就算是这样，让柳生知道这事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至少那两人不知道已经很好了？ 　　柳生先问道：“里川同学，感觉怎样了？” 　　“啊？啊……嗯，已经好很多了。”什么都没被问她就经已觉得非常心虚。 　　不过仔细一想，里川这次会出事也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在以自己的方法去帮忙，这样突然的事她也也不知道该怎处理；就算事先知道，也不保证可以做得更好。 　　虽说这种话听着像是一般人失败时的借口…… 　　“那么就让我直接进入主题吧。里川同学，我认为你需要我的帮忙。”柳生的语气相当自信，似乎是有十足的把握，“若然是幸村君跟真田君的话，我不会告诉他们，但不保证以后他们不会自己察觉。你知道吗？现在的你跟平常很不一样。” 　　柳生又说：“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即使是什么事我都会愿意相信。” 　　不不不，柳生并没有理由去无条件相信里川千晴吧。 　　少女在脑里很认真严肃地吐槽了一番。 　　“你……难不成喜欢里川吗？”隐藏在幽灵本质底下的八卦心强烈地燃烧起来，没想到里川还意外地受欢迎？ 　　柳生显然有点尴尬，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是里川千晴。 　　“并不是异性之间的喜欢，只是我们作为同班同学相处了三年，并且一同在学生会共事过一段时间，算是不错的同学关系，所以我愿意相信里川同学，愿意向她提供帮助……我想，这应该不难理解吧？”他解释完又反问对方，“那请问你是？” 　　少女心想，重点是他刚说的无条件吧。 　　“你愿意相信是你的事，但我还没法相信你。”她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 　　柳生有点无奈，“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我只是在为里川同学作考虑，假设你不是她，我相信的也不是你。” 　　“……啊，你怎知道我不是她的？”她吓了一跳，到底何时暴露的？果然是推理白痴！ 　　“……”柳生还以为是她自己故意透露给他知道的。 　　于是柳生更加肯定，面前的女生并不是里川本人，她可没这么笨。 　　下午还有最后一节课，柳生没时间跟她再纠缠下去。 　　柳生看了眼时钟，对她说：“我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上课，放学后真田君会来这里接里川同学送她回家。要是你不担心被他发现那也没关系，但要是你也希望对其他人保密的话，接受我的帮助可以更快地解决问题。” 　　还有两分钟多一点这天的最后一节课就要开始，柳生踏在地上的一步一步都有点急促，然而从整体上来看步姿却很稳定。 　　他看着里川，总会不自觉联想起一个小片段。 　　片段中他大概是跟在一位异性说话，他跟这位异性并不相熟，关系非常一般。可是后来当他再回头一看，发现她竟然不在了，就像是变戏法一样。 　　偏偏他会认为这异性是他们部长和副部长的熟人，所以自己才会主动跟她交谈，而她会消失不见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正常标准下所说的“人”。 　　而柳生甚而还觉得，她不是普通人这点是他最早发现的，比幸村更早。除了很早以前就知道的真田以外，他应该是第二位知道的。 　　这一切都像是指向了一个女生：里川千晴。 　　这些片段跟先入为主的想法深深地植入柳生的脑袋中挥之不去，他总觉得里川终有一天会变得像那个人一样，一旦身影消失了就不会再回来。 　　他一直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幽灵这种不科学的事情，但他的拍档仁王却问他，不相信那为什么会害怕这种不存在的东西。 　　他曾经想着要去克服它，正因为他没法否定仁王的话。 　　不相信的话他怎么会害怕。 　　大概就像是幽灵原来也是存在的一样，那些片段也不尽是他的虚构跟妄想，至于他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里川也总有一些根据。 　　仁王好奇地问道：“嗯？柳生你去哪了？” 　　“只是去处理点小事。”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柳生用手指在衣领跟脖子之间制造出缝隙，“仁王君才是，你站在我们教室门前怎么了？” 　　“你答应将笔记复制一份给我的啊，让我上课前来拿的，忘记了？”仁王一笑，把手搭到柳生的肩膀上，无比认真地说，“柳生啊，看来你去处理的事情一点都不小，看你的样子就像刚去打完一场回来。” 　　柳生连忙找出笔记打发他让他尽早回去，正好老师也看到了上课铃响了还没回班上的仁王，对他说了几句。 　　凭他对里川的在意程度，仁王也曾取笑他是不是暗恋人家了，但柳生没法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也就只能没半点可信度地单是摇头否认。 　　实际上跟里川接触过后，柳生对她本人的印象不再停留于片段中，对她本人也有更深的认识。 　　他认为她跟自己有一点相似。 　　要不是顾忌到幸村的感受，他可能会走近她多一点──自某次看到她在阅读推理小说时他就想上前跟她讨论几句了，尽管她看的不是他最喜欢的阿加莎，可也是他喜欢的另一位作家的小说。 　　等柳生放学再过去时，人已经不在了。 　　听说真田气得拼命地拨她号码，但后来被幸村拉回去练习话剧了。 　　“真田竟然这么大胆跟幸村抢送里川回家？真不懂看气氛啊。”从柳生那里听来了里川身体不适进了医务室的事后，仁王便这样说，“噗哩，今天的练习看来可以期待一下。” 　　柳生也是心累，“好好努力吧，蘑菇精灵君。” 　　“是神秘的蘑菇商人。”仁王纠正他。 　　 　　☆、[050] 扯线木偶·十四 　　 　　然而练习的过程真田可谓表现得可谓相当完美, 仁王所期待的事情不但没有发生，一场练习下来生命值最长的就是他了；反倒是切原, 每说一句台词就要被挑剔一次，真田跟他演着对手戏都想将剧本甩到他脸上去了。 　　“赤也！” 　　“真、真田副部长你先别生气！” 　　“嗯，不要紧。重来一次吧, 赤也。” 　　“是的幸村部长……” 　　排练结束后，切原表示自己宁愿在球场上连续挑战三巨头也好过在这里受罪。 　　回家路上几人绕了路去吃下午茶，幸村还请客切原算是慰劳他，让他明天表现得好一点。切原感动得连话都说不出, 一份三文治就能收买他了。 　　其实切原也不是故意表现得不好的, 只是他脑里面的回路只能适应网球……对于演剧这事还需要点时间习惯。 　　幸村决定回家再修改一下剧本会比较好。或许直接让他本色演出，出来效果还会有趣一些。 　　这样想着, 幸村拿出本子记住了。 　　仁王不安份地凑近幸村，“赤也表现成这样你也请客？我就没有吗？” 　　幸村放下笔笑笑道：“我还以为仁王你知道我请客的意思。” 　　要是明天再表现不好，看着办吧。 　　“噗哩, 说笑而已。”仁王笑得虚伪, “听说里川又生病了, 你真的不理会？你就是今天练习要晚来一点也没人会说的。” 　　“你觉得我会介意别人的话？”幸村反问他，“早就说我们闹翻了，她的事与我没关系。” 　　仁王当然不会相信他, 因为连幸村自己也不相信；不过话还是要这样说的，即使只是说出来装装样子也好。 　　但仁王的表情也太直率了，让幸村有点不高兴。 　　“在你看来，我不去就这样奇怪？” 　　“很奇怪。” 　　“那么, ”幸村轻笑，从笔记本上抬头看向仁王，“是时候让你们改变一下想法了。” 　　仁王停顿了半秒没表情。 　　对喜欢的人也这样，幸村也是有够鬼畜的。 　　她赶在下课前就找机会离开了医务室，本来是打算趁着谁都没找来前先回去的，怎料半路被班上的同学抓回去准备海原祭。 　　回班上表示真田跟柳生都在，她绝对不要！ 　　“那个……”她可不可以缺席？等里川回来了还要人的话才让她本人去吧…… 　　“里川你已经休息了两节课，身体上应该没问题了吧？放心，不会让你干太多活的。”班级委员笑得甜美可人地打断了她，“虽然知道你不喜欢这种班级活动，但这样可不行哦，那些家伙每一个都说要去社团那边，班里面可是相、当、缺、人、手、的呢。” 　　……糟糕，这女生眼睛没在笑。 　　“请、请让我来帮忙……”她弱弱地说。如果说很多人都去了社团那边不在教室，那两人也很大机会不在；要是这样的话，她过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班级委员满意地点头道：“很好。” 　　两个女生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本来里川跟她关系也不算熟，现在里面换了人更是零交流。班级委员在转弯时目光不经意扫到身后的女生，认为她气场忽然变弱了也比以前好说话是因为她最近正好不在状态。 　　这种时候如果是其他一般男生的话大抵会怜惜一下，但她不会，还觉得这正好方便自己。 　　“你……” 　　“嗯，什么？” 　　“不，”但班级委员终究还是想着关心她一下，只是想来她也不会需要。“没事。” 　　事实上冒名顶替里川中的女生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要去做什么，她不知道最近学校里都在准备祭典，不过跟着班级委员回班上的时候倒是有考虑过这点。 　　庆幸的是里川班级的活动並没有多特别，她就听着别人的指示做事，也没特别出什么差错。 　　“够了，你们别见她没拒绝就不停塞事情给她做。”哪怕是抓她回来当劳动力的班级委员也看不过眼，又转身对她说，“里川同学，今天你可以回去了。” 　　她想走很久了，自然是马上点头。她到这时才发现不是带她回来的班级委员说谎，什么不会要她干太多活，她觉得自己从刚刚开始就忙个没停，原来这都是其他人的问题。 　　她不了解里川班上的事，也不知道准备进度如何了，便以为大家都忙得很，即使相当累了也只是想着尽早完成。 　　想来想去，她认为应该是里川平日太少出现，所以难得来一回不使唤使唤大家心理不平衡。 　　“里川同学。”临走时一个女生走来跟她搭话，她听着，对方又说，“上次真是抱歉了，我还以为是因为那时朋友说了那样的话让你生气了……” 　　她装作忘记了，“嗯？上次？” 　　“就是有关真田君那次……真的很抱歉。” 　　在这里轻易替里川原谅了那人也不太适合，也不能反过来说不原谅，她便只是点头没表态，说了句先回家了，礼貌地说明天在学校见。 　　这种实际上什么都没表达的态度反而更像平常的里川，对方也没怀疑半句。 　　这时候她也收到了麻衣回复的邮件。因为她手速不行也不太会用手机，于是只打了句“有点事想找你帮忙，最近什么时候方便见面？”，然后其他事打算见面才说，在手机里始终有些事没法好好说清楚，不论是用邮件还是电话。 　　这算是他们这些明治年代的人的守旧想法，再怎样她也是上百年前的老古董，只是年龄停在中学而已。 　　──“有点事？对了，我们收到了海原祭的邀请信，我们所长可能是不会去的了，但其他有空的都打算去看看呢。里川桑的事情是急事吗？” 　　──“遇到了点麻烦，在邮件说不清楚。” 　　麻衣明白了，跟她约在一间咖啡店里见面，选了两人距离的中间位置，一人走一半路。她摸索了半天才懂得怎样过去约定地点，还好她不怎样怕生，多问几次铁路职员跟路人就懂了。 　　到店里时麻衣已经来了，她连忙道歉。 　　“抱歉，我来晚了。”她拉开椅子坐下，“其实……” 　　因为是要谈事情，麻衣选了个人流比较少的店方便说话，相对地地方也偏僻一点，如果没来过的话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所以她早就料到对方会晚一点来到。她们两人都是学生党，而麻衣更是一个人生活，自然是要考虑一下钱包，也就没选其他比较安静的地方。 　　“先喝口水吧，这里不近车站，应该走了一段路吧。”麻衣体贴地早就要了杯温水，见她来了便放到她面前。 　　她不知道里川的父母的事，但从昨天来看他们似乎不怎样管里川，也没有特别打电话或是邮件查探她行踪。 　　那么，她只要在里川家里人回家前到家应该就没问题了。 　　想到此，她也没再那样着急。 　　“嗯。” 　　等她休息一会后，麻衣才主动问她，“里川桑说要拜托我帮忙的，难道是跟灵有关的事情？”不然她也想不到里川会有什么事情找她。麻衣猜测可能是不好意思直接找他们所长，所以才先找她说一声。 　　毕竟他们所长也是不太好相处……里川会感觉到压力也正常。 　　“比起跟灵有关……或者说我就是？”她尴尬地说，“其实我不是里川，早几天她忽然不见了，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是这样……现在是我在控制她的身体，但她再不回来就麻烦了，也有点担心她现在怎样了。” 　　“诶？”麻衣被震惊到了，“这……什么意思？” 　　她也一时反应不过来，“就是那个……里川她的意识或是灵魂不知道去哪了，然后一直在她身上的我便得到了主控权。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能让她回来，便想找你们帮忙……但你们的老大太可怕了，我不敢直接找他。” 　　麻衣听了后完全混乱了。 　　她也没能察觉是麻衣也不知道那时的事的全貌，直至麻衣再开口。 　　“一直在她身上是意思？你是附身在里川桑身上的灵不是她本人？”麻衣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最后也大抵想出来了，“难不成……上次从里川桑身上驱灵时就没成功吗？” 　　……她真没想到麻衣原来不知道这件事。 　　这次又糟糕了，在解决问题前她该怎样对麻衣说明才好。她本以为那些人是全都知道的，至少那个所长还有所长助手是必定知道的，当时他们就找在场。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是不知道找谁，后来看到卡片才找你。” 　　麻衣显然没能消化刚刚她说的那段话，在她没说话默认了上次他们没能成功从里川身上驱走自己后就没再说什么。 　　“我知道我没立场说这种话。”她认真地拜托麻衣，“但我跟她都好，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一起消失的。” 　　 　　☆、[051] 扯线木偶·十五 　　 　　人都是有私心的, 尽管严格来说她不算是个人；要不是这件事牵扯到自己，她可能也不会这样急着解决。即使她个人对里川抱着怎样的想法, 有着怎样的感情，她们始终只认识了几十天不到，而且几乎完全没有交流过。 　　不过亲自说出这点总觉得有点失败呢, 她叹气。 　　在这之前她一直表现得自己有多为里川着想，到最后拜托别人时却不忘扯上自己。 　　──请顺便救救她，在救里川千晴的同时。 　　麻衣这下终于反应过来重点，反问她, “啊？会消失……你跟里川桑吗？” 　　她点头, 道：“嗯，大概。我不知道要是我不在的话, 本来的里川会是失去意识或是失去灵魂后会怎样，不过现在可能是刚好我在便接手了；但我始终不是她，我没法一直装作她的样子待下去, 在各种意思上也是。” 　　她不是里川, 不熟悉里川的事也有着跟她不一样的性格；而且她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仅仅是附在她身上的幽灵，而里川自己再不稳定也好也是她自己。可能因为身体是别人的东西，她并没有很确切的感觉, 所以那时才会饿到昏过去也没注意到，这样的话早晚里川也会给她弄死的。 　　其实早在她当初附身到里川身上时，就做好以后会被驱除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因为里川的关系没法这样做。那时的她估计要是离开里川身上就存在不了了, 同样地，里川也是一样。要是强行将她们两个分离…… 　　不过现在里川不在正好，可要是现在连她也消失了这身体会怎样她也不知道，等里川本人回来再驱除的话她又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那……要不跟小恋……”麻衣习惯性地这样叫他，说完才觉得不太对，她未必能听懂。这称呼跟涉谷一也的名字无关，是因为他太自恋的关系才被大家这样喊的，“跟我们所长说吧。” 　　可是他总是会挑委托来接，而且最近也好像忙着别的事，连带麻衣也放了好几天假，今天也是这样才能约她见面。 　　麻衣让她详细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她先做笔录记下来准备之后再给涉谷一也看。考虑到这与之前的事件有关系，或许他也可能会抽空帮忙，但他真要是不打算接麻衣也准备说服到他接，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而且，上一次在立海大那时…… 　　“看来里川桑最后碰到的书是重点呢……”麻衣整理讯息中，也觉得她本书非常可疑，“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跟我们所长说的。你……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怎样你的名字呢，能告诉我吗？也方便称呼，不过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没想到自己会被问到名字，她是有点惊讶，但内心肯定是高兴的。虽说她现在是里川的样子，大家会将她当成里川是最正常不过，也方便一些，总好过多几个柳生发现她；但终于有人注视到自己的存在，在她成为幽灵上百年来都没有试过这样的事。 　　“小岛百合。” 　　“我是谷山麻衣，那再联络吧。小岛桑不是很会用手机吧？那我留下我的号码。”说着她在书包找到了笔记本写下数字撕下来交给她，“如果会发邮件的话，也应该懂拨号吧？” 　　小岛百合点头。 　　虽然是因为里川的事情，但这刻麻衣给号码的对象是她不是里川。 　　想到此，她有点高兴。 　　“回去后小岛桑也请试着回忆起那本书的名字，要是发现了什么便告诉我吧。啊，不过要是找到了也不要随便碰比较好，万一又发生了什么就不好了。” 　　“嗯，真的很谢谢你。”小岛百合笑着说，“以后要是还能再说上话的话……” 　　“一定会的。”麻衣肯定地说。 　　小岛回到里川家里是大约七点左右，想到这该是一般人吃晚饭的时间，她便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近乎空的…… 　　因为平常里川都是吃什么买什么，家里两人都不常料理，不怎样有存货。 　　“那……再次借用钱包了。”小岛拿着里川的钱包双手合十，“嘛，反正也是吃进你的胃里，不吃受罪的是你。” 　　最后她出门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份便当，顺便买了两个饭团，一个当明天早餐，一个当午餐，简单快捷方便。这种简单的食物意外地贴近里川本来的饮食习惯，要不是不想被某些人说教，平日里川估计中午连便当都不会做。 　　在这种意思上来说，里川为了真田不被气死也算是用心良苦，而小岛也确实在这点上完美还原了宿主的真实行为模式。 　　就是有些人自然就看不顺眼了。 　　“你吃的什么东西。”中午某人路过看到她手中的东西，一脸不悦。 　　“就……饭团啊。”小岛胆颤心惊地回答道，“我我我去买饮料了……” 　　将剩下的一小口米饭塞进嘴巴，小岛慌张地避开路过的真田君，站起来就往外边逃去了，这让本来打算好心分她一小半加量便当的真田呆在原地，脸色相当不好看。 　　因为柳生全力阻止的关系，仁王的特别情报没能传到真田耳中，因此放学练习时真田跟幸村说话还无意中提及里川，说她最近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 　　真田表示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却好像被严重嫌弃了，只是路过看见她想打个招呼都被躲开；后来他又开始怀疑做了什么的人是里川自己，所以才会一见到他这风纪委员长就逃，肯定是有些不能曝光的严重罪行。 　　不过以里川一向的性格，估计真做出了什么大事也应该也不会写在脸上表现依旧，即使被问到也会装作无辜，一副风太大没听清也与她无关的欠揍样子才对。 　　真田这时候别过脸，想到他身边就有一个类似的人。搞不好是两人共同犯罪？ 　　感受到真田怀疑自己的目光，幸村笑得尴尬地替自己辩护道：“真过分啊，我可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表情有点无奈，耸肩道，“我也被她躲了呢。” 　　真田默默盯着他，“是吗。” 　　“嗯，真的。”所以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了。 　　海原祭越发接近，无论是练习还是准备都差不多接近尾声，一堆琐事等着处理，像是跟里川关系比较好的两人也没空花时间搭理她；柳生的话，要说的也说了，在那之后好几次去找她也是跟前两人一样被无视或是躲开，也总不能在这以上再纠缠她。 　　柳生知道的不比麻衣多，认为事情并没有上一次严重便暂时没再理会。他有在学生会那里看到过校方发出邀请的来客列表，也不太担心。 　　于是小岛身边得到了暂时的宁静。 　　她偶尔在班上帮帮忙，到图书馆那边露个脸，顺便翻一下书架，日子过得非常平静，──平静得有点可怕，又意外地过得很舒适。 　　不过这日子并不属于她，这点小岛还是知道的。 　　“麻衣，你说的事是真的吗？” 　　麻衣回到事务所后见到涉谷一也，第一时间便是告诉他之前小岛百合告诉她的事，他没说话安静地听完后反问了她一句。 　　麻衣非常认真地点头，又说：“呐，小恋。你会帮忙的吧？” 　　被问到的涉谷一也沉默了好一会，手肘放到桌上，双手十指扣着作思考状。 　　好一会后他才回应道：“要是这样的话，事情便麻烦了。” 　　“很严重吗？”想起他们对自己隐瞒了里川的事，麻衣又说，“对了，那时里川桑的驱灵失败了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是只有我不知道？” 　　“这件事是她本人要求保密的，所以除了在场我跟林，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无奈地解释完后才回应她先前说的事，“本来像是灵魂离开身体的事就很少案例，假设在她身上真的是发生了这样事，那她很大机会没法还原。” 　　麻衣惊讶地追问道：“没法还原……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涉谷一也简单说明道，“就算成功回去，也只会像是灵附身在身体上。要让麻衣也明白的话……对了，差不多就是活死人，丧尸的意思。” 　　麻衣简直没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事。 　　里川会变成活死人什么的，这种笑话完全笑不出来。 　　“可是……可是里川桑的情况不是不一样的啊？现在她的灵魂或许不在，但小岛桑在她的身体里好好地活着啊，那等她回去的话……”麻衣相信他的专业知识，也知道他的话不会有错，就是不想相信这样的话。 　　那时小岛可是那样地拜托过她的，而且她也不想看见认识的人变成那样。 　　听说了这件事，涉谷一也自身也很无奈，那时他就很严肃地跟里川说过，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会很危险，让她自己小心一点。 　　没想到才过了没久，又有新问题产生。 　　她的运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低，就像是有谁想要她灭亡一般。 　　本来她自身就有着无法修补的缺陷，这种缺陷会令她比平常人更危险，偏偏这类事情经常在她身边发生…… 　　只是两次的话，还可以当成巧合。 　　两次的话。 　　“我的意思并不是灵魂脱离了身体就回不去，而是因为那个人是她。”再说的话就没法完成保密义务，涉谷一也答应了会去看一看，让麻衣帮忙安排一下，明早出发。 　　麻衣也满足于这个答案，她不想相信那个人身上会出现绝路。 　　或许这只是她的同情心也说不定。 　　 　　☆、[052] 扯线木偶·十六 　　 　　距离海原祭只剩下不到一星期, 可以的话最好在这之前摆平这件事，否则当日肯定避免不了跟其他人的接触, 小岛也不想代替里川做这些。 　　听说里川是负责料理的，这方面小岛也是非常不擅长，现在的人到底怎样做饭的…… 　　或者说这些日子她也是被使唤够了, 还要负责各种跑腿，她根本不熟路好不好！即使待了上百年也没从校舍中离开过，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每次为不暴露都要拼命想办法一个人撑过去, 她也是累了。 　　这天小岛又在跑腿, 忽然肩膀被按住，听到对方说：“等等小里川, 用得着无视我无视得这样彻底吗？我们都多久没见了，还在不高兴吗？” 　　小岛定住表情回头。 　　……想说等等的是她才对！这女生是谁啊她不认识好不好，里川到底从哪里认识来这样自来熟的女生, 她至今也没有见过对方啊, 还有小里川是什么奇怪的叫法。 　　所以, 小岛也不是故意无视的，而是真的不知道有这号人。 　　嗯，看制服……是高等部的学生？ 　　那叫前辈应该没错吧。 　　“前、前辈……”小岛整个人定格了, 回头她才发现这女生还有她旁边的女生都很高……不对是现在的她太矮了。对方其中一人搭着里川的肩膀，另一人也站在旁边，被近距离包围着就显得两人更高挑了，小岛现在感觉非常没安全感, 让她越发觉得自己太渺小。 　　“嗯，很好。”小枝波绘将女生搂近又搂紧一些，因为很久没见了，然而她仔细看了眼后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萌度下降了？” 　　喂萌度是什么，是在说她气质跟里川的脸不相衬吗喂。 　　“是海原祭准备太累了吗？说！谁使唤你了，我十倍还到那人身上。”小枝一副心疼得要命的样子碎碎念着，“真是的，里川明明是我的怎么可以去帮那些人做这些无聊事，要帮忙也是我的工作有趣多了好不好……” 　　小岛表示她才心疼里川好不好，竟然认识这种奇怪的前辈。她还顺便心疼了一下现在作为里川被搭上了的自己。 　　“哈哈哈……”小岛干笑着，她实在想不出该怎样反应了。 　　这让小枝波绘更肯定刚刚的不是自己的错觉，没有仔细思考过就将人直接攫走了，打算抓回去好好教育一下。 　　“别干了来我那里休息一下。啊对了，我那边来了个客人哦，还是你的熟人。” 　　熟人等于被识破的机会非常大，小岛挣扎着想要跑但竟然使不上力气，都怪她跟里川平常不好好吃东西也不锻炼，在本来的身高差上再加大了差距。 　　她只能哭着等对方放手再想怎样逃。 　　听到了某前辈在校内出没的警报，幸村本来就有点担心里川会不会又被找上，偷偷地跟过去看了眼发现果然是这样。小枝跟里川那种近距离的接触方式让幸村感到异常地不爽，这前辈说话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为什么非要动手动脚！幸村表示不高兴了。 　　然而他刚忍不住想要走过去抢人，网球部的部员便过来跟他说话剧的事，让他待会过去看一下。 　　幸村只好忍痛放手，表示这就过去。 　　幸村想着，看来也差不多是时候让里川深刻地明白到百合不适合她，还是来他这里会好得多，只不过他为了里川，牺牲真不是一般地大。 　　他不禁摇头叹惜，哪怕真田过来催促他也只是说了句“你不会懂”。 　　真田听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想着他又在抽什么风，也不打算去懂。 　　反正过一会就会没事，他也就不去管这些了。 　　可能是海原祭准备的尾声，有关小枝波绘的警报传播到四周，连带一直在她身边原浅美也是需要警惕的对象，这正好方便了来校找人的涉谷一也等人。 　　听说小枝波绘只是拐走一学生就回去了，坐在校长室的资深中二病以及叛逆期大叔抹了把汗。 　　“校长先生！” 　　“万幸的是，这回的牺牲算小的了。那位同学，我们就只能替他默哀。” 　　先不说那是“她”不是“他”，情报有点不准确或者说是落后了…… 　　“等等校长先生！你要见死不救吗？”训导主任继续劝道。 　　“……今天也是万里无云的澄空，要是能继续保持下去，相信海原祭当日会很热闹的。”大叔当他的说话是耳边风，站起来背起高尔夫球包，“差不多到了跟冰帝的校长先生的约定时间，上回网球部的活动很不错，他们也希望两校的学生能再交流交流。” 　　大叔大方地越过下属身边。 　　“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的是棒球用品。”训导主任忍无可忍，拆穿道。 　　“……被识破了？”这是好几十岁人还在吐舌头卖萌的校长先生。 　　校内因为各种问题乱成一片，但从外人看来他们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大概是平日校风太严谨，难得这一年一度的祭典，在这前夕大家都玩嗨了吧，这哪里还能看到平常立海大的样子。 　　“那……我们到高等部去找里川桑吧。”在所有人都被震惊到，涉谷一也也无言以对时，麻衣试着建议道。 　　滝川法生也很快整理好心情，“是高等部来着，往哪里走？” 　　“好像是这边吧……不过学校本来就不小，就算高等部不远也要走很久啊。”麻衣有点心累，不熟悉学校的人也不知道捷径，实际上从校舍那边绕过去就很近。 　　因为有过以前的事例，认出他们的门卫轻易地放行了。 　　这次来的就只有和尚滝川法生、谷山麻衣，跟涉谷一也。同样知道里川的事的林兴徐留在事务所有点事情要办，有需要的话涉谷一也才喊他过来。 　　“我先去图书馆看一眼，你们去将她带过来。”涉谷一也没跟他们往同一方向走，“尽快。” 　　滝川法生转过脸问他，“喂，小恋你就这样赶时间吗？” 　　麻衣也问道：“接下来还有事做吗？” 　　“为了让你们也能理解，我说得清楚一点。”涉谷一也无奈地说明，“现在的她不是本人，应尽量避免她跟更多的人接触。” 　　就算不在高等部那里遇到其他认识的人，再让她一直待在带走她那人的身边，长久下来也有会被怀疑的危险。 　　即使里川本人，至少她的意识不在的这刻，保密义务仍在持续。 　　滝川法生听明白了，无奈地耸肩叹气，按照涉谷一也的吩咐拉着麻衣连忙趕往高等部，搞不好能在中途遇到她。 　　看着两人离开后，涉谷一也忽然想起了那时里川让他们保密时的样子。 　　那无比认真，却又非常悲伤的眼神。 　　当时她表现得好像除了这事以外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她自己本人会变成怎样也好，在这问题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要说这是她个人的执着……或者该说成偏激会比较适合，怎么可能会有自己变成怎样都没所谓的想法，不先好好地活下去的话其他一切也就不用说了。 　　明明觉得自己年龄没多大，但涉谷一也却充份感受到自己跟现时年轻人之间的代沟。 　　或许是最近的中二病都有自毁倾向吧。 　　“啊，等等。”麻衣拉着滝川法生，“和尚你看，那边的三人。最矮的那个女生会不会是……” 　　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他一边找人一边说：“你也是过分啊，即使人家女孩子再小只，你也不用这样看身高认人吧……啊，好像还真是她。” 　　“我才没有……”要完全否认的话麻衣真有点心虚，她是先看到几个女生穿着高等部跟中等部的制服便有点在意，再看身高好像很有可能性，再看发型便决定下来了。 　　不过那边还只是中等部的范围，不是听说被带回去高等部了吗？ 　　麻衣回想着路过时听到的传言，微妙地觉得这种说法就像是里川被拐走了一样。 　　两人试着靠近，但接近到一定范围后便不知道怎样再前进了。 　　“怎办？” 　　“你问我也……” 　　那边的小岛一路上都被小枝波绘搭着肩膀，她们两位高等部前辈还有点事要办，便顺便带着她一起过去了。小岛在旁边听着两人在说话，心不在焉地别过脸，正好看到了麻衣跟和尚，马上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湿润的眼眶似是马上就能掉下眼泪。 　　她这表情吓得和尚赶忙往后退缩半步，即使是被附身这也太好笑了吧。 　　“和尚！别闹了。”麻衣看不过眼，说了他一句。 　　“可是这真的太奇怪了啊……”滝川法生无奈地解释，看麻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错了，“得了，明白了。那怎做？有什么方法吗？” 　　小枝波绘本来是想偶遇一下校长吓他一跳，因为从别人那里听说他今天要外出。不过她好像来晚了些，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出来。 　　不过真是的，说好了后夜祭让她来准备校长就是不听，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 　　虽说校长批准不批准也没关系，这本来就是高等部主要负责，她们那边的校长都放话说随便她搞不会再理会这事了，她只不过是好心来通知中等部一下。 　　 　　☆、[053] 扯线木偶·十七 　　 　　“啊呢, 看到堂姐了。”小枝波绘对不远处的小枝惠美挥手，“哟, 好久没见了啊。” 　　后者也大咧咧地挥着手，“小绘好久没见……才不对，每次你来中等部只会找千晴酱, 都不会想着到教职员室看我一下。” 　　“没办法，老师们不是全部都欢迎我。”小枝波绘完全没感到半点责任。 　　小枝惠美没理自家妹妹，两人有着同样姓氏也没能让她好理解这妹妹一些。她转头打算对自己可爱的学生说话，但貌似对方还没发现自己的存在, 便喊一声, “千晴酱？” 　　“喂，小里川, 你们萝莉控老师在跟你说话呢。”小枝波绘也说。 　　作为跟妹妹有着同样属性的小枝惠美有点想翻白眼，用得着这样说她吗？她正想再说话，便注意到里川看的方向有着两个眼熟的人。 　　“好像是涉谷心灵现象研究事务所的人吧……”小枝惠美虽不太知道他们的事, 还是对那边点头打了招呼。 　　那边的两人也不好再躲躲藏藏, 直接就走过去了。 　　可小岛旁边的小枝波绘那笔直的视线却盯得他们混身不自在。 　　“你们好……”麻衣有脑部当机的倾向, 说了这几个字后就沉默了。 　　滝川法生作为成年人便发挥自己的实力，随便掰了个理由，“其实我们正好在找这女生呢, 上次的事还有点问题想要问一下。正好校长先生也邀请了我们来你们学校的文化祭，便想着在祭典之前来看一眼顺便处理完这些琐事。” 　　小枝波绘继续默默盯着，“几位真尽责呢。” 　　没一会小枝波绘接了个电话，也没背着他们, 直接在旁边聊了起来，“诶，不用了吗？” 　　“跟你没关系，是我想带她过去。” 　　“好吧。” 　　聊完电话挂线后她利落地放开手，一脸惋惜地说：“真可惜，今天不能带你去见那个人了，也没法跟你聚聚旧。” 　　尽管小岛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她也没有很想去见那个人，更不想跟这前辈聚旧。 　　其实要算的话，她自己以前也是立海的学生，应该反过来她是这些人的前辈吧……啊，这样说的话她还是里川的前辈呢。 　　……好像也不是很值得自豪的事。 　　跟高等部那些人还有老师分开后，小岛跟着麻衣还有滝川法生往图书馆那边走。途中麻衣也接到了涉谷一也的联络，说是那本有问题的书己经找到了，林兴徐待会也会过来帮忙，他现在有点事要离开一会，让他们在图书馆也好其他地方也好安静地等着，不要让里川再接触其他人，情况有变再通知他。 　　“不愧为小恋，动作真快呢。不过找到了也好……”并不代表事情已经解决。──麻衣心里这样担心着，而且最重点的里川本人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不过能这样快找到也总是好事，麻衣一个深呼吸后决定积极面对。 　　涉谷一也因为自知没能这么快跟他们集合，因此没有把书带在身上，而是交给这里的图书委员，让麻衣他们来时转交给他们。几人先是去图书馆要到了那本书，发现那里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想打扰他们准备展览，还有这里的人都跟里川相熟的关系，他们打算换个地方待着。 　　本来小岛百合作为里川也该在图书馆帮忙的，还好展览本来就不多事情，里川早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好让大家分工帮忙，没她也只是少个人手不成问题。听麻衣说他们有点事想把人借走，大家也就爽快地让小岛去忙其它事了，反正听说她本来就被高等部的学生会会长带走了，本来就没预料过她能回来。 　　几人离开图书馆后借了个空教室呆着，滝川法生盯着实质为小岛百合的里川上下打量，有点难相信她是以前附在里川身上发狂的那只灵。 　　小岛百合明白他的意思，羞愧得低下头，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道歉了，“对不起……” 　　本来的她也不是这种性格，只是作为幽灵的她对时间流逝并没有那样在意，上百年来待在同一个地方，到她察觉后经已没法离开，理智逐渐崩塌…… 　　直至看到里川出现── 　　虽然小岛还记得自己那时做过什么，却觉得那不是平常的自己会做的事，有点像是喝多了酒所以才会失控乱来。 　　麻衣看到小岛的样子，连忙护着女生，“看，和尚你弄哭人家了。” 　　“啊，抱歉抱歉……”泷川抓抓头，有点尴尬，“只是觉得印象也差太远了，跟那时比较也好，跟里川本人比较也好。” 　　此刻林兴徐还在过来的途中，涉谷一也则去了别的地方跟某人见一面。 　　那里的主人看看涉谷一也，再看看那个让她不要带里川过来的，深深地为自己的地方被霸占了一事感到很不满。 　　这刻她总算感受到片仓朋和那时被她占了学生会时的感受，可她绝不反省。 　　“看来你的朋友很不欢迎我。”涉谷一也看了眼门边的小枝波绘，她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那当然，要不是因为要跟他说话，她就已经带着里川过来玩了。 　　要不是他…… 　　来探望好友顺便办点正事的壬生由希叹气，向涉谷解释道：“啊，不用理会她，她只对可爱的男孩子跟女孩子有兴趣，年龄比她大的不在范围内。她本想带里川过来的，但知道你也在我便让她别带里川过来了，因为想跟你说说话。” 　　涉谷一也轻声一笑，“我也一直希望能跟你见一面。” 　　“别将我说到跟那些变态一样，你们有事快谈，我出去逛逛。”小枝波绘转身抱着原浅美的手臂走出学生会室，大概是想表示自己不是变态，但只显示出自己的守备范围比别人想象中更广，连同年级的都在范围内。 　　壬生由希觉得有点好笑，也知道这是小枝波绘信任自己的表现——领地意识那样重的她愿意将学生会室交给她，看来是相当放心她。 　　其实壬生也不介意换地方甚至换到校外，是最初小枝让她直接过去的。 　　“初次见面，涉谷一也先生。没想到会在立海大碰面呢，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过来？”好友不在，壬生由希直接把自己当主人招呼着对方，在柜子翻出几包估计是小枝波绘珍藏的零食放到桌上，自己也跟着吃起来。 　　“一来就是问话吗？” 　　“别太介意，就随便一问，总要找个话题起头。” 　　涉谷一也沉默了数秒，竟然照实回答了，微笑说：“事务所的同事有点事要来这边，我只是顺便过来看一眼。” 　　“涉谷先生真闲呢，为了一位同僚便跟着过来看。”壬生半开玩笑地说。竟然敢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找死吗。 　　涉谷依然游刃有余，微笑道：“这部分交给你自由想象。” 　　壬生由希很不爽，安静地吃着零食，一口一口吃得越来越快。不告诉她是吧，就不分给他吃！自己全吃掉也不要留给他！ 　　吃到差不多后，她分了点注意力给涉谷，对方也正好在看她。 　　等了几秒，涉谷沉不住气终于开口问道：“上一次的情报，从哪里知道的。” 　　她笑着反问他，“哦，用上了吗？” 　　“希望你能不要回避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壬生由希只是笑笑耸了肩说：“能免费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还想问情报来源？” 　　“不是。”涉谷一也面无表情地说明道，并眯起了眼，“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调查那件事。” 　　“没必要告诉你吧，反正也帮了你不少忙。”壬生由希见涉谷一也不被说服，也只好收起笑脸认真道，“那时我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话才那样说，就像是你家人的事不想随便告诉别人，我也希望保密我的情报来源，所以我也没问你那时的事怎样了。” 　　“这就算扯平了？”涉谷一也见谈话没能进行下去，便打算离开了。 　　没想到涉谷比自己想象中更没耐心，听她不打算说自己是怎知道他的事的便想回去。壬生看到他经已准备站起来，便说：“等一下。涉谷先生，如果这次你来是因为里川千晴的委托托的话，那么我有点事情想要告诉你。” 　　涉谷一也很顺畅地改变动作──替自己再倒了一杯茶，算是表示他愿意再听壬生多说一会。 　　壬生觉得这人真是傲娇得没救，在心里面鄙视了对方一番，脸上还是端着认真的表情。 　　在说话前她再认真地审视对方一次，再三确认后才开口。 　　“那时我就说了吧，千晴要是被附身会很危险，那时并没有告诉你原因。”她无奈地说，“本来的话是不应该随便告诉别人的，但想来她也不会想知道所有事情的我帮忙。涉谷先生的话除了事件以外也不会干涉她，这对她来说正好。” 　　涉谷一也简单地附和了句，“嗯，那时的确费了一番工夫。” 　　“千晴的灵魂比常人要不稳定得多，很容易脱离身体，这点涉谷先生上次也发现了吧。” 　　“是的。” 　　那时他们就是发现无论是驱灵还是除灵都会影响到她自己本身，才会决定将灵封印在她里面。因为灵魂跟身体接近完全分离，当时小岛才会没能完全附身成功，要控制的对象变成两个；里川的意识能时不时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要附在她身上比附上一般人身上要困难。 　　“她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说起来有点麻烦……”壬生在慎重地选择词汇说明，“简单点说，以前千晴在轮回时身体跟灵魂就不在同一地方，加上她作为灵的时候曾经杀害过自己──平行世界的自己。” 　　涉谷一也马上皱起眉头。 　　 　　☆、[054] 扯线木偶·十八 　　 　　“我知道你未必相信平行世界的定律。不管怎样, 这只是个理由，请听我说下去。” 　　要说那件事会发生, 也是壬生由希的责任，在成为她的式神前，里川千晴就获得了在平行世界间移动的能力。以前壬生由希曾将因为幸村的委托, 将她跟幸村送过去其他世界过新生活，因而触发了能力，而得到这份能力的她则希望尽可能地阻止发生在幸村身上的悲剧。 　　尽管事情发生时里川千晴已是她的式神，可壬生由希没能阻止她。 　　只是壬生由希没想到为了幸村, 里川千晴直接将自己害死了。 　　准确来说平行世界之间没分先后, 除了在接连起来那刻，否则两个世界的时间线是各不相关的, 各有各的时间流动；但却是在发生这件事后，其他世界的里川千晴也同样受到影响，变成了现在这种体质。 　　特别是现在的世界是基于壬生由希将幸村精市跟里川千晴送走的世界上运行的。 　　“她这样做是为了一个人, 而那人也在现在的她身边。因为各种考虑, 我其实觉得她继续留在那人附近会很危险。”壬生微微低头, 有点伤感，“可也是正因为是跟他一起，她才会想着努力活下去, 我也说不清到底是让她离开还是留下去会比较好。” 　　壬生补充道：“当然，她本人并没有知道得太多，但也她应该也大约感觉得到，她也看得够多自己的事了。” 　　壬生由希之所以会让里川试着将这种情况告诉幸村, 也是在赌她能不能这样摆脱自己的命运。 　　从最初因为心愿未了没能成佛那时开始，她就一直在考虑幸村的事。哪怕后来确信自己没法从任何方式得救也好，知道幸村会逐渐忘掉后便轻易地松开了手，到平行世界杀害自己也只是为了拯救幸村，虽然结果不如人意。 　　是不是因为没得到回应，她才会逐渐远离这个世界。 　　──壬生由希偶尔会这样想。 　　不管怎样，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不会只是因为其中一件事一个原因，是各式各样的可能性混合在一起最终产生了这种结果。 　　涉谷一也看着壬生由希神色凝重，放下茶杯笔直地注视着她。 　　“那你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是想将你做不到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吗？” 　　壬生由希却摇头，“不，你做不到的。” 　　“那，为什么……” 　　壬生由希打断他的话，“因为她选择了你。” 　　空教室那边，几人正在研究着那本有问题的书。 　　“就这样随便碰没问题吗？”麻衣担心地问道。 　　滝川法生却说：“应该没问题吧，要是真的这样危险，小恋也不会托给那里的同学保管，而是让我们去找他拿了。” 　　麻衣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跟着过去围观了。 　　那是本童话绘本，书上硬皮包装的四个角落有些歪曲，本该鲜艳的封面也有脱色的部分，纸质经已泛黄，看着较为残旧，明显有一定历史，确实像是有点什么在里面。书的名字叫《人偶阿芙拉的一生》，内容如书名，就是说一个普通人偶的一生。 　　“小岛桑，你也过来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这本吧？”麻衣对坐到一边的小岛百合招手。 　　小岛点点头后便过去看了，说：“其实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完全不一样倒是能肯定不对，但差不多的就没信心判断是不是了……这本倒是挺像的。”那时发现自己变成里川时，她只顾着回应里川后辈的话，那本书就那样放在地上没捡，也是后来才回想起来。 　　“嘛，小恋找出来的基本上不会有错吧，就是……”滝川法生把破皮绘本拿起来，“不见了的里川千晴本人是不是在书里。” 　　麻衣跟小岛百合两人同时别过脸面面相觑，明显是不知道答案。 　　滝川法生自己先说：“我倒是没感觉，麻衣呢？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哈？我？”麻衣惊讶地指着自己，“我……我不知道啊。” 　　“是吗。”滝川法生把绘本放回桌上，自己坐到一边去，叹气道，“看来只能等林跟小恋来了再看看怎办了，看看是要对这本书驱灵还是怎样。” 　　没多久林兴徐先行到来，检查了这本书一番后说是似乎问题不大。当他们将结果告诉涉谷一也后，他让他们研究一下书的内容，说不定是与书的内容有关。 　　还好这是童话，故事也是非常简单，内容如同一般童话，背景设定在相当久远的过去。主角是一个玩偶，它没有意识，不会说话更不会动，故事是说这个人偶从被制造出来那刻到最后──身体被破坏得四分五裂前的所发生的事。 　　它曾经有着疼爱自己的小女孩当主人，后来失宠被丢弃；也曾躺在垃圾堆中，还被流狼狗叼回自己的窝里当玩具。后来衣服被流狼狗扯破，人偶滚到路上被各种交通工具辗过也被路人践踏，身体的各项部件被拆散在不同地方。 　　“手臂在路边，脚臂被丢在垃圾筒里；眼珠在沟渠，脑袋被踢进马车里。” 　　“身体被流浪狗埋了在树下的坑里，得到永眠。” 　　最离奇的是，哪怕人偶经已四分五裂，没法当成完整的一个人偶来看待，故事仍在继续述说人偶每一部份的经历。直至最后人偶的手脚被一场大火烧掉，脑袋沉进大海，身体被埋进土壤中，故事才得以完结。 　　“这内容也太不适合小孩子了吧。”滝川法生吐槽道。除了最初被小女孩疼爱的那段，后面人偶的遭遇实在算不上愉快。 　　不过以前的童话就是这样恐怖，只是正好这版本不是被改编过的。然而放在现在这个时代，估计没多少人会认为适合给小孩子看。 　　后来原真砂子也来了，是涉谷一也叫她来的。 　　“在里川桑的身体内可以感受到有两个灵魂……”原真砂子很快便这样说。 　　其他几人都很惊讶，麻衣也问：“那里川桑是……” 　　“……只是她本人的灵魂在沉睡，本来的话会是昏睡状态，碰巧她身上有另一灵魂的存在，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原真砂子不慌不忙地续道。 　　既然里川的灵魂没离开身体，这样就能得救吧。 　　麻衣这样想着，总算安心了下来。 　　滝川法生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那么，果然还是人偶吧？”毕竟这故事主要就是说人偶的。 　　后来他们几人分批行动，林兴徐留下来观察绘本的情况，麻衣跟滝川法生去收集人偶，原真砂子则负责检查里面有没有里川的意识在。 　　“那我去戏剧部看看，或许会有人偶道具。” 　　“那我去问问同学们看看有没有发现。” 　　麻衣去问同学几乎全无收获，也没听说最近校内有发生什么与人偶相关的事，却是知道了几个可能会有人偶的地方。滝川法生那边去演剧部打听了一下有什么人偶相关的道具，那边给了他一大箱，各种东西都有。 　　他看着那箱东西，喃喃道：“毛绒玩具应该不算吧……人型的才有可疑？”不然他可要头疼了，搞不好让原真砂子来看一趟比较快。 　　虽然校内正在准备海原祭，这种玩具出现的机会率比平常大得多，比如义卖之类的就有学生带回来卖，也有做布偶剧的班级。 　　最终能带回去的带了回去给原真砂子看，带不回去的便让她亲自跑一趟，期间那本书在林兴徐的监视底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同时小岛百合在在教室内留守。 　　“找到了！” 　　把那本书、人偶、里川本人聚集到一起时，人偶经已有点反应，向涉谷一也报告后，涉谷一也让他们试着让人偶再次碰到那本书，或许就能还原。要是不行，便像是把灵从人偶中赶下来一样驱灵试试看，到时候便让约翰来会比较保险。即使对象是人偶，可里面是活人，让滝川法生来有一定机会会伤到里川本人。 　　小岛百合听着，心里想着没想到会是活着的里川先接受驱灵。 　　庆幸的是，人偶碰到书的那一刻小岛百合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是里川本人回来；同时两人似乎能进行交流，小岛百合吐槽的话里川都一一回应了，害小岛吓得在人家的内心世界缩成一团。 　　“啊，真可惜，还有很多事情没试啊，早知道没事就多玩一会再说……” 　　“你想玩什么？” 　　“……诶！” 　　从结果来说，事情的解决比想象中来得要快也更简单。 　　可是从其他人眼中看来，里川只是忽然昏过去，他们也不知道实际她是怎样了，没一会看见她睁眼便连忙关心道：“是里川吗？” 　　“嗯，是我，里川千晴。”里川没有在人偶时的记忆，即使意识在人偶身上也一样是沉睡着，基本上跟在自己身上时一样，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又睡了好几天，不过这段日子的事倒是醒过来时从小岛那里知道了。 　　 　　☆、[055] 扯线木偶·十九 　　 　　这时候涉谷一也也从高等部那里回来了, 麻衣之前通知了他大家的所在地点，还说里川的事经已解决。推开门那刻他观察了一眼里川, 除了精神不太好以外似乎没有大碍，刚刚壬生由希的说话并没能在这事上起到什么作用。 　　“麻衣私底下给你了你联络方式看来是正确的。”涉谷这样说着，也坐了下来。 　　里川沒肯定也沒否定, 找麻衣帮忙也不是她。 　　“嘛，结果不是挺好的吗？”涉谷一也的话在麻衣耳中听着总觉得刺耳，尴尬地转移话题，“小恋才是, 至今为止去哪里了？” 　　涉谷一也冷淡回应, “跟你们不一样，我可是很忙的。” 　　麻衣忍不住说：“……是、是, 我们都是大闲人，真是抱歉了。” 　　那本书虽然有点无辜，但涉谷还是将它带走了。 　　为免以后还有误伤, 他将书丢到火里, 毫无意外地很轻易就烧成灰烬, 里川附身过的人偶是别人的没法烧，于是他们也下了点工夫，让它以后不会那么容易地再被当作附身的容器, 这才将它还回去。 　　里川也会替那本书填写丢失报告，伪造借出记录再等几星期后没有归还便将报告交给老师；这点破事她以前跟着小枝波绘时就做过不少，现在重拾旧业也非常顺手。 　　这一切都没人发现。 　　拥有这几天记忆的里川本尊在那之后来到柳生面前，那时正是话剧练习之间的休息时间。其他部员都认为她绝对是来找他们幸村部长, 再不也会是真田副部长，看到回应她的是柳生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世界太玄幻了。 　　还有，总觉得这几天日子会很难过是他们的错觉吗？ 　　里川本来也想过等第二天上学再说的，只是涉谷一孔他们回去后她也准备回教室拿点东西，路过网球部练习的教室时正好看到柳生跟她对上目光……大概。 　　那副眼镜很影响他跟别人的眼神交流，但本来背着着走廊这边窗户的他忽然转过身…… 　　两人隔着玻璃面对面，瞬间里川感到有点尴尬。等她停下脚步后柳生好像想要出来，她便站在外面等着他了。 　　她索性解释道：“最近给你带来麻烦了，可能是睡眠不足精神有点错乱。” 　　柳生无言地被囧到了。 　　像现在这样一脸平常的样子说出想让人吐血的话，果然里川是跟着幸村混得太久。 　　“虽然被人当成笨蛋不是我的兴趣，但要是里川同学希望的话我也不会介意沉默一次。”柳生觉得或许能让她主动来说一声也足以让他感谢天地，看他们副部长为她吐了多少升血就知道这相当难得，“既然什么事都没有，那便是最好的。” 　　里川向她弯腰道谢，“那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麻烦柳生君了。” 　　柳生倒是觉得有事的会是自己，毕竟他们部长相当鬼畜。 　　然而幸村这次没事后发作，那一刻直接走到窗笑得灿烂无比，一句话都不打算说。 　　这次换里川陪柳生一起囧着脸。 　　“作业的事我会替你转告老师的。”柳生从善如流地说。 　　里川也笑着回应，“课代表是柳生君真是帮了个大忙。那不打扰你们练习了，明天学校见。” 　　幸村闹别扭的方式不是一般地可爱，至少在里川这滤镜超厚的眼中。他们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各自回去后，幸村还在那边呢喃着自己也想要当课代表之类的话。 　　里川听到后不得不单手掩脸，觉得这有点太犯规了。 　　“觉得萌的话你也卖个萌扑上去和好就可以啊。” 　　“再吵，毙了你。” 　　“……里川好可怕。” 　　“闭嘴。” 　　自从里川回来后能跟自己交流开始，小岛百合觉得自己好像发现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是错觉吗？ 　　见里川来了，一个女生高高兴兴地蹦过来，笑着说：“里川同学，刚刚我们讨论了一会，决定在围裙上加上花边你说好不好？” 　　里川放下书包，随便附和道：“也不错。” 　　女生笑得更开怀，放下手中的围裙到她桌上，“那这些就拜托你了呢！” 　　“等等。” 　　“嗯？还有什么事吗？” 　　还说什么事……里川心想她的形象都被这小岛百合败坏了。感觉到里川的心情不太好，小岛也在那边苦笑着自欺欺人地决定什么都不要知道也不要去管了。 　　怎料突然某种黑色的气场或者是气息不知道从哪里漏出来，在小岛百合的四周飘荡着，她吓得缩作一团发抖。 　　里川放弃作弄她，对面前的同班同学说：“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吗？” 　　“诶……”女生没想到里川会这样问，明显就是不想答应帮忙这件事，她一时说不出话，“其实也没……啊，我还要去找老师确认一下用品借出的事。” 　　里川又用一句话堵住她，“那个的话我上次去时老师答应了明天会准备好，没必要再去催促。” 　　没预料会里川会这样说，女生再次找不到话，也不肯将衣服拿回去。 　　“那围裙的装饰就拜托你了，我没意见。”里川将围裙捧起来交还到对方手中，放眼教室，“布置还差最后一点……” 　　“那里都快完成了吧，才那么一点活。”女生不满地小声抱怨。 　　说话被打断，里川有点无奈，续道：“这边完了后我还要过去料理教室试菜单，试作品会拿过来给大家试味的，你们也要加油。” 　　女生本来打算借确认用品的理由去看其他班级跟社团的，跟别班的朋友约好了要溜出来，对方说想去看网球部的话剧练习。 　　现在看来是没办法的了…… 　　如果女生单是想要溜掉的话里川也管不了那么多，她自己也动不动就跑了，不过至少她没将自己的活推给别人做，就是自己那部分做完了也没有去帮别人而已。因为其他人都是边说话边做事，她一个人埋头苦干就显得特别快，其他人看她做得这么快便会想着也让她帮帮忙。 　　可是负责布置那些同学也没让她留下来帮忙，说是他们几人就能搞定了，让里川早点过去料理教室，说是等着试吃。 　　其实本来布置也不属于她负责，只是那边比想象中要缺人手，而她那边又比较清闲，便时不时过去帮忙了。 　　那天班级委员也是因为这点才去抓她，纵然实则抓的是小岛。 　　“差不多是这样吧。”负责料理的一个女生看着自己的成品，又转头看看其他人的。她是这些人当中料理最好的，也起了领队的作用，“你们那边怎样了？里川你呢？” 　　里川将最后的装饰配菜放好，“这样可以吗？” 　　“嗯，卖相不错呢，让我试试看。”女生吃了口，却迟迟没发话，没一会才说，“会不会清淡了些？……嘛，其实也没大问题。” 　　里川马上反应过来，也跟着试吃，也许是听了女生的说话，隐约觉得味道可能会太淡。 　　平常在家吃她都是随便应付的，像是方便面之类的也不用自己调味。至于便当的话她一般都是做成比较淡口味的，这是从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一直没觉得需要改回来。 　　因为幸村喜欢淡一些的，说是比较健康。 　　最初一年级刚入学那时她意志不够坚定，间中还会替幸村做便当，平常自己那份的菜也会做多点分给他，到现在还经常做出自己吃不完的份量。 　　要不是刚刚女生那样说，或许她还没注意到这件事。 　　“不好意思，我再重新做过吧。” 　　“其实也不用……” 　　“正好晚饭没着落，这个我可以打包回家自己吃。” 　　本来女生也只是想提醒一下里川，让她当日注意一下调味，因为其他方面都没任何问题也没必要再重做，可她却意外地坚持。 　　难道她是完美主义者吗？ 　　除了试作品以外，考虑到班里面留下来帮忙的同学人数，女生们又再做多了点打算慰劳一下至今努力了很久的同学们，也有的打算做给自己男朋友吃的。完成后一些人先将食物拿过去，剩下的则留下来打扫收拾，里川也在后者当中。 　　等她们收拾完后也回教室作最后准备跟整理环境，里川捧着自己的失败作，心情有点复杂。 　　刚刚说她成品味道有点淡的女生，以为是她还在意着被她说这件事，连忙安慰道：“那个……其实里川你也不用太介意，可能是我平常习惯口味重一些，像你这种应该也有很多人喜欢的吃的，所以那个啥……真的没关系的。”所以拜托不要摆出这种表情吧，她会很愧疚的。 　　对于里川这种个子小又温和看似没什么战斗力的女生，有的会觉得她看着好像很好欺负，有的则会被她激起保护欲对她照顾有加。 　　像刚刚那样，有喜欢将自己的工作丢给她帮忙的，也有看她不高兴就会想安慰一下的。 　　“嗯？啊……嗯。”里川也奇怪为什么她要三番四次安慰自己。 　　既然知道为什么表情还是那么失落！女生这样想着怨念相当重，但也管不了里川那么多。 　　 　　☆、[056] 扯线木偶·二十 　　 　　网球部那些人也刚排练完结, 出来时迎面碰上在料理教室出来的里川等人，里川心虚地别过脸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幸村就在队伍的中间位置, 前面几个队友都在回头看他。 　　幸村早就被调侃习惯了也不反感，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他淡定地带着从容的微笑走到里川身边，然而她一眼都不肯正视他。 　　见里川没反应, 幸村便单方面打量她，看到她手中的食物便很顺手地拿起来放进嘴巴了，也没问这是什么，能不能让他吃。 　　绕是里川再没注意, 有只手从自己怀中拿走吃的还是能发现的。 　　她瞬间抬起头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可幸村依旧淡定地吃着，还不忘说：“排练完了正好有点饿, 这份三文治不错，正合我口味，能全给我吗？要是不介意的话……等我回头请你喝东西交换？” 　　等幸村说完, 人经已走远了。他还想着就算没反应也拿多一点的呢, 真可惜。 　　到这刻那个女生终于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看着她的眼神也意味深长。 　　“这……不是挺好的吗？幸村君好像挺喜欢的。” 　　里川闷闷不乐，“那又怎样。”幸村脸皮能在厚一点吗？ 　　女生也听说了最近两人闹不和，也不知道自己算是火上浇油还是雪中送炭, “其实啊，只要能讨好一个人的胃就够了，也没必要迁就大众口味。” 　　她绝对不是因为刚分手就被晒了一脸，所以看不过眼报复一下平衡心理, 绝对不是。 　　真田也是这刻才看出来，便问：“又吵架了？” 　　“算是吧。”幸村想了想，又说，“现在的话似乎是单方面被讨厌了。” 　　“活该。”明知道斗不过的，真田想，“你也该多迁就女生一些。” 　　幸村一脸没听懂的样子，比起他自己，真田才是不懂迁就女生的那个，小时候抽起人来多可怕。 　　真田也没让步反睨视他，表现得相当游刃有馀。真田也不怕惹里川生气，就是她真不爽他了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会没事就跟自己计较那么多有的没的。 　　不公平啊不公平，幸村扶额，想着自己要不回头找她认输好了。 　　“要不我跟爱奈帮个忙？”早就溜走了回班上帮忙的仁王再从教室溜出来，正好幸村跟真田两人在门外走过，“喂别无视我啊，幸村你不回班里吗？” 　　幸村表情深刻地说：“你所谓的帮忙都没好事发生。” 　　“例如四人约会？” 　　明显被刚刚仁王的话勾起了兴趣，幸村顿住了脚步回头。旁边的真田也是觉得他没救了，不过至少他能够这样率直也是件好事。 　　“看来我们有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噗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柳生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还有仁王那略有深意的眼神，心想仁王别连累无辜的他，赶紧加快脚步也回到自己班上去了。 　　但没一会柳生又想到里川也在，要是他现在赶着回去好像也会被误解成另一种意思。 　　唉，正直的人真不好当。 　　“柳生？”真田见他站在班门囗面前没进去，转头喊了声。 　　“我先去洗把脸再回来。” 　　没多久校内广播让学生尽早离开学校，本来就准备得差不多，只差收拾跟确认一下而已。难得地里川跟真田同一时间也在同一地方离校，也就索性一起走了，反正不一起也同路，总会遇上。 　　幸村放弃了面前的这个机会，也不想依靠真田，便跑去当仁王跟上田的电灯泡了，说是要好好讨论一下刚刚的事。 　　里川本以为幸村会找真田一起走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小岛感觉到里川这时的心情颇为复杂，主动缩到角落不去打扰她的内心世界。 　　回家路上，真田看着女生抿着唇不发一言，又好像有点放松下来的样子，试着问道：“看来你是相当不想见到幸村。” 　　她抬头看了眼，解释道：“并没有特别不想见到他，也不是很想见到他。” 　　里川给出的答案很笼统，真田判断情况不太乐观，幸村就算是马上认错也估计不容易让她回头，而她也确实不认为幸村是做错了，错的是她自己，顶多再吐槽一句幸村乱翻她的东西。不过幸村是来借书的，在书架上找东西看也正常，只是看的是笔记本就是他不对了。 　　真田心想，要是她还愿意生气一下对他吐槽幸村的不是那还好，现在看来她是很认真地想要觉得没关系，也不尽是气话，她是想要真正地认为幸村在不在也一样。或许目前来说她暂时还会继续动摇，但只要她想的话也不是没法实现，哪怕要骗过自己也好。 　　幸村至今都深信里川不会狠心到那个地步，而事实上在真田眼中，他也觉得里川表现出来的言行有不少漏洞。 　　她很高明地骗过了除了他们三人以外的所有人……而其中真田自己也时不时抱有疑惑。 　　“怎么会突然想开了？”中学生不是适合谈恋爱的年龄，真田风纪委员长这样想着。 　　“不想死了。”她半开玩笑地说，“跟幸村君密切来往的话可是会减寿的。” 　　……原来幸村都被当成会带来厄运的不祥之人了吗？ 　　真田一瞬也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远离一下幸村，不少人都说他越长越成熟，这或许不是跟幸村毫无关系。也有直接说他大叔脸的，比如旁边那位，不过她也很久没这样说过他了。 　　“也没必要无视得这样彻底。” 　　“不这样你觉得那个人会明白吗？” 　　也对。 　　但里川对幸村的称呼都已经变成“那个人”了，三人的友情出现了大危机。所以说，真是别随便喜欢好朋友，刚刚认识的还好，都这么多年才翻脸让夹在中间的真田多难做。 　　“要不我跟幸村说声吧。”真田也没想到自己会主动提出接手这种麻烦事。 　　里川自然是摇头，“你这是等于叫那人揍你。他会生气的，真的。” 　　“可是现在这样也……” 　　“好吧，明天起我会做得好一点。毕竟我也不是在对他生气，只是……”里川抬起头看真田，无奈地说出了真心话，“也不想再喜欢他而已，但我情商也没高到能马上把他当成一般朋友。”这也等于是间接承认了，果然她以前是喜欢幸村的。 　　“你总是藏着那么多事。”说完后真田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说总是……” 　　腿短的她一直落后于真田半步，哪怕他已经放慢了步速。对自己的说法感到疑惑时他有一刻停了下来思考，她趁着这瞬间领先了他半步。 　　走在前方的她目光斜视时只能看到对方半个人影，嘴巴微微张开似是有话要说。 　　“……才没有这种事吧，你也脑筋不好使了吗？” 　　真田被说住了，没一会连忙反驳道：“这哪里有说错了，从小时候起就一直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有好一段时间他还以为女生都是这样，后来才发现是他错了。 　　“我想什么又跟你无关。”里川觉得他真是莫名奇妙，“但你理解不了也是你的问题。” 　　“是你太标奇立异。” 　　“你可别乱说。”里川淡定反驳，还摇头耸肩一脸欠揍，“还不是因为你活在上个世纪。” 　　话题的方向逐渐扭曲，最初真田说她隐瞒的事情太多时，意思不是在说自己从小就看不懂她，但那刻刚好用了这话反驳回去，之后就一直偏离航道了。 　　他想说的是，她好像经常在隐瞒什么事情。 　　硬要说的话，这两个意思在某程度上也是可以相通的。 　　因为他有不知道的事情，自然就理解不到她的言行。 　　“你……” 　　真田正想说什么，里川别过脸打断了他，“我到家了，就这样。明天你是早上的班，别迟到。” 　　第二天一大清早学生们就回校准备，真田换好衣服后看到已经围了围裙的里川。那时本人认为包扎得有点夸张的绷带经已拆下，这刻她也就只用纱布贴着再随便绷带卷两圈，没像先前整只手都白花花的，那也不方便活动。 　　真田也在这刻看到她的手，关心地问了句，“手没问题吗？” 　　正在低头整理衣服的里川闻言抬头，见到真田那张脸后才慢慢回答道：“嗯，已经好多了。”这点里川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只是几天没看到自己的手，回来已经好多了也不怎样痛，“那我进去帮忙了。” 　　“嗯。” 　　比起将祭典当成一种责任的那两人，不是自己当值，闲着没事做的幸村从早上起就在各班巡游，充分享受着这次海原祭，来到A组还甚至直接坐着不走了。 　　既然真田也没说什么，其他人更是拿他没办法。 　　其中一同学打趣道：“谁叫里川在这里呢。” 　　另一人连忙附和，“哈哈，对啊。” 　　幸村即使听到了也装作听不见，反正谁都不要打算成功将他从这里赶走。 　　“真田，再来一杯冰咖啡。” 　　“咖啡喝多了不好。” 　　“那换别的吧，冰红茶？” 　　“明白了。” 　　 　　☆、[057] 扯线木偶·二一 　　 　　回头跟女生们下单, 真田看了眼里川用眼神表示自己完成任务了。 　　那个说到要跟幸村断绝关系一样的女生，在听到柳生说他那桌要加单时直接说咖啡卖完了, 让柳生一时无言以对，然后另一女生来跟她说另一桌也下单要咖啡时，她却欣然应了下来。 　　真田看着当时的柳生, 估计柳生是以为自己被讨厌了，真田便代替他接手去招待幸村。 　　这次下单红茶后里川真的没再说什么。 　　柳生看着想要叹气，为了真田对她的理解，也为了她对幸村那种口不对心的关切。 　　她要不要这样傲娇…… 　　坐在入口旁的座位喝着新送上来的冰红茶, 幸村时不时看看外面, 似乎是在等人。 　　看到来人时他笑了，“啊, 来了。” 　　“谁？” 　　因为幸村的话，真田往门口瞄了眼，见到确实是有新客人来, 真田连同暂时闲下来的柳生马上过去招呼, 以非常标准的语气跟姿势说：“欢迎回来。” 　　门外站着的是受他们邀请前来的越前跟桃城, 见到他们的执事装两人一时呆了在原地。 　　“诶？” 　　“不是吧……真的吗？” 　　“真田桑跟柳生桑是这个班的吧……”桃城有点受到刺激，反应过来后马上对他们说，“今天谢谢邀请了。” 　　几人在那边闲谈了几句, 说到待会网球部出演的话剧，幸村顺便说：“可以的话，要不要也过来看？”说着又对那边刚将饮料放到出餐位的女生说，“里川要是没班的话也来看吧。” 　　忽然被点名, 里川保持着姿势站在那边，幸村还有真田柳生他们都在看着她，连带那两位网球部的客人也带着好奇的目光。 　　她垂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有空的话。” 　　幸村听后一笑，接话道：“那我刚才替你问过了，听说你跟真田同一时间休息，这里忙完后待会应该没别的事情吧？那话剧完了后也可以顺便一起逛。” 　　要不要计算得这样完美…… 　　里川真是想要吐槽幸村，再怎样这也是立海大的文化祭，作为学生的一员他要不要这么闲？从早到晚都没他的事情吗？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想闹得不好看，就算不为了幸村她也可以去看真田跟柳生他们，毕竟幸村本人又不上台；可是真去了的话说不定话剧完结时就逃不了了，她可没自信自己跟幸村一起还能自然地在这海原祭逛着游玩。 　　真田见她这样困惑也是想要帮忙，但这刻实在是帮不了口。 　　“呐？” 　　“考虑一下。” 　　“诶，还要考虑吗？” 　　“……” 　　幸村语气太软萌里川简直抗拒不了，便宁可不回答也不要被骗上当，默默转身回去做事。 　　不过至今仍然觉得幸村很可爱的她也是需要好好地反省一下。 　　因为幸村事先跟其他同学说了，一到时间真田跟里川两人便被赶着去换衣服休息，柳生也要去准备话剧得走了。里川脱下围裙也就一瞬间的事，幸村根本不让她有机会逃，连去洗手间也在外面守着，简直毫无死角。 　　站在洗手盘面前看着镜子中反映出来的自己，里川觉得自己好像能从里面看到另一个人。 　　关掉水龙后她整理了一下刘海，放松了力气双手按着洗手盘边缘，“要不你代替我吧。” 　　知道是在跟自己对话，小岛连忙回应道：“哈？为什么是我？绝对不行的！” 　　“反正你又不喜欢幸村君。”里川别扭地说，“现在的我还做不到无视他的想法。” 　　说是不去理会，但里川总是会不经意地在意起来，幸村一卖萌放轻语气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所以她那时会故意借着笔记本的事惹怒他也是想让他认真起来，宁可被他怨恨着，也不想看到他这样没下限没节操地卖萌。 　　估计这种做法也是经过幸村的计算，知道她没法反抗那样的自己。 　　想起上次代替里川时可让她紧张死了，小岛百合一着急说话就不经大脑，只想着要马上拒绝这事，激动地说：“谁说我不喜欢幸村精市的！就算我喜欢的不是他这类型，有他这样好看的话喜好都还用在意的吗！” 　　“哦，是这样……”听了这话里川完全高兴不起来。 　　嘴上再怎样说不会去在意也不想在意也好，听到别的女生说自己对幸村有兴趣时，里川还是自然地会感到非常不爽。 　　小岛百合注意到这点时已经太晚了。 　　“对不起，你不要太生气……呐？”小岛欲哭无泪，不过她也没多无辜。要是真的让小岛去面对幸村，估计战斗力更低，给哄两句就什么都愿意做了，这样不反而是害了里川吗？ 　　“哼。” 　　总之里川算是打消了让小岛百合帮忙的念头也不会再理会她。 　　能做的她都做了，里川认命地出去找还在等自己的幸村，看到他笑得越高兴她就越是不自在。 　　她叹着气，最后再原谅自己一次。反正来年以后也不会再见面，或许也不差在这一点时间，忙了一早上她也不想再费力气想办法对付幸村了。 　　“那我们走吧。” 　　“……好。” 　　桃城跟越前两人在教室等着真田柳生他们换下衣服，看到幸村的坚持桃城忍不住感叹道：“幸村桑的执念太厉害了。” 　　越前在不同意思上表示同感，“那女生，没被吓跑也是奇迹。” 　　坚定地支持着幸村的桃城不满道：“那可是幸村桑啊！才不会发生那种事。” 　　越前很无奈，“那不是理由吧。” 　　比起单细胞的桃城以为里川是在害羞，越前只是观察了眼就看出了她是在真心地感到困扰。连他都能发现的事幸村本人必定知道，所以越前有点不理解他的这种做法。 　　嘛，这也与他无关。 　　比起这个，切原的粉红色公主裙要来得有看头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里川默默黑线，这两人是不是笑得太过分了。 　　因为青学那两人笑得太厉害的关系，女主角切原赤也在上台前走进洗手间的间隔里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宁死也不要穿那梦幻系的粉红色裙子演话剧。 　　里川那时也站在附近，看他跑掉时那副娇羞模样，心想他不当女主角谁来当。 　　网球部的众人听说后都走进男洗手间对切原进行威逼利诱，想尽办法让他在表演开始前出来。 　　等到切原被解决后已经差不多快要开演，幸村也赶不及再去跟她说说话，只是笑着挥挥手用嘴型让她好好地期待开演。 　　她无奈地笑笑，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观赏了。 　　说着不愿意穿裙子的切原在开演后也很正常地表演，而且角色非常贴近本人性格，几乎是本色演出，所以得出的效果很不错，至少坐在里川旁边的桃城笑得很愉快。不只是切原，连丸井、柳生也穿上了女装，也是意外地合适……不过里川接受能力不高，只是觉得很崩坏。 　　演出一直正常地搞笑着进行，直至最后一幕前，看样子切原是弄破了裙子。 　　破了的裙子修补后小了一个尺码，切原穿不上，箭头直指比切原还娇小的青学越前君。他当然不愿意，又指着外面观众席上安坐着看仁王跟柳生演短剧的里川，“为什么是我，跟你们关系不错的那女生还在外面，让她来演不就好吗。” 　　“里川吗？”的确她跟真田关系不错，演对手戏也没问题，“她……” 　　“不行。”幸村坚定反对。 　　灰姑娘的最后一幕是女主角灰姑娘跟男主角王子括号真田的婚礼，即使是演戏也好幸村怎会容许这样有趣的事发生。 　　况且，最后一幕还有借位的亲吻…… 　　“呵，还是不要麻烦里川了。” 　　真田也不想跟里川演，一来是越熟越容易不好意思，二来…… 　　他看着旁边的笑容全开的幸村，一切尽在不言中。 　　“越前，这里就拜托你了。” 　　里川本人什么都不知道地看着青学两人在话剧中断时过去八卦，回来时却只剩下一人。再抬头看看重开的话剧，台上的女主角换了人便明白了。 　　“诶……诶？亲、亲下去了？” 　　旁边有女生在跟同伴小声惊呼着，里川听后表情有点不自然。 　　再怎样也没可能吧……里川明显被雷倒了，她现在非常怀疑幸村当时是在想什么才能写出这样的恶趣味剧本。 　　桃城这下也明显地知道那时幸村为什么反对了。 　　越前那家伙，刚刚在洗手间还对切原用激将法，说要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很完美地演出。会上这种简单的当是切原不对，但这话反压到越前自己头上也是太有趣了。 　　“哈哈，越前你这不是做得不错吗？”结束后桃城走过去探望，见幸村四处张望便问道，“幸村桑你在找什么吗？” 　　幸村从容地笑着说：“只是在想里川她不等我去哪里了而已。” 　　敢逃？整死……不整死也有别的方法报复，幸村如是想。 　　海原祭期间幸村心情还是很愉快的，笑笑后就走出后台打算出去亲自逮人了。他心意已决，谁都阻止不了他，他高兴就好。 　　 　　☆、[058] 扯线木偶·二二 　　 　　“真田桑, ”幸村走后桃城终究还是忍不住八卦一下，“你跟幸村桑还有那女生好像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吧, 那两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其他人也表示很好奇，在他们眼中那两人从入学起这种相处模式就几乎定型了，感觉那两人自己也玩得乐此不疲。幸村逗着里川玩, 里川躲着幸村逃；但通常要是幸村有哪里不对劲了，里川便会第一时间跑出来关心。 　　虽说单身的有一堆看不顺眼两人这样打情骂悄，但若然那人是幸村的话他们也不敢烧，反正三年了都没成那就算了吧, 更多炫耀得更光明正大的等着他们举火把。 　　比如最近冒头的仁王雅治跟上田爱奈。 　　“嗯……”真田表示说谎不好, 也不能将里川的黑历史卖掉，“你们爱怎想就怎想。” 　　等了好一会等到的却是这种答案, 提高注意力听着的那些人一哄而散，真田被打击到了想回头抓个人训却发现他们脚步太快，身边一个都没剩了。 　　真田总不能说幸村现在就跟里川小时候一样吧？只是那时的她比现在的幸村要在内敛一些, 做法也比较不明显。 　　比如小时候幸村妈妈送她玩的玩具, 幸村只是说了句也想要, 她就没带走直接留下来给他了。 　　幸村的本意是想藏起来作弄她一下，但她是在知道这事上没有去管的。当时真田还好心地提醒过她，是不是忘掉了什么在幸村家, 她笑了笑说什么都没有。 　　幸村对里川挥了挥手，“啊，里川。终于找到你了。” 　　“幸村君……”她还以为躲到幸村班上会是个不错的方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幸村也没着急, 对她一笑，“想什么想看吗？我可以介绍哦。” 　　学生们贡献出来的各种物品整齐地摆放着，按类别放在不同地方，里川目光先是扫到各种文具再到各种摆设，最后落到一只手机挂饰的小熊猫上。 　　注意到她目光的变化，幸村拿起她盯着的小东西，“说起来，你好像挺喜欢小熊猫的？” 　　“女孩子都喜欢可爱的东西。”里川不服，反驳道，“幸村君不也喜欢吗？小熊猫。” 　　“不，我喜欢的是你喜欢的东西。”幸村好像完全不觉得这话有问题。 　　所以就是摆明要抢她看中的？这到底是什么心态。 　　里川眯起眼，眼神变得深刻。 　　幸村摸摸下巴，不明白为什么里川会突然对自己产生敌意。说到自己喜欢她喜欢的东西，这说白了就是在嫉妒，真是灰暗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幸村自我批判了一番，但想法依旧，还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所以我会这样自恋都怪你。” 　　……里川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来比较好，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帮忙表白了。幸村他要自恋就好好地自恋啊！别将她也拉下水。 　　这肯定、绝对与她完全没关系！ 　　幸村看着她“你……”脸红了？ 　　里川不想听，打断道：“什么都不要说。” 　　幸村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续道：“脸红了。” 　　“你近视……不，远视了，去配副眼镜比较好。”里川气不过，反怪责到幸村头上。 　　里川此刻内心非常复杂，都想随手拉着面前的毛绒玩具挡脸了，偏偏幸村还觉得很好玩对低着头的她摸摸头。 　　他还在旁边补刀，“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你眼光又不差，我不会笑你的。” 　　“……哦。” 　　心情好的幸村不能惹。 　　“那个啊，里川。”小岛感受着里川的心情变化，“我真的挺同情你的，真的。” 　　生动点比喻一下，就是明知道上课跟同桌说话会被老师抓到骂一顿，但那不怕老师的学霸同桌偏偏老是喜欢跟自己搭话…… 　　于是同样喜欢跟同桌聊天的自己忍不下去了。 　　小島觉得这形容得实在是再也适合不过。 　　可里川听完还在淡定挑刺，首先会被训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其次同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说幸村其实也是相当无辜。 　　接受了这个设定的里川试着打量一眼她那位无辜的好同桌，看样子似是又想搶她的了。手執小熊猫挂件的幸村看看里川，试探着问道：“买来送给你？” 　　“……哈？”里川再次反应慢了半拍，“你这么喜欢买来自己用吧。” 　　幸村在那边点点头，呢喃着，“也对，正常都不会这样不客气地收下，这个时候应该直接买下来送出去。” 　　就这样，行动力非凡的幸村拿着小熊猫去付钱，也不给时间里川喊等等。 　　回来后他站到里川面前，笑着说：“摊开手准备接礼物。” 　　里川自然不会听他的，“真的不用了幸村君……” 　　“别这样不合作啊。”幸村很无奈，只好说，“唉，那就当是我非要送给你的吧。” 　　……事实上不就是这样吗！ 　　里川想要抬眼看他，一不小心就翻成了白眼。 　　“给你的。”幸村直接抓起她摊开手掌放上去，“嗯，这样就好。” 　　好个鬼！里川再次翻白眼，想归还给幸村但他却双手放在背后宁死不接。 　　“那……送了给我就是我的了？”想了半天不知道怎应对，里川这样问他。 　　幸村连忙点头，“对啊，你要好好珍惜。” 　　“既然是我的……”里川围着幸村绕了一个圈，将小熊猫放到他放在背面的手上，还让他的手握成拳头，“那我将它送给你了，不用太感谢我。” 　　感觉到里川碰到了自己的手背，幸村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做什么。等她松手后他保持着拳头的状态将手放到面前，一摊开就看到自己刚送出去的小熊猫。 　　幸村看了一会，握着挂饰收回手，爽快利落地放进了自己口袋里，“我会好好爱惜的，一定。” 　　怎么跟预想中有点不一样？ 　　里川以为幸村会再跟她玩个几回合的。 　　“哦，你喜欢吧。”嘛，反正礼物还回去了就好。 　　看幸村的样子，他好像挺高兴的，这让里川有点负罪感。 　　她本来只是想着怎样将东西还回去，最后才想出那样的一个说法，但看幸村的表现，他就像是真的收到了由她送出的东西一样，笑得很满足的样子。 　　这样想着，里川有点惊讶于自己的想法。 　　笑得就像收到了她的礼物般……她是潜意识里认为幸村会因为她这样做而高兴吗？ 　　不。 　　因为她自己也是一样，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他送的她都会高兴。 　　──哪怕是自己送出的礼物被送回来。 　　“幸村君，要不我还是要回小熊猫吧。”里川越想越觉得不妥，四处张望着，随便抓起旁边架上的一个零钱包，赶忙说，“这个，我送这个给你当回礼……” 　　她焦急地拿着零钱包想要过去付钱，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才能清算这笔帐，幸村连忙拉着因着急而走错方向的她。 　　“不用了。”里川闻言回头，听到幸村戏谑的续道，“终于理解到这只小熊猫的可爱程度了吗？但太晚了，给了一次机会你不要，我才不会再还给你。” 　　原本真的很不安的里川被幸村这样囧了一回也逐渐淡然。 　　幸村又说：“要不送别的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跟我的凑一对……” 　　“不用了。”里川这次爽快地拒绝后直接走开，要是留下来多给幸村一点时间，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在后面跟着出来的幸村一脸“里川真是任性”的表情，依旧笑得很愉快，“就这样急着想逛别的吗？里川真是的。” 　　要冷静，当他在自言自语就好了，实际上他也差不多等于在自言自语。 　　一路逛下来，幸村买了不少吃的，以一个人吃不完的原因塞给她。 　　最初里川只当自己是个替幸村分担行李的，但后来连她都快拿不了了便忍不住吐槽道：“幸村君你吃不完就别买这么多啊。” 　　“可是我想吃。”不等里川再说话，幸村自己补充道，“我每一样都想试，比如这个章鱼烧就很好吃啊，你尝一个。” 　　幸村用签子戳了一个放到她嘴巴面前，差在没“啊”的一声，但也自己张开嘴巴在引导她做同样的动作。 　　最好的做法是接过签子，可她……两手都被他塞满了。 　　她淡定地撒谎，别过脸道：“我章鱼过敏。” 　　“……呵。”幸村也没有想到她为了避开自己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微笑着说，“让你吃就吃，别这么多话，懂吗？” 　　里川能说谎幸村也能霸气起来。同样地也是没预料到的她，在他的气场瞬间上线后淡定地张开了嘴。 　　虽然幸村觉得她实际是在惊讶，可还是把章鱼烧塞进去了。 　　“呐，好吃吧？” 　　“……不错。” 　　“还会过敏吗？” 　　“……不了。” 　　“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现在一下子就治好了，还不快点感谢我。” 　　 　　☆、[059] 扯线木偶·二三 　　 　　越逛里川的肚子越胀, 也开始跟不上幸村的步伐了。 　　回头发现她走不动了，幸村还问她, “累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又是吃！就知道吃！是想撑死她吗？都不想想她手上那些花了多久才清理完毕，好不容易才两手空空，要是再买就给幸村剁手！绝对！ 　　里川从始都终都不发一言就那样默默盯着他, 怨气都满得快要溢出来般。 　　幸村无奈笑道：“哈哈哈哈，知道你吃撑了，只是说笑而已。不会再买吃的塞给你了，买了也我自己吃, 这样可以了吧？” 　　“哼。”里川傲娇地别过脸, 不想跟他计较 　　“那我们找些活动消化一下吧。”幸村随手指着一边，“像这里就很不错。” 　　里川当时只觉得不是吃东西什么都可以, 一看才发现不得了了。 　　“幸村部长！里川前辈！”切原举着手对两人大力挥动，“前辈们也要进去吗？事先说明，我对我们班鬼屋的可怕程度可是相当有自信的啊！” 　　幸村一笑, 吐槽道：“又不是你进去玩, 我还很有自信……”里川绝对不会进去。 　　不过幸村还是没有说出下文, 说了她就真的不会进去了。 　　果然下一秒里川就说：“不，绝对不进去。”说着她还往后退一步。 　　还要是跟幸村进去，里川表示可怕程度倍增。 　　事实上里川对鬼屋不是绝对抗拒, 虽然很害怕，可也不是宁死不进的；但要让她进去先要确保她的人身安全──至少前后左右都要有同伴夹着她，再不济也要左右两个。 　　“啊……”切原心想说错话了，这种吸引人的台词也要分对象用, 连忙改口安慰道，“里川前辈放心吧，有幸村前辈在他一定会保护你的，你们放心进去玩吧！来，这边请！” 　　可是她不放心幸村啊，要是她进去了绝对会扯着他手臂不放的。 　　感觉到时候会变成互相占便宜的样子…… 　　“还、还是不要了……”里川刚说完，切原便摆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切原很伤心，“前辈不想玩我们班的项目吗？”部长绝对会认为都是他的错的。 　　看到后辈这样失望，里川在道歉跟让步之间犹豫了好一会，最终选择了后者。 　　“只有两个人玩的话好像有点恐怖……看，要是幸村君站在左边，右边有东西弹出来的话不是很可怕吗？” 　　不，切原跟幸村都表示理解不了她的想法。 　　会替前辈着想的好后辈说：“那就是……” 　　“要是能有多一个人的话就好了呢，比如真田之类的……说起来真田在那之后去哪里了？” 　　“真田桑的话，刚刚我看到他被班上的人喊回去帮忙了。” 　　看，连真田都不在，真不是她故意不光顾他们班鬼屋的。所以切原君，请放过她吧。 　　“那真是没办法了呢……”里川尴尬地笑着说。 　　幸村插话道：“里川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地保护你的。” 　　这才不是重点！里川表示绝对不要跟幸村两人进去玩。 　　切原见前辈好像怎样都不愿意跟他们部长两个人去玩，也在考虑要不要亲自上场帮忙了，正当他在思考的时候正好有代替真田的救星出现。 　　“啊，柳生前辈！要不也喊上柳生前辈一起？”切原提议道。 　　心想这下子应该很难拒绝，里川被逼急了也会拉人下水，便说：“嗯，也问问柳生君吧，三个人的话比较安心。” 　　柳生还没走近就感受到各种不同意思的视线，再看看切原班级搞的活动，只能无辜微笑，淡定路过三人身边。 　　“柳生前辈！” 　　“柳生君。” 　　“柳生。” 　　他从来都没被这样地需要过，现在社团的部长跟后辈还有同班同学都这样急切地呼喊他，他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能在这里遇到大家，真是巧。”以后没事他都不走这条路了。 　　幸村平常为人还是很大度的，他带着里川逛到这边时，最初是想着要是他们能两个人进去玩一定会很有趣；但看后来的走向，似乎三个人以上组队对里川来说会比较安心，而柳生又刚好出现，他完全没有介意过半分就也跟着喊他过来了。 　　比起真田，第三人似乎是柳生会比较有趣 　　幸村笑笑，又有多一个人给他坑了。 　　切原直接劝说：“柳生前辈也进去玩吧，正好幸村前辈跟里川前辈也要玩呢。” 　　虽然切原是想给三位前辈特别服务，让他们直接插队进去，但被幸村跟柳生双双教育了一番。里川也希望能有点时间做好心理建设，跟另外两人走到队伍末端了。 　　倒是不少校内的学生愿意让位给他们，一连前进了三个位，于是排了没多久就到他们。 　　临进去前，切原灿烂地对他们笑着还高举姆指，其意义不明。 　　里川难得热情地招待柳生站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实际上柳生本打算跟在两人身后的…… 　　毕竟从后面追上来之类的鬼畜设定不常有，也比从面前出现的机率来得要小。 　　柳生在心里面默默将接下来遇到的所有人都当成切原，感觉……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幸村君，进去前我有点事再跟你说。”里川压下声量说着。 　　“什么？” 　　“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 　　未等她说完，幸村连忙回应道：“我不会丢下你的，放心好了。”至于柳生的话，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丢下他一人了。 　　小岛从刚才起就很想说的了，幽灵的话明明里川自己就自带着一只就是她小岛百合，为什么还会害怕那些假的？而且实际上还是她的后辈装成的。 　　要是给这些人看到里川吓得脸色发白频频尖叫的样子，估计他们对这前辈的形象也差不多毁得七七八八的了。 　　……说起来，里川害怕的话会怎样表现？尖叫之类的好像不太好想象。 　　好像有点期待起来了。 　　“幸、幸村君！” 　　一只包着绷带的丧尸从右前方出现，里川发挥前所未有的力量拉了幸村挡在自己面前，还不忘扯上依然有空观察对方的柳生，因此幸村有幸跟丧尸近距离接触。最初幸村也是有点受惊，不过适应了后便用无辜微笑赶跑了对方。 　　不过看到丧尸还能淡定地站在原地的，里川心想，果然她的同班同学也不太正常。 　　里川一手顶着幸村当挡箭牌，还要带上依依不舍的柳生，后者明显还没看够，会前进基本上都是靠里川拉着的。至于里川会好心拉他的原因不外乎她有同学爱，还有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就是：只有幸村一个不够挡。 　　小岛也终于明白了，原来这鬼屋还是欧美风的，她是和风的嘛，她理解的。 　　可是下一秒跑出来个贞子…… 　　一路下来，里川也摸熟了他们的出招方式，吓人都是吓最前方的，出现时机通常比较早，人刚走到就出来了，因此站在幸村身后的自己大概是安全的。 　　可是左右已经没人了，后面再没人很恐怖的好不好…… 　　里川不太敢随便碰柳生，都是拉着他大概是手袖之类的，这样黑的地方她也没法确认。因为抓得不稳，松过一次手后里川很不安地往后面伸手想要再次抓住柳生，却怎样都抓不到。 　　“……柳生君你还在吗？” 　　“我在。” 　　往后伸出的手忽然被回握，里川被惊到，可他的手非常冷，她也就忽然不好意思让他放开了。 　　而且先拉着他的人是里川自己，这样的话也没这么容易走丢。 　　幸村也在那之后应了声，“嗯？”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里川回应道：“没在叫你。” 　　重见天日后里川一时不适应，用手挡了一下，而身后的柳生还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因为是他抓住里川，要松手的人也不是她，除非她用力甩开，否则她没法主动地解除这种接触。 　　“柳生？” 　　“是的！幸村前辈，里川前辈。”柳生满脸笑容地说，还傻笑着，“哈哈，鬼屋果然就是冷气很足啊，在里面待了半天都快要冷死了。啊，不过里川前辈的手很暖和呢！” 　　所以幸村当初就想说，那声音怎么不像柳生。 　　他低头扫视里川，意思是叫她看看自己都带了什么人出来，里川只好尴尬地别过脸。 　　“这位同学，也是时候放手了吧。”他都没抓到手呢这人要不要这样明目张胆？ 　　那个柳生闻言继续傻笑，“哈哈，真不好意思。” 　　对他的评价在腹黑跟蠢之间摇摆，幸村最后认为是后者，估计他是没在意到这种事。 　　反正哪一种都好，该不爽的他还是不爽。 　　这个柳生是图书委员，也是网球部的，不过因为外貌性格实力都不太起眼，两人都没有记住他。 　　幸村的话估计是装的，而里川是真的没有记住。 　　“……我找的是柳生……我班上的那个柳生君。”里川本想说全名但一时没记住，“他跟我们一起进来的，现在去哪里了？” 　　二年级的柳生君说：“没出来就是在里面吧？” 　　 　　☆、[060] 扯线木偶·二四 　　 　　幸村忽然想到自己临进去前想的事, 那时回答里川不会丢下她，但柳生的话就说不准了。 　　没想到还真是将他忘在里面……虽说这是里川的责任。 　　后来听说切原他们鬼屋莫名地出名了。 　　虽然恐怖程度是不错, 但因为风格不定，也有的人觉得很一般，然而鬼屋后半段那个穿着普通立海制服的学生意外地受好评。 　　那个人仅是站在那里, 不会上前吓人更不会动不会说话，就站在路中心。因为没人知道他会做什么，他站的位置又是必经路，要过去必定要从他身边走过, 让很多人都觉得很可怕不敢前进。 　　特别是那人戴了眼镜, 在黑暗当中本来就难看清的表情更加难看得到，走到某个位置后他的眼镜还会反射出红光, 让众人不寒而悚。 　　因为这个原因，连带着鬼屋的风格不一这事也成了特色。 　　有好些同学很好奇这位只靠气场就能吓坏一大帮人的同学的真正身份，可是无论他们问那班上的谁都没能得到回答, 更让这话题越炒越热。二年D组的同学们自己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角色, 甚至开始互相猜忌, 可依然没得出答案。 　　虽然话题热度没有维持很久，但这事确实成了个谜团，知道真相的几人笑而不语。 　　因为里川死都不愿再进去, 而且还要是跟幸村单独两人，后来还是幸村一个人成立搜救小组，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自然也就再没其他人知道, 包括天然蠢的柳生同学，是跟切原同班的那位柳生。 　　晚上一堆人累了聚在一起休息闲聊，里川跟柳生还在灵魂出窍状态坐在那边等待原地回复，幸村在旁边守着。真田最先见到他们便过去了，其他人也是这样，慢慢地就成了一个团队。 　　上田看到里川，便从仁王身边走开坐到她身边，“呐，千晴酱，学园祭完了我们要不要去主题公园玩，听说在做八折优惠呢。” 　　相比起柳生，里川的不在状态比较难发现，从鬼屋出来那刻就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也就小岛知道她内心的复杂。 　　那些丧尸妖怪鬼神都别在出来骚扰她了好不好……里川这刻的内心世界比鬼屋也可怕。 　　里川本来想说随便的，但还是清醒过来，问道：“什么主题公园？” 　　“就富士吉田市那个。”上田说明道，“不过距离有点远，去玩的话还是在那边住一晚比较好。千晴酱，你觉得怎样？” 　　“嗯，明天再说吧……”里川表示现在思考无能。 　　上田又说：“可是要去的话要趁早买票啊，优惠很快就没的了。” 　　见上田兴致那样高，没一会，里川终于放话，“好吧……” 　　上田高兴地说：“那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了呢。” 　　……等等。 　　“四个人？”里川问道。 　　上田用手指指着，“我、你、雅……仁王君，还有幸村君啊。” 　　本来脸色就如同死灰一样，里川此刻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怨念。 　　她看的当然不是上田，而是在旁边站着看风景的幸村精市。 　　“预定何时去？” 　　“学园祭完了后那两天假期。” 　　里川抬头扫视全场，目光锁定在真田身上，“真田，你那天有空……” 　　“不去。” 　　“……哦。”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谁要喊他去，就不喊他去。 　　除了真田，里川能想到的就是幸村他妹还有真田他侄子，可是听说那里的设施都比较刺激，不适合小学生更不适合小学都没上的小孩子。 　　但要是能喊上幸村世奈的话，幸村就会忙着照顾他妹妹…… 　　“要不我……”丸井正想加入，被旁边的桑原拉走了。 　　幸村也说：“四个人就刚刚好。” 　　可是丸井想说的是，他本就不打算一个人加入他们一双一对的队伍，要不约个女生要不喊上桑原也就不会打扰到他们，但既然他们执意不带他玩就算了。 　　“那我跟她负责买票跟看看怎样坐车去，幸村你就跟里川订酒店跟研究周边吃的吧。” 　　“好。”回答完仁王后幸村转过来跟里川说，“回去后我们一起讨论吧，去你家还是我家？” 　　里川觉得，这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作为情侣党仁王一瞬觉得自己输了给幸村是怎样的一回事！上田的家他也没去过啊！他也有喊上田去他家玩，但上田总觉得不好意思。 　　……可恶的青梅竹马。 　　里川侧着头认真想，“我觉得……”想起上一次的事，她有点抗拒幸村再进自己家，但也不太想去他家。 　　待在别人家她总会觉得不自在，还要跟幸村两个人……至少在自己家也能随便乱走，像上次那样摔水杯也摔得比较得心应手。 　　小岛很想吐槽她“得心应手”的用法。 　　“那去你家吧？”幸村建议道。 　　里川觉得其实哪一种答案都差不多…… 　　“没所谓。” 　　从幸村说出了“去你家还是我家”后其他人就没停止过注视两人，等里川说没所谓后幸村便朝她笔直伸出手，她没接着，然而他还是主动将她拉起来了。 　　本来就还在休养状态的她这样用力一晃，起来时一时没站稳，差点就向幸村投怀送抱了。 　　可是她也有她的坚持。 　　好不容易站稳后她看着幸村张开手臂的动作以及失望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眯起眼面无表情地进行眼神射杀。 　　“回你家了。”幸村替里川拿起她放在边上的背包，又对其他人说，“那大家，明天见了。” 　　看幸村一副俨然人生赢家的样子大家都不想搭理他，但戏还是要看的，唯独真田经已见惯不怪。三人行总有一个被忽略，他更惨还老是被闪瞎眼，不过他经已习惯了，也不是见到情侣就举火把的那些人，倒不如他完全不能理解他们。 　　“别忘记海原祭还有明天，里川你明天早上也要帮忙。” 　　“知道了。” 　　“我们不会聊太晚的，呐？” 　　里川马上转身离开，不打算多说废话也不想陪幸村玩太过火。他每次都是这样，像是完全不会玩腻般，所以才会三年了还在被别人拿来开玩笑。 　　离开学校时天色相当暗，似乎已经完全入夜，只有一些零碎星点亮着。碰巧那段直路上接近尽头的位置有一盏街灯忽亮忽暗，几只飞蛾绕着灯光飞行。 　　这场面……莫名地诡异。 　　走没一会，里川没忍住说：“幸村君，你把背包还我吧。” 　　“嗯？不要紧，反正也没有多重。”幸村笑笑，也没打算还她，“就当是还礼？去你家的话你煮晚饭会算我一份的吧。” 　　还真想得真美好，她本打算随便炒个饭下个面再不就买回家吃的，而且也不打算准备幸村那份，以为他会回家吃的。 　　似是感应到她所想，幸村道：“我已经跟家里说不用准备我那份的了。” 　　真是的……里川深深地叹着。慢着，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她无奈地道：“就是不替我拿也不会饿死你的好吧……幸村君，背包我自己拿就好。” 　　“为什么？”幸村问她。 　　那是因为…… 　　没一会，幸村忽然理解到她的想法，没说一句话就牵起了她的手，“既然不抓点东西不安心，那就牵着我的手吧。比起死物，还是这样跟谁拉着手能比较放松吧。” 　　里川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想这种事。 　　这次幸村没说大话，比如她的事他都懂之类的，“看到你的样子总觉得会是这样。”说着他忽然小声地笑了，“毕竟看着这附近我也想起了白天的鬼屋呢。” 　　这街道看似比白天更危险，毕竟这不是娱乐设施，就算下一秒有个大叔跑出来说打劫，她也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合理就只会有些意外；但里川总觉得幸村这样做好像让她莫名地安心了下来，发凉的手心也好像在逐渐暖和…… 　　没几秒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太感性，手会暖和还不是因为被幸村牵着，她另一只没被牵着的手还是那样地冷，不过没有后背发寒的感觉也是真的。 　　说到好像跟他一起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一样。 　　所以，那时壬生由希才会让她试着正常地跟幸村接触吗？难不成壬生说他不是普通人的意思是他自带幸运属性？所以面对她这个幸运E正好能弥补她的不足……也有可能，是吸走别人的幸运值。看真田就知道了，认识了他后越长越憔悴…… 　　“哈哈……”里川忍不住对自己的脑洞笑了出声，“幸村君。” 　　“嗯？怎么了。”果然牵手还是不行吗……幸村表示这次真的不是他私心，而是觉得这样做她也会比较高兴。 　　里川别过脸抬着头对他说：“去买晚饭的材料吧。”学园祭前练了几次，闲着时也有跟女生一起研究别的料理……应该还可以吧？ 　　幸村先是一脸惊呆，尽管还是非常帅气，然后他满足地笑了。 　　“嗯，走吧。” 　　 　　☆、[061] 扯线木偶·二五 　　 　　忽然身边的人步伐加快, 连带着里川也走快了些。她心想，有吃的他就这么高兴？或者可以小小地自恋一下, 是因为她料理的吧。 　　幸村见里川无心按着他的步速来，回头说：“再不走快点的话，那边那鱼店要关门了。” 　　里川反问他, “鱼店？” 　　“嗯，今天有点想吃鱼，清蒸的就不错。” 　　“……谢谢你为我考虑菜单。” 　　“不用谢。”幸村笑得灿烂夺目，“毕竟也是我要吃的。” 　　里川一口血卡在喉咙吐不出来, 被幸村拉着去选鱼了。反正她是不懂鱼的了, 就让他一个人慢慢玩去吧。 　　结帐前，她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一人一半？” 　　“这里我来吧。”幸村非常大度地说，然后去拿钱包。 　　里川淡定地吐槽道：“但你是从我的背包中取出我的钱包拿我的钱。” 　　“哈哈，开个玩笑。” 　　幸村应该是想被吐槽想得停不下来了, 她的脸色一直都没好转过, 再这样下去估计会跟真田一样变成面瘫。 　　买了鱼买了菜, 幸村还说要去买肉，打算做成三菜一汤的样子。 　　里川打断他的兴致，“幸村君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吃吃吃。” 　　“别这样啊，”幸村自信地说，“我也会帮忙的。” 　　考虑了两秒，里川觉得还是不用了, “幸村君帮忙洗碗就足够了。别忘记我们今天的目的是看旅游要订哪间酒店的。” 　　到家后里川去洗菜做饭，让幸村随便用她房间的电脑，他临上楼前还被她狠狠瞪视着。 　　他尴尬一笑，“我这次不会的。” 　　“暂时相信着吧。”说着里川翻着将要料理的食材拿进厨房，幸村也在考虑着要不要帮她。虽说两个人吃的份量也不多，突然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背对着他说，“幸村君，不论你怎样想也好，我的想法是不会受到动摇的。” 　　“我知道，所以……” 　　等了一会没听见后文，反而是脚步声越来越远，里川回头看时幸村经已不在了。 　　里川想，除了那本子外她也没其他特别事了，她本来就不是喜欢记录自己身边的事的类型，日记之类的从不写，不论在网上还是在纸上也好。 　　晚饭出来的成果很不错，对于平时随便吃的里川本人来说已经很丰富，幸村看样子也好像挺满意的。 　　按照约定，里川吃完饭什么都不管躺在沙发上，幸村去洗碗。 　　即使偶尔就会来拜访一次，但幸村也不会进里川家的厨房，然而物品放置地方十年如一日，多开几次抽屉就重新记住了东西放哪里。 　　正好这个时候里川奈奈打电话回家，待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里川没接。 　　电话自动进入留言。 　　“今天我不回家了，晚上睡觉前锁好门吧，就这样。” 　　幸村擦干手走出客厅，一副居家好男生的形象，相比之下里川就那样穿着校服横躺沙发，完全不成样子。 　　“怎么不接电话？阿姨说今天不回家，让你锁……”幸村绕到面前才看清她的样子，双眼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里川瞬间睁开眼，“我有听到。” 　　幸村无言地笑了，回头去倒了两杯水，也坐到一边，这时里川也坐好了。 　　“困的话去睡吧，刚刚看中了几间，你明天再看看怎样。” 　　“这就不成讨论了吧，我们特地凑到一个地方的意思也没有了。”里川只是做饭做到身心疲累，本来今天就经常走动，“我不困，闭目养神而已，上楼说吧。” 　　幸村笑笑，对马上坐言起行动身上楼的里川说：“我又不会说明天又来的。” 　　她回头，“几天后就是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订到。”这时的她似乎比幸村对这次出门更上心。 　　“我刚刚看那几间还有空房，不用急。”说着幸村想起了些事，“话说里川你能拜托你妈妈写同意书吗？” 　　她没犹豫，道：“嗯，事先写好字条放她桌上，她看到的话应该可以。” 　　这样的里川跟她妈妈就像只是同住的房客一般，特别是刚刚听到了里川奈奈的留言，幸村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家的话每天妈妈都会准备饭菜，什么都不用说基本上回家就有饭吃；而里川每天都是自己准备自己吃，所以就少吃一顿都没人理会。 　　刚刚幸村顺手开了她家的冰箱，都是一些速冻食物，她平常根本没正经做一顿饭或是买些好点的回来吃，估计今天也是硬着头皮上，所以才会累成这样。 　　她不是不会做饭，只是也没心思在料理方面努力。 　　偏偏她本人却不觉得有问题，因为她的自由度也是一般中学生没有的。 　　或许对她来说，这种自由比起每天家里父母在更重要，但他还是不想看着她享受着这样的自由依然一脸没所谓的样子。 　　能将生活过得这样颓废的青春少女身边也就她一个而已。 　　海原祭期间女生过得特别愉快，尽管看上去与平常无异。实际这份异常早在前一天甚至更早以前就经已开始，然而自称最了解她的背后灵小岛百合却在这刻才确切发现。 　　一般人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会认为她是看开了或者是想通了，但小岛不这样认为。 　　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的前夕？ 　　昨天她能感觉到里川的心理变化，再深入的她也察知不了，里川曾有一瞬放弃过挣扎。 　　放弃这词听起来就不像是好事，接受现状对她来说更像是放纵自己跌入深渊，赌一把最后会不会跌得粉身碎骨。 　　“蠢货，你想的我都听到了。” 　　“……里川千晴你是地狱耳吗！” 　　“又不是真的耳听的……” 　　里川吐槽完后没一会，又想着，“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关心我。” 　　小岛百合尝试拒绝交流，尽管很大机会都会失败。 　　但要是里川真的希望她能多点关心她的事情，就不会这样拼命阻断自己的思考传到她那边去。悲伤的事情连想都不准自己想，里川是过得有多压抑，让她知道了又怎样，她又不会阻止什么更没法告诉别人。 　　对小岛百合来说，从学校里的地缚灵变成里川的背后灵之类的角色设定更改，仅是被禁锢的地方从一个地点换到另一个，后者广义来说更是比前者更狭隘更黑暗的地方。 　　可是两种结局都是她自己的决定造成的，而后者或许还不那么无聊。 　　虽然地方小了点而那个人的内心世界非常不健全，不是个适合寄居的地方，但至少有里川陪她说说话，偶尔看到有趣的事她还会跟她分享；而对里川来说，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也不认为有过好事发生。 　　“你也不必太自责，反正你也早就死了，我也不会因为你想淹死过幸村君就再杀你千万遍，大不了以后我死时拉着你一起陪葬，跌入地狱永不超生。” 　　果然她最记恨的是这点，小岛陪着笑说：“希望那一天不要这么早来临吧……哈哈哈哈。” 　　“但愿如此。” 　　当值结束后里川来到校园一角翻着书看，想起了自己的图书委员会便去图书馆看了眼，毫不意外地非常清闲，不过本来图书馆就不是适合热闹的地方。 　　即使是比起其他地方来客要少得多，可图书馆自身依然要比平常多人，学生文集也卖出了大半，存货只剩下几本。 　　“我把去年压仓底的也拿过来吧。”里川自告奋勇，“嗯，或者我们可以弄个合集，几本一起买可以有折扣。山下同学先弄个特价的牌子吧。” 　　一个男生提出同行，不可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负责搬运的粗重活，“那我也帮忙吧。” 　　“麻烦你了。” 　　两人前脚刚走，难得忙了一趟的幸村值班一完结就满心欢喜地出来逮人陪他玩了。 　　“里川她人呢？” 　　前台妹子激动得站起来，“幸、幸村前辈，里川前辈她去仓库拿书了。” 　　“嗯？拿书？那我也去帮忙吧。”说着幸村就打算走。 　　妹子激动地走出来，本想伸手阻止步速轻快的前辈，又不敢贸然出手，最后只是拉开身边的其中一张椅子，“前辈不用麻烦了，有男生跟着过去帮忙，幸村前辈就坐这里等着吧。” 　　幸村表示，有点不高兴。 　　高高兴兴地来找里川玩却听说她跟别的男生一起，就算是办正事，他还是有种心理不适，不过也知道这是他自己无理取闹，便乖乖地坐下了。 　　“对了，”幸村后知后觉地说，“你认识我？” 　　“网球部可是校内出名的社团，决赛大家都有去看呢！幸村前辈跟大家打球时都非常帅气，比赛也很激烈很厉害呢！” 　　幸村一笑，心情很好地开玩笑问道：“那我平常就不帅气了吗？” 　　后辈被调戏得脸一红，话都不会说了。 　　“当然不是……帅、帅气！非、非、非常……帅气！” 　　 　　☆、[062] 扯线木偶·二六 　　 　　小时候不懂事, 幸村被别人称赞可爱时里川也会跟着说他也很可爱，然后幸村问她自己平常不可爱吗？第一次问那时里川也是这样子回答的。至于会特地说是第一次……没错, 幸村就是老是这样问她。 　　次数多了，她的回答也变得敷衍，偶尔被他吐槽说得不是真心, 她便会以夸张的演技表达，然后说完那刻立即变死鱼眼。 　　幸村回想起那时的她回答得也是很可爱啊。 　　与回忆中相近的死鱼眼出现在面前，等他回过神后对方才说：“别随戏调戏我这里的女孩子。” 　　幸村高兴地问：“嫉妒……吃醋？” 　　里川一点都不意外他会这样说，基本上是标准答案了, 说：“嗯, 山本同学不是幸村君能随便调戏的。”她故意一本正经地歪曲意思。 　　幸村很无奈，“……你怎么不按理出牌。”难道里川宁愿选那小女生也不愿选他吗？ 　　守候了这么久终于被告白, 山本妹子感动得一塌糊涂，平常一直规规矩矩的她首次不理会外界眼光扑向她的前辈，还不忘蹭了蹭, 在其他人眼中是相当冲击的影像。 　　幸村脸色很微妙, 不就跟她开了个玩笑吗？这后辈用得着这样报复他？ 　　“里川你过来一下……” 　　里川的兴趣也不在此, 听话地离开后辈宽广的怀抱走向幸村，然后听到他低声道：“我错了。” 　　她很愿意原谅主动承认错误，有反省之心的人, “知错就好。” 　　而幸村为表达自己的诚意，随手点了个在图书馆内的网球部成员帮忙整理书，实际上那人就是跟着里川搬书的男生。于是他一脸无奈看着自家部长带走自家的委员长走出此地，再看看山本, 她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空无一人空虚寂寞的怀抱一脸菜色。 　　今天的立海也很太平。 　　走远后里川好奇地问幸村，“刚刚你怎么不傲娇一下了？” 　　比如说她吃谁的醋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表面上灿烂微笑着但实际打算黑化却死不承认更不会说出来之类的。 　　“像我这种有智慧又有胆识的人不需要以傲娇来突显个人特色。”幸村说完将同一个问题抛到里川身上，“那你呢？又怎么不傲娇了？” 　　比如表面淡定死不承认，说着“其实你调戏谁都与我无关”、“只是不希望我的后辈受到惊吓”、“别开玩笑了幸村君”，实际上在意得不得了还是眯起一双死鱼眼。 　　里川如实回答，“因为我本来就没有这样属性。”她笑笑，补充道，“我跟你一样有智慧跟……胆识。” 　　智慧说起来还好，但昨天从鬼屋出来那样失魂后，说到自己有胆识时她有点心虚。 　　幸村看着她，她略艰辛地回望着他，对他展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忘记过往一切认真地追求她一次，但问题一直都在。 　　幸村欣慰地笑了，“我们真是同一世界的人。” 　　“当然，我又不是外星人。” 　　“聪明的里川，我又不是说地球。” 　　“难道你想说你不是地球人？” 　　“我是……” 　　阳光明媚，不是个适合在户外闲逛的日子。 　　幸村带着她来到个阴凉的地方享受着不远处热闹的祭典，没人打扰的热闹。 　　“喝点水。” 　　“我有，不会再中暑的。” 　　里川一脸狐疑接过幸村给的水，问：“这不会是你的吧？” 　　幸村对被怀疑一事表示无奈，从袋中取出另一瓶，“这瓶才是我的，你放心喝吧。” 　　总算放心开了瓶盖的里川在喝了口后听到幸村在那边说：“说不定我将两瓶搞混了……” 　　满嘴水没吞下肚，里川鼓着脸盯幸村，后者看到她的金鱼模仿，笑得很开怀地说：“好啦只是说笑的，两瓶都是刚买的还没开，你别喷我水。” 　　本来两人坐在那里吹吹风感受阳光，日子过得挺惬意的，不知道是谁去通报了两人所在的地方，切原跟丸井两人跑过来说篮球馆有比赛，让幸村也去上场削人家。 　　“部长！那些篮球部的说网球这么温和的运动根本比不上篮球！” 　　“他们还说看幸村君你这么温和都能当部长！网球也一定是就那样的运动！” 　　幸村兴致缺缺，在心里面记下一笔等下次再算，“那些人喜欢说什么就让他们说，下回我们请篮球部的同学来交流交流，到时候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仁王就知道他们摆不平，不怕死地说：“他们还说幸村你娘娘腔。” 　　这回连里川也生气了，但又无比担心幸村黑化殃及无辜，仁王也是真够胆量。 　　只见幸村站起来，对大夥说：“我们去篮球馆吧，里川你也来。” 　　“是！”里川、丸井、切原三人齐声说。 　　仁王没半点团队合作精神，“噗哩。” 　　到达篮球馆后人声鼎沸，本来就在的看热闹的统统齐集此地，经已站在场上的柳生君卷起衣袖，见到同伴到来有点嫌弃他们太慢等太久的样子。 　　另一边桑原跟真田、柳三人都来了。真田更是穿着执事服的样子。 　　“喂，网球部的，穿着校服打的话到时候输了别赖在衣服上。”篮球部当中一个身形最高大的站到温和的柳生面前，想以身高差压倒他。 　　幸村站出来说：“没关系，我们又不会输。” 　　里川对他们的实力跟破坏力有着相当的自信，但立海的篮球部是有名巨人社团，每一个都高大健硕肌肉满满，最矮的也有一米七八，最高的三个成员都有一米九多，而且篮球又不像网球用球网跟对手隔开，碰撞起上来她很担心他们会受伤。 　　“幸村君……” 　　“真麻烦呢。”幸村摸着下巴沉思。 　　“对啊，要是他们知道拼不过用身体碰撞……” 　　幸村披着校服外套，卷起手袖上场，无奈地说：“没队服先用着校服替代吧。” 　　听到幸村这样说，里川满腔的关切没法倾诉，化作一阵无奈。 　　“幸村君你是没外套……”她默默更正，“不披外套就打不了球吗？” 　　篮球不像网球……不，就是网球要不掉外套也相当困难，但篮球要是投篮之类的，外套不就必然会掉下吗？嘛，其实里川对球类竞技也不太熟悉。 　　幸村无辜地说：“可是……不披外套不就耍不了帅吗？这是我的特色。” 　　“……”刚刚谁说像他那种有智慧又有胆色的人不需要以傲娇来突显个人特色的。 　　“说笑的，因为篮球馆冷气比较冷。” 　　“……”这个更像是玩笑，里川又说，“冷你就好好穿外套，而且打一会不就会暖和了吗？” 　　“可是穿着的话会太热，而且……”幸村笑笑，凑到她耳边说，“比赛很快就会完结，估计不够时间暖和起来。” 　　里川到现在还会为幸村的突然接近而脸红心跳，说着比赛会很快结束的幸村也是非常帅气。 　　因为，她知道幸村说过的话必定会实现。 　　“那，我去去就回来。” 　　里川再次无可避免地被帅了一脸，而幸村也言出必行，一上场柳生抢了球给他传，轻易地就投出一个完美的三分球，那时才开始没十秒。那刻全场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的就是振耳欲聋的欢呼声，连站在一旁的里川也受到影响，不得不掩着耳朵保护听力。 　　于是篮球部的那些人不爽了。 　　最初是他们轻敌了，所以才会让柳生跟幸村这样轻易地到手，后来他们两次进了两分球，一下子追回变成四比三。 　　领先的篮球部本来有点得意，回头见他们每一个的表情都游刃有馀。切原有点急于得分，跟对方队员好几次差点产生冲突，幸村在他犯规前让真田揪他离场训话了。 　　场内本来有着幸村、柳生、仁王、切原、丸井，切原下场后换柳上场。 　　但柳表示，他只是想在场外安静地收集数据而已。 　　柳他们班的活动是科学实验，因此他还穿着白袍，此刻不得不脱下来。 　　偏偏对方觉得他们是因为切原身高较矮不好应付他们才给换下来，笑得更得意了，“玩过运动的人都知道，身高是一个很大的影响因素，对吧？” 　　场内比切原还要矮上四公分的丸井不高兴了，吹了个大泡泡彰显存在感。然后篮球部那些人看向大泡泡，再看到泡泡后面的脸跟身高，全部喷笑了。 　　丸井表示不能忍！桑原也差点忍不住要上场支援，被真田一并带走了。 　　因为双方都认真了起来，比分一直僵持着没法拉大比分差，而且篮球部的始终有他们的优势，但对他们来说落后于网球部的外行人哪怕只有一分经已足够羞耻，或者说不以大比分差赢过他们都会不服。 　　“可恶！” 　　 　　☆、[063] 扯线木偶·二七 　　 　　因为主要是让幸村报仇的, 大家一般都会将球传给他投篮，对方便误以为幸村是主力, 其他人都不太行，便以三对一防着幸村。而幸村一直都在避免身体接触，所以通常接到球就投篮, 如今被三个人防着更是动不了。 　　里川在旁边看得焦急，也不得不承认篮球跟网球还是有点差别的。还好其他人也不弱，幸村被防住了也照样得分，都是两分球。 　　里川全副心思都放在幸村身上, 只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气不过而冒着犯規的风险推撞他, 毕竟这不是正式比赛，不论用什么方法, 只要最后能赢就好。 　　每焦急一分里川就往前靠一分，正当她打算开口替他加油时，肩膀被人按住了。 　　“再往前走就过界了, 站这样近可是很危险的。” 　　里川低头一看, 界线就在她脚尖, 便回头说：“谢谢提醒。” 　　“不用……谢。”对方一见到里川，马上笑了起来，“小妹妹你超可爱的, 要不待会跟我们出去外面玩一会吧。嘛，不过要等我们后辈打完后再说，看上谁也可以帮你介绍……但要是你想要的是我的联络方式，那就是马上给你都没问题啊。” 　　对方也是个跟篮球部那些人差不多的高个子, 听他刚刚的话应该也是篮球部的，大概将她当成来看篮球部打球的女生了。 　　她侧着身子想躲开对方的手，“那个……不用了。” 　　没想到里川会躲开，对方笑了声后又搭着她的肩，比刚刚还要用力，没法轻易躲开。 　　“请问你是……”如果是学校里的男生，她就是不认认也应该会有见过面才对。 　　那人以为里川对他有意思，“高等部二年级的加部大助，你呢？中等部一年级的？真可爱啊。” 　　原来是高等部的，怪不得没见过…… 　　不对，二年级的话应该到前年为止也在中等部，一年级时可能有打过照面。 　　里川对自己的认人能力感到绝望，不过现在也就算了。她本想着要是对方是同年级的话应该会好说话一点，但既然是前辈就不多不少也会有点顾忌，身高差又是那样地……夸张。 　　看着对方满身的肌肉，就算说对方能一手抓起她她都不会怀疑的。 　　“我三年级的……”里川没报上自己的名字。 　　“诶？真的吗？不像啊。名字呢？哪班的？”对方又追问道。 　　直觉再待下去不太好，里川宁愿不看比赛先溜了，“那个，我有点事先走了。” 　　“那我陪你吧。”他豪爽地说着，就想搂着她走出篮球馆。 　　对方的力度之大不容许她有半分抗拒，生怕外面还有他的同伴，里川一直在拒绝走出篮球馆，还是被他用近乎推的方式带往出口了。 　　里川转身想要找人求救，却没看到熟人更找不到可以帮忙的，真田又带着那两人不见了。 　　就在她看回前方时，场内又安静了下来，身边的高年级生也停下了脚步。 　　“她是我带来看比赛的朋友，请前辈不要随便带走她。” 　　幸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加部大助转过身时一瞬松开了手，里川本打算走到幸村那边去，又被对方伸出手一把搂了回去动弹不得。 　　里川有点害怕，便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幸村君……” 　　“哦？幸村是吧，别这样小气啊。”加部大助豪爽地笑着说，“就在刚刚我跟她也成为朋友了，你们继续打球吧，我带她出去玩玩。” 　　“现在是中场休息。”幸村维持着笑脸，“麻烦你放开她，她还在看我的比赛呢。”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你只不过是她的朋友吧。”加部大助又笑了，“还没追到手就别在这里管这管哪，活该你只是朋友，想脱单的就动动脑子。” 　　里川见状况不对，也说：“前辈，我想我还是留下来看比赛了……” 　　加部大助脸一黑，声音低沉了好几分，抓住里川肩膀的手逐渐使上力气，对她说：“不是说有事要出去的吗？啊？” 　　里川被他抓得生痛，表情都变了，可还是害怕着对方的力量，“也没有……这么赶。” 　　幸村的火气都快要烧上大脑，手比说话更快地抓起了加部的手臂，力气也比对方想象中的大，加部的手臂直接被拉开了，里川也因为这样踉跄了步。 　　这时他才说：“前辈，麻烦你放手。” 　　加部一笑，不爽地说：“不是被你拉开了吗，小鬼。” 　　两人之间擦出小火花越燃越亮，里川摸摸负伤的肩膀站到幸村身边，他只是扭头对她一笑，问她有没有事，她也尴尬地跟着苦笑起来并摇头。两分钟的休息时间早就过了，但这不是正式比赛，谁也不敢来打断两人吵架，路人更表示这边还好看一点。 　　这时真田训完人带两只回来，听到这么安静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 　　“啊，真田桑你看那边！” 　　里川听到切原喊了真田的名字便回头看他，想让他也过来帮忙调停。就在她转头的一瞬加部大助就经已伸出手抓起比他矮一截的幸村的衣领，这是吵架要变成打架的节奏，但真要是打起上来，幸村这边完全不利，里川也会非常自责。 　　距离不是太远，真田便带着切原连忙挤过去，连带着其他人包括网球部的篮球部的都瞬间围过来这边，看来不只是打架是要变成打群架的节奏。 　　有学生想要去通报老师，但人还没走出馆内范围就被截下来了，两个篮球部的学生守住了唯一一个使用中的出入口，其它的都没开放锁上了。 　　“你在干什么！”真田扬声问道。 　　加部大助看了真田一眼，“你又是哪根葱？老师吗？”他不知道穿着西服的真田是学生，看似有几分避忌。 　　“就是……”老师。里川的话还没说完，真田那家伙就正直地说了，“我是三年级生，是网球部的副部长也是风纪委员长。校规没写也知道不能打架吧，放下你的手！” 　　里川简直没话可说，那种人还能跟他讲道理吗？能的话幸村就不用为了帮她跟这人扯上关系了。 　　加部大助吼道：“切，三年级的少给我装出一副管人的样子！” 　　“真田你先不要说话。”幸村也跟着说，他也知道现在不宜跟对方硬碰硬。 　　幸村还能这样冷静也让对方份外觉得不爽，看到加部的手有所行动，旁边的里川连忙上前想要劝对方先放手。 　　“前辈，那个……” 　　怒火中烧的加部大助理智早已断线，眼里只放得进可恨的幸村，注意到旁边有人接近便想也没想直接大手一挥。虽然结果如里川所希望的那样，那一拳没对幸村出手，但改方向后手臂则直接挥到她的脑门上。 　　“啧，给我滚到一边去！” 　　“里川！” 　　像加部大助这种打篮球又是经常锻炼的，平常比赛对上跟他一样体格的对手都能撞伤对方，更何况现在对象只是个娇小柔弱的女生，里川几乎可说是被打飞的。场边空间不多，加部这样大手一挥她便直接退后撞到墙上，无力地滑到地面，好几秒都没有自己爬起来。 　　其他人一看就知道出事了，加部自己也马上反应过来。他绝对没想过要打女生，可也是气得失去理智没能判断情况。 　　那刻幸村也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加部大助没有借题发挥。 　　站在附近的那些人见情况不妙，连忙过去扶起倒地不起的女生，真田也马上过去看情况了。仁王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推开挡在门口的篮球部成员，出去找老师来帮忙。 　　好心过去关心里川的同学在把里川扶起来坐好后问道：“同学你没事吧？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里川点头，回应道：“没事……这里是篮球馆。” 　　看到幸村来了后其他人便退开到一边去，让出里川身边的位置，他便跪在旁边问：“里川，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头晕想吐之类的。” 　　里川看了一圈，身边都是在关心她的人，便挤出微笑安慰道：“我想大概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觉得就这样坐着不太好，她便打算站起来，想着出去找个地方休息也比待在这里好。 　　看到里川想要站起来，幸村便制止她，“你先别乱动，刚刚撞得那样狠，这样乱晃不好。” 　　“幸村说得很对。”说着真田别过脸跟幸村商量，建议道，“要不我们背她去医务室……还是借担架来比较好？” 　　这边刚说完，里川便闭上眼睛往旁边一倒，直接掉进幸村的怀中。 　　幸村下意识地先抱着往她身前靠的女生，安静了两秒后他将里川交给真田，转身站起来就是对加部挥了一拳。 　　这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 　　 　　☆、[064] 扯线木偶·二八 　　　 　　要不是柳生赶在前面伸出手挡下幸村的拳头, 那一发就真的打到加部大助的脸上去了。然而接住幸村拳头的柳生感觉手几乎全麻掉，如果没挡着搞不好到时候加部也会像里川一下昏过去, 幸村这是认真的。 　　不过幸村本人也知道自己太冲动，拳头被挡下后只是对柳生说了声“抱歉”以及“谢谢”。 　　实际要不是幸村把人交托给真田了，真田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经已忍不住出手, 所以也没法说幸村什么。 　　“丸井君，打电话叫救护车吧，送里川同学去检查一下会比较好。”然后柳生又对加部说，“前辈, 能留下联络方式吗？估计以后还有不少事情需要联络, 或者只留下名字跟班级也可以……当然，要是前辈什么都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 大不了以后去高等部找原前辈帮忙就是了。” 　　听到原这个姓氏加部第一时间想起原浅美，然后便是想到小枝波绘。他从来都没跟学生会的人有过任何交集，但也知道跟她们扯上关系不会有好事, 特别是小枝波绘。 　　“柳生, 还是不要让原前辈知道比较好。”幸村冷静了些后, 也跟着冷嘲热讽地说，“不然要是事情一不小心传到小枝前辈耳中…也不知道那位萝莉控前辈知道里川的事后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柳生也笑说：“也对。而且即使是原前辈，这次也大概不会阻止她, 原前辈也是相当疼爱里川同学的。” 　　借别人的刀下手不是非一般的爽，加部听幸村这样说顿时脸色煞白，向他们确认道：“你们……她认识高等部的学生会会长吗？” 　　柳生来个神补刀，微笑着说：“认识不认识什么的, 到往年为止，里川同学跟我都是学生会的。只是里川同学是被小枝前辈强逼……失礼了，是被邀请入学生会的，但本人并不怎样希望继续留下来便退出了。” 　　虽然幸村跟柳生都不怎样喜欢那个人，但不得不说她的名字相当好用，或许不用幸村出手自有小枝波绘对他作出能让自己消气的行为。 　　接过加部写下的名字跟班级后，幸村看向里川，她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他忽然很担里川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觉得自己好像能想象出那种痛楚，就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次一样。 　　“喂幸村君你没事吧？你也不舒服了？”丸井打完电话回头一看发现幸村脸色不妥并掩着胸口，“你待会也跟着上车去检查一下吧。” 　　幸村本来就打算跟着去的，“嗯。” 　　他手按着的地方有着隐隐的痛楚，而他却分不清这是心理作用还是自己肉体实际承受着的，又或者是两者都差不多。 　　在坐上救护车后，幸村看着里川的睡颜，不禁想起最近一直在做的梦。 　　那是个很幸福又很可惜的梦。 　　梦中那个人很胆怯，却接住了自己对她伸出的手，没有太多的犹豫。明明他是深受她的信任、依赖，还有……喜欢，可他却从承受这种感情的责任中逃开了，对方也没指责过他半分，在那以后一直表现得像从前一样，直至她离开了那个地方便没再碰面了。 　　每次幸村都想在梦中那漫长的等待中迎来结局，但每一次都是在等待中完结。 　　而他面前这个人，明显地是他直接伸出手都会别过脸装作看不到的类型。 　　忽然一大片光芒洒遍车内，后门正好对着夕阳的方向打开了。等救护人员将里川搬下去后，幸村也跟着下车，听说跟车少年也有点身体不适，救护人员便问他要不要跟着过去检查，他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在外面等着里川。 　　真田试着通知了里川的父母，然而两人都联络不上。在考虑了好一会是待会再拨还是留电话录音后，他选了个折中的方式──告诉他们里川出了点事，让他们有空回个电话给他再详细说明。 　　“喂，幸村。里川的父亲说他暂时抽不了身，里川的外婆会过去。” 　　“好的。这边现在刚到医院，里川还在检查中。” 　　女儿现在都经已意识不明，当父母的正常都会马上赶过来吧，不过也许是真田为了不让他们太担心说得比较含糊……不，真田的话估计为了不让对方有什么误解会照实说吧，他才不懂这种体贴别人的方法。 　　说到里川的外婆，幸村跟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全集中在十岁以前，现在也差不多忘记这位老人家是长怎样的了。 　　“里川千晴小姐的家人在吗？” 　　听到护士的说话，幸村连忙上前说：“我是她的朋友，刚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 　　差不多跟幸村同时说话的老婆婆边走边说：“我……我是千晴的外婆，她现在怎样了。” 　　两人互看了眼，幸村连忙对她弯腰打招呼。抬起头时他正想对里川的外婆道歉，怎料老婆婆拍着他的肩膀说：“来，我们先进去看千晴吧。” 　　幸村的道歉暂时被压下来，他点点头然后便跟着护士进去了。 　　“检查过后发现是轻微脑震荡，肩膀跟后背有瘀伤，其中后背比较严重。估计她会在几小时内醒过来，但头部受伤可大可小，建议今天留院观察一晚，出院后在一至两个月内也要持续观察她的状况，有问题马上回来。” 　　随后护士还说了不少注意事项，两人都听得很认真。最后里川的外婆跟着护士去办住院手续，幸村站在床边，看着她一言不发。 　　也是因为，这刻确实没有人能跟他对话。 　　“是幸村家的精市君吧。”里川外婆回来后对幸村说，“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带里川到篮球馆的是他，没能好好处理跟加部的纠纷的也是他，不要说麻烦，这件事幸村觉得自己应负上一部份责任。要不是他摆不平，她也不会想着帮忙劝阻……但也没想到加部会因为过分冲动对一个女生挥下拳头，即使本人可能没注意到那是里川。 　　“真是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的不注意。”幸村深深地弯腰，在里川的外婆开口前没抬起头。 　　老婆婆拍了拍他的背，带着他坐到一边的那排椅子上。 　　“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幸村点头应下来，缓缓道：“今天我跟社团的朋友与篮球部的人切磋，她被对方的前辈搭讪，我本想出面阻止……后来我们发生了点争执，她应该是想过来劝架，但一走近对方便激动地对她施以暴力……” 　　老婆婆摇头叹气，又问：“她身上的瘀伤也是对方造成的吗？” 　　幸村没有打算夸大事实，但也不打算隐瞒，“他只是在里川最初靠近时挥了一拳，因为那时我们就站在墙壁附近，她撞到墙上去了。肩膀的应该是他搭讪时用力搭着她肩膀不让她走，当时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跟他产生争执。” 　　老婆婆认真地听完了后没说什么，只是针对幸村刚刚的道歉说：“精市君，这不是你的问题。没人知道你们那个前辈会对女孩子使用暴力，你已经做得很好。” 　　这根本一点都不好！──尊老爱幼的幸村只是这樣想，却没将这话说出口。 　　要是他沒让她过去的话…… 　　“必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就算将他绑起来揍一顿也不够消气。 　　那天里川到了下午六点多快七点还没醒来，幸村本想等到里川醒过来的，但被老婆婆说这么晚还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只好作罢。 　　回家后幸村的妈妈找他说去主题公园的事，他只是说：“不去了。” 　　“为什么？” 　　“朋友受伤了。”他简洁地回应道。 　　幸村妈妈本来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听见孩子语气好像有点平淡，生怕是错觉便回头看了眼，发现他的表情同样平淡，便猜测道：“该不会是千晴吧？” 　　“嗯。” 　　幸村妈妈又问：“很严重吗？” 　　“被打成轻微脑震荡……”幸村一顿，神色有点慌张，“妈，你手上的菜刀？” 　　听到儿子的话，幸村妈妈笑笑，一刀挥下去，砧板上的苦瓜完美地一分为二，但比例明显有哪里不对。 　　“呵呵，现在的女生吵起架来真可怕。” 　　对自家母亲心存害怕的幸村还是决定火上添油，“打她的是高等部的男性前辈……” 　　久违的具现化黑气在厨房弥漫并有有蔓延到客厅的倾向，幸村半担忧半舒爽──现在不只他一个人不高兴了。看着母亲如此直观地黑化，幸村有点感慨。 　　目的达到后，幸村便回房间换衣服。 　　幸村世奈听到哥哥回家了便下楼打招呼顺道打探一下晚饭的材料，还没走进去她便看到了母亲手上有她最讨厌的苦瓜。哥哥幸村精市本想好心地提醒她一下不要靠近现在的妈妈，但她人还没走过去就开始说话了。 　　“又是苦瓜吗？昨天吃过了啊……”幸村妈妈手起刀落，幸村世奈抱着双臂一抖，“我什么都没说过，请继续吧。” 　　幸村觉得有点好笑。 　　妹妹没一会追上幸村，小声问道：“怎么妈妈今天心情好像很差？刚刚买完菜回家也不是这样的啊。”她意思就是自家兄长是不是哪里气着他们妈妈了。 　　“是吗？”幸村却只是回头一笑，“你哥我今天心情也很差。” 　　幸村世奈下意识地停在原地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心想一定是自家哥哥将这种心情传染给妈妈的，毕竟他们两个型号一样，都是黑的。 　　没一会幸村世奈想起点事，又对前面的幸村大声问道：“那我今天要不要找你教我写作业好？” 　　“自己想，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这个很好懂，但幸村世奈不明白的是，他让她自己想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做作业还是自己考虑要不要找他帮忙。 　　她决定看作业的难度决定这个答案。 　　第二天幸村精市很早就过去了，见里川背对着自己貌似睡得很沉，便尽量不发出声音。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差，让她跟住院的一堆人同房应该是个恶梦才对，搞不好到天亮才睡着，而且还可能中途被痛醒过。 　　然而护士小姐已经推着小车进来派发早餐了。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被喊醒的里川转过脸睁开一半眼，“一般。” 　　护士小姐笑得甜美可人，温柔地说：“吃完粥再吃点止痛药吧，待会医生也会过来再检查，没问题便可以出院了。” 　　里川僵硬地点头加眨眼回应，下一秒她坐起来正想下床梳洗，眼角看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在。 　　“诶？” 　　 　　☆、[065] 扯线木偶·终章 　　 　　上半身扭过去后里川第一句话便是说：“我竟然昏过去了……” 　　“知道就好。”幸村有点无奈, “大家可担心你了，都在问我你后来怎样。” 　　没睡醒的她看着不是一般呆, “我不是故意的。” 　　幸村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说……”里川很认真地放出她在反省的气场，“我不是故意过去挨揍的, 没想到他出手那么快狠准。” 　　这不行了，一定是被撞傻了。 　　他怎么觉得让自己烦恼了一整晚、被影响了一整晚的事情在本人眼中只是很小事？估计他出生至今十四年间都没有试过这么生气，也没试过这样地担心一个人。 　　这一定是因为他身边的人都过得很健康快乐，没发生过要他特别担心的事。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 他还是被她呆头呆脑的样子萌到了, 抬头手装作替她扫呆毛顺手摸头。 　　“你还要故意上去挨揍吗？”但该生气的幸村还是会气，“就是因为没人猜到你才会白挨揍。” 　　里川撇着嘴, 又问：“那我昏过去后你们还在吵吗？” 　　她竟然还撇嘴，这回轮到幸村想说她卖萌可耻，都怪她平常都不怎样有微笑与不笑以外的表情……为了保持严肃, 幸村忍着想要摸头的冲动说：“都在忙着叫救护车了。” 　　“那就不是白白牺牲了。”里川自信地说完后又莫名地心虚地来, 补充一句, “……虽然这牺牲也是大了点。” 　　这逻辑不给满分都对不起她的用心良苦。 　　幸村拍手叫好，敷衍地说：“你还真厉害。”然后他一秒变脸，“反正如果是我的话绝对能躲过去。” 　　“你刚刚还说没人猜到的, 你敢说你不是人？”里川不服，“不管怎样，总之事情完结了就好，帐以后再慢慢跟他算。” 　　幸村也跟她较真起来了, “要是被揍的人是我，在他出手那刻就可以躲开。” 　　里川下意识地将想到的话说出来反驳，“那你为什么不拉开我。” 　　然而当里川这样说完后一直跟她较真幸村沉默了，她本人也反应过来这话实在是不应该说，大脑机能停顿了好一会。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的。” 　　“不，你说得没错。”幸村深刻反省，要是他那时能阻止他…… 　　祸从口出，里川这刻深刻地明白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哪怕她想将事情解释为“昨天被揍了所以现在有点精神错乱，刚刚的话不用太在意”，但这样说只会有反效果。 　　两人之间再次弥漫着一种“谁都不准说话”的气氛，里川便默默下床穿上拖鞋去梳洗了。 　　实际上幸村在安静下来后看着她睡扁了一半发型，在心里面忍笑忍了好久。 　　──这一定是因为另一边脑袋会疼，所以她只能侧着一边睡。 　　于是他又笑不出来了。 　　回来后里川用勺子翻着那碗肉碎粥，装作不停在吃但实际上每一次放进嘴里的份量都很少，吃没几口便放到一边了。 　　幸村看不过眼，便说：“多吃点。” 　　“可是又没什么味道，不好吃。”自知理亏，她提出补充方案，“回去后我再吃点。” 　　幸村看看她，似是在考虑她说话的真实性，回头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多一把勺子。里川一直定眼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我还以为你替我去拿酱油。” 　　幸村没回话，直接试吃了一口，也确实是味道淡了些，但也没那么难吃。 　　“再吃多点，你待会要吃药的。”见里川呆住了，幸村又说，“别一脸嫌弃的样子，要也是我嫌弃你，我勺子下粥时还是没吃过的。” 　　其实想想幸村说得也对，但里川依旧不想吃。 　　“不要逼我用武力。”幸村拿起粥跟她的勺子，“还是我喂你？” 　　“……我吃。” 　　后来她又吃了三大口。对她来说是已经三大口了，他却觉得只是那么三口。 　　两人对望着，价值观不同简直没法交流。 　　出院手续在里川醒来前里川雄一就替她办好了，不过他赶着回去上班，也就没等到现在。 　　里川的外婆本想过来接她，但被里川奈奈劝下来，说她老人家不方便跑来跑去让她待在家里等外孙回来，说是自己会去接，然后回头告诉女儿让她自己回去了。 　　幸村知道后，表示待人亲切又乐于助人的他愿意送她回去。 　　“我这样说可能不太适合，不过你父母是有点不负责任。”等公交时，幸村看看旁边的人不明显的表情，便忍不住替她生气了。 　　里川别过脸看幸村，“你不懂，他们可是很忙的。” 　　“再忙也不能这样放养你吧。” 　　这话她听着可不怎样高兴了，说到她像是只宠物般，于是她又眯起双眼盯他。放弃了吐槽，她直接说：“你果然是不懂，他们不上班我哪来这么多时间跟零用钱？” 　　幸村不服气，“这些比家人还重要吗？” 　　里川认为拿这个比较不太合理，“他们又不是不在了。” 　　他又问，“比我还重要？” 　　“……别想套我话。”里川满头黑线，目光越过他看向逐渐驶近的车，“上车了。” 　　幸村送她送到门口，外婆在家着等着，她便自己进去了。面对长辈的询问，她只说妈妈送她到这附近便赶着回去了，老人家有点怨言，但问题也不是今天才形成的，早就知道的事外婆这刻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医生让她不要随便碰、揉、敲受伤的位置，肿起来的地方要用冰敷，她外婆便用了个冰袋给她包着脑袋。冰块贴上去那一刻如同去了极乐世界，她倒抽了一大口气，可习惯了后却意外地舒服，不过偶尔移动位置时敲到头了又是另一番感受。 　　不知道是因为可怜受伤所以哪里都没能去的里川，还是想弥补这次没能去成的活动，假期他们一大班人再次聚在幸村家，还叫了她过去玩。 　　她默默吐槽，何时他们网球部正选们还有上田再加上她变成了玩乐队伍指定成员了。 　　“因为是在幸村家玩啊，总不能喊上其他跟他不熟的吧，不然还可以多叫几个女生过来。”丸井解释道，“说起来你没事吧？脑袋消肿了吗？” 　　“嗯，好很多了。谢谢关心。” 　　一直站在仁王边上的上田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这次我也跟着来好像不太好呢……”说到跟幸村的关系，两人虽然是同班，也不好意思说很熟。 　　幸村笑笑，说：“上田桑不用太在意，文太说的是他班的女生。我跟上田桑同班了两年，你又是仁王的女朋友，很欢迎你过来玩。不过仁王可能会比较不高兴呢，可以的话应该也是想两个人去哪里玩吧。” 　　仁王听到后非常大度地说：“没什么，偶尔也要这样多人热闹一下。” 　　幸村又说：“本来我是打算叫上铃木的，她跟你们两个女生关系不错，可我又不好意思直接找她，她跟网球部的其他人也不熟。” 　　“那如果下次还有这样多人的活动，我可以帮忙去试着邀她的。她也是比较外向，跟谁都容易玩得来……”因为一个人太不好意思，里川硬要说的话也是幸村那边的人，要是能多一个女生过来她会更高兴，“当然，要是幸村君乐意的话。” 　　里川在旁听到他们的话，也不反对再多一个人，倒不如说……男生太多了。 　　他们网球部的几个作为一个小团队本来就成立了，成员基本上已经固定，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从女生那边下手。 　　如果是这种小小的热闹的话，她也没有很讨厌。 　　“里川。” 　　“嗯？” 　　在所有人都玩疯了，就算没疯的也在忙着控制场面的时候，里川跟幸村两人的离队并没有人打算去在意。 　　“一直忘记说，恭喜你出院。” 　　见幸村跟着她走过来了，里川也只是有点无奈，毕竟这里是他家，只要不是洗手间他也可以跟着来，当然他也没有这么变态。 　　“只是待在医院检查一天而已，也不算住院了。” 　　“加部太郎被退学了。”幸村忽然换了个话题，至于加部的名字他才没记清楚，“这是昨天就决定了的。” 　　里川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真可惜，没能赶得及揍他一顿。” 　　“听说他回家路上碰到了小混混，被狠狠地修理了顿。他只注意到对方穿着猜测是高中生，其它什么都没有看到。”幸村补完刀后，又问，“听你语气，你知道他会被退学？” 　　“本来以为会是停学的。”里川扯了个笑容，“虽然前辈有时候是很奇怪，但要是对学生会的人下手她是不会原谅的。” 　　幸村顿时明白了。 　　她还真是真的……很用心良苦地演出这一苦肉计。 　　果然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见幸村有点没话可说，连忙道：“我一直替前辈做事，偶尔一次不过分吧。” 　　“但里川，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好像经常遇上麻烦，你看你好几次都昏过去了……”幸村神色凝重地说，“你到底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比如倒霉神？恶灵？不吉祥的东西？” 　　里川听到后嘴巴微微张开，坚定地回答道：“不，那不是。” 　　幸村彻底凌乱了，他本来就只是随便一说…… 　　这到底是什么什么意思？ 　　看到幸村因为自己的话开始认真思考，她没作声偷偷地笑了。 　　她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人是会为她带来灾祸的不祥之人。 　　 　　☆、[066] 寂静圣诞·其一 　　 　　下午到教职员室办点事时, 里川被并非班主任的小枝惠美叫过去说升学的事了。 　　“这其实是你们班主任拜托我的，他觉得我跟你关系比较好, 想让我帮忙确认一下你的意思。千晴酱，你真的确定不直升高等部吗？以你的成绩是完全没问题的。”小枝惠美拿着她的志愿，感到非常头疼, 又补充了句真心话，“老师也会舍不得你的啊，小绘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现在已经接近年末，还没有几个月他们就该毕业了。 　　当初入学时里川也没想过三年后自己会打算考别的高中, 但既然决定下来了, 还去老师那里改了志愿了，到现在即使只剩下最后一次更改的机会, 她依然完全没犹豫过半分。最初暑假后去找老师改志愿时，她就没想过以后后悔了还能改回来，不是觉得还有退路才去改的。 　　“前辈的话, 她应该知道的。”里川搓搓手, 近几天气温是越来越低了, “因为家里有些事，这事是不会再变动的了。希望老师也不要跟其他同学提起，不然我会很麻烦的。” 　　小枝惠美听懂了, 又问：“连幸村君他们也不知道吗？” 　　里川轻声一笑，点头道：“等我到那边安定下来后我会跟他们说的。” 　　小枝惠美叹气，将里川无心更改的志愿表放回去文件夹中，拆穿她的小心思, 说：“你就是不想让他们有半点机会阻止你是吧？” 　　里川摇摇头，却没解释。 　　阻止倒是算不上，她只是不想因为这种事让大家都不高兴。 　　至今她还没有找到个合适理由来说服他们，说到最后必然会引起各种不快。 　　教职员室的门一打开，本来靠在墙上的幸村马上转过来，“事情办完了？” 　　“嗯。” 　　幸村说话时嘴边会冒出白色的气，里川看他鼻子红了些，在勒不死他的程度下拉紧了围巾，把他那张帅气的脸包住了大半，他又马上扯下了点，因为挡住视野了。 　　里川虽然没能看清幸村的脸，但似乎是笑着的，因为他眼睛弯弯的。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的吗？要等的话，要不进去，要不在其他室内的地方等着。既然幸村君会选择在这里吹风，那么你的智商可真让人担忧。”里川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也有斥责他的意味。 　　明明被嫌弃了，可幸村也不见得不高兴，还解释道：“省得你走这么远找我，反正你也只是进去了一会。” 　　学园祭结束后他们三年级的也正式进入备战状态，幸村也将网球部丢给切原管了，倒是真田不放心天天都要过去看。 　　走了没几步，里川别过脸问他，“幸村君今天不用去网球部吗？听说真田今天没空过去。”就放心他们那个蠢萌后辈一个人？听真田说得多了她也有点替他们担心。 　　幸村解释道：“今天放假。” 　　里川对他的意思有点不肯定，“……你说的是你自己放假还是网球部所有人都放假。” 　　幸村停下来喷笑了，看着她说：“噗，所有人放假啊，最近天气比较冷，便让他们休息一下了。我看着就像是那种人吗……算了，你一定会点头的。” 　　她果真点头。 　　幸村被刺激得心塞，脸上挂着微笑却无话可说。 　　他无奈地摇摇头放弃纠结这问题，说：“我们走吧。” 　　“不就在走吗？”意识到意思不同，她又问道，“去哪里？” 　　“吃点暖和的。”说着，幸村回头看着她，“这么冷的天气直接回家多无聊。” 　　理由竟然是无聊吗…… 　　里川在后头默默跟着好像有越来越任性倾向的竹马，好一会才呢喃道：“要我说的话，我比较喜欢早点回家泡个澡然后躲被窝里……” 　　他也头也不回地说：“那边私语禁止。” 　　进车站后幸村走到月台，站在跟回家方向相反的那边，里川忽然想起了一年多前的事。那时幸村也是站在这个地方，穿着同样的校服，围着同样的围巾…… 　　她早在那时之前就知道了会发生那件事，却没想到历史会这样地完美重演。人家蝴蝶只是动一下翅膀都能影响到远方，她都已经那样地注意他的身体状况，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没一会车到站了，幸村见身边的人还呆在原地，直接出手拉了她一把。 　　同样是把手放进口袋，他的手温也要比她高一点，他用自己的手掌包着她略冰的手指，满意地看着她一脸不解地抬起头看着自己。 　　因为动作太大的关系，女生在被牵着大步踏进车厢那刻围巾也同时松开了。在围围巾这件事上，她对幸村的明显要比自己的更上心，所以他的依然完美围在脖子上。 　　里川想要松手调整，幸村却用他那只闲着的手替她围好了，也是包着大半张脸甚至只让她露出一双眼睛。 　　“你……”里川眯着眼想要吐槽。 　　“嗯？没听见呢。哈哈……”幸村笑得开怀，顺手替她将夹到围巾里面的头发弄出来。 　　里川单手扯下围巾，很不高兴地说：“你知不知道车里很热，还不松手。” 　　幸村愉悦地答应了下来，“好啊。” 　　眼见经过了好几个车站，离家越来越远，幸村也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里川在心里认真思考着他这是想要跟她私奔的可能性。两人站在车门的两边各自靠着看风景，并没有什么交流，当里川把脸转回正面打量他，他也刚好回头对她笑了。 　　想来私奔也不太可能，他什么都没带出来，也不见得有这种勇气拐带自己这个未成年少女。 　　到下车时已经是三十分钟后的事，门一打开迎面就吹来一阵寒风，里川连忙转身站到幸村身后让他替自己挡一挡风。 　　幸村默默回头看着她。 　　她连忙解释道：“我、我穿裙子比较冷……看什么看，反正我也不够让你挡。” 　　“谁都没在说这事。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没再追问我要带你去哪里，没担心过我会拐走你去卖掉，看来里川也是长大了，学会信任我了。”幸村欣慰地笑着，“美食的威力真是强大。” 　　她一顿无言瞪视。 　　里川认为自己最近的耐性应该是好得太过分，才会像这样让幸村得寸进尺。她想着现在离毕业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以后还有一段很长的日子被他慢慢怨恨，便在毕业前对他好一些。 　　虽说里川自己也是心甘情愿而且相当……好吧，是非常高兴；不过她认为幸村这人果然还是不应该太过纵容。 　　不过不论这一切是好是坏，大概等他们以后回忆起来时都会是笑着来面对的。 　　里川认真地问，当中有几分审问他的意味，“幸村君敢拐我去卖？” 　　幸村诚实地说：“敢拐，不敢卖。” 　　“哦。” 　　“不问为什么吗？”幸村还特地问她。 　　“不问……” 　　她话还没说完，幸村就高兴地自己回答了，“因为舍不得。” 　　里川感动之馀又不得不让他得逞，板起脸回了一句，说：“我的话绝对会舍得卖掉幸村君的，就是不知道谁愿意出价。” 　　她的口是心非不是一日内形成的，看她故意认真起来的表情幸村感到非常有趣。 　　幸村便就着这问题提出一个可能性，“卖给你？放心，你的话有优惠，还包括送货上门哦。”随后他自己笑了，又换了个话题，“不谈这些犯罪的事了，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乌冬面店，那里的关东煮也很好吃的。” 　　说完他一副等着别人夸他的自信样子，可是他错了。 　　“乌冬面店？”里川向他确认，看向他的眼神也复杂得多，上下打量他，“没想到幸村君原来能为乌冬面拼到这个份上……” 　　幸村的自信笑容崩溃，显得有点僵硬不自然。 　　“不，喜欢吃乌冬面的是你啊里川。你这个时候可以再表现得高兴一点，比如说‘幸村君怎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的’，毕竟我可是特地带你过来尝的啊……”幸村这样说着，对方却只是默默听下去，间中点一下头，他只能作罢，“好吧，不勉强你了。” 　　里川在他放弃后指出了一点，“我只想说，都认识有十年一起吃过无数次饭，幸村君要是这样还不知道我喜欢乌冬面的话也是太不上心了，就像在说‘真田竟然喜欢吃肉真意外’一样。”她抬头看着幸村，认真地点评道，“要是幸村君要演这种对话，建议找个认识没多久的，以上。” 　　幸村再次感到心塞，单手放胸前毫不掩饰他所受的重伤，心灰意冷地叹气道：“怎么你今天吐槽吐得特别认真。” 　　里川也是想要叹气，“幸村君，这种天气够冷的了，就别再让它冷下去吧。” 　　这绝对是在雪上加霜，幸村好心带她过来的热情被掩没在茫茫雪海中。 　　尽管刚刚说着那样的话，但幸村也是看清了里川的本质。 　　带着她进店后她捧着餐单显得非常犹豫，到点的东西上来时更是接近双眼发光，跟晚上看到的猫咪眼睛差不多一个款式。 　　看她那样认真地跟碗内的面条作战，幸村也没打扰她，在自己那份上来前盯着她吃。等他的套餐送上来后他本想分一些给她，怕她吃不完又打算夹走她一些，筷子刚往对面伸出去又对上了会发光的眼睛。 　　好心被她吃掉了，幸村笑笑，没在意继续分自己那份给她，心想：撑死你。 　　“好饱……太饱动不了了。”天气再冷也好，放学没多久就吃了一碗乌冬面，这是里川的胃袋所承受不了的份量。 　　幸村笑着让店员加满了热茶，“让你吐槽吐得那样高兴，还不是吃了这么多。” 　　里川没理会他，直接喝茶。 　　她反省着，心想果然刚刚是不应该阻止他瓜分自己那份的。 　　 　　☆、[067] 寂静圣诞·其二 　　 　　因为有一只吃撑了不想动, 而且他们放学后就马上过来，算来得比较早, 还有点时间，两人也没什么特别事需要赶着回家，便打算再坐一会才出去, 外面可是很冷的。 　　“其实，这里我不是第一次来。”等待消化时里川忽然说起过去的事，“这附近有家教堂，教堂再过一些……好像也不算一些, 三个站左右吧, 我妈就在那边工作。以前照顾我的阿姨放假时我会在那家教会里玩，那里很多被寄托在那里的孩子, 我便在那里等到我妈下班来接我。” 　　“是这样，所以那时有过来吃过吗？”幸村更意外的是原来她还有这种事是他不知道的，“真可惜,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带你来的。” 　　里川被幸村故意装出来的失落样子逗笑了, “好像就来过一、两次而已, 要不是幸村君带我来我也差不多要忘记了，单就这点也得谢谢你。” 　　有下台阶不走的才是笨蛋，反正幸村觉得自己这次计划得很好, “这么说来我也不是白带你走一趟了？” 　　而且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即使认识得再早，时间有多长，关系有多好，看来这么长的人生当中, 也是会有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对于里川，他现在又知道了多一些，很有可能是别人都不知道的。 　　“那教堂还在吧？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听着她述说完自己过去的一个小经历后，幸村也想要过去自己亲眼看一次。 　　“不，那个……”听了幸村的话，里川显然有点抗拒，“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么冷的天气小朋友应该都不在外面玩。” 　　在教会那里她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的。那是逼不得已的最终选择，大多时候她妈妈都是会拜托其他人试试看的，这也意味着，要是她真的只能待那里了，那天基本上要等到晚上九时后才会被接回去。 　　虽说相比起没有父母的小孩子们来说，里川的待遇可能就是他们所希望的，他们只能长期待在教会无家可归，教会就是他们的家。每次看着她被家人接回去时，其他小孩子们是有多么地羡慕，但她依然宁愿一个人待在家都不愿意作漫长的等待。 　　……要不是有时候会有乌冬面吃的话。 　　“不想再回去的话就算了吧，我就说说而已。”幸村还顾忌着她先前的轻微脑震荡，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 　　没想到会被安慰了，这让里川反感到不好意思，因为本来就没什么特别原因。 　　她对回忆童年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也不像别人会时不时翻出旧照片怀念，保留着小时候的物品等以后再看，可也没去到反感的份上。 　　“反正吃多了，我们走一个站吧。”里川最后说，“经过的话我会跟你说声的。” 　　幸村对她的态度转变有点惊讶，确认道：“真的可以？……你不会在那里有什么童年阴影吧。” 　　“有的话首先我就不会将这事告诉你。”她半开玩笑，看着幸村嘴角微微上扬。 　　有了她这笑容，幸村就放心去尽情地打探她小时候的事了。 　　然而里川低估了小孩子的活跃程度，他们还在往教会的路上就能听到小孩子嬉戏的声音。哪怕她已经冷得不太想动了，那些小孩子们的精力依然不因天气减退半分，穿着稍为雍肿的大衣在这种灰蒙蒙的天空下玩得不亦乐乎。 　　“大约就是这个样子。”里川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指了指里面，“看完就走吧，我冷。” 　　“等等，先别走。”幸村的动作明显是想进去看，又对她说，“现在才降温没几天，以后还有得冷啊，气温也不是真的这样低。” 　　“早两天还在十四度左右，今天就两度了，我们那边还要近海，不冷吗？” 　　还没适应这气温变化的里川认为要是站在外面还不如进去，至少暖和多了。 　　女生一步一步往里面挤，孩子们瞧了几眼路过的他们就继续玩了。 　　幸村还很游刃有馀地到处逛着看着，还被……某个小女孩搭讪了。现在的女生还真是大胆，看中他那张脸就真的直接说了，第一句是“哥哥你很帅气”，第二句是“当我男朋友吧”。 　　幸村这就无奈了，怎么小时候的里川就没她这魄力？ 　　后来帅气的男朋友哥哥朝那边女生一看，露出让身边的女孩子们尖叫不已的笑容。 　　嗯，笑得是很好看没错，但幸村能不能不向着她笑？里川不露痕迹地往里头挪，一步一步消失于他的视线当中。 　　原谅她吧，明知道只是开玩笑闹闹而已，可看着这样的画面她也是很心塞，还不能发作。 　　她才没有吃醋也没有羡慕更没有嫉妒幸村精市被谁告白都跟她无关她是要在东京升学的人了以后不会回来更管不了他这么多…… 　　在心里默念口诀数次，里川千晴的内心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哼。” 　　“你哼什么？” 　　“……幸村君原来你也在啊，真巧啊。”里川回头就对着那张脸，不怕死地主动戳，“跟孩子们相处得愉快吗？” 　　幸村笑笑没回话，伸手捏她，“敢见死不救？” 　　“不……不是见死不救。”里川因脸颊被捏着咬字有点模糊，但她解释得貌似很有道理，“我只是相信以幸村君的情商跟智商都足以应付这种场面，所以我就不去添乱了……” 　　“我刚刚说我有主，”幸村忽然松手，“然后指着这里面。” 　　里川一时沉默了，“……你高兴就好。” 　　幸村先是很好地自恋了一把，为自己背上这样的命运感到无奈，然而小女孩再可爱他也不能冒着犯罪的风险接受对方的热情告白，他身边的女生有某人一个就够了。 　　里川感觉不对劲，别过脸一看，“幸村君……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幸村认真地思考中，并问出他的疑惑，“只是我觉得你也长得不错，为什么男孩子们就没来找你当女朋友？” 　　“你这什么想法……”。 　　两人无言对视了好几秒，谁都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去吐槽对方，先是里川勾起了嘴角，随后幸村看着她笑了，她也笑了出声。 　　“啊啦，是客人吗？”一个年约五十左右面容慈祥的女性带着微笑步近，看到里川跟幸村两人对她点头打招呼，瞬间认出面前的女生，“你……难不成是千晴吗？我应该没认错吧？” 　　里川有点惊讶，“是的，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小时候你妈妈要工作，你都是在这里等妈妈下班来接你的啊。”这位阿姨发现面前的女生是多年没见，以前小时候经常来的孩子，笑得相当高兴，“那时就你最乖巧的了，不吵也不闹，吃饭前还会来帮忙准备，这样好的孩子怎会忘记。不是说好有空会回来看看我们的吗？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来过一次。” 　　阿姨比较热情，里川一时无言以对只能笑笑当回。 　　幸村笑着上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她的朋友幸村。今天来到这附近，听说以前她经常在这里玩便让她带我过来看了。” 　　阿姨一笑，夸张地摆着手，“你看我真是的，一见到千晴就就高兴坏了。幸村君是吧？真是谢谢你了，不然千晴都可能不会来了。” 　　阿姨领着两人进去坐坐喝杯热茶，顺便好好聊聊以前的事。 　　里川从以前起就不常跟其他小孩子混在一起玩，却颇受到小孩子欢迎，大家要玩什么都会找她问她要不要一起玩。 　　“可是千晴这孩子，总是喜欢一个待着。有时候其他孩子喊她到外面玩捉迷藏她不答应，他们便会待在室内陪她玩积木看书之类的。” 　　幸村听着点点头，颇为意外，“没想到也是挺有人缘的呢。现在的里川也是差不多，虽然不常跟学校的同学们来往，但也有些同学跟她比较聊得来的会来主动找她，对吧？” 　　看着两人互爆自己的事，里川一直沉默着不好说话。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敲打的声音，阿姨的表情瞬间蒙上一片淡淡的担忧，里川表情也有点异常。幸村看着两人，正想问这是什么声音，里川就先说话了。 　　“是有小孩子藏起来了吗？”里川问道。 　　阿姨皱起眉头，“听声音应该没错，可是今天……啊，怪不得……”自言自语了几句后，阿姨跟他们解释，“今早有个女孩子很安静，我听说她嗓子疼便以为是这样。” 　　以前里川还待在教会时就会时不时会发生这种事。 　　原因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种敲打声响起时是又有孩子藏起来了。那个藏起来的孩子会一改本身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然后便会带着木棍藏起来敲打，没一会又会自己跑出来。 　　听说，这是在玩捉迷藏。 　　藏起来的孩子每次都不一样，捉迷藏完了后孩子本人对这事也没什么记忆。里川那时还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法。 　　“不过今天天气有点冷，真怕她会病倒。”阿姨担心地说，然后对二人道，“我先出去找找看，你们慢慢坐吧。” 　　“我也帮忙吧，这样会快一点。”里川也站起来说。 　　幸村也当然加入了她们两人。 　　 　　☆、[068] 寂静圣诞·其三 　　 　　阿姨在教堂里面找, 里川跟幸村则在外面找，阿姨形容了大约样子给他们听, 不过目标很明确估计也不会错过。 　　要玩捉迷藏的孩子必定是一个人躲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手上通常都拿着用来敲打的棍子。 　　“里川，这是怎么了吗？刚刚听到声音便知道是有小孩子藏起来。”幸村跟里川在同一处地方左右两边四处找找, 他边找边问道。 　　“什么？声音？”因为两人站得不近，里川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但也猜到了个大概，“以前我还在的时候也会发生的。虽然我也不太清楚, 但以前时不时有小孩子忽然躲起来敲木棍, 一般不用找也会过一会自己出来。” 　　“不是同一个人？”这事怎想也很奇怪，“到了叛逆期吗？” 　　“不知道……不过我还听说过一件事, 不知道有没有关系。”里川转身看着幸村，“在教会还不在这里时，有一个小孩子失踪了, 是玩捉迷藏时不见了的。” 　　幸村不禁思考两者之间的关系, 没一会, 他终于明白里川的意思。 　　说不定这不是人为──不是躲起来的小孩子按照自己的意思做的，而是那位在很久以前就在捉迷藏后失踪的那位。 　　里川自己被附身过，现在也算是持续着, 她会试着按这个方向想也是再正常不过。 　　而事发当时也在场的幸村也同样。 　　可是仅是亲身体验过一次灵异事件，没有任何知识跟能力的他们也不可能做什么，作为外行人的他们对这推测没有半点信心，也不打算将这想法告诉教会的人。 　　幸村大约理解里川的想法, “要是在意的话，联络上次那事务所的职员咨询一下吧。柳生应该至少有他们其中一人的联络方式才对，不然真田也认识那位松崎小姐。” 　　里川可以说当初他们的资料就是她找回来的吗，还是那位任性前辈让她找的，所以事务所的地址跟电话她都有。 　　不过这些待会才说，要先找到那孩子。 　　这样想着的她打算再走远一点找，就听到幸村的声音。 　　“找到那孩子了。” 　　那个女孩子躲着树丛里头的另一端，她身上穿得有点单薄，躲在外面这么久也应该冷了里川便脱下围巾给她围上，幸村阻止了。 　　“还是我来吧。”幸村笑笑，脱下外套给女孩子，顺便替她重新围了围巾。 　　里川看着他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我怎么……会在这里？姐姐哥哥你们是谁？”女孩子回过神后，似乎不记得直至刚才为止发生过的事。 　　里川拉着她的手，弯腰迁就对方的视线水平位置，柔声地说：“听说你迷路了，阿姨也在担心你呢，我们便来帮忙了。这里有点冷，先回去暖和一下吧。” 　　虽然这还不算是回答了问题，可女孩子却乖乖地点头跟着里川走了。 　　看着这画面，幸村不禁认为，今天决定来这里是个正确的。尽管里川好像表现得不怎样想来，可实际上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像是刚刚对那女孩子的态度跟语气，幸村就从未见过。 　　其实她也是可以很温柔很随和的。 　　回去时他们经过了孩子们嬉戏的地方，大家都哄上来问那女孩子刚刚是去哪里玩了，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到她。幸村本以为里川会感到不自在，可牵着女孩子的她脸上的笑意并没有褪减半分。 　　嗯，看来下次可以借左助君一用……不过真田的侄子好像不太能当成小孩子来看。 　　“我们进去吧。”等小女孩跟其他小伙伴说完后，里川轻轻拉了她的手说。 　　“嗯！” 　　他们将女孩子交到阿姨手上后再站着简单地寒喧了几句，甚至也没进去坐坐就走了，幸村也拿回自己的外套。 　　“里川啊。”刚转身走没多久，幸村便忍不住说了，“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这么适合当姐姐？” 　　“幸村君你这是想当我弟弟吗？”年龄比他大两个月的里川如是道。 　　“……不是。”幸村被气得半死。 　　罕见地看到幸村这种无奈得很又没能发作的表情，里川忽然萌生个念头，一步走上前转身面对着他停了下来，而幸村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想要做什么，也跟着停下脚步。 　　身高不足的她努力踮高腿才足以碰到幸村的头顶，她拍着他的头发，就像刚刚对女孩子那样对着他笑，语气温柔地说：“幸村君也迷路了吗？要不要姐姐带你回家？”说这话时她实际上也是在拼命忍着笑，这刻她心情好得很，而幸村那微曲的头发在她手心触感也很不错。 　　幸村一时说不出话，而这并不是因为无奈。 　　最初他看到她对着别人这样笑时已经非常喜欢这笑容，觉得她太可爱，但当她用这种笑容对着自己时又是另一种完完全全不同的感受。 　　啊，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忽然再确认到这点，要不是仅馀的一点理智，他可能就直接抱着她不松手了。 　　那常年运转得飞快的脑袋一时减速，此刻幸村的目光只能对焦在一个人身上，有种世间其他事物都再也没法逗留他眼里的错觉。 　　在他眼中，他就只能看到她一人。 　　“幸村君？”里川侧着脑袋打量他，隐约看到他脸色红润了些后自己也蓦然后退了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玩大了便尴尬起来，害羞得别过脸不敢看他。 　　然而她这种反应反而更让他安心，于是节奏急促又重的心跳声慢慢地平稳下来，逐渐被主观认为的暖意取代。然后他牵起了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里挠着。 　　“那，回家吧。”他笑着道。 　　“幸、幸村君？”感觉到手心痒痒的，她紧张得很，还别过脸低着头，喊幸村的名字时还不小心破音了，她连忙清了清喉咙，“咳咳咳……别闹了，快点走去车站吧，外、外面很冷的。” 　　说实话，里川是绝对不讨厌幸村牵自己的手的，要不是有顾忌的事，她可能只会默默地脸红着也不会抗拒。她并不认为手与手之间的触碰是仅此而已，要不是喜欢对方，想要和那个人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她也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要她说的话，确定了关系再牵手会更好。 　　可是现在的她并没有打算跟他发展下去，不是因为年纪还小的关系，是她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足够的觉悟。 　　如同曾经，某时的幸村一样。 　　记忆追溯到曾经存在的某一天，再往后探索，再之后她马上闭上眼中止了回想。 　　她当初不就是为了避免自己跟幸村也落得跟他们同样的下场，才会那样执着地拒绝跟幸村的近距离来往吗？ 　　壬生由希也说过，让她不要太接近幸村；壬生由希同时又说，试着相信幸村。 　　再睁眼，因为过分想象的关系她的眼神变得混浊，跟焦点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幸村相反，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未来也好，过去也好，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可以相信的，哪个是会发生的。 　　记忆之中曾经有一个她跟幸村交往的世界，结果她也是知道的。 　　不管怎样，只有这条界线不能被越过。 　　果然这样做不行的，哪怕快要毕业想要放纵一下也不可以。 　　“幸村君……”里川停下步伐，只喊了声他的名字。 　　“嗯？” 　　幸村放低两人牵着的手但没松开，觉得她的声音听着不太对劲，他弯腰打量她的样子。当他拨开她的刘海后，他看到她眉间深深皱着，还有复杂得看不出半点真意的眼神。 　　对于读心这事，幸村并没有特别研究过，一直都是靠着长年的经验跟习惯推断的。 　　里川像是有一堆想法想要传达给他，不过他等级太低，电波交流受阻，接收不是不良而是完全被阻断了。 　　“不要再……比这以上……” 　　幸村凑近她脸前，反让她头低得更低，对于声音传达有很深的影响。 　　不过他还是听到了。 　　“不要再……比这以上……再接近我了。” 　　不要再比这以上再接近我了。 　　离我远一点。 　　滚。 　　幸村优秀的解析能力将她想表达的千言万语汇聚成的句子再浓缩至一个字。 　　“里川。为什么你……”幸村自然是不会真听她的，也没法对她生气，“一直不肯接受我？明明也是喜欢的。” 　　里川脑里闪过了一堆不算理由的理由。 　　比如跟他一起压力太大，他太优秀还要恋着这样的自己简称自恋。 　　比如他年龄比自己小，就算是两个月都接受不了。 　　比如他太帅气她会自卑觉得自己没法比上他。 　　比如他太腹黑黑别人时也不忘波及她。 　　想到这些里川自己也很想笑，却笑不出，因为她知道这些理由没一个能降低自己对他的好感度，刷得太高掉不回去了，攻略游戏也没这样犯规的。 　　 　　☆、[069] 寂静圣诞·其四 　　 　　“总之, ”里川终于昂首，眼中尽是迷惘, 并从他手心中抽走自己的手，并用另一只手把刚松开的手在身前紧紧握着，“这种距离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觉得太折磨人的可以随时离开，我不会有怨言。” 　　“骗人，怨念不说出来不等于没有。”幸村捏着她下巴，将她的脸捏成各种可笑的样子, “你折磨得最多的是还不是你自己, 这些年来的表现虚伪得连我都要受不了了。” 　　里川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会怨他，即使这刻脸被他捏着玩时也不说话不皱眉。 　　“那你……为什么……”她连话都说不了也是因为幸村……的手, 差不多该捏够了。 　　“我不相信那是平常的你。”幸村终于舍得松手，然后又向自己的脸出手，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我一直都在想,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最初认为那只是一种直觉, 是我想要这样认为，然后我终于明白了。” 　　正当里川想要认认真真听幸村的大道理，看他是明白了什么时, 他不靠谱地说了句。 　　“你是不是怕我会甩了你？” 　　里川头顶冒出了省略号，外加疑惑眼神一个。 　　“不好意思风好像有点大……” 　　这倒让幸村感到不好意思了，难得他非常认真地考虑将这话题放在明面上说，但里川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商低下的人一样, 直白点说就是笨蛋，再直白点说就是白痴。 　　幸村忍住欺负她的冲动打算好好说话。 　　“哦，因为我太优秀，你是不是对自己对我没信心？”幸村刚想着要认真，但话一说出来就好像有点搞笑的嫌疑，“例如，觉得我不够喜欢你，跟你一起会感到压力……” 　　里川认真地吐槽道：“幸村君你的例子跟你前面的话差别太大，请重新举例一次。” 　　智商被看不起，幸村非常生气。 　　一手捏左脸一手捏右脸，不解气再捏鼻子。 　　他轻轻戳了她的脑袋，“后半句是真的，快说有没有这样想过。” 　　“没有。”她摇头苦笑，“不是这个问题。” 　　听到幸村似乎还是近乎一无所知，里川就放心了，她还担心幸村也有看到过那种梦境。 　　可是她这种笑容不是一般地欠揍，幸村觉得他都说了这么多，最不靠谱的都说了，她还是要继续守着她那些小秘密。 　　里川没法感知幸村的不爽，倒是觉得气鼓鼓的他挺可爱的。本来想要强硬点拒绝的她也没法维持那种态度，不小心又被治愈了。 　　“幸村君，那不是你的错。” 　　就是这句话让幸村回去后也想了很久，他想来想去也不太明白这句话跟他们那时对话的上文下理有什么关系。 　　硬要说的话，就是她知道他所形容的那件事，然后表示错不在他身上。 　　既然不是他的错，那又为什么…… 　　幸村看向她，感觉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轻易拔掉了。 　　尽管三年级大家都忙着考试，但最忙的是那些平常不怎样用功的人，比如丸井就在恶补他不擅长的数理科，拉着拍档去找一堆成绩好的教他。 　　所以像里川这种平常也有温习的就很闲，而且她要考的学校不像立海那样难考，以她的成绩不用临急抱佛脚都能应付得来。 　　踏入十二月后气温一天比一天冷，降了一次温后就基乎没再升上来。里川很懂事很有自知之明地将自己包成一只粽，长年躲在室内的图书馆中。 　　仔细想想，其实跟其它日子的模式分别不大，就是其他人会在图书馆抓到她的机率大小问题。 　　“这个麻烦你了。”里川将要给老师的记录交托到后辈手上，实际现在也不由她负责了，像别的委员会大都差不多完成委员长的接替工作。她的话是不介意继续负责，反正闲着没事做，只是不想离开图书馆到外面吹海风。 　　像真田那样也还留下来是因为他很有责任心，一天还在中等部就不会离开风纪委员会；里川那样是习惯成自然闲着没地方可去，即使失去了沉浸在书本中的理由也继续留下来。 　　“好的。”被里川拜托的后辈没有半句怨言，这本来就是她该做的。可是她人还没走出图书馆范围，就看到同样是自己前辈的某人经已进来了，最近这前辈在她面前不停地在刷存在感，“幸村前辈下午好。” 　　幸村回以一个微笑，“下午好。我是来找里川的。” 　　来年将会成为委员长的女生最近都很努力泡图书馆，于是便每天都看到她那幸村前辈来接他们的委员长，简直有种家长来幼儿园接小孩子一样的既视感。 　　她甩甩脑袋，将不合适的比喻从脑内撤走，指着最里面的一桌。 　　“前辈的话就在那边。” 　　这副光景要是看惯了也是挺暖心的……如果这位幸村前辈不是因为网球部那里没他的事了才来这里找她。 　　女生不经意地叹气，认为自己已经了解到这两人关系僵持了三年的原因。 　　不过自最近起，他们前委员长就算来也没再待在柜台里面了，只是在外面坐着，大概是想让其他没怎样坐在里面的同学也多点适应一下。因为以前包括基本的借书手续在内，只要她在都是她来办，就算其他人也在都只是陪着她聊天而已，虽然她并不需要这种服务。 　　正因为她以前每天都在，也让他们养成了有事就找她的习惯。 　　委员长万岁！ 　　但到了十一月末十二月，她身上的担子逐渐卸下来，而她还留在这里陪着大家共同进退，除了是习惯跟担心他们这些后辈做不好，有不少人都有种直觉，认为她来图书馆的其中一个原因是等幸村精市来找她。 　　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来了也不会再帮忙值班。 　　不过这怎么可能，要是她真这样想，配合她一直以来的态度不就是典型的傲·娇吗？ 　　他们的委员长怎可能是这样的人！ 　　幸村向女生道谢后，看着不远处盯着书本的里川，脸上很自然地就带上了几分笑意，这一笑看得其他女生们甚至部分男生春心荡漾。 　　他们纷纷都在想，真是好想当此时此刻他眼中的那个人啊好不好！ 　　幸村敏感地发现其他人的眼神不太对劲，反而更觉得自己这刻的表现完美无缺，便充满自信地对她说：“里川，一起回去吧。” 　　虽然不看也听到了，但里川还是抬头一看才回应，“好吧。” 　　反应好冷淡…… 　　幸村很失望；里川看到他失望感到很欣慰，觉得自己的努力终于没白费了。 　　其实他笑得真好看。 　　见家长来要人了，其他后辈们……包括刚刚看幸村看得失神的那一堆也纷纷对她说：“那里川前辈，明天见了。”虽说他们每次见到自家前辈都是好像一副不太情愿的表情，像是在嫌麻烦，但她也没有一次不肯跟那位前辈走。 　　里川表示，那是因为——她抬头看向幸村，这刻的他笑得那样愉悦，好像不答应他就会哭出来的样子，怎舍得让他失望。当然他是不会真哭的，但她依然相当有压力。 　　到最近里川对幸村的态度已经是：算了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只要不过界还是可以交朋友的。 　　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主张着这是正确的做法的她，也在为自己未来的不辞而别而感到心虚。 　　“说起来，圣诞节快到了呢。打算怎样过？”幸村忽然地开口起了这个话题，生怕她会吐槽又補了句，“你看，这已经是我们中学最后一年的圣诞了。” 　　然而里川该吐槽的还是会吐槽，“说到好像你以后都不过这节日一样。” 　　幸村听着这话有点想笑，嘴角翹起了些却没将那刻自己想到的事说出来。 　　可能有一段日子过不了了，像以前一样的圣诞。 　　跟谁过才是最重要的。 　　听幸村没回话，里川怀疑是不是打击太深，便给他找了个下台阶，道：“嘛，来年在高中的确是比较不一样，要不幸村君今年好好跟切原君庆祝一下吧。” 　　“也对，赤也就像个不懂事的弟弟一样，来年我们都是一年级变成年纪最小的一群……”幸村说着自己吐槽道，“里川，我又不是在说这件事。” 　　这什么新奇的玩法，被她吐槽得不够开始自己吐槽自己了吗？ 　　“幸村君，这个……最近很流行吗？”里川看着幸村的眼神充满担心，好像是幸村自己选择了放弃治疗一样，目光中隐约有支持他去看医生的意思。 　　好吧，幸村承认他也是脑补得过分了些，不过依然无阻碍他心塞。 　　“我是想问你打算怎样跟我过。”幸村最终还是自己说了。 　　“跟幸村君？”里川装无辜跟无知，“我没想过跟你过圣诞节啊。” 　　幸村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质问道：“那你是想跟谁过？不要说跟家人，我不会相信的。” 　　“……”里川一顿无言，但既然幸村好像玩得很高兴的样子，那就随他吧。然后她又说：“我没打算跟谁过，就在家里跟被窝约会。” 　　“哦。”还不如让她说个人名让他去找那人决胜负，难道输给被窝他会开心些吗？ 　　里川决定不说话，他爱怎想就怎想吧，反正她说什么都不对就是了。 　　 　　☆、[070] 寂静圣诞·其五 　　 　　幸村等着里川再说点什么去安慰或是打击他, 扭头看了眼她的侧脸，双唇紧闭着似是一个字都没打算说。 　　然后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再睁眼, 他就对上了那双眼睛──里川这刻同样别过脸，正在狠狠地瞪视他，目光之炽热还真让他有点承受不了。 　　“别, 要勒死……了。”幸村看着里川替自己重新围了围巾，还将他外套的所有钮扣扣起来，要不是大小不适合，还差点想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 　　幸村是真心觉得她是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其实这样一想, 冬天能得到她的关心也是不错；夏天的话就换他担心她会不会中暑了。 　　“那你回家吧, 我走这边。”里川在途中指着跟回家方向不同的另一边。 　　“去哪里？” 　　里川有点不好意思，“买……乌冬。” 　　自那天吃完后就再也忘不了, 一直想要再吃一回……她的吃货魂莫名奇妙地觉醒了，估计不满足一次不会回复正常。 　　幸村笑得很温和很愉悦，对她摸摸头, 高兴地说：“原来是这样, 里川想再次去那里的话照实说啊, 我可以再带你去吃的。” 　　里川近乎恼羞成怒，板起脸说：“我有腿自己会去。” 　　“嗯，我知道啊, 不过一个人去吃不是很无聊吗？而且不论是买来自己料理还是在附近的店吃都跟那家的味道不一样，还是让我陪你去吧。”幸村再次笑着强烈推荐自己。 　　“不·用·了。”里川不爽至极点，“算了，不买了, 我去真田家蹭饭。” 　　当然她是不会去蹭的，就说说让幸村不爽。 　　幸村果然不高兴了，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里川要蹭饭却是指定真田家，便实话实说道：“来我家也可以，反正你也吃得不多。世奈是吃太多了才长这么高，把她那份分三分之一给你也够了。” 　　“你这是将你妹妹也扯进来了幸村君……”幸村世奈是何其无辜？不就是长了一六多快一七零的个子而已……虽然她还只有十一岁。 　　里川又想到她至今还没能破一五零，无比心酸。 　　里川觉得自己好像侧面受打击了，她一直认为自己对身高并没有很在意，但她竟然被幸村那位还在上小学的妹妹高了整整二十厘米…… 　　最讨厌拿身高说事的了，里川以后都不要跟幸村玩了。 　　“不，里川你还是来吧。”幸村想了想，觉得这事可行，开始认真劝说道，“这么多年没来世奈跟我妈都很想念你。” 　　幸村这语气让里川感到一阵寒意，还有他嘴边那似是在怀念过去的淡淡笑意也非常可怕。 　　实际上两人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走着走着就快到家了。 　　“不去。”里川坚持道。 　　将幸村抛下在他家门前后，她发挥出平常隐藏的实力往自己家的方向……缓慢地跑着。 　　直至她的身影在转角位消失于幸村眼内。 　　无奈地叹气后，幸村也走进自己家，觉得邀请她回家蹭饭是个不错的方案，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答应。他很认真地考虑着在晚饭前到里川家成功把人抓回来的可能性，但在考虑了一会后，怕之后会被她记恨上好一会，这对于剩下来不多的日子来说都是浪费。 　　她的坚持他已经学会不过问不阻止，等着她终有一天会明白所有。 　　她没有一个人孤军奋斗的必要，他也有包容这一切的宽容。 　　还有，无论面对怎样的境况都不会放弃的觉悟。 　　周末，里川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也不会有任何问题，进行了对她来说非常长途的旅程──去了上次那里一个人吃乌冬了。 　　若然放在平常的话她绝对是懒得跑那么远就为了吃一顿饭的。这天她心血来潮想要逛逛除了图书馆跟书店以外的地方，走出门就坐上了往那里的公交。 　　她本来是可以坐JR的，但她放弃了。 　　下车后她走了两分钟就看到了那间店，下午的时候人比较少，座位大多都空着，但她依然选择坐到吧台的角落位置，点了一份小碗乌冬与三只饺子的下午茶套餐。 　　店员认得她，点餐后问道：“今天一个人来吗？上次好像是跟一位男同学来的吧。” 　　“嗯，他没空。”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 　　“谁说我没空的？” 　　那句反问她的回话接过她的话尾时，之间几乎没有一秒空档，本来还有点距离感的声音下一秒就出现在她旁边。 　　幸村瞬间坐在她左侧，“呐，我说过的吧，下次来也让我陪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来？” 　　里川简直哭笑不得，她光明正大出门还要被说偷偷来，然而面对这份奇迹她还是选择笑了，“也应该是我先问你吧，幸村君。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这里了？” 　　“我路过。”幸村认为自己的回答非常诚实。 　　可她还是看穿了他的本意。 　　“在哪里路过？” 　　“公交站。” 　　“很好。”里川一笑，“那就是你在家附近就开始跟着我来了？” 　　幸村回答得理直气壮，“不，我是推理的。要不是来不及上车就能跟你同一时间来了。” 　　论脸皮厚度里川觉得自己永远不及他，她翻了个白眼后吐槽道：“你还想跟我一同上车？” 　　“有问题吗？”幸村继续发挥他的特质。 　　里川终究说不过他，无声地笑着摇摇头，安静地等着食物上来。店员站在旁边面带微笑看着两人有点奇怪的交流方式，也没再跟他们搭话，或者说是插不上话，然而店员看似休闲实质也没耽误过工作，早就去替她下单了。 　　因此，沉默没有延续很久，等乌冬来了里川便去拿筷子。 　　幸村看着她的碗，打量了两眼后说：“你要了小碗的？怎么吃不完不分给我。” 　　面对他这样的问话，她连白眼都没给他，只是睁着一双死鱼眼默默盯着他让他自己理解。 　　她也不想再跟他讨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了，说到好像他本来就该在一样。 　　想到此，里川非常担心幸村以后打听到她的学校会不会跑来拦截她放学。 　　……想想都可怕。 　　然后幸村便在旁边一直看着她吃，不点单也不说话。吃了没一会她先放下筷子，问道：“幸村君你不吃点什么吗？” 　　“不，刚刚练习完结后，大家点了外卖在校内吃。” 　　“幸村君还要练习？”想到注意点不对，里川又说，“那你特地过来做什么。” 　　“不，我是去监督他们练习，然后完结了蹭吃的。我现在一般都是自主练。”幸村还耐心地解释她想错了方向的问题，“我说过的啊，是来陪你吃的。” 　　此刻里川深深地觉得自己先放下筷子再去跟他说话是正确的，好吃的食物不能浪费。 　　可是联想起他在乌冬面刚上来时最初说的话，她有种幸村现在没有吃的都是自己没分给他的错，变相成了她的责任。 　　她叹气，将饺子推到他面前，隐约有些施舍的意味，“这个你吃吧。” 　　“不用客气，我不饿。”幸村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 　　里川在心里各种吐槽，幸村说自己不饿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吃吗？那又为什么说她点了小碗不点大的把多出来的分给他？那么为什么饺子给他却不吃？是嫌弃饺子对吧？不喜欢饺子是吧？ 　　然而她在吐槽了后果真得出了结果。 　　“不好意思，再来一份单点的烧鲭鱼。”里川跟店员下单后又对幸村说，“这个我吃不完，跟幸村君一人一半吧。” 　　“好啊。”幸村回答得爽快，又对店员说，“麻烦将刚刚的鲭鱼改成定食。” 　　吐槽之神降临，里川爆发了，死鱼眼中带着一点凌厉，“幸村君刚刚又说吃过了？” 　　“对啊，不过蹭吃也不好意思吃他们太多。” 　　“……那你又说不饿？” 　　“是不饿，不过烧鲭鱼适合配饭哦。”幸村笑得像是不知道她的爆发点，又说，“最多前菜跟汤都让给你 ？” 　　一顿饭下来幸村吃得很满足还请了客，可就算是他出钱也弥补不了她的心灵创伤。跟幸村精市这人长期待在一起心理会变得不平衡且扭曲，然后便会在沉默中爆发，不沉默也爆发。 　　看来这几年她也是松懈了，太久没试过被他气成这个样子，因为以前他做什么她都不理会。 　　现在只不过是好心搭理一下关系好了几天而已…… 　　“怎样，你肯出门应该是不太冷吧？要不吃完逛一下。” 　　里川没想到原来自己心血来潮的举动也是挖给自己跳的一个大坑。 　　想起上次玩得太高兴忘了本心的事，这次里川打算宁死不从，坑就在面前也准备跳着过去，不管幸村是真哭还是假哭都一样。 　　她闭上眼别过脸不看他，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说：“我要回家补眠。” 　　“诶……这么浪费假期？” 　　“‘诶’也没用。”里川闭着眼但明显眼角在抽搐，“睡醒了我还要温习。” 　　 　　☆、[071] 寂静圣诞·其六 　　 　　幸村见她回答得这样干脆, 把脸探到她面前一看，发现她正闭着眼在享受热茶, 也就收起了那副装给她看博取同情的可怜样子。 　　他索性凑到她旁边，近距离观看她的侧脸，怎料他一时忍不住笑了出声, 造成她耳边的发丝轻微摆动。 　　感觉到耳边忽然传来了某人的气息，里川感到一阵寒意。 　　她一睁眼，幸村就无言地托着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盯着她看。 　　“……怎么不说话？” 　　“这话该我问你, ”里川放下茶杯, “看着我做什么？” 　　幸村维持着托着头的样子轻声笑着，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里川你也是脸皮厚了，被我看了这么久也没任何反应。”耍无赖一直都是他的专利。 　　里川心想要是有反应还不正中他下怀？就算有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她继续保持沉默。 　　幸村放弃纠结，“既然结了帐, 那我们走吧。” 　　她坚持道：“我回家。” 　　“是、是, 知道了。”他深深叹气, “最近里川比以前更愿意跟我玩了，但我怎么觉得好像比以前更难相处？” 　　里川很乐意看到他被自己刺激到，急不及待笑着说：“那是因为幸村君你的要求没完没了。网球部那里没你的事你大可随便抓个人来陪你对打, 同是三年级的部员可不少吧？” 　　“但他们都在忙。”幸村顺便评价一下他们的学习态度，“他们都在赶着温习，这种不到最后关头也不努力的态度……嗯，要不得。像你就不同了, 跟我一样闲。” 　　……不好意思虽然她是闲了些但也不想跟他混为一谈。 　　里川纠正道：“咳，我只是按照平常的进度温习，也不是完全没用功的。” 　　幸村也很嫌弃她的说法，“诶，里川你这话就不对了，说到好像我就是这样一样。” 　　其实里川也很想说他这样一说将太多人拉下水了，至少跟她同班的真田跟柳生应该就不是他所说的那类，不过他们愿不愿意放下学习陪幸村玩又是一回事。前者被他纠缠一会估计会首肯，后者就不一定了。 　　相信幸村也是在嫌弃有机会愿意答应陪自己玩的真田。 　　这种日常的互相嫌弃互相吐槽，似乎一旦发生了一次就没完没了。分离前这些馀下不多的时间用于这种地方一事，两人都同样感到不对劲，而两人对此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又是不一样。 　　幸村加倍耍无赖，里川努力不让他耍无赖成功。 　　可里川一想到以后至少三年内能回想起来的最后日子是这种，总觉得有点泄气。 　　至少要是，一想起来就能让她更倍努力的回忆啊。 　　“今天你走这边？我陪你吧。” 　　“不用了。”她就是刻意不跟他走同一条路的。 　　多次纠缠失败让幸村倍感失落，他最后一次没按照她的意思，跟着她走往另一方向。 　　未等她生气吐槽，他先开口了。 　　“反正今天开始已经算是寒假，估计假期完结前约你你也不会出来的了，踏入一月后我们都会比现在更忙，那我现在就说了。” 　　听见幸村瞬间认真起来，里川一时以为他是想约自己圣诞节出来玩，然而她还是小看他了。 　　“什么？” 　　“为什么你……”幸村眼睛竟然隐约泛着泪光，“要那么坚决离开？” 　　“离开”这词后面幸村本想接着说“我”，不想太自恋又改成“这里”，觉得好像不适合，最终还是让问题在那里结束。 　　里川想要躲避的事情及原因他根本无从得知。 　　转身看见幸村的样子，里川挂在肩上的单肩包因为失去她的控制滑下来，而她甚至没有尝试去伸手挽回，任由包掉至地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好一会过后她才弯腰捡起来，再也没抬起头，“要是你这是装的我会真的生气。”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你想想，这都多少年了。我们才十五岁不到，但我们相识的时间经已占了彼此人生的三分之二以上。”幸村自觉有点语无论次，“是小枝前辈让我想想办法的，可是她太看得起我，我实际无能为力。” 　　“要是你有心想跟我好好聊聊，那就不应该说要出来逛。”里川狠下心，“这事你大可不需要努力，我不会给你你想要的结果。才十五岁不到，你的人生还长着，像往年那样的事你也能完全挺过来了，其实我很佩服幸村君你的。” 　　不经意就用了“你的人生”而不是“我们的人生”，对于不久的将来会死去变成幽灵的概率，即使嘴上再不承认她还是深信着机会很大。 　　像幸村所说的一样，他们认识了十年以上，在这以前的他们是怎样的她也被逼着了解了好几年，感觉上她已经将自己看成跟那个人一样。 　　幸村苦笑摇摇头不说话，而里川没看见，只知道身边的人还在。 　　她拐到便利店买了两杯热饮。 　　“别说我小气，我没你那样富有，有个小金库。” 　　那杯热巧克力有点甜，幸村喝了口就感觉太腻，刚放下一看发现手边还有杯温水。对于她这种细心又无微不至的温柔体贴，幸村自愧不如。 　　“以前可能有太多的事，现在全国大赛完结了，网球部也交托了给赤也，接下来的考试我也不担心，然后我才想到你……可能你会说我太自私。”幸村说完自己也笑了。 　　“对，你是。”里川毫不留情地说，“但你完全可以自私点，再自私一些也可以。” 　　幸村非常不明白，“所以，问题是因为我太自私吗？” 　　“我说了你可以再自私一点，这没有错，问题在我身上。”里川叹气，大概是看到比自己更迷惘的幸村，让她反而意外地理智跟坚定，“这问题未必可以解决，所以我需要点时间；就算时间到了也不一定会回来，希望你能谅解。我也不会说让你等我。” 　　一杯热巧克力喝到底，里川给予幸村的时间也就此终结，哪怕他那杯加了温水的还剩下一半。 　　空纸杯被她丢进店内的回收箱。她本想就这样离开，然后开学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完最后一个学期，可是她没有这样做。 　　“幸村君，不要打探我的事，算是给你的忠告。”她等着他从杯中抬头看自己，才续道，“你的网球生涯还长，几个月后还是会加入网球部，代表学校参加比赛，你不会闲着的。” 　　尽管第二天是是假期，但里川一起床后还是换上了校服，准备到学校找个人算一下帐，听着就像是去找架打的。 　　然而她跟对方都不是打架的料子，真打起来估计自己会惨败。 　　但这无阻她去捣乱的决心。 　　因为是去算帐不是去聚旧的，里川到达目的地后门也没敲直接推开，回应她的是一室的宁静。 　　不是对方呆住了，而是根本没人在里面。 　　说实话，她在作出这个决定时认为那人绝对会在的，没考虑过她不在的可能性。 　　事先想好的说辞没能用上，装出来的凶恶表情也因为太无奈，维持了数秒就崩溃。 　　原浅美看到她时就是这样的一副滑稽模样。 　　里川解除戒备状态，退出房间，“原前辈。……会长呢？” 　　“她刚去巡逻了。”看看有什么可以玩。这后半句原浅美没说，她还是要帮忙维持一下好友形象的，虽然对方没有这东西。然后原浅美笑着说：“看，里川同学你又叫她会长了，到现在还是改不了口吗？” 　　里川还没找到人就开始心塞了。 　　原浅美那种语气，说到就像是她们以前曾经交往过一样，只不过现在分开了，却一时没能改掉以往的亲密称呼。再配合上小枝波绘一直以来对里川的勾肩搭背，还有时不时就将她本人挂到自己身上的习惯…… 　　“我有点事想找前辈说。”里川决定无视掉那个话题，“她会回来吗？” 　　原浅美笑笑，心想她这好友也是作孽太多，现在报应终于来了，便对里川说：“应该累了就会回来休息的。”玩累了的话。 　　正当原浅美想请后辈进去坐着等，她也有几分想看两人对峙的场面，下一秒另一位当事人就风风火火地到场。哪怕小枝知道会让里川特地主动来找她的大多不会是什么好事，也依然带着如此高涨的情绪过去她们那边。 　　“真巧啊小里川，假期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小枝没辜负里川的期待，一见面就对她搂肩，“正好浅美昨天去了买了不少零食，我们边聊边喝茶吃零食吧。” 　　里川没反对，带着笑意说：“这将会是最后一次，前辈。” 　　听到她如此直接还游刃有馀地笑着说，饶是小枝这回也是笑不出来了，而收起笑脸的她表情有几分平常没有的无奈跟怪责。 　　她转过脸先踏进内想请里川进去，里川却站在原地。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好啊，去吧，快去快回。” 　　 　　☆、[072] 寂静圣诞·其七 　　 　　等里川暂时离开后, 里川本人跟小枝都松了口气，连原浅美也在看戏的同时隐隐为她们担心。 　　当原浅美从里川背影上收回眼神, 转过脸发现好友竟然在扮·鬼·脸。 　　这好友真是一点都不认真。 　　抱着大概还有救的想法，原浅美试着说：“幸村精市是她唯一的底线。” 　　“我不是在替幸村担心吗？”小枝耸肩，死不悔改的心情很能传达给原浅美。 　　尽管不只这一次, 但原浅美也觉得里川这次做得很对。 　　她替里川教训小枝，用嘴型表示：“活该。” 　　跟小枝作对下场可能不会太美好，哪怕自己快要毕业，里川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 也是选择了相信小枝一直没拥有的良心。她们前后辈的关系相当深刻, 除了年龄差，里川还有长时间待在她手下做事的记忆, 而事实上小枝也算是有值得她敬重的地方。 　　里川到洗手间用双手接着水弄湿了脸，部份刘海也沾了些水，水珠从发丝末端滴至她的手背。 　　她取出手帕抹干, 没再在那里久留。 　　“唉, 你都这样说了, 我真伤心。”面对刚回来的里川，小枝劈头就是说这么的一句，“小里川就即管说吧, 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里川心想，要全说的话恐怕会没完没了。 　　她挑了重点说：“为什么要跟幸村君说那样的话。” 　　不是为什么告诉他，而是为什么要它样说。很明显问题不在于小枝透露了她要离开的事实，而是透露时她的说话方式。 　　“你也觉得这事很大机会藏不住吧, 因为我无所不知。”小枝也听出了她的意思，便说，“但是啊里川，我只是像你还在我身边那时一样，善用身边的人材而已。我想要做但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我便拜托幸村帮忙了，而他跟我有着共同目的所以答应了。” 　　“我不会答应他的，我以为你会知道。”里川嘴角上扬但很明显没在高兴，“要是我还在意他怎样想，那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小枝坐在那边喝着茶，托着头的样子很无辜，“可那是幸村精市啊，我觉得还是有点机会的。你还真是残忍，连幸村都不管了？” 　　“我觉得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却依然跟他说的你比较残忍。”里川垂视地面。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小枝摆正脑袋，“由希只让我不要耍小手段将你留下来，所以我也没动什么手脚，便只能让幸村来了。对于让你留下来这件事我也是真心的，而且……” 　　说了连接词的小枝没有马上继续说下去，引导里川看向她。 　　“不管我怎样做，幸村所作出的一切反应都出自他本人，与我无关，这点你应该知道的吧。” 　　这次谁也没说服对方，虽说里川本来就不是来谈判的。她主要是警告小枝顺便通知她一声，以后估计不会再见面了，如果小枝波绘还有她的底线以及仅存的良心的话。 　　相比起气得半死还得笑着走的里川，小枝波绘虽笑不出但要比她表现得更轻松。 　　到这个时候里川才发现小枝要撒手不管自己的事，其实也可以很轻易放手，没了里川千晴她的人生一样够多姿多彩。于是透过小枝眼中，里川好像还能看出她的一丝冷漠。 　　不过小枝不缺时间不缺精力，也可以任性地将心神费在她喜欢的事情上。 　　“最后再说一句吧，约翰那里反正没你的事你就别管了，别那样急着去送死。” 　　里川生气着同时一脸疑惑，她完全没听懂小枝在说什么。 　　但话到了就算了，小枝也不想管她那么多。 　　关上门后原浅美质问道：“你跟他们那群人这么熟了？” 　　“没啊，只是跟涉谷一也聊过几次，顺带也认识了其他人，还好吧。” 　　“不熟连他们的动向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原浅美追问道。 　　“不就无意中听到了而已。”小枝低头沉思，很快就反应过来，“哎呀，怪不得小里川刚刚好像没听懂，她是不知道约翰去了那里帮忙吧？” 　　……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她真不知道。 　　就算小枝真心没当里川一回事，也是真心喜欢她的，原浅美本来还担心她跟她摊牌会不会也有一点感伤，然而她除了装傻就是一脸高兴地拿起电话。 　　面对原浅美的视线质问，小枝主动回答道：“我去跟由希报告啊，看我将事情处理得多好。” 　　这叫好？都来翻脸了。原浅美一脸不屑。 　　“不不不，”小枝的样子就像在说原浅美不懂，“到最后能这样和平收场……我没让她走不出立海范围已经算好的了。” 　　原浅美略感震惊。 　　小枝连忙解释道：“说到我好像想对她做什么般……我只是打算将她拐回来不让她离开而已。说起来，跟幸村精市我还有一堆帐要跟他算。” 　　海原祭最后一天的事也好，让他去阻止里川的事也好。 　　“那家伙明明就在旁边也能让别人伤到她……”小枝咬牙切齿，动她的人已经是死罪，还要动她最中意的里川，那人还是男人吗？对着萝莉也能下手！害她本来准备好在后夜祭用的告白烟花也白费了。 　　冬季的太阳虽温暖但刺眼，这天室外的气温有所回升，然而阳光非常耀眼，总结：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日子。 　　回家看书也好，休息也好，温习也好，里川再次觉得自己竟然会肯出来这么远实在难得。 　　可就像是早就约定好了一样，幸村就在学生会所在的校舍外面乱晃，穿着运动服手握球拍的他笑得比阳光还耀目，貌似是不闪瞎她不死心的样子。 　　看他头上的吸汗带有吸收过水份的迹象，里川心想他又是去虐谁了。 　　下一秒比他还要大汗淋漓的出水海带路过。 　　这种天气还能出汗成这个样子也是厉害。 　　感叹归感叹，这个时候就该无言路过。 　　“里川你怎么都不理我？”幸村装作天真地问道，还在她身边开始慢跑。 　　“怕你哭出来。” 　　弱点被攻击，幸村有点尴尬，昨天是他失态了。 　　“昨天是我不对了，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二月二十四日。 　　里川耸肩，“反正我不庆祝。” 　　耸完肩她就直接走过去，不再给时间幸村捣乱，没想到他还出手了。 　　感觉到肩膀上有点重，心想是被什么东西附上了，她翻着白眼看过去见到另一只另一种意思上的背后灵。 　　她依旧对幸村同情不起来，尽管挺心疼他的，碰上了她这样的一个青梅。 　　“不用做无谓的努力。” 　　幸村非常好奇是什么事让她坚决到这个地步，一直通用的卖萌都没用了。想来也是他在各种意义上太小看她，觉得她能被他这种简单的言行举动讨好，然后心软。 　　“也不是不用，或者里川你不会放弃，但我也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哪怕努力并不能必定换来相对的结果。”他稍稍收起了过分的笑脸，再微微一笑。 　　刚过去的八月，那次败北对幸村还有其他人来说都影响很深，也是让他们想通了更多事。 　　即使是早就知道结果的里川，看着幸村那样用心地做复健再重新出赛，也差点相信那只是不够准确的预言。 　　但那不是预言，是历史重演。 　　再次重塑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兜兜转转过后最终还是绕到同一个地方；要走出这个圈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只能在最低限度坚持自己。 　　身处医院那时的幸村简直让她看不下去，还好，他最后还是走出来了，那么她又怎可以让他再一次陷进去？ 　　而且这一次跟那时不同，生病可以康复，而她不一定能回来。 　　她不想高看幸村的自愈能力跟执着，或许以后他也是可以忘记自己过得很好，但她想尽可能一秒都不要浪费。 　　再者，他很会乱来。这点她已经见识过了。 　　“我不会拦着你，但不论你的私事有没有解决都要回来，给你一年。” 　　“一年？怎么可能……” 　　“那就三年吧。整个高中生涯都给你了，就这样决定。” 　　就那样被他自说自话地决定下来了，她甚至连话都没一句说全。 　　但反正她没答应过。 　　里川沉默了好一会后终于想到了用风太大没听清的理由逃走，脸上则是非常不专业地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别过脸时她顺便翻了个白眼，正好瞄到有一位穿着全身黑色的人，貌似以前有在哪里见过。 　　幸村见她连翻白眼都走神，也跟着看过去，率先喊出对方的名字。 　　“那好像是SPR的负责人吧，是叫涉谷一也来着。” 　　“……啊。” 　　幸村感到很挫败，无奈地单手掩脸，“原来你刚刚呆着是在想那人是谁吗……” 　　到这刻她才想到小枝最后对她说的话大约是什么意思，也想起了她口中的的外国名字是谁。 　　各种想法在脑内纠缠，她当机了好一会。 　　“里川？”幸村问了声。　 　　 　　☆、[073] 寂静圣诞·其八 　　 　　正好涉谷一也要过去他们那边, 便跟他们打了招呼，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就完事。待他走到里川旁边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里川也感到略惊讶，别过脸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然后涉谷一也稍稍靠近她低下头，明白对方是有话想说的她也跟着把耳朵贴过去。 　　“听说你对那件事有点兴趣, 要是你想来我也不会阻止你。” 　　里川停顿了半秒，想明白了他的话后才转过脸看着他认真地说：“也没有很想去。” 　　“比起你偷偷跟来，倒不如让你大方一起来，这是她说的。”涉谷一也嘴角微翘, “放心吧, 会有人保护你的。” 　　里川见他嘴角抽搐自己也眼角一抽，心想谁在担心这件事了。即使她是想去也不等于送死, 况且她也没说过想去。 　　不过他说的是谁？ 　　怎看应该都不会是幸村。 　　她向幸村看过去，他脸上的笑容没差在写着他不高兴这几个字。 　　涉谷一也之后再也没说其他，也算不上笑, 只是嘴边勾起个弧度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给被他们无视了许久的幸村一个眼神。果然, 幸村很不满只有他们两人在那边私语，但刚刚又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事后便马上赶过去八卦。 　　幸村快步走到她身边, 停定后等里川看向他才略委屈地问道：“你们说什么？” 　　就像在说怎么不带他玩的样子……这小动作要不要这样可爱。 　　可里川还是拒绝回答，“废话。” 　　“什么废话？” 　　“我们在说废话。”趁着幸村死机，她又连忙说，“有事先回家了, 再会。” 　　跟幸村分别后里川以吃乌冬为由再次坐车去那边，可能在某些人眼中是找死的行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想要做什么，其实她去了也没什么用。 　　可是，那是她童年里除了幸村以外，能让她过得算是愉快的地方。 　　今天上班的还是那位店员，她递茶时对里川说：“最近经常来呢，喜欢吃乌冬吗？”这次她没再问她的同伴怎样了，也是看准他可能在来的路上。 　　“嗯，喜欢。” 　　里川想，或许她喜欢这里的原因，也是因为是小时候跟母亲一起来过的店。 　　比起里川奈奈，里川雄一的工作要更繁忙，后来还搬出去近公司的地方了。所以尽管两人都是差不多，但相比之下里川跟妈妈一起的时候要多一些。 　　里川奈奈平常也是比较沉默，要是话一多起来时总有几分毒舌；这可能跟她的工作有关，她最初是做销售相关的。哪怕后来升职了不在前线，她也依然要面对各类客户，于是白天说太多回家后累了就不想再开口，而且她其实不太喜欢这份工作。 　　以前里川奈奈总是会忍不住，将白天从上司从客人那里受到的气发泄到丈夫女儿身上，话变得越来越少也是在这之后。 　　里川自己本身也不是很会跟长辈来往，或者说她能适应的也就从小时候起一直来往的两人，所以哪怕跟父母在一起也不会有话题，里川奈奈也不喜欢跟女儿单独外出吃饭。 　　那间店算是个例外，可能是因为里川很喜欢，里川奈奈也就会间中带她去吃。 　　细数跟父母的回忆，年纪太小的事情她没记住，长大后她有印象的就只有这里。 　　可是等她一个人也没问题的时候，更是没再两人一起去过。 　　“欢迎光临，还是拿走吗？” 　　见到有新客人进来，店员便离开了里川身边，听着似乎是熟客的样子。 　　“嗯，跟平常一样的来一份。” 　　“明白了。”店员连忙去下单准备。 　　感觉声音有点熟悉，里川好奇地抬起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然后那人忽然对店员说：“还是在这里吃吧。” 　　店员最初见那两人互望时显然有点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最近来了几遍的客人跟这位熟客认认，但也只是看了眼就进去忙了。 　　可是当两人坐到一起后，瞬间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你也会一个人来？”里川奈奈先挑起话题，拿了双筷子放在纸巾上面等着面来，“怎么我经常来都没碰到你。” 　　“那个……”刚刚才想到的人突然跑到面前，里川都来不及反应。 　　而且感觉今天的里川奈奈好像要比平常热情一些，因为还只是中午吗？早上因为没睡醒，晚上回到家又太累。 　　“最近朋友推荐了这里，便来了。” 　　“听说你打算去你爸那边。” 　　两人同时说道。 　　她们都对对方的话有点想法，又对望了眼。 　　“打算在那边读高中。” 　　“朋友是幸村精市吧？” 　　又是同一时间开口。 　　两个话题同步进行也是有点难度，不过当里川奈奈提到幸村精市时，看到女儿的表情明显有点不难察觉的变化。 　　那小鬼自小时候起就很讨她喜欢，也是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 　　生怕说话再次重叠，里川简单地点头应了声，“嗯。” 　　“就猜到是他。”里川奈奈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还叹了气，“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所以不想跟我一起？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我不管着你，你也是个足够乖巧不会让我头疼的孩子，成绩品行都不会让我担心。” 　　“所以阿姨你就只会在意这些方面吗？” 　　里川看到幸村时一脸“妈妈快看是跟踪狂”的样子看了眼里川奈奈。 　　可是里川奈奈被幸村这话气到，也没空仔细留意里川千晴。 　　“阿姨，下午好。”幸村非常不给里川奈奈面子，本来板着的一张脸一转过去看里川时就笑得跟个小太阳一样，“真巧呢千晴。” 　　……谁让他喊名字了。 　　里川也很不给幸村面子，“该不会‘又’是推理完跟着来的吧？幸村桑。” 　　从君升到桑了……幸村想，这大概可以看作是地位的提升？ 　　顺便还是距离的提升。 　　“真巧，听说是你介绍她来这里的？”里川奈奈心里想着这人能不能不来打扰她们两母女聊内心世界，再加上刚刚还被那样吐槽了，可她也没有马上反脸。 　　幸村一笑，“是的，不过真可惜呢。本来想着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里川奈奈沉默着。 　　这孩子怎么就对她这么有敌意，就像在嫉妒的样子。 　　先不说对象错了，她怎么不记得这两人是相互有好感？都这样了怎么还不一起？ 　　……难不成这两人已经在早恋了，所以幸村是在帮女朋友说话？ 　　意外地会脑补的里川奈奈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也看不出在走神。 　　“……你也坐下吧。”里川奈奈无奈地说，总不可能赶人家走，这店也不是她开的。 　　幸村速答道：“好的。”然后他坐了在别人妈妈的旁边。 　　因为里川坐在最里边，里川奈奈坐她旁边，要坐也只有里川奈奈另一边的一列空座，不过一般人也不会选择坐在同学妈妈旁边的那一个位置，一般都会再空一个吧。 　　从刚刚开始里川就在拼命给他打眼色，让他别乱说；同时里川也不太希望母亲在幸村面前谈论高中要离开这里的事，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想让幸村再听到更多。 　　可是两人眼中的小火花劈啪地燃烧着，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了。 　　“介意让我加入话题吗？”幸村非常熟练地加入女性之间的聊天，像个出门倒垃圾看到附近邻居们在说话也打算插一脚的主妇一样。 　　“喂……”里川忍不住了，他敢要点脸吗？ 　　幸村这时才回给里川一个眼神，自信地笑着，似是想说交给他就好了。 　　可是一点都不好。 　　“千晴的近况我最清楚的了，毕竟我跟她同班。” 　　不知道女儿在学校怎样的里川奈奈相信了，“好吧。” 　　竟然敢说谎？要不要拆他台好…… 　　里川深深地犹豫着。 　　这个果真不能忍。 　　里川很男子汉地对幸村使了眼色，喊他出去外面解决，眼神带点不易察觉的凶狠。反观幸村，他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心里面还有点期待，因为不小心被她的表情帅到了。 　　明明是想要生气的，可是都这样用心瞪他了他还不领情，里川非常受伤。 　　“你们……” 　　“我想起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里川跟幸村同时站起来，他摆了个手势让她先行一步，非常有绅士风度。 　　走在前面的里川有种自己是要去选择决斗场地的感觉。 　　寒风直接扑面，店门打开的瞬间身前身后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就像是越过了某种境界线一般，到达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同时她也清醒了些。 　　可是当她表情刚缓和下来，又马上被身后的幸村吓到了。 　　“你……”里川马上回头，“幸村君！” 　　幸村高举双手以表无辜，可实际一点都不无辜，他把手贴人家脸上了，“哈哈，很冰对吧？都怪你说要出来聊。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074] 寂静圣诞·其九 　　 　　里川的脸上还残留着幸村双手的温度, 那要比平常的更冷更刺骨，她有好几次想用自己的双手覆上去却还是忍了下来。 　　幸村默默注视着她。他将自己的手搓暖后再次拍到她脸上, 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不要随便碰女孩子的脸，幸村君信不信我会喊非礼的？” 　　纵使里川是很认真地在说着，不过被拍成一团的脸怎看都太有趣, 没法构成半点威胁。 　　“……噗。” 　　“喂！”里川认真地在想着要不还是咬他一口泄愤好了。 　　真是，好一个，麻烦的人。 　　里川觉得自己每次对上他情绪都会被扰乱，没法淡定地待着。 　　想做的事, 想说的话, 没一项能顺利完成。 　　还有，想要喜欢的人。 　　至今她会这样率直不起来也一定是他的错。 　　“你什么都不准说, 我家的事你别管。”里川一手举到自己面前幸村双臂之间，左右一甩啪啪两声就推开他的双手。 　　幸村皱眉摇头，“这样不好。你看, 阿姨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前休养了一星期也好, 再后来海原祭那时脑震荡躺了一天医院也好。” 　　里川无奈地解释那是她自己的意思，“那是我没告诉她。” 　　“对。”幸村很利落地接过她的话，收起了笑脸, 认真地注视着她，“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哦……”画风转换也快了点，不过里川也不差，“可是我愿意。” 　　意识到跟幸村再进行话题会让自己感到头疼, 里川向着JR站方向对他做了个让他请回的手势。 　　幸村带着无奈的笑意皱眉，转身回去店里面跟阿姨聊家常了。 　　幸村可能是觉得里川见到自己回去会进去阻止他别乱说，可是她没马上跟着进去店内，而是真的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东西。 　　进店后她走到药品的架上随意取了一种就去付款，“这个麻烦了。” 　　“合共……” 　　店员还没说出她要付的款项，旁边一只手将那盒装止疼药拿下了，一位年轻女性手按着那盒子，别过脸时眼神相当不友善地盯着里川。 　　“啊……” 　　“‘啊’什么‘啊’。”这位女性不只眼神，语气也是很不友善，“说过药吃完了就再来拿，再不济你也拿着药去配一样的啊。说过多少次药别随便吃，即使也有止疼效果但副作用不一样，也不一定适合你……喂里川千晴你有没有在听？” 　　“……有。”好几秒后里川才回应，她就是不想像这样被她烦着才不去找她，“可要是我这么快又吃完了去医院你又会说我的……” 　　女性自豪地说：“当然。” 　　所以她到底有没有搞清自己有多被嫌弃。 　　里川表示，她就是不想看到这张脸才避免去医院，也怕会给熟人见到。 　　“现在让你回来复查很委屈你吗？说过让你这个月来一次你也没来。” 　　“这个月还没完……” 　　“敢反驳？” 　　“我跟我妈在附近约好了就这样……” 　　本来以为是个不错的理由，怎料正中对方下怀。 　　“正好，我要跟你家长谈谈你的事。从最初进院起你父母就没来过，你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也是一样不靠谱……” 　　里川费力地拦着她，还好她没说里川奈奈就在旁边的店，否则能不能拦住也是个问题。 　　“等等。”她拉着人家手臂，“医生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休息吗？” 　　被称作医生的女性白了她一眼，“转换话题技巧太烂。” 　　就在两人在便利店内扰攘时，店员小姐插到两人中间问：“请问……这盒药还要吗？” 　　“不用了，不好意思……”都被说成这样了谁敢买，里川心想。 　　“要！”医生跟她差不多同时间开口，然后她看着一脸意外的里川，“我买回去自有用，顺便看一下你都在乱吃什么。” 　　学霸好可怕……人家当医生的都忙死了也就她这么清闲还能研究这些。 　　但等她出了结果估计里川就该遭殃了。 　　趁着那人在付钱，里川打算偷偷闪了，然而当她一靠近那里感测器便启动发出声响，随后就是搭上肩膀的一只手。那只手轻轻地在她肩膀上用力，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然后里川看到玻璃反射出来的人影在里头跟她对上眼，弯着腰的样子似乎是想跟她说话。 　　门没一会就关掉了。 　　“最晚明天来检查。不然……” 　　尽管两人没动半分，可感测器依然再次启动。既然店内没人要出去，那就是外面有人要进来了，里川没认真抬头看便打算先退到一边去。 　　剩下一个从外面进来的跟里川身后的两只面面相觑。 　　“……里川？” 　　“喂，叫你呢里川千晴。” 　　只听声音里川沉默了一会然后爆发了，头也没抬就说：“幸村君你好烦……”她单手掩脸然后维持着这个姿势，闲着的手拉起幸村就想出去，门快要关上时因为感应到两人的存在再次打开。 　　“喂！” 　　“我明天就去拜访……嗯，就这样。” 　　女生气势冲冲地跑回店内，可是座位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问一下身后的人，而幸村只见她看着自己就知道她想知道什么。 　　“阿姨的话她回去工作了。”见里川一副惊讶表情，他又解释道，“她已经替你结帐了，所以我才能去找你。啊，她的话已经吃完了。” 　　可是里川也不觉得自己有离开这么久啊……她深深地纠结了三秒，刚坐下来又马上看向幸村，这次他也是很懂她，不用她问出口就说了。 　　他托着头带着笑意说：“我没乱说什么，我就说你大概是过去买药而已。可能是最近撞傻了智商下降要买药吃回来？” 　　这话中带话的程度真是……这才两句话就被他爆了多少料，而且还顺便暗示了他自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 　　自从上次幸村知道了自己升学的事后，里川开始见怪不怪。 　　“又从哪里知道的……”她先是无奈地吐槽了句，“幸村君你是想让我再头疼一些吗？” 　　幸村耐心地解答，顺便拿了对筷子递给她，才慢慢说：“上次最后一节课你们换教室……” 　　她激动地问：“幸村君你又翻我东西了？” 　　他笑笑，续道：“是真田见你忘记带书包走……” 　　听着不对，她反驳道：“真田又不会看我书包里面。” 　　他依然在笑，笑个没停，“……我看到他打算带去给你，便接手了，反正我要找你。” 　　连续两次被打脸，里川本想等他说完再吐槽，可幸村却停下来一脸愉悦地等她，她也就没辜负对方的心意，没什么底气地问：“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他何时有替她送过书包来了，几次都是她自己回去取的。 　　她认真地思考完了，便继续沉默着。 　　幸村满意地点了头，告诉她，“因为没找着你，所以我放回去教室了。” 　　“……哦。”她是绝对不会问幸村为什么不用手机联络她的。 　　“所以那天在教室外见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并没有。”里川平淡地说，“幸村君你无处不在。” 　　要不是想起来是自己忘了带，里川都要以为是幸村特地这样设计的了，这种小孩子心性的玩意要是告诉他家后辈估计没人相信。 　　他们部长可是那样地霸气又威风，怎么可能这样天真可爱？ 　　一定是他精神分裂了。 　　假期前她对幸村习惯成自然的情况经已去到她下课没见着人反而觉得奇怪，认为他是不是又躲到哪里等着吓她一跳了。她不禁想，这大概是他的战术，让这种可怕的习惯深入她的神经骨髓，再也适应不了独自一人。 　　就像是最初决定逐渐疏远他时，她也是下了好一番工夫。 　　最有趣的是，现在的她竟然不觉得他还有接受了这样的他的自己有什么问题。 　　“吃完我们也过去吧。” 　　“什么？”里川给他吓到了，“去哪里？” 　　“凑热闹。” 　　……不不不她没打算过去，或许可能就是会等晚一点去偷看一下事情怎样了。 　　再不济，她也有壬生由希的号码。 　　难得认识了她不好好利用一下好像都不太对得起自己…… 　　“去？不去？” 　　“考虑一下……好吧我去就是了。” 　　幸村满意地揉她脑袋，轻轻地。 　　反正她是不相信那个说是会保护她的人是幸村。 　　也确实不是。 　　两人路过教会时貌似没看到有谁在，跟上次一样都是只有小孩子在外边玩。里川到这时候才有点犹豫着要退缩了，毕竟跟着个幸村精市让她有种手脚都被绑住没法自由行动的感觉。 　　而且她明天还要去复查呢，还是先算了吧……以后再来看也可以，也不是非要在今天来盯着他们办事不可。 　　 　　☆、[075] 寂静圣诞·其十 　　 　　尽管不熟, 她心底里对涉谷一也这些人也是有几分信任的，只是不及一直以来都有着一定认知的壬生由希, 这人的话早就没被她当成一般人对待。 　　嗯，要不明天检查完再来，要是这事还没摆平的话, 她就大大方方地拜托壬生由希吧。 　　脸皮的话她也是可以再厚一些的，反正那人好像很闲的样子。 　　尽管是只是凑巧，但被里川提起时壬生由希果然打了个喷嚏，连忙披了件外套继续午睡。 　　“啧。”大爷很不爽, 表示很想将她丢到一边去, “喂，你要休息去医务室也好回自己家也好, 别在学生会里睡。” 　　“还不是你要我待在冰帝里的。”壬生冷哼一声，换上一副小孩子的语调，“那才不是家呢, 只是租来住的地方, 一点都不温暖。” 　　大爷很头疼, 比自己还年长的女生竟然对自己撒娇，他差点就想让开口桦地送客，只是让她去哪里都不对。忽然记起她正职的迹部终于想到怎样打发她, 嫌弃的语气完全藏不住，“最近本大爷听到陆上部频繁发生用品不见，闲着你就给本大爷去解决问题。” 　　“这种事让日吉来他都嫌弃，你让我一个专业的去办？”壬生脸上一副她很认真很专业的表情, 身上披着从旁边拿来属于迹部的外套，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迹部嘲笑道：“专业就可以挑工作接？” 　　壬生怒了，“行！我就去，小偷也好幽灵也好都找出来逮到你面前，后者的话你看到别吓哭。” 　　她平生最讨厌就是被人看不起她的专长跟职业道德。 　　就是她太有道德，才会在被丢过来解决冰帝的小问题后就被长期流放了。 　　壬生家的长辈们都受不了她每件事都要插手管的性格了，哪里有问题哪里就有她，好像一天不见到一只灵都不安心一样。 　　迹部笑得自信，除了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害怕那些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看到壬生由希终于舍得放过他的衣服离开学生会了。 　　他一个响指叫来桦地，“桦地，把衣服拿去清洗。” 　　“是。” 　　走在冰帝的校园内，时不时会有学生对她点头示好，她心情很好地逐一回应。 　　然而她还没走出迹部设下的范围，就碰到了他手下的人。 　　“壬生桑。” 　　“哦，真巧啊日吉，下午好。”壬生心想这孩子平常都不怎样出现，怎么她想要做坏事时就跑出来打扰了，“你们部长的话还在学生会。” 　　“不，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 　　日吉照实说：“迹部桑说你要去陆上部调查，让我去跟着帮忙。” 　　那边挂了电话的迹部笑得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有关壬生由希的事他不好拜托别人帮忙，但自己也没空一直搭理她，时不时将她丢给日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或许会考虑下次拜访壬生家时对他们家长辈建议给壬生由希设个带锁的房子，他迹部景吾很愿意出这份资金。 　　本来想着再次溜去神奈川的壬生由希忧郁了，难得涉谷一也跟里川千晴都在，一定会很热闹的。 　　然后这次轮到涉谷一也跟里川同时感到鼻子一痒，再同时发出声音，紧接着就是四目交投。 　　但两个人都只是无言地点头。 　　其他人边想着这两位真是沉默寡言，便在边上开始简单地交流起来。其中幸村精市跟谷山麻衣聊得最为熟络，他们在里川还没恢复意识时在医院算是见了几次面，撇除了沉睡中的里川，差不多可以说是两人独处了一会。 　　涉谷一也跟里川都同时看向那两人，对他们能聊得这样起劲也是很意外。 　　是里川率先收回眼神。 　　不能冲动，不能乱想，幸村精市是谁她才不知道呢。 　　“里川桑原来以前也有在这里玩过吗？”谷山麻衣没一会又将话题抛到她身上。 　　她正犹豫着怎样回答，幸村手放到她头上，等她转过去看他又想搞什么时，他以相当温和的眼神鼓励着她。 　　就像带着小孩子出去逛街碰到熟人让小孩喊阿姨的父母一样。 　　里川差点就想叫人阿姨，对方还是个高中生。 　　默默将这些不靠谙的脑补挥到一边去，她简短地回应道：“嗯。” 　　幸村叹气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得她连连皱眉差点没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 　　没一会神父出来迎接涉谷一也他们，表示他们愿意在圣诞前夕来抽空帮忙很感谢他们，他的视线不经意扫到貌似跟他们一队但实际不是的里川身上，并对她微笑点头。 　　神父还记得她。 　　一边想着自己明明不是最乖巧也不是最顽皮的那些，更是甚少说话，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小孩子，神父能有这个记性也是厉害；但知道神父没忘掉自己，她实际上是有点高兴的。 　　幸村也发现了，她那带着淡淡笑意的温柔表情。 　　他一向不赞成人一直留恋过去，然而对于她来说，至少有着能让她这样笑出来的曾经，那么间中回头看一眼身后也是很不错。 　　在长时间只有黑白灰的世界当中，偶尔出现的鲜艳色彩最能留在记忆当中。 　　“其实小时候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里。” 　　当幸村对她说出她看着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在这里有什么好事发生过时，心情不错的她这样回答了。 　　“为什么？” 　　“这里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一直很担心我会不会是其中一个。”说完她回首一笑，很快就迈开步伐真的跟上人家涉谷除灵小队了。 　　幸村无疑是家庭幸福的，所以她这样说他反而更不明白了。 　　既然担心，那为什么还会这样喜欢这里。 　　涉谷小队中的女孩子都被喊去跟小孩子玩了，连滝川法生也跟着这边的队伍，里川瞬间就决定要离队。安静的小孩子还好，这些吵吵闹闹精神充沛的复数孩子们她实在应对不来，看到阿姨们要帮忙做蛋糕给待会来弥撒的客人便主动去帮忙了。 　　留下的幸村也没能赶上说要去帮忙，而且也不好加入女性小团体，只好厚着脸皮跟着涉谷一也和约翰到神父那里了解事件了。 　　内容的话跟上次里川简单地提起过的差不多，失踪的小男孩叫长野健治，他也是在差不多这个时候被爸爸带来教会的，然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健治君因为精神原因不会说话，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最喜欢跟其他小孩子玩捉迷藏。因为他不会说话不能表达自己藏好了没有，其他孩子便想出来一个方法，让他用敲木棍代替。 　　然后他不见了后，至今也会有小孩子藏起来敲着木棍。 　　只是到了今年，特别是圣诞前夕的最近，事情发生得越频繁，孩子不见的时间也长了许多。 　　“神父担心会不会也有孩子像健治君一样不见了。” 　　这边才在说这件事，就像是在示范给他们看一样，马上就有那样的声音传出来，等他们赶过去时还不知情的麻衣已经找到这次藏起来的孩子。 　　可是…… 　　“爸爸！” 　　“爸爸？” 　　不会说话的健治君竟然扑到现场一众人当中最不容易亲近的林兴徐身上…… 　　听说是林兴徐长得很像这位健治君的爸爸。 　　带着孩子进室内后大家看着林兴徐陪着小孩子玩，这时阿姨冲了红茶给在外面找了很久的大家暖和身体，里川也跟着在后面。 　　“……这什么？”那个就像真田未来版本的人竟然这样和谐地在跟小孩子嬉戏？里川表示自己有点被震惊到了。 　　一直看着他们的幸村也有点无奈，“嘛，发生了点事。” 　　除了林兴徐外的人都过去喝茶了，因为他还有要陪儿子玩耍的任务。他们喝完茶聊了一会后再次过去，健治君依旧跟爸爸玩得很愉快，爸爸则非常无奈。 　　约翰看着他们，担心地说：“平常的话要是捉迷藏完结了后他就会马上离开的了……” 　　麻衣则认为是，“是因为爸爸在所以安心下来了吧？” 　　涉谷一也抱着双臂看着这光景，觉得这样放任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让约翰试着从那孩子身上将健治君赶出来。 　　约翰答应了下来后便去换衣服了，他们也安排了其他孩子们先暂时到其他地方玩，也拉上了窗帘让室内变得漆黑。 　　拜里川所赐，幸村早就见识过了这种场景，但里川本人则没亲眼见过。 　　幸村凑到她身边，“要是害怕的话可以躲在我身后啊。” 　　她只是摇头说：“我不害怕。” 　　等涉谷一也对他眼神示意，准备好约翰便开始了。 　　他在被附身的孩子的额头上用圣水划了个十字，然后便开始念着。 　　里川感觉有点复杂，而很久没出场的小岛也是同样，她已经很久没跟里川交流了。 　　“呐，里川千晴。” 　　“嗯？” 　　就在里川走神的瞬间，仪式经已完成。 　　 　　☆、[076] 寂静圣诞·十一 　　 　　孩子暂时睡着了靠在林兴徐身上, 约翰也走近确定健治君已经不在了。突然本应关着的白灯忽明忽暗，幸村连忙将身边的里川拉近自己保护着, 接着房间里还发出让人听着不舒服的声音，让他把里川搂得更紧。 　　幸村一心护着里川，其他人则对此现象见怪不怪,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在驱赶乖巧的健治君时发生这种事。 　　幸好没一会声音就停下来了，刚刚被附身的孩子也已经恢复过来。 　　“里川你没事吧？”感觉衣服角落被拉扯着，幸村马上回头问她。 　　她呆呆地点头。 　　因为幸村从头到尾都在注意着里川，都没发现情况有变。 　　健治君从那孩子身上下来了后那孩子就没再缠着林兴徐, 然而谷山麻衣却反常地跑过去跪在林兴徐身边笑得一脸灿烂。 　　“不是吧……”泷川法生惊讶地说, “这次又附身到小妹妹身上了吗？” 　　麻衣挂在林兴徐身上让他感到非常头疼，其他人看着这异常的光景也不太笑得出来。林兴徐连忙拜托约翰想想办法, 约翰也在道歉后准备再来一次，将健治君从麻衣身上赶下来，可涉谷一也却阻止了。 　　“暂时就陪她玩吧, 爸爸。” 　　涉谷一也像是眼不见为净一般, 面对被麻衣缠着的林兴徐只是闭起双眼这样说, 林兴徐只能无奈地服从。 　　留下那对和谐的父子，涉谷一也将约翰跟和尚喊到外面说话。 　　幸村也隐隐地在为他们担心，但见里川依旧扯着自己的衣角不放也只是摸头安慰。 　　算是跟这两人有过交情的松崎绫子好心地过去慰问一下。 　　“你们两个没事吧？有被吓到吗？” 　　然而见到松崎绫子靠近, 里川更是贴近幸村，差点没把自己粘在他身上。 　　幸村感觉有点微妙，以轻声咳嗽来掩饰尴尬后，回头小声问道：“里川？” 　　“这里是哪里？呐, 幸村，我们回家吧？”她说时皱着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没嘟着嘴，撒娇技能满分。 　　幸村当机了好几秒。 　　……然后他默默将里川推出去。 　　“她应该也是被附身了，麻烦松崎桑帮忙一下。”嘴上这样说，可他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完全没有要将她放开交给别人处理的意思。 　　突然被推到不认识的人面前，里川呆了半秒直接转身扑在幸村身前，双手从他身前绕到身后紧紧地勒着他。 　　这动作还有另一种词可形容，叫拥抱。 　　松崎绫子看着觉得应该也是有哪里不对劲，可她怎么就这样想笑呢？ 　　“看来这孩子似乎很粘你啊，不太想见到我的样子。”松崎绫子半开玩笑地说完后，便想转身出去找那些男生们说一声让他们帮忙想办法，看看她是怎么了。 　　可是下一秒幸村就利索地放弃寻求协助，表情看着非常无奈地说：“那还是不用麻烦你了，看来我还是先带她回去再看看情况吧。” 　　说着幸村就真的带着她走了。 　　这私心也太明显了吧。 　　松崎绫子摇头叹气，跟在两人身后打算喊他们回来。 　　“喂，幸村君你认真的吗？” 　　里川回头看了眼叫着幸村名字的松崎绫子，又把头转回来问道：“呐幸村，我们现在去哪里？不是回家吗？” 　　幸村暂时没回答她这问题。 　　曾经认真地想过就这样拐她回家玩的他也没真的这样任性，不过他那刻非常不想待在那里给别人看笑话倒是真的，便只好先把她带走。 　　有时候幸村也觉得自己太厉害，能从眼神当中感觉到对方的细小变化，也许只是直觉。 　　这刻的里川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地清澈明亮，不像平常的她总会感觉到有几分在回避自己，看似面无表情或是淡然微笑的她实际上藏了许多想法。 　　她彷佛是失去了一切的矛盾情绪来面对他。 　　幸村带着她走到了个相对比较安静又没人打扰的地方，问：“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不想待在这里。”里川一脸委屈地说 　　“但你知道这方向不是离开的方向，你知道这里是哪里。” 　　此刻战斗力低下的里川没找到反驳的话，只是安静地低着头。 　　幸村再说道：“你知道吗？现在的你跟平常的你很不一样。” 　　“我很孩子气吧？”不懂得苦笑的里川直接在脸上表现出她的伤感，“刚刚有一瞬我好像什么都忘记了，耳边像是有谁在对我说话。” 　　幸村的猜测有着足够的戏剧性，“你失忆了？” 　　里川摇摇头，但其实她也不太清楚，“站着发了一会呆就好像有点混乱了，一时忘记自己在哪里做什么，直至看到幸村你问我有没有事我才安心了些。” 　　“所以你是……什么事都没有？”幸村不敢相信，她都能飞扑自己了。他不是那种只要结果不错就不理会前因后果的人，虽然他是真的很高兴。 　　里川越发悲伤，“呐，幸村，你是觉得我有哪里不对？” 　　幸村纠正道：“首先，你平常不叫我‘幸村’……” 　　“那就是‘精市’？”里川呆呆地反问道。 　　“这个是我想建议你的，但你不用没办法……”单看她这句话幸村觉得自己可以给满分，“你都是说‘幸村君’的。” 　　里川似懂非懂，便喃喃地重复了几次。 　　到这刻幸村才后悔，心想自己要不要这样正直，这可是让她改掉那生疏称呼的好机会。 　　“仔细一想我都快中学毕业了，怎么还是这样幼稚呢？” 说着里川忽然有点想哭，往幸村身边靠近一些，“所以幸村……幸村君是讨厌这样的我吗？” 　　……请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谢谢合作。 　　他一手按到她头上轻轻揉，顺便挡住她的表情跟视线。 　　“不会讨厌，怎么会讨厌呢？”幸村自己也不自觉地换上哄小孩子的语气，“先别马上走，跟大家集合吧。你这样……”热情奔放的性格他有点接受不了。他需要时间缓冲，甚至有点希望换上平常那只里川。 　　幸村多少次感叹过要是她还是跟小孩子那时一样喜欢粘着自己就好了，可是真正发生了他才发现这不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等两人出现时松崎绫子笑笑不说话，幸村装作没看到她，然后发现他们抛下正事不知道为什么在帮忙包装蛋糕。 　　这个刚刚里川好像有在帮忙的吧？ 　　幸村看看那对伪父子，再看看自己跟身边的里川，越看越有违和感。 　　他身边的女孩子眼睛都快要贴在蛋糕上面了。 　　她是喜欢甜食没错，但也不可能表现得这样明显吧。 　　尽管放开了手，可里川还是幸村走一步她走一步，社交能力退化至原始时代，回到没了他跟真田就不敢跟其他人交流的时期。 　　怎样想都应该是被小孩子附上了吧？ 　　包装完蛋糕后里川私底下分到了一份，高兴地吃上了，另外的伪父子也从劳动中解放，两人友好地拉着手到一边玩了。 　　据约翰的观察跟涉谷一也的分析，应该是里川也被影响到了。 　　一向都只附身在小孩子身上的健治君这次因为不情愿地被赶下来了，便找了附近年纪相近的来再次附身，为了跟很久不见的爸爸在一起。可是因为想要附身到里川身上时遇到了点阻碍，所以没能成功，便再次找了旁边的麻衣。 　　听完幸村有点话想说：先不说涉谷一也没说为什么那孩子会想要附在里川身上但失败了，但那时在场的人大概最小的是他，就算他跟里川年龄可是当是一样，他也比高中生的麻衣要小一些。 　　不过这也不是需要他纠结太久的问题，要是他像麻衣一样缠着林兴徐……画面太惊悚了。 　　或许林兴徐也会觉得宁愿给妹子缠着也总好过被一个一米七五的男生缠上。 　　“应该是被小孩子的健治君影响到了，所以里川桑也变得跟小孩子一样。”约翰试着就这现象解释道，“刚刚也问了她一些问题，她的记忆还在自己实际的年龄段，但对五岁左右以后的事情记忆很模糊。” 　　幸村头疼地问道：“这种情况大概会延续多久？” 　　“我也不太清楚……”觉得这个答案太不负责任，约翰又说，“但因为不是被附身，所以也没有要驱赶的灵，大概几天或者一星期左右就可以回复的吧……” 　　直至大家找到了还留在教会内部的健治君，麻衣也回复正常了，里川还是那个状态。 　　健治君在那时还在施工的教会中，借着各种建筑材料爬到高处，后来那些材料倾倒了，健治君没法说话，身上也没有任何物品能发出声响，他便没能独自下来，也没法被任何人找到，就在那个冬天消失了。 　　“不过健治君终于能回来这里等爸爸来接他了。” 　　“对呢。” 　　事情解决的涉谷小队能够安心地迎来他们的庆祝派对，幸村跟里川两人独自坐上JR先行回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077] 寂静圣诞·十二 　　 　　里川从大家那里听来了很多, 终于知道她对自己感觉到的那份违和感是什么。虽然她的记忆大抵存在，但想法仍然停留在小时候, 所以才会对自己近来的事情感觉到不知所措，就像快要毕业的人不是她，说要来这里的人不是她。 　　而讨厌幸村的人也不是她, 绝对不是。 　　听幸村说，她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有他知道的，有他不知道的。这几年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她一直在单方面疏远他, 到这几个月两人才渐渐多了联系。 　　听完这些后里川就直接哭了出来，在下车后的回家路上不发一言默默流泪, 幸村也是不经意别过脸看她一眼才发现这件事。 　　不像平常的自己那样能隐藏情绪，这刻的里川几乎完全无法控制泪腺。 　　她很讨厌现在这样情绪化像个小孩子的自己，也讨厌着别人口中形容的自己。非要说的话, 她或许更愿意让自己停留在这个状态不要回复, 她会自己成长的。 　　将等于半个小孩子的里川送回家后, 幸村自己才刚到家没一会就接到来电。他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刻意去隐瞒半分，在幸村世奈那副世界观已崩塌的表情面前自然地按下通话键。 　　“喂，里川？”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奇怪, ”里川有点紧张，“但……我……那个……” 　　幸村听着她吞吞吐吐地说不出重点，忍不住笑了声，“没事的, 说吧。” 　　“那我说了……”里川语气非常严肃，“虽然记忆中的我好像会做饭，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件事太困难，我能去你家蹭饭吗？” 　　“噗。”没想到能让里川纠结这么久的就是这点小事，他没有犹豫半秒便答应了下来，“好，你来吧。要我过去接你吗？” 　　“不，不用了！”里川坚决地说，“你的家我还是知道怎去的啊” 　　挂线后幸村到厨房跟妈妈说加双筷子，对方吃得不多，幸村妈妈先是呆了半秒，然后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这让幸村世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捡回来，或是小时候一直被寄养在别人家，不然作为一家人他们的世界观也是出入太大了，到底自己是怎样成长的…… 　　世界观重塑失败，她跑去兄长那里认真地问道：“谁？真田弦一郎吗？还是千晴姐？……看你这样高兴应该是后者吧。” 　　幸村看了眼她一眼，欣慰地说：“你终于长大了，明白哥哥的想法。” 　　在回答前幸村没有用半秒去猜测过里川的意思。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而她偏偏选择了他。不管这是她懒得想或是经过一番思考后才得出的结果，抑或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决定，对他来说差别都不大。 　　不得不说，如果是现在这个里川的话，或者他这段日子跟未来都能过得安心不少。 　　唉，小时候明明是这样单纯可爱的，怎么会忽然长成现在这种性格…… 　　“哥，是不是千晴姐来了！” 　　才过了没五分钟，幸村便听到妹妹的声音，要等的人经已来到门外。 　　他笑笑没肯定也不否定，毕竟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却已经完全表现在脸上，只是轻声地跟妹妹说了一句“别闹了”。 　　可先调戏他的幸村世奈却皱着眉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在旁边半开玩笑半吐槽道：“你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还玩这套，搞得像是头三个月的热恋期一样。” 　　这次幸村没再任由她乱说，稍为认真了点地提醒道：“待会在里川面前别乱说。”毕竟现在这只里川千晴智商跟情商都为负……幸村很怀疑那位健治君年纪到底是多大影响她有多深，让她双商都退化得这么厉害。 　　门一打开，幸村面前的女生稍稍低头侧着脸，良久才抬头，“我是不是……行动力太强了？”才刚说完就马上来了。 　　“怎么会，我很高兴你能来。”对于心理上是半个孩子的里川，幸村摸头摸得更顺手，始终正常状态的那只貌似会有些不适应。 　　对于里川来说，来幸村家蹭饭的尴尬不比正常时的她高，尽管保留着自己的记忆，可她对自己的自觉仍停留在小时候，那时的她还是比较常去幸村家打扰的。 　　这有点像是一觉睡醒就发现已经过了十年一样，也有点像是一觉睡醒突然发现自己已不是十年前的自己。 　　与实际年龄一同成长的自己意识正在沉睡中，年幼的她带着这多年来的记忆以及丢失了的想法试着去跟幸村接触，可能是她觉得这样就能弥补这些年所造成恶果。 　　饭桌上，幸村妈妈关心道：“听说你前阵子受伤了，现在好了吗？” 　　“嗯？”里川表示，先让她想一想这件事。 　　幸村替她回答，“好多了，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幸村妈妈神补刀，“有你看着她还不是受伤了。” 　　知道自家儿子在学校过得相当顺利人缘也很不错，成绩又好在社团也混成部长了，幸村妈妈一直想挫挫他的锐气，而她也知道儿子也就这方面相当失败。 　　虽说他们才不到十五岁也不用着急，但都十年了还拐不到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回家，不得不说真是非常失败。 　　对于儿子早恋，幸村妈妈非常开明，只要对方是里川千晴的话。不过女儿就不同了，估计幸村世奈就算成了大学生差不多成年，她也不会让女儿谈恋爱。 　　一句话的原因，就是因为幸村世奈太蠢。 　　幸村世奈非常迟钝地问道：“诶？何时的事？千晴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又矮了两公分？” 　　“没有……”里川很心塞，在她意识中幸村世奈还只是个小婴儿，现在比她高多了不说还会反过来笑她个子小…… 　　幸村妈妈便说：“就没多久前的事吧，精市跟高年级的吵起来了，千晴去劝阻却被打飞。”然后她转过去问里川本人，“虽说是轻微但也是脑震荡，处理不好也是麻烦，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别看精市长这样，他毕竟打网球的，应该怎样也不会输对方太多，就希望对方打人别打脸不然大家都心疼是不？” 　　里川还在努力记起来，但只记起一部份，脑袋转不过来便简单地回应道：“你说得很对。” 　　没想到自家母亲会跟自家青梅联手调戏自己，幸村精市默默吃饭不说话，自己战斗力再高也不好用在这两人身上。 　　很久以后里川才发觉重点，幸村世奈也发现了。 　　“脑震荡？”两人同时问道，然后里川记起来了过往的心酸历史，“啊，对。是脑震荡。” 　　幸村母子同时认为她果然是撞傻了，幸村精市觉得就算是小孩子的里川也不该这样蠢。 　　晚饭后的散步是必需的，不过里川没答应，跟他坐在房间里聊天了。 　　“觉得我很蠢是吧？”里川自己说出来了，“看阿姨跟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幸村笑笑，故意装出“不是吧你竟然看出来了”的表情，看得里川非常无奈露出了平常状态下偶尔会出现的死鱼眼。 　　这刻幸村忽然感觉有点怀念。 　　她这次没表现出像个孩子一样的反应，深深地叹了气。 　　“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蠢……好像不对。我想说的是，幸村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会变得那样聪明吗？”感觉到幸村视线中的违和感，里川只好换个形容词，“好啦，我换个词……比如多虑？” 　　“为什么？”幸村按她所想地问了出来。 　　“因为有很多烦恼，不得不去思考，不得不变得成熟一些。嗯，或者是中二一些。”她尴尬地 　　咧嘴笑了笑，“我是从小时候起就内向，因为不常跟人来往；不常跟人来往才变得内向，还是内向才不常跟人来往这个很难说。不过我的意思是，如果跟谁关系好了的话，我也是可以只在那个人面前表现得开朗活泼一些的。” 　　幸村就是很不理解这点，把手放在她脑袋上，柔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钻牛角尖？明明我跟真田都在。” 　　“真田先不说，”里川定眼看着他，“幸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疏远你吗？” 　　幸村也很在意这件事，连忙问道：“你记起了吗？” 　　“没有，但我能一直感觉到……也不懂该怎样形容。”她无奈地摇了头，“我最初觉得要是我的话一定不会这样，但后来我又想到，哪怕过了很多年，‘这个人’依然是‘里川千晴’。所以我试着想了几个原因，都差不多，就是我认为自己跟幸村一起会让幸村变得不幸。” 　　不是自己，而是你，幸村精市。──从她那笔直的眼神中解析到她这句话的意思时，幸村忽然觉得有点可悲。 　　早在她将自己喜欢的玩具送给自己时，他就该知道她重视他多于重视她自己。 　　 　　☆、[078] 寂静圣诞·十三 　　 　　幸村忍不住问道：“可是……为什么？” 　　里川无奈地说：“我也觉得不可能, 又不是得了绝症快死了。” 　　“不是，为什么不是你？”幸村既无奈又心疼, “为什么不是你觉得自己会不幸？比如你觉得我会对你很不好……之类。” 　　她很自然地笑着说：“其实都一样啊。或许以前的你不是，但我知道现在的你一样重视我，所以我的不幸就是你不幸, 你明白吗？” 　　不知不觉地，幸村感觉到那个思想如同孩童一样的她，在考虑这些事时，说话的语气跟思路在逐渐跟未来的她靠拢。原因到底是因为白天的影响经已渐渐消退, 还是因为她在这段时间经已在逐渐成长, 他自己也拿不准。 　　里川又说：“就算我知道幸村会有机会单方面想甩了我，我也不会因而讨厌幸村的。因为那也是你为大家思考过后才得出的决定, 她从来都没怪责过他。” 　　就在幸村观察着面前的人时，她用着不易听清的声量在喃喃着。 　　他试着想去听清楚一点。 　　──“我也没有。” 　　说起来，里川千晴的变化也是自某一天开始明显地产生的。 　　这世上不可能的事有很多, 幸村认为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三番四次地出现了。后来半猜半推理出她那没说清楚的话的全貌时, 他也终于明白到, 里川是跟他一样的，她也是一直在看着同一件事情，不停不停地在梦里重复着, 就像是为了对谁作出忠告一样，避免以后会实际发生。 　　幸村一直在努力回避那种结果，里川也同样。 　　幸村估计那个梦并不是碰巧偶然产生的，他对这事一点都不觉得惊奇, 毕竟这可是连传说中的幽灵都能出现的世界。他觉得在自己跟里川身边还有很多这种不科学又无法解释的事情存在，就算跟他说那是预知梦，是过去或是未来的影像，他也不会过分怀疑。 　　只是，幸村对里川手中掌握着的，某些他还不知道的情报非常在意 　　到底在她身上是发生了什么，她是知道了什么才逐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正好在幸村看着她想着这个问题时，里川抓抓脸颊对他一笑，尴尬地说：“虽然现在对你说了这么多，但以后记起所有事情后，我总觉得自己会后悔得想死呢。” 　　“那我……”事情只能受她控制，幸村对此感到了一阵无力感，“我应该怎样做。” 　　面对幸村这问题，她马上收起了笑脸，认真地说：“什么都不用做。”反应过来刚刚太严肃，她再笑着补充道，“幸村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可以的话，将我以前说过的话听进去，我一定不会害你的。” 　　那天晚上里川自称没有记起来很多事，可幸村依旧强烈地感觉到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减弱，端着像是藏起了满肚子心事的无奈微笑安慰他。 　　这是幸村最不愿见到的事。 　　硬要说的话，小时候的里川也不比今天的她要更开朗，这或许是说明了如果她能无忧无虑地成长的话，也是可以慢慢地从内向懦弱的性格中走出来。 　　幸村看到时间，便主动说：“差不多是时候了，我送你吧。” 　　里川也同时看到了时钟，“现在这样晚，我一个人回去吧。” 　　“就是晚才送你。”幸村坚持道，“哪有因为太晚反而不让男生送的女生？” 　　里川妥协了，只是她到家后也没马上进门，一直目送着幸村走远。她估摸着时间在他差不多该到家时发了个讯息告诉他晚安。 　　他马上回复了同样的话。 　　“祝你好梦。” 　　如果是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一定能安心入睡吧。 　　里川在里面把大门关上，面对着眼前这一室的黑暗时完全收起了笑容。背对门的她带着略惊慌的表情，手放在背后摸着门把，似乎在准备随时重新打开门离开，然后小声地对着空气问道： 　　“你到底是谁？” 　　“到底这段日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记不起来？” 　　“明明已经记起大半了……但唯独记不起你。” 　　默默打量着面前的黑暗，没得到回应的她依然转了身打算走出家里，可最终考虑到时间跟危险性还是放弃了，脱了鞋坐在玄关好一会也没有任何动作。 　　从最初起小岛百合就在提醒里川要小心点面对幸村精市，然而她并没有马上察觉到，似乎是没能马上将小岛百合的声音听进去。 　　等到后来她听到了，又要装作没听见。 　　对一个心智仍停留在孩童时期的人来说，或许是一时适应不了有只背后灵在，可是小岛百合连自己是什么都没说明就被里川单方面截断交流，现在小乌百合只能继续试着跟她对话。 　　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做到这个份上，小岛百合也是很佩服里川，而且她也没有在幸村面前提及任何有关小岛百合的事，单就这点来看简直跟平常的她如出一辙。 　　里川现在的性格，或许大部分都是受到成长当中的经历所影响而形成，可也有一部分是近乎与生俱来的，从小时候起就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的相遇过于早，以致于她以后再也没法成为其他人。 　　“嗯？” 　　本来在玄关坐得好好的里川，忽然听到了隐约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刚想站起来就因为腿软跟腿酸站不稳，努力地平衡了身体后一抬头，就看到门被外面的谁打开了。 　　里川奈奈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女儿在玄关摆着奇妙姿势的模样。 　　这刻里川千晴刚平衡好身体，张开双臂上半身靠前，抬着头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里川奈奈，让里川奈奈莫名奇妙地有种尴尬感，像是撞见了些她不应该看到的事情一样。 　　发现到一向乖僻安静的女儿的另一面，里川奈奈想着现在退出去关上门也不是，脑内似是有个对话弹出来说她的数据资料需要更新。 　　“妈妈……” 　　本来就不对劲的场面，听到里川这一亲切的称呼里川奈奈越发感到违和，而这两份违和感似乎有互相抵消的作用，里川奈奈回复本色。 　　于是她直接吐槽道：“你这样是在准备起飞吗？” 　　满脑子问号的女儿反应过来后才无奈地给了反应，“也不是……” 　　虽然反应慢了不只一拍，但当里川千晴也发现到气氛略奇怪后便急忙跑上楼了，里川奈奈也是很久没见到她这样有活力的样子。 　　想着大概又是跟幸村发生了什么，里川奈奈觉得自己管不着就放弃了。 　　尽管从邻家孩子那里感觉到的敌意让里川奈奈非常无奈，可她总不可能跟一个小孩子较真。至少那邻家孩石也是很在意她女儿，甚至让她感觉到这人比自己更重视她的家人。 　　说实话，女儿出事时里川奈奈有从自己的妈妈，即是女儿的外婆那里听说过情况，可她连去看一眼都没有去，原因有许多。 　　一来女儿那里已经有外婆在了，二来她被丈夫那种语气惹火了。 　　那时她的丈夫里川雄一把自己说到忙得不可开交，将女儿的事拜托给她处理，完全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明明千晴是他们两人的女儿。 　　从以前起里川雄一就是这样，就因为她跟女儿住在一起比较接近，有什么事都只会推给她。 　　他偶尔甚至还会让她多点关心女儿，也不知道他自己哪来的立场跟她这样说。 　　明明最先离开的人，是她的丈夫。 　　不得不承认，里川奈奈这样的想法也是有点赌气的成份，作为一个成年人想法也不够成熟。一边是对家庭爱理不理的丈夫，另一边是看似对一切，包括自己父母都漠不关心的女儿，里川奈奈想着反正女儿看到自己也不会特别高兴，她也索性不出现了。 　　什么事都不说的人，是里川千晴。 　　可是，里川奈奈也没从自家母亲那里听说到那事的详细，不知道事情原来比她想象中要严重。 　　那时里川奈奈这样反驳幸村，说：“她一直什么都不跟我说，就算是家人，我也不会超能力，不可能读到她的内心想法。” 　　“千晴也没跟我说，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听到幸村的回应，不肯认输的里川奈奈继续反驳道：“我每天下班回来她都躲在房间内，上班前她又经已出门了，而你跟她在同一班，面对面的时间多了去。” 　　说着打算中止话题的里川奈奈便站起来准备结帐，幸村在这时说了最后一句。 　　“其实刚刚我没说实话，我三年都没跟她同班，上下学的时间也不一样。”幸村对着里川奈奈站起来的背影说着，“但我就是知道。” 　　当然，有些是他打听回来的。 　　本来就已经晚到家，等里川奈奈想事情想到差不多了，天已经亮了大半。 　　一夜无眠。 　　距离上班还有两小时的时间，正想小睡一会里川奈奈便听到了女儿出门的声音。 　　可是太早出门果然是没好事发生的。 　　听说最近在放寒假，里川千晴心理上想要睡久一点，但生理上习惯了这个时间起来。她梳洗了后发现桌上不像小时候，有父母预先买回来的面包当早餐，再看看比起小时候相当丰满的小钱包，想着不花白不花，出门买吃的去了。 　　可是假期还会早起的不只她一个。 　　 　　☆、[079] 寂静圣诞·十四 　　 　　咦？那好像是真田弦一郎……近距离一看果然真是真田弦一郎！不过看着好成熟啊……等等的想法在这刻里川的脑内产生, 还没等她在心里面吐槽完毕，对方就已经跑到她面前。 　　“早啊真田！”尽管里川早就记起了现时真田的模样, 可亲眼看到时还是有点想笑。 　　明明她最初见到幸村就没这样的感觉，纵然一瞬有想过“这哥哥是谁好可爱”，但她还是很快地理解过来这是幸村。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 想着自己怎会以为幸村仍然是小时候的样子。 　　“早……”真田觉得，她会这样精神地对自己打招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对哦，现在的她要沉稳得多不像以前那么浮夸。 　　于是里川轻咳一声，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早上好。” 　　这时的里川倒是有几分真田的样子, 殊不知模仿方向微妙地错了。 　　可是太过刻意地板起脸的她, 表情看着也是太有违和感……真田又觉得，她是不是面部肌肉出了些问题, 不然怎会一时笑一时板着脸……还是精神出问题了？ 　　“你没事吧？”真田认真地担心道。 　　里川简直想吐槽，最终只是翻了个白眼，“我哪里有问题了。” 　　真田的想法由她面部肌肉有问题到情绪不稳再到现在觉得她是不是失忆了, 因为他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怀念, 感觉就像在跟以前的她相处一样。 　　而他这个猜测无限接近正解。 　　“就……”真田正想要详细说明, 却被打断。 　　“你还是不要回答好了……嗯，我有点事，就这样吧。” 　　清晨幸村忽然惊醒, 睡不回去便提早了出门晨跑。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然后这预感在看到里川跟真田时成现实了。 　　“幸村！” 　　幸村觉得真是奇怪，里川明明是背对着他的，怎么就能马察觉到他就在她身后, 而且还转身马上往他身边跑来。 　　她这样做是很可爱没错，但这样天真无邪的样子明显吓到了本来站她前方的真田。 　　看着面前笑得那样阳光的里川，幸村差点就想要顺着这气氛对她摸摸头说声“早上好”。他按下了自己想要摸她脑袋的手，小声并严肃提醒着。 　　“注意一点。” 　　“什么？”里川一时没搞懂，“哦，你说真田？没关系他路过而已。” 　　幸村觉得她重点非常不对。 　　里川也看懂了幸村的表情，强调道：“他真的是路过啊。因为我没做好心理准备，看到现在的真田就忍不住笑了，便索性不装。”说着她又有点想笑，也真笑了，“不过啊，真田真的长得好成熟啊……噗。” 　　看到里川忍俊不禁的开朗活泼模样，幸村担心了一夜的事情终于暂时搁下，然而又觉得这样也是不对，小小地训斥了一下。 　　“不能欺负真田。”幸村再次严肃道。 　　里川天真地歪着脖子反问：“为什么？” 　　“还为什么……”幸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被掉包了，小时候的她有这样差别对待来着？ 　　多年来一直默默地接受着里川不经意的示好，幸村已经忘掉对自己不利的过往。 　　说了自己是打算去买早餐后，幸村索性跟里川一起在外面吃，两人回头看着真田，真田在这无言的压力之下也跟着点了头。 　　因为家里准备了他那份，真田要跟家里说一声，意外地真田妈妈没什么反应，也没抱怨他不吃早点说，省得做了饭没人吃之类的。 　　估计真田妈妈也是觉得他乖巧得过分，想赶他出去跟朋友玩很久了。 　　当幸村这样分析后，里川问他，“诶，你们不一起玩了吗？……闹不和了？怎么我没记忆！” 　　“冷静点。”幸村制止她犯蠢，然后一副都怪她的语气暗示道，“还不是因为某人离队了，我们这样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也不常出去玩。” 　　里川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你们真是别扭啊，想去玩还要等我开口吗？” 　　“……不。”幸村想说她又搞错重点元，“主要是以前我们都是陪你玩，不然单是我们两个每天打网球也够了。” 　　可是她怎么觉得网球不属于娱乐的一种，都快成了日常作业，就跟真田练的剑道差不多…… 　　想到此，里川又隐约记起了某些事。 　　“说起来，我跟你们一起没打网球吗？” 　　幸村反问她，“那你想打吗？” 　　她诚实地询问自己此刻的内心后才回答，“不太想。” 　　“那就对了。”幸村只当她是睡糊涂了，还觉得她应该是昨晚睡得不错，“忘记小时候我们怎样逼你拿球拍吗？你就是不愿碰，不知道这多有趣。” 　　其实有趣不有趣这个也是看人的…… 　　幸村说的这段记忆她也有印象，可是里川总觉得自己在那之后好像有试过拿起球拍的样子，还不只是一天半天玩玩而已。 　　她摸着自己的手心，试着回忆起那份触感。 　　幸村试着猜她的想法，“怎么，想学网球了？我教你。” 　　她马上就说：“才没有。” 　　丢失的记忆太多，至今只有短短一天还不足以让她记起所有。她的脑内一角像是有个黑暗处，里面藏起了一个上锁的盒子，任她怎样努力回想也只能大约知道有这个盒子的存在。内容不用说，她连打开这盒子的方法没有，伸出手只能触摸到外壳。 　　她认为，这必定是事情的关键。 　　昨天里川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了一些私立高中的资料，全都不在这附近，甚至不在神奈川里面。 　　凭着这些资料，她大约记起了自己是打算以后考到别的地方，甚至还考虑过北海道大阪等等偏远地点，只是家里估计也不会让她一个人过去，所以她要离开这里只能考虑父亲那边。 　　可是记起了这些也好，她也不记得自己要这样做的用意。 　　她一边想着或许就这样保持现状也不错，另一边又担心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毁掉自己这么一段时间以来的努力。 　　可是当她别过脸看到幸村正对着自己笑着时，又觉得…… 　　什么都没所谓了。 　　她真是太没原则的一个人。 　　“里川，你有在听吗？” 　　“是！”下意识地回应了后，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幸村你说什么来着？” 　　真田再次惊呆，里川会发呆很正常，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半分掩饰就承认了这件事，而且还没有那种“我就是没在听你说话”的欠揍态度。 　　幸村一笑，“没什么，就问你今天接下来的预定。” 　　她点点头，思考了两秒，“嗯……回家补眠？” 　　幸村笑容僵在嘴边，“……真充实。” 　　三人在店外解散，里川想着还是不要烦着幸村准备主动撤退，后领就被某人一手拉住。 　　“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幸村真替她担心，“你要去检查一下脑袋。” 　　里川还以为是玩笑，连忙问道：“记得什么？没办法啊，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幸村便重复道：“检查脑袋。” 　　“……诶？” 　　虽说昨天才碰过但遇到了那样的事也是无可奈何，不过那个医生看着很凶的样子，幸村认为自己现在不帮她一把以后她会很惨。 　　可是带这种状态的她去也是个问题。 　　比如一进去，医生就注意到她那蠢呆的笑容。 　　医生一瞪她，她便躲到幸村背后去，硬是被他狠下心推了出来。 　　“终于舍得来了吗？还笑得这样高兴。”医生气场全开，更是吓得她想要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因为这动作太蠢被幸村阻止了。 　　这让幸村感觉自己就像个监护人一样，责任非常重大，同时也是觉得她非常不省心。 　　面对陌生人的不安以及医生强大的气场，里川吓得别过脸，扯着幸村的手袖问道：“呐，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这样凶？” 　　房间不大也很安静，认为应该全都被听到了的幸村想不出应对方法，只能温柔地对她摸摸头。 　　果然下一秒医生脸色沉重地问道：“出现记忆障碍了？” 　　幸村手还放在她头上，从外人看着就是一副对待小孩的模样，然后他对医生说：“不是的，只是有点事……她睡糊涂了。还是先开始检查吧，麻烦了。” 　　医生非常懂事地没再说什么，反正她脑袋有事没事检查了就知道。于是医生只盯了里川一眼，就接着命令她坐下按照自己的指示来做。 　　从结果来看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但医生还是让幸村多点照顾她。 　　医生很直接地说：“让她有病吃药。” 　　“哈哈……嗯，我会提醒她的。” 　　到药房领了药后幸村摸着那沉甸甸的一大包，里川说要去洗手间，他便回头走来时的路，正好碰到医生有事要离开房间。 　　 　　☆、[080] 寂静圣诞·十五 　　 　　两人碰上时都在各自想事情, 等他们发现对方时距离已经相当接近，而他们却很有共识地同时停下来交换了个眼神, 移动到一边谈话。 　　“那个，”幸村有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里川她……一直都是吃这么一大包药的吗？” 　　医生望着他, 直至看到他眼中的担心才放心下来，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道：“不，最初我只是给了一些, 不过好像不太够。她的话, 要是吃完了也绝对不会主动来我这里再配的，所以便多给一些。” 　　得到了答案, 幸村向医生弯腰道谢。正好里川经已出来，她张望了几眼找到幸村便走到他身边，医生也识相地对他点了头就转身走了。 　　里川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终究还是要问一句, “你们在聊什么？” 　　“医生让我好好看着你, 不要让你乱来。”幸村经已相当适应小孩子性格的里川，对她又是一次摸头，语气放轻地说, “那我们回去吧。” 　　“不过幸村你待会有练习吧？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里川也对他微笑，表示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出问题。 　　明明正经事忘了清光，但网球部的练习时间这种事她怎么就记得这样清楚呢, 幸村真心不理解。 　　“没关系的，我也正好打算回家一趟。你不记得这附近的路怎走吧？” 　　“不，”她笑着摇摇头，“我记得。小时候我跟妈妈也挺常来这一带。” 　　幸村有点不放心顺便拿出手机低头查看时间，里川趁机就转身跑掉，等他喊住她时她已经跑得老远去了。体力只够她跑几十米，几十米后她停下来喘着大气；幸村正想上前看她怎样了，便见到她回头对自己笑着挥手。 　　幸村顿时停住了想要往她身边走去的脚步。 　　他不禁想，可能自己对她的过分保护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 　　可是在跟医生对话完后，他实在没法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其实刚刚他还跟医生说了其他，除了药以外的。 　　“一般的话后遗症是不会持续这么久的，她算是比较不走运。现在还好，要是她的头再这样痛下去会很麻烦，不过这事本人似乎不太在意……虽然不知道她是有什么原因，不过要是你的话说的话可能她会听进去，有空就劝劝她吧。” 　　这段话听着好像不太妥。 　　幸村不解，问道：“劝什么？” 　　“接受手术。”医生又说，“本来这是病人隐私不该告诉你的，但陪她看复查的你比起她父母更像监护人，也就告诉你了。” 　　幸村非常惊讶，“手术？” 　　医生点头，续道：“她的脑内还有血块在，用药没法完全清除，但她坚持再用药一会看看，也不肯让我们跟她父母聊聊。我跟她外婆说过一次，她只是说尊重本人的意思……这种情况正常是先要告诉父母，毕竟她年纪还小，可是她父母也是大忙人，很难联络上。” 　　没想到里川那时的伤竟然会这样严重…… 　　幸村自己也经历过，也理解里川不想接受手术的心情。 　　可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到这件事让他深受打击，这样重要的事她竟然不跟任何人说。家人也好，朋友也好，要不是今天碰巧带她来说不定也没机会知道。 　　他又多知道一件里川正在隐瞒的事了。 　　里川看着窗外的风景放空脑袋，思绪忽然被痛感扯回来，下意识用指尖用力戳着太阳穴的她，伸手进包内翻出刚到手的药丸，但她忍着没打算服用。 　　“可恶……” 　　手心内还有白色的药丸，在她紧握拳头后粉状的物体沾到手掌中，放至面前还能隐约嗅到一股微妙的味道。 　　下一药丸经已被变成粉末状，里川拍拍手心，丸状的药物几近不存在。 　　等她再抬头，经已到了目的地，车停定后她连忙站起来跟着其他乘客一起下车。 　　面前的建筑物正面标了名字，“冰帝学园”四个字相当显眼，她左顾右盼，始终记不起她是何时来过这里，怎会知道来这里的方法。 　　记忆中最为清晰的，是她坐上学校的大巴跟着大队来这里见学。幸村还说这里的网球部部长还是学生会会长的人会请他们吃大餐，包括同行的她。 　　可是那时明明就不是她一个人去的。 　　不管怎样，来这里应该会见到那个奇妙的人才对。 　　“是叫什么由希来着……”里川试着细想，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法找对人，由希这名字也太不罕见了，搞不好有几个同名字的。 　　“难道是壬生吗？” 　　“嗯……这个可能性很大。” 　　回答完里川才发现刚刚是有谁回应了她的自言自语，一看便发现有个穿着制服的男生，还有一个很面熟的女生。 　　日吉等着面前的女生给予反应，可是她陷入了思考，于是他看向身边的前辈，她也是看着这女生在沉思。他从远处看到这女生开始，这位另一种意思上的前辈就带着略微妙的表情走过来，然后刚好听到那人以自言自语的方式解决疑问，他便协助她导出答案了。 　　他想，这两人或许是认识的。 　　说不定她还可能不是人。 　　日吉表示他有这样的感觉，虽然他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不怎样准确。 　　“日吉君你先闪一边去，这位迷路的小姑娘就让我来领路吧。” 　　“是。”日吉觉得自己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某关西腔前辈的影子，虽然那人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日吉退到一边默默观察。 　　“再离我们远一点……再远一点……”壬生由希揉揉额角，“你还是滚回你们部长那里吧，也不用再陪着我调查那什么鬼了，让他们花点钱装个监控就什么事都没有。以及，这位小姑娘是个非常普通的……人。” 　　果然假话说不得，壬生由希咬到舌头了。 　　里川抬头看着壬生，对她为什么要特地说她是普通人，还有为什么说这种正常的话也会咬到舌到感到非常不解。 　　这不是正常人吧，里川在心里也将对方如此定义。 　　根据她现有的记忆，壬生在某方面上可说是个神人，所以她才会来这里找她帮忙。 　　说到聚会的好地方，壬生毫不犹豫地带着里川到学生会办公室，整个冰帝要说最舒服的地方就是那里，毕竟是迹部大爷除了网球部外最常待的房间。 　　“你怎么回来……”听声音一抬头发现除了壬生还有别人，迹部停了下来，想了半秒还是决定先赶人比较好，“别在这里碍事，会议室本大爷就借给你们用了。” 　　在心里嘲笑了一下神之子的管人能力，迹部决定等幸村想到了来问他才告诉他里川来了的事，顺便再卖一次人情给他。 　　于是壬生乖乖地拿着钥匙走了，里川跟在后面莫名有点佩服她。 　　里川单纯地敬佩道：“由希桑你好厉害，这样简单地就从……那个人那里借到会议室钥匙。” 　　壬生各种受到冲击，缓慢回头，“那人叫迹部景吾……话说你何时跟我关系这么好？而且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里川诚实地说：“抱歉，我忘记你前面的名字了，不过后半很常见意外地容易记住。” 　　壬生怒道：“不准吐槽我名字！” 　　会议室有着一张长桌子，旁边围着多张能转圈圈的椅子，就跟一般电视上看到的一样。重点是里面还有个小房间，有沙发有茶几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冰箱，应有尽有。 　　壬生靠到其中一边的沙发张开双臂，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还招呼里川也坐到对面。 　　“所以你是发生了什么，脑袋撞到了吗？”说着壬生自觉不对，“你是真的撞到了来着。” 　　那时从好友那里听了这件事，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她在磨牙……再后来听说那人只是被退学了她曾经感到太神奇，那人下手竟然这样轻。不过再后来又打听到他被退学后没学校肯收留他，最终只有一所位于远郊又是不良聚集地，风评非常差的高中愿意接收他，后果怎样很容易想象。 　　反正她听说对方最近还进了家庭裁判所，经已足够可怜。 　　“你怎么知道？”里川非常惊讶，“我最近有跟你见面来着？” 　　又来了，这种天真无邪的语气跟表情，这人是谁来着？壬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智商不够用了。 　　她下意识地揉揉太阳穴。 　　对于里川的事她应该有不少情报来源来着。 　　她认真地思考了三秒。 　　……一定是涉谷一也搞的鬼。 　　里川看到壬生的动小作，便误以为她也是头部不适，想起自己正好从医院直接来，身上带着药，便顺便一问：“头疼？这样的话我有药……” 　　壬生忽然抓住了里川伸出的手，“那天在教会是发生了什么吗？” 　　 　　☆、[081] 寂静圣诞·十六 　　 　　面对壬生由希的问话, 里川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她继续智商没上线，“啊……嗯, 好像是受了点影响来着，谆是意识停留在小时候了；不过我大约记得中间的日子发生了什么的，就是不太有实感, 还有……有些事我一直回想不来，不过一提点便会慢慢记起。呐，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疏远幸村吗？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些。” 　　壬生反问她，“你不知道？” 　　“嗯。”尽管壬生没在回答问题, 但里川却只是点了头再问道, “还有为什么我的记忆会有几种不同版本？比如跟你的初遇，还有其他事情。” 　　壬生没马上回答, 里川收起了那副蠢样，非常不安地向她确认一件事。 　　“我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对吧？” 　　壬生陷入了沉默，反应过来时第一个想法是干掉那个叫小岛啥的。 　　其实她更想直接透过里川大骂小岛一顿, 但这样里川本人也会知道, 所以她最终决定还是安静地干掉她比较方便快捷。 　　可是不让她记起那些事似乎也是那个小岛, 是她在阻止里川想起来。 　　干掉她就能解决里川的困惑，她会记起所有事情，然后要花多久适应这一切壬生也不知道。 　　壬生怎么开始觉得其实无知天真的里川也有她的可爱。 　　“你在乱说什么, 不活在这沙世界上还能活在其它世界？难道还有其它吗？别开玩笑了。”壬生自认演技一流，这种话随口就能说出来，不然也不会多次骗过迹部景吾跟家里那些长辈……虽然被拆穿的次数也不少。 　　里川其实没能看穿壬生的谎言，只是单纯也有单纯的直觉, “或许有？比如平行世界。” 　　“……不好意思我相信的是单一宇宙论。”壬生心虚地说。 　　可里川被她这一句搞懵了。 　　壬生挥挥手，不为难她了，“算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嗯。”里川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怎样？我是为什么……” 　　“你真的记不起？” 　　“记不起了，不过这个应该很重要吧？总觉得是跟你有点关系的。”里川诚实地说，“我是觉得就这样忘记掉，然后跟幸村照样相处也可以很好，可是我不想因为忘记了这些而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走到这步壬生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做了，即使再怎样关系好，她也不想随便决定里川的命运。 　　即使现在忘掉一切的里川也不一定会按她的说话来做，但要是让她记起所有的话，那就是绝对不会听她的了。大概里川会避过所有人躲到一所普通的学校去，到时壬生要知道她的事也变得相当麻烦，谁都不在她身边反而会很危险。 　　看着里川带着的包，壬生想起了刚刚里川想要给自己的药。 　　看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要开始了。 　　现在的里川也是相当相信她，可能是因为各种世界的记忆混在一起让她有这种错觉。虽然让这样的她一个人待着会更危险，可要壬生想办法保护她又没有什么方法，毕竟她不是干保镖的，而且对手又不单是人。 　　这个世界认真起来也是很可怕，会很合理地抹杀她的存在。 　　“今天你先回去吧。”壬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利用她这份信任。 　　里川只觉得有点意外跟可惜，“诶？……嗯，好吧。” 　　然而哪怕壬生什么都没做，也有其他人代劳。 　　比如里川只是间中离开神奈川到东京一次，就能碰到认识的人。 　　曾经减退的痛楚再次来袭，手执药丸的里川打算试着忍耐到最后的一刻才服药，不想让自己逐渐依赖药物。尽管医生也明说过她吃那些药也是白吃，但以前的里川会选择买外面的也不回医生那里拿新的，也是因为市面的药效性比较弱。 　　这种事，现在的里川也记起来了。 　　因为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坚持真的有用才会那样准备着，宁可认输也不要倒下被送进医院。 　　不过她已分不清楚自己这刻的视野模糊是因为意识不稳，还是过分痛楚带来的错觉。 　　下一刻，她忍耐太久最终还是超越了自己的极限，赶不及吃药就意识模糊，手中的药物也因为失去她的控制掉至地面。 　　“里川桑？你没事吧？”谷山麻衣在对面的路上发现一动不动地站着的里川，走过来后见她样子有点不妥便马上上前问了句，替她捡起了药，“这是……里川桑的？” 　　“谢谢你……那个，谷山桑？”麻衣的声音让她意识清醒了些，可痛楚还是没有减退，视野依旧模糊，难行半步。 　　麻衣担心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不管怎样，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头痛得要命，里川只能任由对方摆布，或者说谷山麻衣出现的时机非常准确。麻衣带着她来到附近随便找个位置先让她坐下休息，替她拿了药丸塞到她手中，还扭开水瓶盖把水递给她，照顾得相当体贴。 　　待里川看着没那么难受后，谷山麻衣才问道：“该不会是自上次那时就这样吧？还是不要放着不管比较好啊。” 　　“不，不是的。我好像最近轻微脑震荡过一次，自那时起就时不时会头疼，也从医院那里拿了点头疼药。”里川干笑两声，随便编了个理由，“可是我不喜欢那味道，便想着可不可以不吃忍过去了，哈哈。” 　　麻衣对此深信不疑，“这样可不行的啊。” 　　里川表面听话，“嗯，也对呢。下次我会注意一下的了。” 　　到这刻麻衣总算松了口气，便接着说：“最初在对面看到里川桑时本来想着正好，有点话想要跟你说，但见你完全没动过表情也有点奇怪，真是吓到我了。” 　　里川抓住重点问道：“有话要说？” 　　“嗯，其实上次就想说的了，不过没找到机会，后来又那么多事情……不过说是有话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麻衣试着问她，“你记得以前我跟你提起过的黑发女生吗？” 　　“嗯……不太清楚。”里川在脑内搜索中，“能重新说一次吗？” 　　那时麻衣认为那是与事件有关的梦境，就像往常一样，可是后来直至事情完结那个梦的内容也完全没起到什么作用。 　　她一度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或者这次梦境失准了。 　　可后来她再回想起，以及梦境再次出现后，她终于知道自己只是思考的方向不对。 　　但是，这些对记不清过去的里川千晴说也没用。 　　“那天教会之后，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法回忆起来。或许你试着说说看我会慢慢记起的。” 　　“里川桑？” 　　“那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对我来说。” 　　最先想告诉里川的是麻衣，但若然是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里川千晴，她又有点说不出口。麻衣最初会知道那么多，全都是梦里面所得到的暗示，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个梦的意思，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梦里的主角本人。 　　那就像是她窥探了别人的记忆一样，心里面总不太好受。 　　“如果你想帮助那个女生的话。” 　　梦里面给她提示的那个人是这样对麻衣说的，可是她没有半点能帮上忙的能力，并且一无所知。 　　她连是否应该找涉谷一也帮忙也不肯定，毕竟这是别人的事，与事件无关，只是要让她袖手旁边又有点看不过眼。 　　要麻衣说，在让里川记起来跟记不起来之间，她的意愿是更偏向前者。 　　“那么，你知道黑泽蓝花吗？” 　　里川跟她确认，“黑泽……蓝花？” 　　“嗯。” 　　“不认识。”里川表情有点微妙，“但我好像知道这个人。” 　　就像是暗号对上了一般，又像是用对了钥匙，单凭这个陌生的名字里川觉得自己好像逐渐抓住了点什么。 　　那是个女生。 　　是幸村的朋友之一。 　　有着黑色的长发，平常习惯性地戴着眼镜，但其实视力没那么差。 　　“黑泽蓝花，那是……”她自己。 　　那正是平行世界的里川千晴，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在后来成为了“黑泽蓝花”，原因不明。 　　直至最后一块拼图交予她手中，她才能完成失去的这幅景象。 　　因为本来应有的性格跟失去这部分记忆的性格差别相当大，里川在想起一切时承受了不少冲击，很大程度上加重了脑部的负担。 　　壬生再次看到她时，她已经躺了在医院中。 　　知道她的事的壬生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她住院，哪怕只是些小问题，壬生也深深地感受到那份沉重。要举例的话，就像看绝症剧时看到主角身体突然出现毛病了那种心塞感；正因为知道以后她会发展成怎样，发现这个伏笔时就越伤感，这份伤感会在以后一切完结了后再回想时加倍产生。 　　但里川千晴不是壬生在看的故事中的主角，这也不单单是一个故事。 　　壬生自发反省。 　　 　　☆、[082] 寂静圣诞·终章 　　 　　壬生心情沉重, 却不想让她感受到这点。 　　要是连她都这副样子，那里川本人该有多担心多害怕。 　　“醒醒, 你还要不要回家了。”结果壬生相当粗暴地拍醒里川，看得旁边的护士目瞪口呆。 　　好歹也是个病人，这样做是跟她有多大仇。 　　不过里川果真马上醒来, 只是见到壬生那张脸不怎样想笑，“你……” 　　壬生马上惊讶地问道：“不会睡了一会将我整个名字都忘记了吧？” 　　“……没。”对着壬生这张脸，她有多事都忽然不想说了，虽然是有想要拜托她帮忙的事。 　　对于壬生喊醒自己这点, 里川还是很感谢她的。不过那人的身份跟属性比较奇特, 她总是很难正常地看待她。 　　下午里川就能回去了，大概是壬生的关系, 她被当成了睡眠不足。 　　在医院外面里川正想跟壬生道别，壬生懒散地双手插袋站在她身后。 　　“千晴你就不觉得你应该感谢我一下吗？”壬生细想过后，摇头叹气道, “迹部的情报网也是有够变态……啊, 我的意思是厉害, 这话你别太放在心上。” 　　里川仅是点头。 　　壬生一边感叹着里川的性格也太好懂，前后差别之大都能当成精神分裂了。犹豫了没一会她还是开口问出那一句大家都知道答案的问题，“刚刚你是跟涉谷那里的助手女孩子一起吧, 是从她那里听说了什么吗？” 　　其实不问也大概能猜出来，里川也不一定会回答，可壬生还是想让里川本人确切地知道──她已经看出来了。 　　而里川意外地竟然转身回答了，尽管说了跟没说一样。 　　“是说了些, 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事。” 　　毕竟那是别人的事，不是她的。 　　壬生把握不了对方所说的“重要事”的定义，主观又别扭地理解成是与幸村无关的事。 　　“那孩子也是很厉害的。嘛，就算是被她抓到什么小把柄也不用太在意。”壬生乱说了一通，然后才重点地关心她一下，算是对里川愿意乖乖地回答她问题的回报，“其实真的，就算谷山麻衣说了什么你也不用太介意……大概。” 　　里川只是对她轻轻一笑，似是在说她想错了。 　　她介意的从来都不是麻衣对她说了什么，但内容本身她当然是在意的。只是麻衣说的那些都不是谎言也不是她的幻想甚至幻觉，在某程度上算得上是真实。 　　关于这点里川怎样也有些放不下。 　　在这之前，她对那个名字知道得并不多，或者刻意没去仔细想起来。 　　在失去了大部分有关这些事的记忆后再因为这名字重新记起来，这次她获得了更多的资讯，心塞感也是成倍地增长。 　　本以为那只是个跟她差不多的女生跟幸村之间的事，就算硬要说那个女生跟她灵魂一样，她也可以把她区别开当成是不同人，可是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女生本来不叫那个名字也不是那个样子，她本来的名字是里川千晴。 　　后来某一天，她忽然失去了里川千晴的一切，包括名字、背景、家人、外貌等等，成为了名为黑泽蓝花的另一人。 　　“里川同学？” 　　里川觉得她都快要对自己的名字产生反感了，可听到别人这样有礼貌地称呼她还是回了头。她一路上都是以半神游的状态走回家的，也没发现碰到了谁，这次一看才发现是同班的柳生。 　　“下午好。”里川无奈一笑，本想多说一句客气说话，却想不出什么好的，总不能在这个时间问他吃了晚饭或是午饭没有吧，最终只补了声称呼，“柳生君。” 　　“虽说时间上来看好像晚了些……”柳生从手边的袋中拿出一个小东西，“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当圣诞礼物吧，圣诞快乐。” 　　里川一脸自己是不是又忘掉了什么的表情，一时呆在原地没有反应。 　　“是……给我吗？”她向柳生确认道。 　　“好像是唐突了些呢。”柳生也笑得有点尴尬，“其实这是买书送的赠品书签，以前在教室有见过里川同学在看这系列的书，便想着给你了。可以的话能收下吗？男生也不太好意思用这一种类的书签……” 　　里川一看，怪不得柳生会想转让出去。 　　那是以前后辈推荐给她看的纯爱小说的宣传书签，用色相当少女，上面还写着动画剧场版的上映日期还有漫画现正发售中。 　　虽说她也不会用，但柳生看似很困惑的样子…… 　　“如果不想浪费的话，可以转送给我一个后辈吗？那时的书也是她借给我看的。不过柳生君真厉害呢，那时我就只是看了一会而已。”里川笑了笑，伸出手接过对方手中的书签，“那这个……我就收下了，谢谢。柳生君也是，圣诞快乐。” 　　临走时，柳生还把他买的一些书里面的其中一本借给她，说是早些日子在图书馆翻到的，觉得很好看便买一本回来收藏，也想推荐给她看。 　　里川当时连忙拒绝，“那怎么可以，这是柳生君买回来收藏用的吧。要不柳生君告诉我名字我自己去借也可以……” 　　柳生没说话，只是将书递到她面前，眼见他快要松手，她不得不接下来。 　　“可是柳生君……”里川拿着书，还回去也不是，柳生似乎没打算在这向她讨回来；她直接带回家也不是，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没关系的。”柳生最后只是笑着这样说，也是难得地坚持。 　　不过看完还会买回家收藏，柳生也是相当富有，而且还愿意将收藏用的借出来，也显得他为人相当大方。 　　可是等她到家后打开外面的纸袋包装，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 　　因为是刚买的，当然是全新的书，里川本来就觉得比主人更早开封有哪里不对，也没打算开封，打算先暂时放置着，等开学后再还回去。但这本书跟柳生手中的其他书不一样，是特地用了另一个袋子分开装的。 　　里川最初以为是柳生没在一家店买完所有的书，而这本碰巧是在另一店铺买的一本，所以才会单独包装。 　　可里面还夹着了一张柳生亲笔的卡片。 　　“这才是真正的圣诞礼物，祝你阅读愉快。” 　　如果说在街上遇到柳生非要给她书签还要借书给她时，她经已觉得有点微妙，那么这刻从柳生手中得到了圣诞礼物更是让她非常惊讶。即使认识了三年，可她跟柳生的关系几乎只限于见面时打招呼，因为两人的性格关系一直都比较客气。 　　哪怕她会在手中有点小吃时，在分给别人的同时随便问他一声要不要，他也会在她需要帮忙时主动询问她，但他们也不曾在私底下互送过任何东西。 　　这次算是破了先例，而且一来便是在圣诞节给她送书……一下子跳了几级。 　　那张亲笔的卡片，明显柳生是早有准备，可要不是在街上偶然遇到，他们根本不会在寒假中有机会见到面，除非她回学校。 　　把这份礼物还回去不太现实，可里川也不能白接受柳生的礼物。也许等他们下次见面时早就不是谈论圣诞礼物的时候，可她也要找点东西还礼。这样一想，还没换居家服的她连忙穿上外套围起围巾，也管不上柳生给她的礼物是一本怎样的书，马上再次出门找适合回礼的物品。 　　直至出门走在路途上，她仍然想不通柳生送她书的用意。先别说她最近也没做过什么需要柳生对她道谢的事，就是为感谢她，那他也应该会在卡片上写上，而且也用不着说是借她的，再等她回家后发现这一点。 　　如果要说柳生喜欢她，那也太抬举她了。 　　他们认识了三年同班了三年，关系一直都是那样平淡，要说他现在忽然喜欢她？不是绝对没可能但可能性非常低，柳生也没对她特别示好过。再者，幸村日常表现得那样明显，她也不觉得柳生会在知道她跟幸村关系匪浅的情况下，再用这种方式对她示好。 　　倒不如说因为幸村的关系，当初她还在学生会时，哪怕工作需要，柳生也会尽量避免去主动跟她私下接触，两人一起上课了一整天，他也会把事情留待放学后在学生会碰面时才说。 　　里川甚至还萌生过一念头，要找真田拿柳生的联络方式问清楚这是怎样的一回事。可仔细一想这完全是在作死，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幸村知道也要避免，不然之后会非常麻烦，她也不想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果然还是把书还回去比较好吧……虽然收下了再还回去不太好，但这是最直接解决问题的方法。 　　“怎么呆站在这里？不是回家了吗？” 　　里川不知不觉间又在发呆，反应过来后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书店面前盯着橱窗，大概是想要看看有什么书适合回礼。至于她身边的，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幸村精市，刚刚也是他在叫她。 　　“幸村君。” 　　幸村一听称呼就知道她记起来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可幸村没特别提及这事，只是问：“怎么圣诞节一个人跑出来逛街……应该不会是在等谁吧？” 　　她笑笑，摇头道：“也没什么。” 　　“在这里碰到也算有缘，要不一起外食当庆祝？”幸村便建议道。 　　“不，我……” 　　“今天我爸妈出去过二人世界，世奈跟朋友搞圣诞派对。”尽管里川没问，幸村还是解释了一下他会这样闲的原因，“至于网球部那些人……他们不少都有女朋友，仁王更是最先表示今年不一起玩了。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可能要去真田家蹭饭了，至少热闹一点。” 　　里川默默听着幸村说，直至他说完才淡淡笑着道：“那幸村君去真田家吧，那里一定很热闹。” 　　幸村也觉得里川或许会逮着他最后一句说的，没想到还真这样说了……谁来把昨天乖巧听话粘人的里川还他？ 　　“那你呢？你又怎样？”幸村又问她。 　　“一个人安静地在家看书也不错。”未等幸村吐槽她这样孤独的过节方式，她便别过脸抬起头看着他，“幸村君，圣诞快乐。” 　　“……嗯，圣诞快乐。” 　　 　　☆、[083] 阳光之下·其一 　　 　　最终圣诞节里川如她所说一样在家里看书休息, 而幸村也没有真的去真田家蹭饭。他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样可怜，也是很会享会一个人的乐趣。 　　不过一想到她的事, 幸村总没法好好地静心下来。 　　几个月后的毕业事情也好，最近听说有关她不愿接受手术的事也好……他本来一直在为前者烦恼，可与后者对比之下, 这点事似乎完全不成问题。 　　至于里川不肯接受手术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曾梦到过不只一次自己在手术台上死亡，有时候是抢救失败，有时候是失血过多……反正是不只那么一、两次。 　　实际上走到这步经已没有什么梦境跟现在她的处境完全一样, 可她还是担心。毕竟在手术台上被麻醉了后, 即使发生了什么控制权也不在她手，完全任人摆布, 而且手术本来就有一定风险，放在她身上危险程度更是一连提升几个层次。 　　但不接受手术也不代表不会有事，现在她脑袋像是藏了个定时炸弹, 就差在何时会爆。 　　而里川自己也认为, 如果这世界真的想让她死亡, 那么这是再也合理不过的方法。 　　“碰──”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因为里川表示了想要在东京升学的关系，里川奈奈更是频繁往丈夫身边去，一来讨论女儿的事, 二来顺便考虑要不要索性一家三口在那边换间大房子一起住。 　　放弃立海大附属这样好的学校不念，他们夫妻都认为让她报考别的同等级学校会比较困难，在原校升读总会更有优势，熟人多点也有个照应。 　　说实话, 两人也不觉得里川到了新学校后能顺利交到新朋友，以她的性格，搞不好还会受到其他同学的排挤。 　　“以她的能力，即使考其他学校也问题不大。”里川雄一说。 　　“说到你很了解她一样，你知道她成绩怎样吗？而且重新适应环境多费事。”里川奈奈觉得丈夫这样放任女儿自由行动，单纯只是不想管而已，“那天她来找你，你有跟她好好谈过吗？” 　　里川雄一沉默不语。 　　“你真是够了。”里川奈奈翻了个白眼，转身在屋内来回踱步，“不管怎样，我们两人先再跟她好好谈一次，再决定以后怎样。明天你上午没事情吧，那就请半天假回家好好谈一谈，千晴正好也放假在家才对。” 　　里川雄一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便点了头。 　　夜半里川奈奈躺在床上感受到从背后而来的拥抱……或许说不上拥抱，对方只是贴近她，手臂轻轻环过她的身体。 　　她听到了他在说“对不起”。 　　第二天里川雄一载着妻子一起回家，大清早她便接到工作上的电话，便让丈夫先进家找女儿，自己则在一角接电话。 　　没一会，丈夫难地焦急了一次，慌张地来到了正在接电话的妻子面前。 　　“千晴倒下了。” 　　单是听到这一句，里川奈奈心里面有两种想法：要不是饿坏了贫血昏倒，要不就是自杀。 　　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满怀心事，特别是像里川千晴这种性格的女孩子，父母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不定哪天因为些事想不开了便选择结束生命。 　　“刚刚摸到她的手有点冰，也不知道躺多久了。”里川雄一脸上尽是担心，“要不我先载她去医院看看吧，你现在要一起来吗？” 　　“抱歉，这边有点急事，待会再找你。”里川奈奈小声並迅速地对电话对面的人说完后，便在同一瞬間马上挂掉电话，对丈夫说，“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你去准备车，我把她抱下来。” 　　“好。” 　　里川奈奈上楼后发现女儿在房间外面躺下，身上盖着的外套大概是丈夫刚刚给她盖上的。她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外套，看到放在桌的围巾与手套也顺便带上了，懒得翻女儿的包便整个带走；还好里川千晴一整个发育不良的样子，长得矮还瘦弱，即使是女性的里川奈奈要拿着这些东西抱她走也没难度。 　　摸到里川千晴的皮肤时，里川奈奈感觉那触感确实是有点冰凉，尽管女儿表面没任何外伤，周遭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可不安的她还是摸了一下里川千晴的脖子确认她是否活着。 　　“奈奈。”里川雄一看到妻子抱着女儿出来，又拿着一堆东西，便想下车帮忙。 　　里川奈奈却没让他这样做，“不用，你让车门开一下就好。”里川雄一出来时没关门，她也就不用动手，出来后大门是自动锁上的类型，也不用她特地再空出手拿着钥匙关上，也就用腿踢了一下门就关上了。 　　里川雄一在倒后镜看了眼确认两人都上了车后，便把上关上门开车了。 　　车内里川奈奈替女儿穿上外套围上围巾，替她戴上手套后又用手给她搓搓，摸了下额头发现果然是发烧了。不过她也不知道里川千晴躺在地上多久了，就是本来没发烧这下也给冷着了，不一定是她倒下的原因。 　　到医院后里川雄一背着里川千晴，里川奈奈则拿着女儿的学生证去登记，对方听说并看到失去意识的里川千晴，也马上让人先把她送去检查了。 　　这边登记的手续刚完成，医院那边也找到了以前负责她的主诊医生。 　　听到护士的话后那位女医生黑着脸，倒是很想去看看里川的父母长怎样，可还是忍了下来，先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再说。 　　“这个笨蛋。” 　　在一轮检查过后，医生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里川的出血情况不但没有好转，还严重了。当初送院时她情况很稳定，所以很快便能出院了，而且听描述她也不像有受到太严重的伤，不是交通事故或是高空跌落，可是一星期后她却在回去医院检查时说头疼。 　　一般来说，要是有延迟性出血都是七十二小时内发生，她等到一星期后才来，估计也是一个人忍耐到忍无可忍的状态才肯来复查。 　　那时里川的情况也不算很严重，能靠药物控制，然而后来医生却建议她手术。 　　当初里川也是有好好遵守指示服药的，只是那一刻是缓过去了，下一次又是这样，隐约还有些严重了，每一次的时间差也在缩短，药量却在逐渐变多。为了不让幸村他们发觉，上学时她都会在早上先服用止痛药，后来时间缩短后中午又再吃一次，让她越来越离不开药物。 　　她开始感到害怕起来。 　　就在此时，她又梦到了自己药物中毒的梦境，但因为闹钟的关系没有看到最后，可结果很明显。 　　于是她便开始靠忍耐撑过去。白天要上学没办法，可剩下的时间能不碰药她都不碰，连复查也不想再去，担心会被医生知道她没好好用药，也怕下一次检查时听到的情况更严重。 　　医生只会把她当成一般病人来看待，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旦开始了便不会停下来。 　　像她这样试着反抗命运的自己也存在过，可最后下场跟其它世界的她一样。 　　尽管壬生说过是十八岁，可里川自己看到的，全都集中在中学毕业前……高中才死亡的例子或许只是非常极端的个别例子，但被壬生拿出来激励她了。 　　这种情况在医生看来，便是病人非常不配合治疗，病人家属则长期失踪，今天一起来到这里总算是有机会让她一次过好好说一下他们三人。 　　毕竟在手术的事情上，上次陪她来的男生能劝她，可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更没法帮忙把她绑上手术台…… 　　好吧，父母都没办法这样做。 　　“两位是里川千晴小姐的父母是吧？我是病人的主治医生平野，很高兴终于见到两位。” 　　都进院了还用“高兴”两字形容，里川奈奈那刻的脸色不太好看，还是里川雄一按住她的。平野医生一向都是院内的问题医生，不是专业上的问题，倒不如说她医术相当高明，但性格比较难搞，说话总是非常直接，常常不考虑病人与病人家属的感受，这刻也是故意这样说的。 　　“不好意思，失言了。我说到的高兴不是指病人进院的事，而是终于能与两位见上一面，可以好好谈一下有关令千金的事。” 　　“千晴是怎么了吗？”不像里川奈奈在听到高兴两字时经已失去部分理性，他有好好地听完医生的话并找到重点，“主治医生是什么意思？” 　　平野医生轻声一笑，像是不理解里川雄一的问题一般，“就是字面意思啊里川先生，自从上次病人在校内被卷入暴力事件时起，我就一直负责她的治疗。” 　　里川奈奈也问：“暴力事件？” 　　他们两人都知道里川上次入院的事，但却没详细听说太多，只知道是在学校受伤昏过去，第二天也没事出院了，于是一时间没能对上号，可也很快理解过来。 　　“两位……该不会是不知道吧？”平野医生表面笑得温和，实质话中带刺。 　　 　　☆、[084] 阳光之下·其二 　　 　　听说了里川千晴的情况以及建议进行手术的事后, 里川奈奈一时没法接受离开了，不论是病情本身还是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这些问题的事。 　　里川雄一倒是要冷静一点, 便问：“千晴有说过为什么不肯接受手术吗？” 　　“连父母都不肯说，我又怎会知道……不过她的话，估计除了她没任何人知道也不奇怪。”平野医生又多说几句, “当初那孩子也是很配合治疗的，我看她也是想早点痊愈，不像是没把这毛病没当一回事；可是后来她逐渐放弃治疗，不肯来复查也没定时服药, 说起手术便马上反对……里川先生, 对此你是否知道些什么？是不是身边人有谁在手术后去世，才让她这样抗拒手术。” 　　“不, 大概没有。”里川雄一皱着眉，深感自己真是太不了解女儿。 　　见里川雄一似乎比较容易接受意见，不像里川奈奈话刚听完就走, 平野医生便再重复说一次先前说明过的事, “在一般情况下, 令千金其实没严重到必定要进行手术；只是她在用药后效果非常不明显，而且离奇地在逐步严重，除了手术以外别无他法。” 　　里川雄一又问：“是因为她后来不配合治疗吗？” 　　平野医生摇头, “不全是。距离受伤经已过了两个月多点，一般要发生什么也早发生了，而且她当时所受的伤应该未至于出血才对，她身上没其它外伤, 也不像是后来头部再受到重击。要是单看检查结果可能会比较乐观，但一直看着她病情逐渐严重，我认为需要再认真一点看待这件事，不能再这样保守治疗了。” 　　里川雄一也是很头疼，看了眼妻子离开的方向，最后决定先去见女儿一面。 　　“请问她现在醒来了吗？” 　　“还没，不过应该很快会醒来的。”平野医生无奈地说，“但她还发着高烧，估计醒来了精神也不会太好。” 　　里川雄一直接承认了，“是我的错。我们回家时她已经躺在地上了，可能已经有一段时间……” 　　平野医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不负责任的病人家属，再无耻的也看过很多，不过里川雄一的态度算是不错，平野医生也就不打算说太多，反正看他的样子已经足够内疚了。 　　后来里川奈奈回来时直接进病房找他们两父女，里川本人还在睡着，她便对丈夫说自己回家替她拿点衣服啊日用品等等，又回头走出去了。 　　尽管就那一刻间，可他还是看到妻子眼睛跟鼻子都有点红，似乎是刚哭过。 　　幸村这天也有联络过里川，可是电话没人接，邮件没回复，中午出门“路过”她家顺便按个门铃也没有人出来开门给他，二楼窗户那边也没有动静。 　　那刻幸村是有点担心她的，跟长期不在家的母亲一起住就跟半独居差不多，可是她有躲避他的前科与动机，只是一时联络不上他也没法有什么行动，问了一下真田听说他最近没有特地联络过她后也就算了。 　　后来真田也试着拨了一下号码，也真的路过去看一下，一样没反应。 　　他们两人都正好跟里川奈奈错过了，就是不是真人碰到，要是电话在她回家时响起，那她倒是可能会注意到，不过里川一向都是调成震动，也不怎样容易察觉到就是了。 　　就在真田回家前去里川家找人没找着时，本人也在医院里醒来了。 　　“……爸。”里川感觉非常糟糕，自己又被强制性地做梦了；不过现在她会想能做梦比没法做梦好，能醒过来便证明她还活着。 　　里川雄一点头，淡淡地说：“躺着吧，你还没退烧。” 　　“嗯。” 　　里川雄一经已跟公司请假，一直拼搏了这么久就是想让家人过上好点的生活，可到了女儿病重的时候，他再不休息何时休息；反倒是里川奈奈，最初倒是专心地守着女儿的，可后来看到越来越多电话跟邮件，便出去回应了一下。 　　回来时看到里川经已睁开眼睛，里川奈奈劈头就问道：“事情都从平野医生里听说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为什么不肯接受手术？你以为你很懂吗？你……” 　　“奈奈，千晴才刚醒来，还发着烧，先让她休息一会吧。”里川雄一连忙阻止道。 　　里川奈奈立刻转火丈夫，声音不大但语速极快，“我这不是担心她吗？你有没有听医生怎说的，她都躺了半天了还不够吗？这事拖久了痛苦的是她。” 　　正当里川雄一还想再劝几句，里川本人便直接说：“我不会接受手术的，无论怎样。” 　　这话连里川雄一也不同意，“千晴，这事不能随便决定。也不是要你现在立刻决定，但你要好好考虑清楚，怎样才是对你自己最好的。” 　　里川奈奈自然是气炸了，说话也不怎样留情，“那你说，你不做手术想怎样？医生也说用药效果不大，你是想等死吗？” 　　“奈奈！”里川雄一语气强硬了几分。即使这在某程度上是事实，也不可能直接在十五岁未满的孩子面前说。 　　里川奈奈自知理亏，声线弱了几分，可还是说：“我这不是在替她着想才激动吗。” 　　里川千晴的表情晦涩得让两位成年人难以猜测，良久她才说一句，“我出去一会。”说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在旁边发现自己的包，便直接拿走了。 　　里川奈奈想跟出去，里川雄一阻止了一下不成功，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很可惜，她的电话没在里面。 　　日常还充当闹钟的手机一般在家都不会放在袋里，不是在桌上便是放床边，睡前一般都是放枕头底下，不怕睡着了把它掉到地上，也能轻易感觉到震动。 　　庆幸的是钱包里有她想要找的人的联络方式，也有零钱，便用医院内的投币电话拨过去。 　　“壬生桑，是我，里川千晴。” 　　“嗯？千晴？你在哪……是这样。”壬生由希似乎马上就明白到对方目前的位置。 　　里川紧紧握着话筒，只应了一声，“嗯。”壬生没有催促她，倒不如说投币的里川还得多注意一下时间，大约五秒左右，她才续道，“现在似乎没法不进行手术了……当然我也知道不做手术结果也是一样，但我怕麻醉之后自己再也醒不过来。壬生桑应该知道的吧？手术后我会怎样。” 　　壬生却没法回答她，“抱歉，我不知道。” 　　“哈……”里川无奈地笑了声，“你觉得我应该接受手术吗？” 　　“千晴，我不是医生。”壬生严肃地说，“我不能不负责任地对你作出建议，这方面的风险要交给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负责。” 　　“可惜这不是一般情况……”里川有点想哭，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怕死。 　　听完壬生的话她像是放弃了般背靠着墙壁，放松拿着话筒的手，“我一直在想，要是结果没法改变，那么至少最后是我自己掌握，而不是被麻醉了躺在手术台上任人摆布。我不想死了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似乎很难坚持下去……”所以还是决定接受手术了。 　　里川的最后这句话还没说完，里川奈奈便从角落跑出来抢过话筒对对方大骂一通，似乎是把壬生由希当成了幸村精市，以为是他教唆，她才会不肯接受手术。 　　“你是想害死她吗？你知道不接受手术她会怎样吗？幸村君我告诉你……” 　　“妈！”里川在旁边想抢过话筒，“她不是幸村君，你也别说了……” 　　里川雄一也说：“奈奈，你冷静一点。” 　　电话那头的壬生由希听得不明所以，后来听到幸村的名字竟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反正又不是骂她，她便大方地不去计较，只说了一句话便挂线。 　　“神经病。” 　　“妈！”里川不知道电话已经挂线，还在旁边劝着。 　　“你闭嘴。”里川奈奈气不过，顺手一推便把病弱的女儿推倒。 　　要说力度里川奈奈自然不及加部大助，也不像他是气在头上时的暴力行为，只是纯粹嫌弃她太烦把人推远一点，而里川现在又是发着烧全身使不上劲，一个站不稳便坐到地上去。 　　“千晴！”里川雄一马上过去把人扶起来，眼神里有点怪责里川奈奈的意思。 　　里川也笑了，就那样坐在地上不动，“那天在学校也是差不多吧，我想劝架，高等部的前辈气不过把我推开了，怎知道会变成这样……当然，妈你不像他，没那么用力，推的也只是肩膀，而我也只是坐了在地上而已。”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少给我绕圈子。” 　　“真的，人类真是脆弱啊……” 　　语毕，里川才借着父亲的力度站起来，靠着他慢慢走回去病房。 　　里川奈奈在原地深呼吸后把头发扫起来，咬着下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还是里川先回头开口说，“手术我会接受的，之后的事随你们喜欢吧，我没意见，有什么事都不要怪我就是了；还有，别现在才摆出一副非常关心我的样子，我并不需要这种关心，像平常一样就好，别乱发疯。” 　　 　　☆、[085] 阳光之下·其三 　　 　　里川奈奈一向比较冲动, 这刻更是差点没忍住上前掌掴里川一巴掌，还好她忍下来了, 但也在狠瞪了她一眼后马上离开。 　　而里川千晴只是默默看着她，不发一言。 　　在那之后里川雄一没怪责她，看着她好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即使里川的言辞过分激烈, 语气不是对自己母亲说话时应有的语气，可内容他也不是完全不认同，也没立场对她说些什么。一直以来对她不闻不问的，他也算一个。 　　手术定了在五天后, 正好是年末。 　　本来这几天她是该好好地留在医院里的, 不然要是回家后再次发生了什么，这次可不一定能被及时发现, 她的父母也就那一天休息，第二天便要继续上班。可是在本人的强烈要求底下，里川被允许与她的朋友在白天外出一会。 　　只要不是一个人, 也没有离开太远, 医生也总算勉强让她出去。 　　“所以, 你便来找我？”壬生由希坐在里川的病床上，随手翻着里川雄一给女儿买的杂志，“还真让我感动啊。” 　　壬生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里川也不太想吐槽她了，“这次只能拜托壬生桑了。”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住院了，而且要是其他人跟她一起去也比较麻烦。 　　壬生便问：“那你想去哪里？” 　　“墓地。” 　　最终里川连目的地的明确位置都是问壬生的，确实是不得不拜托她。 　　“你想找的人就在这里了。”壬生用下巴示意道。 　　“壬生桑, 谢谢你。”说着，里川蹲在墓碑面前，闭上眼双手合十了好一会，良久才睁开眼，在内心对小岛百合说，“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了，只要见到她你就能成佛了吧？” 　　小岛百合被遗忘在这内心世界太久，里川忽然跟她说话吓了她一跳。就在这个时候，小岛百合终于看到了里川眼中的影像，她正蹲在自己好友的墓前，双十合十进行拜祭。 　　“这……” 　　说实话，小岛百合那时因为生前一个微不足道约定，等了一个人上百年也只是一种固执。这种固执在里川来了后让她变得狂暴，也因为从涉谷一也那里听到了自己不敢细想的实情后消失了，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当初那种无论怎样也想跟那人见上一面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单纯因为跟里川同化了才仍然留在这里，还是还有其它未了的心愿。 　　即使来到墓碑前，她也没方法去确定好友是不是埋在这下面，当然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怀疑；所以特地带她来看一眼是没意义的，就是不这样做她也知道好友死后骨灰会被埋葬。 　　要是她真想看一眼，她早就试着这样拜托里川了，也不见得她不会答应。 　　“我大概会在不久的将来死去。”里川定眼看着墓碑，于心里跟小岛沟通着，“到时候我也跟你一样是灵，要是我死后没法成佛，你也会一直留在这世间。现在的话，搞不好还有机会将我们两人分离。” 　　小岛百合很佩服里川能这样淡定地想着这些事，身处于里川内心世界的她，要是里川动摇的话她最能感受到，如果连她都感受不到，只能说里川埋藏得很深。 　　“可是成佛不成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至少看到了这些，我也没多大感受。”小岛百合又偷偷地说，“那什么……说句实话你别骂我，其实我觉得现在比起自己的旧事，我还更担心你多一点，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没法成佛吧……但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我的事你在意也没用吧。”里川蹲得腿酸，这时才站起来，“而且，也不是我要放弃。这场手术最终会怎样，完全不是我能控制的事，麻醉过后还能不能醒过来谁也不知道。” 　　要是事故的话，她至少能挣扎一下，也可能捱不到一秒。 　　“往好处想，”壬生忽然在里川的现实中加入话题，“在麻醉中死去不是最轻松的死法吗？又没有任何痛苦。你自己也感受过不少的吧？我可不想看到你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里川也不知道壬生这算不算是在安慰她，索性没回应，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事情办妥了，回去吧。” 　　于是小鸟百合便在别人的内心世界中大吵大囔，“诶！我呢？任由我自生自灭了吗？刚刚还说要让我成佛的啊。” 　　“闭嘴。”掌握了切断交流的技巧，里川自然是乐于长期使用。 　　往后几天里川宅在病房内，每天最大的任务便是等着医生来做定时检查，其馀时间则是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杂志什么的其实她不喜欢看。 　　幸村跟真田两人在这期间仍在努力尝试跟她联络，第二天拨过去时甚至连她的电话都关机了，让两人担心得很，差点想着要报警，怕她是在家里出什么事了，事实上也是正解。还好真田在联络本人的同时也有联络她的父母，第三天下午从里川雄一口中听到里川去了他那边才放心下来。 　　上一次真田联络里川雄一时，里川雄一便将真田的号码记住了，这次再接到他的电话，里川雄一没马上接听。 　　那时是他碰巧在开会没空，这次却是故意的。 　　第二天里川雄一下班后去探望里川，便顺便告诉她真田找过他的事，“真田君打过来了，我还没回复他。” 　　“那跟他说我寒假跟你在一起，手机忘家里了。”真田比里川雄一更像她爸，要是让他知道那可麻烦了，于是她又多补充一句，“别的不用告诉他。” 　　里川雄一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话，这刻也没问她要自己这样说的原因，只是点头，“明白了，那我明天再告诉他，你好好休息吧。” 　　父亲回去后里川才躺下来，脑海里不禁在想，万一她真的这么不走运手术失败去世，之后的事该怎办……其实也没怎办，死了就一切都与她无关，可她还是没法不去在意。 　　不知道她的母亲会不会后悔让她接受手术？感情流露不多的父亲会不会为她而哭？ 　　幸村跟真田会不会怨恨她什么都没说？ 　　或许这只是她自私的想法，但她认为失去消息比死讯更容易让人接受，所以她离开的原因也有不少是为了跟他们断绝联系。 　　然后等到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等他们连她的样子都快要记不起来时再听到这种消息，便不会那样伤心了。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果然还是不希望自己过了这么久，差不多是最后一人知道这件事的。 　　真麻烦啊…… 　　要是有人能来替代她就好了。 　　从里川雄一知道里川的消息后，两人总算是放心下来，没再时不时对她进行电话骚扰，不停发讯息给她，同时他们又有点失落，觉得她这种一声不响就消失的做法太过分。特别是幸村，他不再担心她的安危，可心底里没法不去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一去不返。 　　他只能告诉自己，里川应该会在立海大待到毕业。 　　手术如期进行，在被推进手术前，里川曾问小岛百合留下来陪着她会不会后悔，后者只是故作轻松地说她想走也不知道办法，里川只是轻叹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壬生在里川手术当天也是想去医院等着的，不过自从数天前偷跑了一次回来后迹部便没给过她好脸色看，戒备也更森严。可怜忍足被牺牲，被逼整天监视着她，放学后还得拉着她去网球场，她一动便受到场上上百人的注目，举步维艰。 　　尽管壬生也认为这次跟迹部好好解释他也会明白，可自从上次回来迹部黑脸给她看后，近几天两人就像是在冷战当中，壬生拉不下脸去讨好他。 　　“既然这么有把握迹部会让你出去，为什么不说？”忍足也是不明白，壬生这样说那应该是真的有正事，可她却因为跟迹部翻脸了宁愿不提，这不是自相予盾吗，“到底有什么事让壬生大小姐不得不亲自出马。” 　　壬生别过脸看了忍足一眼，才回过头平淡地说：“也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出手，或者说我去了也没用。” 　　“那为什么？”忍足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一个朋友在动手术，恐怕结果不怎样理想……手术过后她大概会死吧。” 　　壬生说这话时语气之平淡，让忍足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或是理解错误。 　　然后他又听到壬生在喃喃自语。 　　“要是死掉的话那倒好，不是的话……说到底，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她的手术会成功。”语毕壬生勾起嘴角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 　　先前只是轻轻一撞都能演变成不得不动手术的脑出血，这次直接开刀她还能完整无缺吗？ 　　如果壬生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她就会事先告诉她了。 　　正是因为这样，在这里她的能力才会大大降低吧。 　　这世界差不多要开始认真了。 　　 　　☆、[086] 阳光之下·其四 　　 　　这次手术延迟了很久才结束, 然而结果并不太理想，但也勉强可以说是不是最坏的状况。 　　手术中止了。 　　麻醉药起效后, 里川的心跳好几度停止过，医护人员哪管得上手术，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后来她的情况反反复复, 他们也努力过一番，最终还是认为病人现时的情况不适宜动手术，也可以说是放弃了治疗，让里川夫妇考虑转介到别的地方, 他们会帮忙写转介信。 　　里川夫妇两人非常无助,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做。 　　壬生由希一个人在租的房子里亮着灯，隔三岔五就给医院拨通电话, 得知里川人还在手术室当中怎样都没法睡着，医院方面也快要得了电话恐惧症。直至听说人从手术室出来了，护士便一直等着着接她的电话告诉她这件事, 好了结一桩心事。 　　“唉。”这个结果还真让壬生由希无话可说, 挂线后迟迟不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反应。良久,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还是帮忙吧！” 　　说着，她拨了通电话给迹部, 但貌似他心情非常不好。 　　“壬生由希，你不知道现在几点吗。” 　　“还真忘了……” 　　尽管前一天半夜打电话打得非常爽快，可第二天面对面壬生便说不出话，迹部不只一次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找事的。 　　还是迹部大方不跟她一个女生计较, 主动问：“里川千晴的事我听说了，手术没法进行是吧。” 　　壬生本来是装作不经意在迹部眼前乱晃的，听他这样一说马上表示出对他的关注，马上反问道：“你既然知道千晴的手术那你昨天怎么不让我去！” 　　“本大爷何时说过不让你去了，嗯哼？”迹部一脸高傲，“你又没来问。” 　　“……”壬生沉默，她被打击到了。 　　作为打击壬生由希的本人，迹部虽然收获了不少快感，可壬生由希好歹也是个女生，摆出这种表情还真让大爷受不了。 　　“说吧，”迹部叹气，“你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想替她找点医院的资料。手术既然不行，应该要找下一家才对。”想到此，壬生由希叹气摇头，“我也不指望她父母能多尽心。” 　　迹部无奈地轻皱眉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对他们这样有偏见？好歹也是她父母吧。” 　　壬生由希只是平静回视他，“他们夫妇都是在意对方比女儿多的，我已经看过多次她被牺牲的结果了。” 　　手术中止后，麻醉药还在发挥作用的清晨，在里川的病房中伴随着第一缕光出现的，是一个不速之客。那名不速之客看到里川脸上的氧气罩表面有水蒸气，旁边的仪器也表示她的心脏在正常运作，手逐渐往里川身上的管子接近。 　　外面传来护士的脚步声，不速之客连忙躲到病床下，待护士走后才走出来。她再次看着里川，却又忽然不想动手了。 　　那天下午壬生由希带着几份资料当手信来医院，刚醒来的里川一脸无奈。 　　“我算是对你不错了吧？这些都是我问迹部意见帮忙选出来，有着全球排得上名的脑科专家，看中哪家我给你弄封介绍信来。” 　　里川就不吐槽她的说法有哪里不对了，只是说：“去哪家医院都一样吧。这种国外的费用一定不便宜，我活多一天又怎样，花光了父母的储蓄，接下来他们可是还要继续活着的。” 　　“你何时变得这样孝顺了……”壬生看里川的眼神带着怀疑与嫌弃，随后把资料一丢，“花便花呗，他们欠你的。” 　　“壬生桑是把其它世界的印象重叠了吧，”里川终于忍不住吐槽，“这世界他们对我并没有什么不好。” 　　语毕，两人都听房间外传内叩门声，里川雄一叩完门后便直接进去了。 　　看到那一床的资料，上面上着各种医院的名字，他又不免想起院方说过让她转院的事情。 　　“醒来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里川雄一没有过分在意，视线从资料上扫过去没停留太久，又注意到壬生由希，“看来是有朋友来看你，我会不会打扰你们了？” 　　壬生由希一改先前的态度，笑得非常甜美可人，亲切地说：“叔叔好。既然叔叔来了，我也差不多回去了。”说着她又对里川说，“那你考虑一下吧，有需要随时找我，拜。” 　　里川雄一目送着壬生由希离开后，才回头问：“这些资料是你这位朋友带来的吗？看起来你们不像是同学，高中的前辈？” 　　“嗯，算是吧。”里川慢慢地收拾着床上的资料，也没有急着要藏起来，反正早被看到了，“这些不用在意，只是她随便带来让我看看而已。” 　　里川雄一却伸手打算接过来，“给我看看。” 　　里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递过去了。 　　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再接受任何治疗，顺其自然就好，自己最后会怎样也没所谓了。 　　而且，如果她没理解错误的话，大概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手才对。 　　晚上里川并没有睡，除了是习惯，还是想等那个人出现。 　　然而对方也在等里川睡着，一直躲在黑暗中不出来。良久，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着心灵感应，在漆黑的房间中对上视线……尽管未必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可方向是对的没错。 　　“有点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可以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天两人讨论了一番，双方得到共识，正想实行先前讨论得出的结果，壬生由希却风风火火地从窗户爬进来阻止，发挥了超人的爬墙技巧；也是自这天之后，里川的身体状况忽然好起来，任院方再三检查也查不出问题，只好让里川出院，正好赶上开学。 　　出院那天，平野医生亲自来送她一趟。 　　“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希望你不要后悔。” 　　里川只是轻轻一笑，回应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情况会突然变坏也能突然变好，医生们也不是说可能是药物起效得比较慢吗？” 　　平野医生紧皱眉头，本来她就不赞成这种说法的，她总觉得里川有所隐瞒，“这只是从结果逆向推论出来，并不是事实。” 　　“但却是最合理的，不是吗？”里川微微侧着脑袋，说道。然后她回头看了眼里川雄一，他经已将东西搬上车，“那么，我差不多时候走了，这段时间谢谢照顾。” 　　经过这次的事，里川雄一实在不放心继续让女儿经常一个人待在家，就是让里川奈奈少点来他那边也好，她常常在外应酬跟朋友出去，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在不在也差不多。平常她也就临走时看近哪边就回哪边，找个地方睡觉而已。 　　“真的不早点过来一起住吗？”里川雄一把女儿送到家后问道，“虽然那边暂时挤了点，把书房收拾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找到房子便会马上搬出去。” 　　里川微笑道：“现在才说一起住我也不习惯，暂时先让我一个人待着吧。顶多以后每天发个讯息让爸放心？” 　　尽管只是轻声笑着说，可里川雄一感觉到她态度当中的强硬并不容拒绝，自好起来后里川便好像跟以往有点不一样，不再事事妥协。要说到她对上一次态度强硬的时候，或许要回溯到她小学那时拒绝跟他们一起搬出来，执意要留在这里。 　　哪怕是上次约出来吃晚饭，她说高中不打算报考立海时，语气当中也有几分试探，在看他会不会不答应。 　　或许当时他不答应的话她也有别的想法，但至少感觉还能商量一下。 　　“好好照顾自己，别乱来。”里川雄一想了想，又说，“周末出来吃个晚饭吧。” 　　“嗯。” 　　回到房间后里川再次看到桌上那本未开封的书籍，随手将它放进书包里，又看了眼月历与时间表确认一下。还好三年级的寒假基本上都是各自努力预备考试，老师派出的作业不多，个别班级或许老师会让他们做各种试题，可里川的班级大家都很有自觉，老师也比较放心。 　　没几天开学后里川如常上学，寒假在医院折腾了这么久，这刻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谁也看不出来她大病初愈。 　　倒是幸村非常不满她闷声不哼就跑了，不告诉他也至少告诉真田一声啊……好吧，如果真的只有真田知道她去了找她父母，他绝对会迁怒于真田的，可也比让他们担心好。 　　“我还想着里川会不会不回来上学了呢。”幸村早上见到人便立刻语带嘲讽，说完这才补充一句，“早啊里川。” 　　“早上好……幸村君。”里川面对他只有微笑，一点都没计较他的嘲讽。 　　幸村大感没趣，“嘛，人没事就好，我可是很大方温柔的。” 　　里川还是只有微笑。 　　幸村停在原地思考，看着里川头也不回地走远，总觉得她跟圣诞节见面那时不太一样，可这点小不同又未至于让他怀疑她里头是不是又换人了，年龄不一样了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难不成这次变成十年后的里川之类的？ 　　幸村感觉自从认识涉谷一也那堆人，自己的脑洞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非现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　　 　　☆、[087] 阳光之下·其五 　　 　　幸村中午找里川吃午饭, 见她爽快答应了下来，又顺便一问：“嗯……圣诞那天至今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心境变化？”说着他自己又随意猜测道, “啊，难不成你父母不让你考别的学校，所以回来讨好我们了？哈哈, 放心吧，我们很大方，不会怪你的。” 　　里川安静地吃着便利店的便当，抬头看了他一眼, “幸村君原来是这样多话的人吗？” 　　“有很多话吗？还好吧。”幸村反怪责他, “我这是努力地展开话题啊。” 　　里川只是再次抬起头看着幸村，无奈地轻笑了。待她低下头继续进食后, 幸村总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忧伤，而偏偏是这一点让他认为里川没变，还是她本人。 　　在那之后幸村没再问太多她的事, 主要是从自己身上出发, 随便聊了一下学校的事、网球部的事, 这次里川也没经常沉默，时不时插一句无关重要的话表示她有参与，抗拒感是没了, 却是比以前敷衍得多。 　　其他时间幸村在校内碰到里川时，基本上只要对上眼她都会主动打招呼，可也仅此而已。 　　从表面上来看，两人的关系似乎是好了一点, 不再是他主动找她她才搭理自己，然而这样的相处方式显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其他同学全无分别，还不如像真田那样时不时去找碴还好一点，至少交流多一些……虽然真田貌似被她嫌弃着。 　　可在看多了推理小说的柳生眼中，里川有着这样的转变显得很可疑，只可惜他没法找谁一起研究一下当中原因。 　　跟仁王说的话，无论说什么都会被理解成对她有意思；跟幸村说的话，他又不是受虐狂，还是很珍惜生命的；至于真田的话，至少在柳生眼中，真田应该并不这样认为，他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转变，而真田也不会在意她跟其他人交流时的细节。 　　放学后柳生没别的事情便收拾好东西回去，因为男生的步速一般来说要比女生快一点，还有三十厘米的身高差，他来到校门时正好碰到比自己更早离开教室的里川。尽管柳生没去过里川的家，不知道她家的正确位置，可只要知道真田跟幸村的家在哪里，也不难知道大约方向。 　　这刻里川走的方向便不是回家的方向。 　　柳生猜测里川也是有她的事不打算直接回去，但却是将这事记在心中了。 　　里川也注意到柳生的视线，只是她没特地改变路线绕路前往目的地，但她早就盘算好，要是柳生有那么一点要跟踪她的意思便甩掉他。 　　走了数步后里川再回头，柳生已经不在。 　　里川来到医院顶层的走廊尽头一间不起眼的病房门前，门外甚至没有写着病人名字的门牌。这里一般是有点钱的长期住院病人会使用的独立病房，但也不是特别豪华，目前顶层没有其他病人入住，所以基本上也没多少人会来到这里，乍一看估计没人会认为这里有谁在。 　　偏偏里川便来到了这一地方，并直接推开了这里其中一道房门。 　　“……吓死我了，进来至少说一声叩一下门啊。”壬生本来正在托着头小睡一会，这刻经已睡意全无。她还顺便问一句，“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人死了没。”里川说时看着病床上的女生，即使她们这样吵，女生也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壬生听了后不爽地甩甩手，“去去去，你可别乱说，她还活得好好的。” 　　壬生从里川进门那刻就在警戒她，然而她只是轻声一笑走到床边，打量着床上的人，“可是自那天起她就没醒来过吧，我看也差不多了。” 　　“你就这么担心她醒来会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吗？”壬生盯着她，严肃地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约定，但我不能让你杀死她。” 　　里川略惊讶，问：“我怎么以前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 　　“不只是为了她，”壬生没再那样处处针对她，表情也放松了些，“而是为了你们两人。你们到底还想再犯多少错？” 　　听到壬生的话后里川没能马上反应过来，明白后便苦笑摇头道：“已经太晚了。有空我会再过来的。”说着，她便远离病床，忽然又想起了事，回头道，“啊，对了，班上一个叫柳生比吕士的人，他好像很在意我。我跟他不熟，可能会露出马脚也说不定。” 　　壬生点头表示听到了便再次甩手打发她走。 　　里川离开后，壬生再次靠到椅背上，深深叹着气。至今她仍然觉得自己那时阻止了她们犯蠢是件正确的事，而本来可能马上死去的里川则这样留住一命。目前“里川千晴”属于病床上本来这个世界的她，还是从平行世界来的侵略者这点还不得而知，但以后如无意外将会是平行世界的她无疑。 　　那么，这个世界藏在这里的里川千晴或许不会死亡，只要她不以“里川千晴”这身分出现。 　　可是让她一直这样昏迷着真的可以吗？壬生则是在烦恼这点。本来她也没有要勉强把人救回来的意思，想法算是与里川相近的顺其自然，她阻止的是不让里川千晴再杀害“自己”。 　　壬生甚至不敢随便将她送到别的医院，只敢躲在这里，一旦出去，不知道消失的会是谁……反正到最后两人也不能待太久。等到这世界认定其中一位的存在，接下来就是被抹杀，平行世界的她一直都是赶在期限前移动，争取多一些活下来机会，到时候她不是在选择让这里当她最后一个世界就是离开这里。 　　能瞒多久呢？ 　　平行世界的里川差不多隔天就去医院打扰一次，壬生每次表面都很不耐烦地招呼她，内心却是非常担心她的今后，以及来到这里之前的生活。壬生也就白天某段时间在，里川要是真的坚定决心要抹杀这个世界的里川千晴，那么她多的是方法，像最初那时她就不是以正常手段溜进病房。 　　平行世界的里川一直流浪在各个世界中，为了活下去她大概做过不少违法的事，也学会了不少一般人不会的技能；而这个世界的里川也没谁保护着，壬生不在基本上就不会有其他人在她身边，连医护人员也不会上来。 　　照顾里川的事都是壬生使役式神帮忙的，可他们在这世界也没太多能力，更没法长期出现帮忙看着她，大概就是里川半夜突然离世，也是壬生第二天去到才会发现。 　　越想壬生越觉得里川千晴太可悲。 　　“要是现在她在这里死掉，被世界不认同是本尊的尸体不会留下来；再等以后我走了，‘里川千晴’便会下落不明。”某天平行世界的里川这样对壬生说，“这不正是这个世界的我所希望的吗？” 　　“但也不能是你害死她。”壬生坚持道。 　　“又不是第一、二次了。”里川说这话壬生也猜出来了，在其他世界她肯定没少做这种事，不过里川还是说，“那你来吧？也不用做太多事，只要关掉这些仪器，她也活不了多久。” 　　壬生震惊地看着她，“你……” 　　“这样勉强延续生命有意思吗？” 　　“……” 　　下一秒门外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还似乎是停了在门外，门把被扭动…… 　　这里除了壬生跟里川以外，不会有别人进来。 　　“你……”壬生马上就知道这是平行世界的里川所做的好事，但也没时间让她找本人慢慢讨论这问题，只好先对门外的人说，“不能进来！” 　　“……”经已把门开了的柳生无奈地停下脚步，手放在门把上不知所措。 　　壬生连忙上前赶客，“我说，都说了不能进来你开什么门！出去出去！”语毕，她便把柳生推了出去顺势关上了门，也把自己关在外面了。 　　平行世界的里川是知道这世界终于把她当成本尊了，才特地让柳生跟来，要是别的人看到了两名里川千晴同时存在，没有被认为是本尊那位便会消失──这便是她的打算。 　　即使被壬生粗暴推出去，柳生也很快反应过来，轻叹一口气后道：“难道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事吗？” 　　壬生也对柳生一点都不客气，抱着双臂，挑着眉说：“你擅闯病房还好意思说？” 　　“失礼了。”柳生也没否认，更没解释什么。 　　壬生见他没说话，也一时沉默了。 　　“额……总之这里没你的事，回去吧。” 　　柳生也没坚持，对她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后来壬生也打算进病房时他忽然回头，壬生担心他会走过来偷看，马上把门关上问他一句还有什么事。 　　然而柳生只是轻轻一笑，说了一句话。 　　“里面躺着的人，是真正的里川同学吧。” 　　 　　☆、[088] 阳光之下·其六 　　 　　壬生脸色一变, 远方的柳生只是再次点头道别，这次便是真的回去了。 　　待柳生进电梯后, 壬生才连忙打开病房门确认，只见床边站着一只床上躺着一只里川千晴，另外床边站着的还一脸无奈地面对她的惊讶与担心各半的表情。 　　“呵呵, 看来这次没如你所愿呢。”壬生心里气得想要喷火，却刻意笑着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里川耸肩，“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壬生也没管她，默默思考着为什么里川本尊会没事。柳生经已把话说得很清楚, 没有歧义, 这样明显地承认了有另一个里川存在，这世界的法则不可能完全没反应。 　　……等等,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 　　这话听上去不难理解，但要是柳生是出于不同意思说出这话…… 　　“哈哈哈哈……柳生比吕士是把她当成外星人还是别的什么了吧？哈哈哈哈……” 　　像是发现了件非常有趣的事般，壬生由希一个人在病房内大笑着, 笑了好一段时间。 　　然后她又像是发现这事其实不太好笑, 停了下来。 　　在回去的途上, 柳生比吕士这样想着：哪怕对方的反应让他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可仅仅是知道“自己的想法没错”就算是完成了他本来的目的吗？ 　　走出医院后柳生还是没想通，回头看了一眼, 这下总算确定了一件事──至少他现在再回去也没法做什么。在最初跟着“里川千晴”来到这里时，比起担心自己的同学，他内心更多的是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知道一些不知道一些的感觉太难受了。 　　不过, 也要他对里川有足够的“关心”才会有这种“不了解整件事就不舒爽”的感觉。换着是其他日常没怎样交流过的人，哪怕是对方倒立着走路他也不会有太大兴趣。 　　柳生的这种关心，一半是出于对里川本人，一半是因为她身上常常发生不一般的事。 　　自从仁王拿里川的事开他玩笑成了日课，柳生也难免再三考虑一下里川对于他来说的定位，至少他是确信自己对她不抱有异性之间的感情，只是普通同学；可是也有一句不知道适不适用于他身上的话，叫“在考虑自己喜不喜欢某个人时已经是喜欢上了”。 　　柳生很头疼，他不想对在医院的事视而不见，可事情的性质跟与里川之间的关系也很难再让他插手下去。而且，如果现在的里川不是里川，那么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女生又是站在谁的一边？又或是中立？ 　　没记错的话，那个女生他有在冰帝见到过。 　　要不是觉得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发现这件事，柳生倒是很想告诉幸村。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跟踪过她……后果想想都很美。 　　“柳生君，能打扰你一下吗？” 　　中午里川带着钱包正准备去食堂，却在中途改变路线来到柳生身边。那刻柳生正好就在想着她的事，忽然听到本人的声音有点惊讶，还没考虑到答案的他抬起头，对上双眼时发现她表情非常有气势，全身散发着不容他拒绝的气场，当下就点了头。 　　跟着里川出去时，柳生想着的是果然她不是本尊。 　　“柳生君打算告诉幸村君吗？昨天看到的事。” 　　“……不。”柳生看了眼身侧的女生，她也没在看自己，于是他也放心将视线放向远方，“我没法说吧。” 　　里川轻声一笑，“那就好。虽然说了也问题不大，但我不太喜欢麻烦事，希望柳生君不会改变心意……如果你不想病房中的那人出事的话。” 　　里川说完就直接往楼梯方向走去，手上拿着钱包的她打算直接去买午饭，柳生也马上跟上了，想要问她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里川……跟柳生？” 　　正巧幸村从楼梯上来，看到面前的人以及她身后的另一人不免觉得有点奇怪。 　　里川很快扬起了自然的微笑，“幸村君怎么会从下面上来？” 　　尽管幸村比较在意柳生多一点，还是先回答了面前的里川，“刚刚这节课没在教室上。哈哈，松村老师这样突然让我们去多媒体教室也是吓了大家一跳呢。” 　　“偶尔换个地方上课不也挺好。”里川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今天打算吃食堂。”觉得幸村会问她，她便先回答了。 　　幸村也笑着轻挥一下手目送她。 　　然后他看着柳生。 　　柳生尴尬地托了眼镜后，缓缓开口道：“幸村君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想着午饭找谁一起吃好。” 　　尽管幸村只是很平常地说着，可柳生却感到了某种危机感，这简直像是话中有话。 　　“……里川同学的话，已经下去了呢。现在追上去的话，我想应该来得及。” 　　“偶尔跟柳生两人一起吃也不错啊。”幸村加深笑容，“反正仁王跟上田同学一起后肯定把你晾一边去了。” 　　柳生很想说他跟仁王也没有很常一起吃午饭……可是在这刻，这不是重点。 　　“那么，今天便一起吧。” 　　这边也是没法拒绝呢哈哈哈哈…… 　　幸村回去拿了便当后进了A班的教室，跟几个同学打招呼后便借了椅子坐下来。柳生在幸村打开便当后也打开了便当，一先一后地说了句“我开动了”后便各自吃起午饭来，直至幸村忽然把右手放下，柳生也提高警觉。 　　“你觉得里川怎样？可爱吗？”幸村非常单刀直入地问了这种奇怪问题后又自问自答，像是没在期待柳生的答案般道，“我觉得她很可爱，脸、身高，还有那种会让人有点不爽的性格，有什么都喜欢一个人硬撑的地方，跟我说话时不时出现的无可奈何的语气……等等的都很喜欢。” 　　柳生觉得他提高警觉是对的，不然正常地继续进食肯定会呛到。 　　这种话幸村倒是直接跟里川说啊，找他说是想怎样。 　　“……是吗。” 　　“所以她这样可爱，我觉得别人会对她有好感也很正常，或者说我的眼光不可能出错。”幸村停顿了一会，不久，可柳生没有急着否定什么，他便续道，“所以柳生会注意到她也很正常……我也不是说柳生就是那个‘别人’，也不会说我认识她要比你久太多之类的话。我知道柳生不会对她有特别想法，但毕竟她确实是比较‘特别’，总是会惹上些麻烦事，哈哈。” 　　“那么，幸村君想说的是？” 　　幸村收起了笑脸，“最近的她好像有点奇怪……嘛，这次我不怀疑她是不是又被谁附身了，里川是里川本人没错，可是跟她说话总有距离感。我也没法肯定说出奇怪点，但要是柳生知道什么的话，我想你告诉我。” 　　柳生没想到幸村会主动来问他。 　　要是在午休之前，幸村这样问他，他大概会如实告诉幸村。既然幸村看得这样清楚，也表达了对他的信任，他也没必要隐瞒。 　　“很抱歉，我什么都没法说。”柳生垂着眼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也是真的感觉到十分抱歉，因为他没法回应幸村的信任与期待。 　　幸村也听出来柳生的意思，再联想到刚刚看到他们时，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便猜测到是里川不让他说的，因此他也没再多问。 　　“不要紧。”幸村轻轻一笑，“好吧，要是有什么我还是直接问她好了。快吃吧，柳生待会还有事吧。” 　　“嗯。” 　　里川让柳生不要告诉幸村，却没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这天放学后柳生远远看到里川走的不是往医院的路，他便直接去医一趟，看看冰帝那个女生在不在，也想知道本尊是怎样了……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似乎她的状况不太好。 　　待柳生去到一看，壬生由希果然在，只是壬生似乎以为来人是另一位里川没太在意，视野一角看到了西装裤才抬头看一眼柳生。 　　“你怎么来了。”面对柳生，壬生也是有那么一点不耐烦，一边担心越不让他知道他会越反抗，可又担心他哪天来了会坏事。 　　别看柳生看着斯文，这种年纪的都是叛逆少年，壬生想。 　　柳生只是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又转头问壬生，“里川同学怎样了吗？” 　　“你……”哪怕是自认为能把两位里川千晴分得很清楚的壬生也不敢随便提起这名字，这刻柳生这样直接说出来吓得她一时心跳停顿了，“在这里别提到她的名字，这是为了她好。” 　　尽管壬生没回答柳生的问题，可他也没马上重问一次，只是换了个问题，“那么，请问你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壬生由希，暂时跟着迹部混日子的，至于关系嘛……跟涉谷一也差不多吧，只是要比他跟她关系好上一些。”壬生盯着他，“还有没有问题？” 　　“里……”柳生马上改正，“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089] 阳光之下·其七 　　 　　壬生持续盯了柳生好一会, 眼睛累了才揉揉眼睛，“只能说是必然吧, 也没特别遇上什么，反正是不太好。现在有你们学校里的她，这个她才好一点。” 　　柳生听着觉得这样一口一个她也是太容易混淆, 可他也不觉得壬生是在说谎，既然是跟涉谷一也相近的人，那这种做法也大概有它的意思。 　　“所以是现在学校中的她帮了她？” 　　“这也个难搞的问题，让我想想。” 　　平行世界的里川是来取代本尊的, 更是想直接杀掉她；可要是她没来, 本尊可能经已死在手术台上，就算当时能活下来, 也不太有可能活到这刻。 　　“嘛，从目前的状况来说，确实是她帮了这个她, 可她绝对不是她的同伴。”壬生自认为说得非常好懂。 　　柳生在花了两秒消化当中关系后, 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壬生桑, 请问……为什么不能提到名字？这样不方便把话题进行下去。” 　　壬生嫌弃地看着柳生，似是在说这点小事他怎么听不懂，“反正我们称呼两者也是同一名字, 都会混乱的，这点事就别介意了啊。” 　　“她……本人的话就直接名字称呼，另一位是假冒……” 　　“你身边的她不是本尊，但也不是假冒的。”壬生没忍住指正了这点, 察觉到后不自觉地叹了气，又问柳生，“你是怎看现在跟你们一起上学的她？” 　　“只要不是本人，便是假冒者。” 　　壬生没忍住笑了，像上次一样，但却在心底里为了那个远道而来的人感到一丝悲哀。即使同样是里川千晴，可在柳生面前却不被承认。 　　实际以这样的方式延续生命也没意思，这里不是她存在的地方。 　　“壬生桑？” 　　“如果你能想得这样透彻，或许可以告诉你也说不定，不然你到处打听也是麻烦。”壬生说着便往门的方向走去，柳生便站到一边让开了路，她对他招手让他也跟上来。 　　尽管这种做法只能让她安心一点，实际可能没什么用，但以防万一，壬生也把说话地点转移，至少不要在病床前面说。 　　“接下来，不论我说什么也好，你也要记得你身边的她是外星人……不不不，啊啊啊！反正跟病房内的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就是了！要是有万分之一不确定便不要随便说她的名字，除非你想害死她。还有，也别重复我说过的话，想容易理解一点的话给我在心里默念好了。” 　　“明白了。”柳生还简洁地轻点头表示明白。 　　壬生这才放心说：“现在跟你一起上学的她，是平行世界来的同一人，所以那个名字也是属于她的。” 　　柳生非常惊讶，但也确实没乱说什么。 　　良久，他才慢慢开口。 　　“那么在那个世界中，她一定是不认识我。” 　　“对啊，她……”正当壬生想要顺口回应一句，抬起头不经意捕捉到他的表情时，却忽然说不下去了。她跟柳生说话时不是一直看着他也不是一直没看他，小动作很多，目光也不是固定在一点上，所以当她视线从玻璃窗外地面上的人群回到柳生身上时，看到他表情变化有点惊讶。 　　同样都是带着些微笑意的笑容，至今为止的是客气，现在的则是感伤。 　　要说的话其实表面上的差异不大，大的是看者感受的差别。 　　怎说柳生也是个长相俊俏的少年，又是比壬生年纪小的，这让她内心有点过意不去，搞得好像她欺负人家小正太一样。于是她手指不安份地活动了一下，最终手掌重重地拍上柳生的肩膀就当是安慰了，也不是谁都能像她这样看得开的。 　　“我也不知道这样说有没有让你好过一点，”壬生越过柳生身边两步，收回手双手插袋，稍稍抬起脚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一副随意的样子说着，“至少对于你来说那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完全没有你们这近三年来一起相处过的记忆，你也不会有那种‘她竟然变了这么多’的想法。” 　　柳生也跟着转身，“确实是这样，在我眼中她非常陌生，可幸村君他们并没有太怀疑。” 　　“要是幸村知道自己认识了十年……不，扣除中学这三年不一致的记忆，他们只认识顶多八年来的她吧。”壬生毫不掩饰她在叹气，“唉，等他知道自己认识了这么久的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心情会很复杂吧，我也心情很复杂啊。” 　　“要是这件事幸村君知道了……会怎样？”柳生又试着问。 　　壬生回头斜视着柳生，淡淡道：“她们两人都不想让幸村知道。……但是，嘛……要是现在的她知道幸村知道了，她一定会想着灭口的，不管我怎样阻止也好。” 　　柳生很惊讶，“灭……口？” 　　壬生走到一边抓头发，“啊啊啊啊都说这事很麻烦啊！越说牵扯越多，我这是要把整个世界观都要告诉你了！”她转身指着柳生，“不管了，剩下的你想知道自己问她吧，她愿意告诉你便告诉你，不愿意的话我也没办法。不过小心不要惹火她哦，不然连你也干掉，相信她做得出来。” 　　“……谢谢你的忠告。” 　　从医院出来后，柳生在外面遇见了里川千晴，很显然，这不是病床上的本人，而是会做出灭口这种事，来自平行世界的她。 　　“怎样，听满意了吗？”里川坐到一边甩着小短腿，抬起头别过脸看着刚在身边停下的柳生，视线往上看显得有点可爱，“有没有后悔跟过来了？觉得我很可怕吧？不过要是柳生君之后什么都没做，我也不会对你或是对她做什么。” 　　里川低头看着自己手，“反正她也离死不远了，没必要我也不需要亲自出手。” 　　可柳生也没远离她，反而坐到她身边去。 　　里川既惊讶又尴尬，连忙往旁边移动一下。 　　柳生于内心暗暗笑着，即使没了他们认识这几年的记忆，她们本质还是同一人，有着相似的地方，只是先前的他没注意到。 　　但就是这样，她们对他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那么里川同学特地来这么远的地方，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 　　“壬生桑没告诉你吗。” 　　“没有，她让我直接问里川同学。” 　　里川笑了，心想壬生也是大胆，她可是没底线的人，有什么便逃就是了，离开这个世界重新来过也没人能抓到她。 　　可是她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回答不来这个问题。 　　因为她想活下去……但现在的她真的不想死吗？ 　　当初的她不愿意因就这样轻易妥协，想要试着反抗这个世界，反抗至今仍然没完没了。只要有个合理的死亡理由，她可能就会接受吧。 　　“我想……大概并没有什么意思。”里川又补充一句，“但我现在正在做的事，算是在完成这个世界的我的愿望。” 　　“愿望？” 　　“大概是想让我与幸村好好相处。”在经已知道她不是本人的柳生面前，她也没有特地改变称呼贴近这个世界的本尊。 　　对于这个世界，外来的里川千晴是侵略者，偏偏这位侵略者说她没有目的，反而是本来的里川千晴需要她的帮助。 　　柳生在学校看着她与幸村和平相处却什么都没法说，至少这实现了不少同年级的学生想要在毕业前看到的一个小愿望，连真田看到两人没再吵架后也很满意这种现状。 　　这下柳生总算理解本来的里川想要做到的事。 　　如果这是本人的意思，也没伤害到任何人，那即使是“错”的也是“对”的吧。 　　“壬生桑，我果然还是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学校的和气氛围让柳生有点受不了，他时不时就来这里找点现实感。 　　“为什么？”壬生没马上回话，反问他一句。 　　“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她非要消失不可。” 　　壬生听了后总算点点头表示理解，每天看着那种场面是会有点怀疑人生。 　　“唉，其实我不说也是不想让你多想。”如果知道让她变成这样的那件事发生时他也在场，他不多不少也会怪责自己，“海原祭那时，一直到现在。” 　　仅是这样说柳生就经已明白。 　　他果然很受打击，难得在脸上表现出一丝怒意，估计有不少都是对他自己的。 　　“所以我是不太建议你了解太多的，就这样收手吧，也不要再来这里了。” 　　那天柳生没就壬生劝他别再去医院这句话作回应，但当时他是马上就回去了，壬生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怎样做。 　　连壬生也没办法的事，柳生又有什么办法。 　　后来一直昏迷的里川千晴本人忽然在某天醒来，壬生由希一大清早来病房站岗时经已看到床上空无一人。这天最低气温达到零下三度，从能够观赏漂亮海景的病房窗户中，壬生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生投奔大海。 　　所以这样……就好了吧。 　　至少不是平行世界的她杀掉她的……虽然也是“自己”害死“自己”没错。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能站于大太阳底下的机会。 　　 　　☆、[090] 阳光之下·其八 　　“哇──啊！谁、谁来替我把这个拿走！快点！” 　　早上上课前的一段时间, 教室中忽然传来女生刺耳的声音，引得全教室的人都投去目光。只见那个女生站在教室中央, 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只是她拼命挥着大家都没看得太清楚，她的几个朋友也很快来到她身边把她围着, 想要替她把她手中的东西弄走。 　　里川推开教室的门，来到教室中央，把那圈子中的其中一人拉走，自己站到那个位置上。 　　“里川！都是你才害她受伤的！你打算怎赔偿！”其中一个高个子女生指着她骂道。 　　里川只是满脸嫌弃地说：“别吵, 连血都没流一滴受什么伤？”她拉过女生的手, 粗暴地把夹子拿下来，女生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随后便被其他女生围着关心伤势了。 　　那个高个子没忘记针对里川，看了一眼好友后便继续指责她，“整个夹子都是血你跟我说没有？不管怎样, 这次你必须要赔偿她的损失！” 　　“血？”里川挑了挑眉, “啊, 那大概是之前的吧，这个老鼠夹我用过几次。”说着，那边那个女生吓得尖叫起来连忙赶去洗手, 里川笑着续道，“我把夹子放在抽屉是发现东西有被动过的痕迹……不过真是没想到，除了小老鼠外，还抓到了只这么大的人形老鼠。” 　　“你……！” 　　“我要在抽屉放什么也是我个人自由吧？要是老师来抓我带了违禁品另说, 倒是你们……为什么要翻我抽屉？”里川说着伸手进抽屉，把一个夹着死老鼠的夹子放到桌面，吓得高个子女生马上退后一大步，还撞上身后座位的同学。 　　不只她，就连班上其他人看到后也瞬间远离了她，一时教室中的人都站到一边去，中央只有里川跟高个子女生两人在。 　　“这点小事就害怕了？”里川件文件夹拿出一张纸，“我只是想拿这个──看，申请书。” 　　高个子女生掩着嘴巴的手抖着，良久终于说出一句，“你……你这变态！” 　　里川不怒反笑，“我只是想告诉你，老鼠夹是我通过正规途径申请才得到批准带回来的。” 　　这时那个出去洗手的女生也在好友的陪同下回来了，里川也趁大家都在时顺便对所有人都说一下一个问题。 　　“因为我是搬家才来，而你们大部分都是中等部升上来的；而且我态度很差，很难相处……”里川环顾整个教室，几乎所有人都没敢对上她的双眼，就是对上了也有几分退缩，“你们想要以这样的理由找我麻烦也不是不可以，但后果自负，能不能承担这种后果你们自己惦量一下。” 　　就在里川说完后，现场忽然安静下来，没人敢接话，她也就拿着桌上那个夹子以及把抽屉中其他夹子拿出来，一并拿去清理了。等她回来时，正好班主任也来了，班主任也意外于今天大家都难得地安静，夸了一句便开始班会。 　　尽管她是两手空空回来的，可没有谁敢问她那些夹子去哪了。她刚刚也说过那老鼠夹她已经“用过几次”，那么她应该是会回收的才对。 　　换着是以前的她，大概不会因为东西被翻就做到这个份上，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的容忍度大大下降，而她也确实不需要容忍，一点小事都能让她暴走。 　　在这个世界的里川从医院里消失后，平行世界的里川也顺利入读高中。 　　里川雄一那时没再像以前全交给她自己决定，自己也找了些资料，算是开始关心她，让她从几家学校中选。她不像以前的里川，打算找家没幸村熟人的学校，只是否决了壬生所在的冰帝，剩下的随便挑了一家去报考。 　　实际上最初她甚至觉得就是壬生在的冰帝也没关系，跑去吓她一跳也好，后来想着也没必要特地亲自跑到人家阵地里，每天对着壬生估计会被烦死，也不好行动。 　　有迹部撑腰的话，代表在学校中壬生能知道的事情太多，搞不好身边所有学生甚至老师都是他们的眼线。 　　最后她挑了一所名字很俗的学校。 　　看到名字那刻她是觉得有点熟悉，却没马上想起来。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也是经历过不少世界，记忆有点模糊了，没想到这正好是除了校内的同伴外，幸村在校外比较相熟的人的学校，而她并没有多大印象。一来是因为她没有入读立海大，不太了解中学时候的幸村，二来是她中一的第一学期就离开了本来的世界。 　　那只是个意外，她不小心了触发自己的能力；但要是那刻什么都没发生，她也大概会在当天或是数天死去，她正是因为内心想要躲避眼前危险才会消失于本来的世界中。 　　因为不是本来的里川千晴，对于要疏远幸村的事她没有多上心，反正无论怎样，到最后她都能成功“失踪”的。这里本来就有他的熟人，没有要特地躲他的意义，所以至今她也有跟幸村保持一定联络，仅限于讯息来往，频率也不高于每天一次，目的是让幸村安心，不然哪天幸村忽然跑来她面前…… 　　真来了的话，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下课后，里川所做的事经已在年级中传开去，作为幸村的熟人，那些网球少年也有来关心她，而且本来的里川貌似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听说了啊！里川你好像做了很厉害的事呢！”菊丸去找她班上的其他人时听说了，便顺便找里川本人说一下，害那位把事情透出去的同班同学脸色大变，连忙阻止菊丸说下去，还向里川投去了害怕的眼神，担心会遭到她报复。 　　里川倒是不介意这点事，不然她得灭掉大半个年级，要是介意的话还不如直接换个地方。也不一定要离开这世界，还可以转学搬家展开新生活，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是直接接手了本尊的生活，没能像以前那样自由。 　　以前哪怕是她把本尊做掉了，大多也只是为了保障自己，对她们的生活没多大兴趣，因为基本上差别不大。这次她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动手，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也没多大的事，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在抽屉放老鼠夹防别人的做法对于一般学生来说，听着可能有点极端，可在知道那些女生确实动过她东西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这种被动的报复方式：只要她们没再次对她的东西出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样看的话，她对“自己”要狠心更多，在怀疑会有事情发生的时期便直接灭口。 　　不过菊丸在听说了后还能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里川是有点意外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介意这种事情，就像听说别人小测全班第一般的反应，也可能是那位同学说时有所保留。 　　然而里川也没打算在这所学校跟谁交好，只是在这里多活一点时间，到期便离开，就这样而已，所以菊丸无论有着怎样的反应，对她来说也没关系。 　　她永远只是个过客，这是别人的人生，不是她的。 　　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她也深刻地思考过，自己有没有非要即使维持这种生活也想要继续活下去实现的梦想或是愿望，结果都以“不想败给世界”的想法作总结。 　　菊丸的天真及善意让她有点困惑，他看着不太在意，也没有关心她似乎是即将要成为被她们欺负的对象，只是单纯为那件事感到惊奇。 　　在他对自己多打听几句感想时，她便先离开了教室。对于那些对她报以善意的人，她也会给予一定的善意，不会因为自己的困惑就对对方恶言相向。 　　菊丸这种还只是随口一问，不二这种才是真的麻烦。不只因为不二是这所学校中跟幸村关系最好的人，还有不二似乎跟本尊有交流过，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下。里川感觉到不二对她有些在意，大概不是出于好感或厌恶，也不是因为幸村，是与他个人有关，原因不明。 　　“你还好吧？”不二顺手递上一包饮料，自己也拿着另一包，“要喝吗？” 　　他也没特别解释饮料的来源，知道这种说法对里川来说没意思，主要是看她愿不愿意接受他给她的东西。 　　果然里川摇头，客气地拒绝了。 　　不二笑笑，把饮料放到一边有半人高的墙上去，又说：“这样跟你在同一所学校里，才发现你跟想象中很不一样，外表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内心却非常坚强；但是一个人总有不便的时候，不用客气，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会考虑一下的。”里川也没有把话说死。 　　“或许只有我一个人可能不太可靠，但我可是认识不少人呢，要是不好意思直接找老师我也能帮忙一下。”不二半开玩笑般说，顿了顿后又道，“幸村也好像很担心你。” 　　 　　☆、[091] 阳光之下·其九 　　 　　里川终于被挑起了兴趣, “他说了什么吗？” 　　“尽管没明说，但他大概是想让我多点照顾你一下。”不二对着她一笑, “所以你也别做太多让人担心的事了，不然面对幸村我都不知道该怎说。” 　　最终不二离开时没有带走那包饮料，里川只好把它带走……并转交了还在他们教室的菊丸。 　　很抱歉, 但她大概没法答应他这件事。 　　她宁愿放弃本来还能在这里活下去的时间，提早抽身离开，也不会改变她的生活方式，现在才来让她像个普通高中生般生活经已晚了。 　　实际她也没计算自己现时的年龄, 离开自己本来的世界时她十二岁, 后来辗转在各个世界，合起来过了多久她不知道, 但应该是还没到十五岁的。所以她本来就不该是高中生，入学考试她也是去弄到试卷才能考进来这里。 　　目前还好，要长期让她安份当学生？没可能。 　　这所学校尚且算是比较和平, 有排挤同学的情况出现, 但没有太出格的行为, 只要表现得强势一点也不会有人敢找麻烦，顶多被所有人躲着。可里川大概是长久到处生事，身上染上了某种气味, 总会引来些危险人物，哪怕校内没事在校外也总有人主动惹她，而她又没有回避麻烦的才能。 　　后来慢慢地，就连校内也有些不好的传闻传开去, 说她跟小混混有来往，甚至连某些非法组织的不法勾当也有插一脚。 　　连不二也少不免去关心一下，尽管他不觉得里川真的如同传闻一样跟他们有关系，但还是担心她会不会走错路。 　　因为连不二也看出来，她真的跟当初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个有点内向的女生差太远了。 　　“最近大家都躲你躲得很厉害呢，被这样乱说也不要紧吗？”不二是因为对方是里川才会这样来了个直球，如果是其他女生，甚至是男生，他也会会另一种方法。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仗着她内心强大才不怕伤害她，但至少不直接说她不会理会。 　　“如果是我的话，还是会站出来替自己否定传言吧。即使未必人人相信，至少我有解释过。” 　　里川毫不介意他这样直接，反而带着笑问：“你只是想听我说‘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没有做’吧？” 　　不二尴尬一笑，“说真的，幸村有时候问我你的近况，我也不知道该怎说。” 　　“那就说你也不清楚好了。”里川说着便打算离开，又回头说，“我的私生活与你无关，也与幸村无关。” 　　不二目送她走远后，随手又发了个讯息对幸村说他实在无能为力了。里川的戒心太重，至今除了不二以外，也不是没有女孩子曾经想靠近她跟她接触，可都全被她拒绝了，她完全不需要朋友，简直就是在人际关系上有过什么阴影似的。 　　可偏偏她又强大得像是能完全只为自己而活，不用考虑别人对她的看法，其他人对她来说怎样都没所谓。 　　这一点，不二认为能想点办法解决的，就只有幸村了。 　　不二平常也不算常常跟幸村发讯息，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发，一般幸村都是闲下来就回一句，不二也是同样，没特别守着手机。可一般与里川有关的，只要不是特别忙幸村都会回得比较频繁，不二也会尽量集中点说完。 　　这次幸村算是比较晚，过了一天后才回不不二的讯息。平常不二白天发的讯息，一般最晚放学后他便有有回应，再不晚上回家后也会回，这次是第二天的放学后才回的，而且只有一句。 　　──“我放学后过去。” 　　不二也懂了幸村的意思，答应会在他来到前帮忙留住她。 　　……然而这次人家完全不搭理他，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哪怕他追上去拍肩也只是被甩掉手。 　　──“你家青梅好伤人，我跟她说话她不理我，拍她肩膀竟然直接甩开了。” 　　这句话后面，不二还加了个哭泣的颜文字。 　　幸村觉得有点无奈，笑了笑后回应道：“辛苦了。我也差不多到了你们学校，能替我看一下她往哪个方向走吗？” 　　不二很快便回复了，并在后面附上一句，“以后记得请我吃饭当报酬。” 　　“没问题，请你吃大餐。” 　　幸村稍稍加快脚步，按着手机中写着的方向前进，终于在走出某个转角位时碰巧捕捉到女生转瞬即逝的背影，在那之后要抓到女生并不是难事。 　　即使忽然被人抓住手臂，转身发现是幸村时，里川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 　　“幸村君？”然而里川的语气与表情非常不符，“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加速的步伐而加快跳动的心脏，让幸村有种自己正在紧张的错觉。这份不知真伪的紧张感在他看到里川脸上的表情时，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般，迅速冷却下来。 　　“我是来找你的。” 　　他是早该察觉到的，里川经已不一样了。 　　早在寒假过后幸村便隐约注意到里川的异样，只是他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相信里川，这事不是因为柳生什么都没说就能怪到柳生头上。 　　幸村在这刻终于看清，那时自己眼中她那略带无奈与尴尬的样子，是因为她虚假的笑容。 　　比如这刻她甚至懒得再演戏，没有去刻意协调自己表情与说话，漏洞百出。 　　“我从另一个里川那里听说了……”幸村眼神黯淡，“已经，没任何办法了吗？” 　　里川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谁是“另一个里川”而那人又“说了什么”，只是依旧脸带笑意问：“既然幸村这样说了，她已经不在了吧？”要同时承认两人的存在是不可能的事，哪怕幸村说时还不知道，这一秒也应该不在了。 　　可是幸村似乎不是毫不知情，他点头道：“死了，然后消失了。” 　　这刻幸村才从里川脸上看到比较真实一点的笑容，这让他更加愤怒。 　　“里川！” 　　里川把食指放嘴边提醒他这还是大街上，幸村赶忙收起过火的情绪，紧接着她便说：“找个好点的地方说话吧。我现在一个人住，回去公寓怎样？” 　　幸村当下只能点头。 　　跟着里川走时幸村也有想到为什么她会一个人住，既然来东京了应该跟父母一起住才对。 　　这点里川也在进屋后主动说了，她一边翻冰箱一边说：“本来我爸是打算换个房子的，现在他租的地方三个人住会很挤。搬家也是件麻烦事，我便说要不在附近近学校的再租个小房子，也更方便一点。啊，这里只有水而已，没关系吧？” 　　“我不渴……谢谢。”幸村接过里川丢过来的矿泉水放到一边，“你父母就这样同意了吗？” 　　“嗯，算是吧，反正他们也就住在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的地方。”里川也自己拿了瓶水，便随意坐到床上去了，“你也随便坐吧。” 　　幸村看了一眼整间屋子，虽然不及她在神奈川的家，可对于女高中生一个人住来说也不小了，然而里面的家具就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就只有服装店那种挂衣服的收納車。而且阳台的落地玻璃门还拉上了遮光窗帘，房间一片黑暗。 　　尽管房间的样子不是简洁两字能说明，早就超越了简洁，可是也收拾得很干净，哪怕没有收纳地方东西也没有随便放在地上，地板也似乎没有灰尘，也可能单单因为阳光照不进所以看不清。 　　幸村要是不坐床就只能坐地板，他只好客气地说：“不用了。”然后随意靠墙站立。 　　里川轻声一笑，“后悔跟我来了吗？这样的话还不如找家餐厅坐下……不过我想还是没有别人在的地方能安心一点说话。”然后她看向幸村，“而且激动一点也没关系，不怕受人注目。” 　　说到这里，幸村用力捏着水瓶，在捏爆前反应过来控制好力度，放到一边开放式厨房的桌上。 　　“这样最低限度过着有意思吗？” 　　“能够活着的话就已经很好了……”里川自嘲地笑着，“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我也不知道；但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就该去死吗？” 　　幸村皱着眉，抱着双臂，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即使用尽手段排挤‘其他人’也要让自己活下来……要不是有着非常想要做的事是很难做到的吧。” 　　“是吗？”里川正想回答幸村的问题，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痕迹“你的手……” 　　幸村连忙把手垂下来，尴尬地拉了手袖挡着。 　　里川把水放到地上，走上前直接拉住他的手臂把手袖拉起。 　　“是谁干的。” 　　幸村有点想笑，即使面前这人长着跟里川一样的脸，却表现得像是跟里川不一样一点，对他的存在没任何想法。 　　然而这样的人，还是会在这种时候在意这种不起眼的痕迹。 　　“已经过去了。”幸村完全无心再追究昨天到今天的事，他只想好好跟面前的人谈一谈。 　　“我再问一次，是谁。” 　　或许是认为对方已经不在她也没法做什么，幸村也就满足她的好奇心，告诉了她── 　　“里川千晴。” 　　 　　☆、[092] 阳光之下·其十 　　 　　幸村本以为里川会生气, 但她不怒反笑，并说：“不知道有没有谁跟幸村君说过, ‘我’的名字可不能随便说呢。” 　　如果幸村知道了，那他会照实说代表那个人已经不在；要是幸村不知道，那么现在那个人也该不在了──既然他刚刚用了“另一个里川来称呼另一个人”。 　　不管怎样, 结果都不会太差。 　　幸村说的，大概就是那个死去并消失了的“另一个里川”吧。 　　“啊，她有跟我说过一点……”幸村看向里川的眼神越发悲伤，也许是同情, 也许是心疼, 他认识的里川本不该露出这种表情的。但有一点确实的是，不论是哪一位里川千晴, 他也不希望她们拥有那样的结局。 　　所以幸村也不知道阻止了她后还能怎样做。 　　今早的事他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 　　脖子上渗着血迹的绷带。 　　沙哑的声音。 　　面罩底下的那张脸。 　　疯癫的表情。 　　绝望的眼神。 　　最后，则是少女躺在地上，血液逐渐往外扩散形成血泊, 闭着眼的她脸上有着安详的微笑, 然后连同尸体一同消失于他面前。 　　时间回到昨天的早上, 幸村正想要出门时忽然有谁往他脸上套面罩，不出一会他便失去意识。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体没法动弹，被绑在椅子上, 唯一能庆幸的是地点是他熟悉的自己家，至少逃脱后也不用担心该怎样离开找人求救。 　　不过既会对方会选他家作禁锢地点，恐怕很大机会不会留活口，也不会放任他太久。 　　幸村尝试着打量对方──绑他回来的那个人就坐在他数米面前, 低着头不发一言。 　　先前幸村虽然隐约觉得那应该是个巨体的成年男性，那大概是对方的服装，还有自己下意识地认为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是成年男性。这刻有空仔细观察一番后，才发现对方的外套非常不合身，宽松的裤管下恐怕是幼细的腿，脚看着也不大，脑袋也是……恐怕是未成年，甚至是小孩。 　　没一会，对方拉下外套上的帽子，底下是一头棕色长发，脸上则是戴上了面罩。 　　再后来，对方在他面前脱下外套脱下裤子，黑色的宽松衣服下是一套合身的服装，脖子上还缠上了绷带。尽管那些衣服跟绷带看上去脏脏的沾满了泥土跟污迹，可大概是属于对方本人的，黑色的大衣跟长裤只是为了这次行动才在外面套上的。 　　不论是对方的棕色长发、瘦小身形，还有她身上的服装，都在向幸村证明自己不是幸村最初想象的成年男性。 　　那是位年轻女性，是个女孩子。 　　即使这样，幸村也没小看她，知道轻率的行动会为自己带来危险，但既然对方只是小孩，那么很大机会能够沟通，真的要拼搏上来胜算也高一点。 　　可无论是哪个年龄层，哪个性别，人一但疯癫起来都是很可怕的。 　　这刻幸村被绑着没法自由活动，所以他也不敢主动开口，生怕刺激到她，可要是她一直不作声，他也会寻找开口的机会。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不逃走吗？还是在想方法等机会？” 　　后来女生忽然说话，与幸村想象中的声音差很远，大概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喉咙受损了。 　　“要是我逃走的话，你也会做点什么吧，我还是很爱惜生命的。”幸村平静地说着，又问，“你的目的是什么？金钱？还是我本人？” 　　因为喉咙受伤的关系，女生发出的笑声相当瘆人，“不愧是幸村，到了这时候也很冷静啊。” 　　“你认识我？” 　　“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女生依旧只是坐着，她伸手摸上自己脖子上的绷带，“我本来是想让你感受跟我一样的痛楚，但要是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死去那也太没意思，便打算等你醒来后再跟你说。” 　　幸村沉默一会，才问道：“……有谁对你做了什么吗？” 　　女生点头，“有一个女生想杀了我……为了幸村。她割了我的喉咙，但我活下来了。” 　　“那你的报复对象不应该是那个人吗？” 　　“对啊……对呢，可是我不想做出跟她一样的事，只好向那个女生最重视的人下手了。”女生不知道是在忍耐着什么，坐在椅子上混身发抖，忽然站起来激动地嘶吼道，“为什么每次活下来的都是幸村！为什么每次死的都是我！为什么！” 　　幸村试着说服她，“你不是不想做出跟她一样的事吗？” 　　“对啊。” 　　“那为什么……”要像她一样去伤害别人？ 　　女生只是抱着自己的脑袋，“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不懂我……” 　　说着，女生走到一边，从她的背包里拿出某种气体，并将面罩罩到幸村脸上，幸村没法动弹，即使想要闭气，可最终还是再次昏睡过去。 　　幸村也不知道女生到底想要做什么，说是因为他的原因害她差点死去，可也不见她有任何报复的行为，每次醒来没多久又因为气体昏睡过去，反反覆覆好几次后，终于迎来第二天的清晨。 　　他的父母这两天有事不在关东，他自己早上要早训晚上回家也晚，父母不放心他的妹妹，便索性让幸村世奈去朋友家住几天，幸村自己则是一个人待在家也没关系，所以即使被关在家一整天也没人发现。 　　不过他的父母差不多今天要回来了，估计真田也在担心他，或许在他昏睡的时候来过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女生是不可能一直把他关在这里。没有移动手段的话，她也没法把他带离这附近，倒不如说她能独自把他搬上二楼就已经很值得称赞。 　　而且幸村也逐渐发现，女生嘴上虽这样说，但并没有真的想致他于死地，甚至连伤害他的想法都没多少。因为即使他被女生弄昏了搬回来房间，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表示她在搬运过程中非常小心翼翼。 　　她在纠结。 　　“尽管我没法提供一个更好的做法给你，但我认为报复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幸村试着与她沟通道。 　　女生抬起头，“你又醒来了吗……”说着她把头低回去，喃喃道，“我知道的，我根本没办法对幸村下手。想着你醒来时看到你挣扎我会心软，可弄昏你后我又会想着等你醒来再跟你说说话，我杀不了你。” 　　“谢谢你。”幸村无奈地向她道谢，“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不……” 　　看到女生站起来时，幸村本以为她又要拿气体弄昏他了，怎料她只是脱下面罩，露出了那张他非常熟悉的脸孔。 　　“里川！你怎会……” 　　“即使自己已经死了千次万次，可幸村，我还是想让你活着啊。即使觉得不公平也好……只有幸村你，我做不到啊……”女生又想笑又想哭，她睁大眼，表情不是能单单用扭曲两字形容，“我已经受够了！” 　　幸村第一次想要摆脱挣扎，并问道：“里川你冷静一点，那个想要杀害你的人是谁？”这样说着的他其实也没多冷静。 　　里川只是默默把他按回去座位上，才说：“放心吧，我不是你认识的任何一个里川千晴。我说过的吧，可以说是认识，也可以说是不认识……” 　　幸村不解，“什么意思？” 　　“平行世界听说过吧？我是来自跟这里差不多的一个世界的里川千晴；当然，不只是我，其他的里川千晴也能在世界之间移动。”女生轻闭双眼，表情非常痛苦，“我在自己的世界中被其他世界的里川千晴弄伤，追着她来到这个世界，想要杀死在她身边的幸村精市……但果然，‘里川千晴’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啊。” 　　“这……” 　　女生收回一切表情，再次睁开眼，眼神像是经已放弃了一切，“如果可以的话，阻止我们吧。这只有幸村才能做得到。” 　　女生稍稍松开幸村身上的绳索，让他可以自行解开，自己则一直往窗边后退。 　　“等等，里川，你想要做什么！”幸村一边努力解开缠绕在手脚的绳索，一边劝说她，“即使你没法对我下手也不用……” 　　“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里川千晴，既然另一个她已经代替了本来的里川千晴，那么本尊应该早就……”里川在最后告诉幸村，“不被这个世界承认的里川千晴早晚也会消失的，这种生活我已经受够了啊，我不想再担惊受怕，担心被另一个自己杀掉，担心被这个世界排斥……” 　　“里川，别乱来！这下面是……！” 　　等到幸村终于摆脱束缚，里川也经已背着窗户掉了下去。 　　底下有着幸村种的植物，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里全都是石头。 　　幸村只听到窗外传来沉闷的一声，那瞬间他没敢马上探头出去查看。不过害怕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秒，下一刻想要确认里川情况的心情超越前者，从窗户看出去正好看到女生躺在地上，血逐渐从她身下流出来，然而她却是笑着的。 　　看到这副画面，幸村无法自控地哭了。他只是默默流着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幸村也不能让她就这样躺在下面，他便擦干眼泪走出房间。可是等他来到屋子外面，正想要步近女生的尸体时，尸体却连同血液消失在他眼前，就连她摔下来时掉出来的鞋子，她的物品，统统都就这样消失了，就像她从来都没在这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除了他手腕中的痕迹……非要说的话，这是他刚刚挣扎时弄上的，并不是她为他带来的痕迹。 　　 　　☆、[093] 阳光之下·十一 　　 　　在另一个里川那里听回来的话幸村还有不少疑惑, 但至少他知道现在他认识的这个里川不知何时已经不是原来的她，而且这一个她为了自己为了他会不择手段, 甚至狠心对有着同一张脸的另一个自己下手，心理方面不可能正常。 　　而且，那个里川在死前还让幸村阻止她们。 　　幸村又想到, 当初女生说不想跟那个想要杀害自己的人一样，意思不是不想伤害其他人，而是不想像她一样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自相残杀。 　　看着被“自己”逼疯走上绝路的里川，幸村本人也没法在知道这一切后不去阻止她。 　　现在处于他面前的她, 早晚也会走上跟另一个她同样的道路, 达到同样的结局。 　　能够来往于世界之间的她们，会把不幸带给其他自己, 这个连锁在被谁中断之前只会一直延续下去。 　　幸村不敢想象他所认识的里川到底怎样了，但他绝不想其他里川也遇到同一样的事情。 　　说到底，事情的开始是怎样发生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里川看着回想起今早的事而悲伤的幸村, 回答道：“知道了又怎样, 问出了起因又不能知道结束方法……还是我们各自在各自的世界中无知地死去就好？” 　　“我应该……怎样做才好？”面对疯狂到一定程度的里川, 幸村感到自己非常无力。 　　这个里川在他面前的言行相比起今早的那位可说是再也正常不过，但幸村知道她内心不比今早的她完整多少，只是勉强地维持着一般人的生活。 　　她以普通人的方式活在这种狂气之中, 内心应该早已支离破碎才对。 　　“没用的，幸村只是一般的高中生，什么都做不到。”里川平静地带着笑回答他，“不过对于你想了解我们这一点上, 我应该还是高兴的吧。这些事我们一直都是一个人挺着，以后也会是一个人挺着，不过至少幸村有想着去了解过。” 　　幸村呼出一口气，“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这个世界本来的她怎样了？你也……” 　　“没有啊。我没有杀她。”里川打断幸村的话，“或许是她跟我有着同样的自觉吧……这样的自己我不会下手。” 　　“所以她是默默消失了吗……”幸村想，这种结束方式是不是真的有让他好接受一点，又苦笑道，“而你，毕业时说的‘以后再见’根本只是敷衍我而已吧？你根本没打算留下来。” 　　里川没否定，笑着说：“告诉幸村一件好事，这个世界的本尊大概还没挂，我能感受到。想找她出来的话……尽管去找吧？之后会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幸村知道自己没能劝说成功，什么都没能为她们做到。 　　“你已经要走了吗？” 　　“都已经让幸村知道了，留下来也没意思吧。”里川看着他，“要是哪天我在其他世界结束的不是其他里川千晴的性命而不是自己的，幸村会感到高兴一点吗？……看样子，应该不会吧。” 　　很不凑巧，要说像她这样的里川千晴多一点，还是会选择自行了断的里川千晴多一点，无疑是后者要多许多，不过即使两者相加，对于所有死去的里川千晴来说，不只是冰山一角，更是沙滩中的一颗沙，大海中的一滴水。 　　其实幸村也不是完全失败，至少她觉得自己像这样跟他说话的时候，似乎能找回一点点自己所失去的情感。 　　她的生活方式不会因此改变，但或许她会更早厌倦“活着”这件事本身。 　　不去杀害其他人，也不去杀害自己。 　　可是啊，要她死在世界的法则之下，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愿意呢。 　　最初她们是怎样逐一死去，又是怎样得到游走在平行世界之间的能力，为什么只是活着就会被这个世界抹杀……这些事可不能告诉幸村啊。 　　里川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内心的平静。 　　因为幸村与“真正的她”交谈了。 　　除了自己以外，她有多久没有以“那个世界的里川千晴”的身份与别人交谈了……啊，壬生由希是个例外，她一直默默看着所有的她们，既不把她们当成同一人，也不是把她们分开当成每一个不同的独立个体来看。 　　不过里川自己也一样。 　　即使来到了不同的世界，面对不同的幸村，也总是会无意识地与自己所认识的幸村作联想；明明应该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却因为有着某部分相同的记忆，便没法把他完全当成另一人，也因为这样无法对他做出什么。 　　前一刻幸村还在为“她们”担心，这刻听到属于他的里川千晴或许还存在，他竟然有点高兴。 　　可是他也听说过另一个她说“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里川千晴”，要是把这世界中还存在的本尊找出来的话……幸村承认自己无疑是偏心于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身边的她的，可也不至于为了本尊，就能对其他世界的她见死不救。 　　而且，据她们的说法，说不定把人找出来后，本尊还危险一点。 　　“你以后打算怎办？” 　　“反正都要走了，你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我……”里川单手搭上他的肩膀，“还是考虑一下自己打算怎办吧。” 　　语毕，里川拿起幸村的背包送客，幸村被她推出大门。 　　直至自己被关于门外，幸村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想着自己包括本尊在内，所遇到的三个里川千晴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有着对所有里川千晴的同情，可是他真心在意的，似乎只有本尊一人而已，特别是在听到了实情后，他心底里似是有把声音在小声说“果然是这样”。 　　幸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为这点高兴。 　　最初他也是高兴的，觉得自己对里川是真爱，哪怕是部分记忆相同的另一个她也取代不了她；可是他又想到，万一里川以后也遇到同样的事，变得跟她们一样，他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他很想大声否定说不是，但没有答案。 　　里川心底里藏着的秘密比他想象中要再大得多，尽管还有很多不明白的部分，可单单是他所知道的这些问题，放在他身上也足以压垮他。 　　“那个，里川……” 　　正当幸村想着这个里川的话说不定会愿意告诉他，打算趁这个机会再深入地理解一下这件事，回头再敲房门时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为了避免万一昏过去时撞到些什么，他马上就按着脑袋跪在地上，想等待晕眩感消散，可最终意识还是坠入黑暗之中。 　　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则是幸村精市这人突然在公寓走廊凭空消失。 　　另一边，立海大网球场内── 　　“呐，幸村君今天也不来吗？”丸井眉头轻皱，连续两天没见到幸村出现的他有点不太适应，虽说今天他已经跟真田联络过一遍，至少知道他没事，可没看到幸村实际出现他还是没法完全放心下来。 　　“嘛，真田都说幸村没事，大概明天就会来了吧，文太就这样想念幸村吗？”仁王嘴上虽这样开玩笑，可内心也是有点在意，只是没丸井表现得这样明显。幸村是有前科的人，这刻突然失联谁都会担心，正好这两天幸村又是一个人在家里，大家都担心他是不是又在哪里倒下了。 　　“那当然啦！” 　　想起真田在接到联络前的混乱模样，仁王轻声一笑，“果然幸村不在的话，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啊。”说着回头他看到了柳生经已在收拾东西，顺道说他一句，“喂拍档，所有人都在关心幸村，你就这样赶着走吗？” 　　柳生闻言回头，尴尬地笑道：“正好最近有点忙。幸村君的事我也在意，不过那个真田君都这样说了，应该不需要太担心吧。” 　　桑原听到后便问：“是在忙搬家的事吗？” 　　丸井听了桑原的话也附和道：“啊，对哦，柳生你要一个人搬出来住来着？”然他他撸起不存在的手袖，“搬的时候说声啊，我们也会去帮忙的。” 　　柳生只是笑着摇摇头，“不，经已搬好了，只是东西还没收拾，谢谢丸井君的好意。” 　　丸井夸张地表示失望，“什么嘛，搬家也不说，你也太见外了吧。” 　　柳生只是笑笑不说话。 　　后面的话题仁王没有参与，这刻柳生对众人点头示意离开时也只是默默目送着。 　　最近的柳生有点奇怪。 　　“最近的柳生有点奇怪。” 　　仁王的内心想法由柳代辩出来，他刚跟真田在部室聊完练习的事情回来。听到柳的这句话，仁王装作不经意地回应道：“那家伙吗？他怎么奇怪了？” 　　“对啊对啊……嗯，说不出来些什么，但他好像总是有事在忙，练习以外不太怎样有来往？”丸井说完看向仁王，“亏你还是跟他组双打的拍档，你就没感觉到些什么吗？” 　　“谁知道呢。”仁王耸肩道。 　　在那之后，柳向他们逐点说明自己认为柳生奇怪的地方，却没把仁王表现出来的小细节放过，默默挥着笔杆。 　　 　　☆、[094] 阳光之下·十二 　　 　　直至幸村再次醒来时, 周围的景色经已变了个模样，他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不是有哪里的记忆缺落了, 不然他怎么记得自己前一次睁眼时在东京公寓的走廊？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先起来的，这一带的样子他不怎样眼熟, 还要了解一下自己这刻在哪里。 　　他只是仔细看了眼前方一百八十度左右的环境，却没注意身后的事，等他站起来时才发现有谁躺在那里。看到那一身青学的校服，幸村马上就知道, 这是自己到失去意识的前一会为止还一起房间内说话的那个里川才对。 　　这刻她双眼紧闭, 脸色苍白，幸村便连忙将她抱起上半身。 　　“里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幸村看到她眉头不断轻皱着, 却久久没有睁开眼，嘴里还溜出几声音节，表情看着相当痛苦, 像是在挣扎中。 　　看到里川这样, 他担忧地再次抬起头环观四周, 这一带非常荒凉，放眼看过去到处都是山脉，入眼尽是一片绿, 想找人帮忙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看到天色猜测到是快入夜，像他们这样生活在都市的，晚上眼睛没法用，可又不能就地露宿, 至少得找个能挡风雨的山洞之类的，他便把里川先背上，往其中一个方向碰碰运气。而他们确实非常好运，就在天接近全黑前，幸村便找了个小木屋，虽然破旧了点也比山洞要好多了。 　　晚间气温骤降，幸村双手在自己的衬衣上搓着手臂，外套则披了在里川身上。 　　小木屋虽破旧，可也不是空无一物，他拿起地上碎掉了的油灯，找到了屋内仅馀的一点点油，还找到了火柴点上了它。这刻他借着火光回首看向里川，在这种气温底下，她的脸色似乎又变得更苍白一些，嘴唇开始发紫。 　　心里想着“糟糕了”的幸村却别无它法。 　　“嗯……” 　　“里川？” 　　幸村靠近里川一些，本想凑过去听她说什么，怎料她下一秒就经已勉强撑起上半身，向着幸村的方向双眼却没有焦点。 　　“别乱动，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吗？”幸村这样说着，却是在旁边扶着她，“还是先躺下再休息一会吧。”她也只能靠休息回复了。 　　里川把手放到幸村扶着她的手臂上，“我没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调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处都是树木跟山脉，在来到这里前我也没到什么路牌或标志。”幸村透过窗户……或者该说是木屋墙上的一个洞看向外面，黑漆漆的除了星空跟月亮以外没有任何光，他一直都站在这里看着的，“反正晚上也没法活动，今晚先休息一下，明早再想办法吧。 ” 　　里川扯起嘴角一笑，“可不能这样慢悠悠地浪费时间，谁也没法确保这里是安全的。幸村你点了灯吧？也灭掉吧，不知道会不会有谁借着这光来到这里。” 　　幸村不解，眉头轻皱。 　　里川像是看到他的表情一般，说：“我的意思是，不是所有世界都像我们生活的地方这样和平。这点即使在我们原来的世界当中一样，地球上也不全是安全的地方；但别的世界的话，这个机会率大大提高，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可是里川，你……完全没法动吧？” 　　像是为了证明给幸村看一样，她把身上披着的外套拿下还给他，明明眼睛还是没有焦点却想着一个人站起来。 　　幸村自然是马上阻止，但她却说：“这种程度的话，只要半天就好了……”再怎样逞强，脚下站不稳是事实，她又补一句，“这次只是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晚一点，顶多多花个三小时……不，一小时……多给我三十分钟就好。” 　　“别乱说了，在我看来你连站都站不稳……”幸村故作轻松地说，又忍不住担心道，“你常常都是这样吗？” 　　“……嗯。每次来到新的世界，都有半天左右的时间完全没法动弹。”里川向着幸村轮廓所在的方向苦笑，“这次可能是带着幸村吧，似乎比平常要再难受一点点。” 　　幸村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拖累了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你可是被我卷进来的啊？被我带来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里川没责怪他，“嘛，要是我知道你就在门外，也不会发动能力就是了。” 　　“可要是里川一个人的话，应该能来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吧。” 　　“……”里川就知道瞒不过幸村，“嘛，算是吧。也不用太担心，等我恢复好了再回去就是了，这次知道幸村在我也有个心理准备，不会再出错。” 　　“但……”虽然幸村非常担心她会撑不住，可两人一起待在这里也不一定更安全，而这工作只能交给她来办，“嗯。” 　　这天晚上幸村听从里川吩咐，让油灯熄灭，可也坚持不让里川活动，在这种状况下乱动只是自寻死路。本来里川还想着出去探索一下，说是自己有在黑暗中行动的经验，被幸村吐槽说她连在有光的环境下都看不清他。 　　里川本来也坚持己见，后来却爽快地放弃了。 　　她平常自己一个人的话一向都是拿命来拼的，也不得不乱来，因为这样才能活到现在；但现在她身边有幸村，她要出去幸村必定会跟上，放任他一个人在木屋也不见得安全。 　　重点是，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幸村就回不去本来的世界了。 　　两人坐在小屋一角紧靠着取暖，幸村看了眼终于熟睡的里川，心里却想到原本世界的里川。 　　就在自己不小心跟着这个里川来到这种地方的时候，她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了。 　　夜半幸村就那样坐着睡过去了，他本没打算睡的，也是有点累，来到这里便背着里川走了几小时路，再之前则是被另一个里川绑了一天没怎样进食。 　　清晨太阳初升时，感受到阳光照在脸上他才起来，一睁眼发现身边的女生不见了，便正好看到她拿着些水果跟水回来。 　　“这些是……” 　　“身体恢复后饿了便出去找点吃的，这些我都有自己尝过，吃了不会有事。” 　　但幸村想说的不是这些，“现在才刚天亮，你刚好起来就不顾危险出去了吗？” 　　“我说过的，这种情况我不是第一次遇到，夜视能力也比你好很多，不会有事。”里川拿着装了水的木筒坐到一边去，“填饱肚子就出发吧，我想想办法回去。” 　　“没问题吗？” 　　里川点头，“啊，没问题，理论上过了一天能力就能够重新发动。” 　　幸村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身体承受得住吗？昨天还那样辛苦的样子……要不再休息一会吧。” 　　里川轻笑一声，大手一挥把水筒丢给他，“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我一个人的话存活率还高点，幸村你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几天没事？我出去看了一下环境，这附近好像挺多猛兽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主动攻击人。” 　　幸村忽然庆幸自己昨天什么都没遇到。 　　在这方面里川或许算不是专家，但至少要比他更熟悉，他也没法不听她的意见，只是无可避免地担心她的身体。 　　“那么，回去后要是你跟昨天一样，我会马上送你去医院的。” 　　“是吗，那就靠幸村了。”里川语气轻浮，没有认真去对待这句话。 　　因为回去后的事也不再重要了。 　　在听里川说过后，这次幸村留意着四周，果然是有些动物在。不过或许这里地方较大，它们都在比较远的位置，距离太远有点难以估计体型，反正最小的不会比一只成年熊小，而那些动物们也因为这距离，没打算靠近他们两人。 　　他们也自然不会主动靠近，相反，还特地绕点路远离有动物的地方。 　　“话说，我们现在去哪？” 　　“找一片空地。为了更准确地带着幸村回去你本来的世界，发动能力时需要做点准备。”里川解释完后，又多说一句，“我自己一个人的话倒是不用，而且也不需要特定定位。” 　　在那之后又走了一段路，幸村在地上看到了个人为的图案，便猜测是里川事先准备好留下来的。 　　那图案比较复杂，还有点凌乱，最明显的大概是最外面几个重叠在一个的大三角形，其它都看得不太清楚。 　　“啊……果然被抹掉了一些。”里川说着，从附近找了间木头修补地上的图案，“忘记跟你说，这东西需要使用者的血液当讯息，但也不用太担心，划破指尖给几滴血就足够了。”说着她把自己用来修补图案的树枝给他，“虽然这东西我刚刚才在地上用过，不过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干净的东西，回去记得马上消毒……啊，还是幸村自己咬破手指比较好。” 　　“不要紧。” 　　幸村没有犹豫，爽快地就用树枝戳破手指头，血液滴在地上马上渗进沙子里，完全看不出来。 　　“这样……已经可以了吗？” 　　“啊，足够了。” 　　听她这样说，幸村便把树枝还给她。 　　只见她单手高举着削尖了不小的树枝，另一手伸出来，那气势像是要把树枝插到手上。 　　“……里川？”幸村觉得有点不妥，“你打算做什……” 　　未等幸村的话说完，里川手中的树枝便直插入她的掌心，鲜血源源不绝地流出。 　　 　　☆、[095] 阳光之下·十三 　　 　　里川面色不改, 慢悠悠地回头说明道：“你的话只是为了能力发动时知道还有多一个人的存在，但我不是, 这图案本来是该用血画的，可这种地方划上去了也看不清楚，又没纸张之类的, 只好在地面弄出坑再滴血进去了。” 　　看着里川一边解释一边在图案旁边绕着，好让血液流进去，幸村有种说不清的感受，既担心又觉得可怕, 反正那伤口看着就非常痛。毕竟是那个量的血, 地面最初有被染红，可血液逐渐被吸收到泥土中, 很快就变得不起眼，像是要把她全身的血吸干一样。 　　“既然是这样，你也至少跟我商量一下……而且也该考虑一下取血方式。”幸村也知道实际这种情况也想不出多好的方法, 可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里川敷衍地笑着回应道：“啊, 抱歉, 忘了跟你说声。” 　　反正怎样都没所谓了，里川也没再理会这点小问题。若是以前的她，一个人也不用画血阵, 也没有准确的特定世界，只有大致的方向；就是有了画血阵的需要，也会先估算一下阵的大小跟血量，而不是这样随便弄伤自己洒血。 　　里川伤口很快就自动凝结, 尽管不算完全止血了，可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流个不停，随随便便甩下手就能洒遍地。 　　“准备好了，幸村也站过来吧。”里川非常随便地把手上流出来的血甩走一些，又把手往校服上擦干。 　　幸村看得一阵无言，“……至少也包扎一下吧。” 　　“用什么包？” 　　幸村无奈地用自己的外套卷住里川的手心，不过外套比较难撕开，他也就索性整个卷上去，连带着前臂也卷上了。 　　里川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幸村，“这样可以吗？你的外套估计要报废了啊。” 　　“我像是这样差劲的人吗？会计较这点小事？”幸村没好气地说，“比起你的手，我这区区一件外套算不了什么。” 　　“幸村你……还挺好人的。”里川眼神温和了些，“像我这种只长了张里川千晴的脸，性格跟她完全不像的人，对你来说不就是陌生人吗？” 　　“虽然你这种说法我不同意，但无论是不是陌生人也好，牺牲一件外套替伤者暂时止血算不上什么。”语毕，幸村对她微笑，“回去后马上去医院这点已经确定了。” 　　未至于是陌生人，可对于幸村来说，却是逐渐开始把她与一直在自己的里川完全区分成不同的存在来看待了。 　　里川只是无奈轻笑，甩手打发了一下，“随便你吧，反正回去后也……” 　　“你说什么？” 　　“没，”里川又提醒道，“建议你抓住我的手。来这里是很好运没走散，回去时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被丢到哪里去……嘛，估计也就国内的地方，再远也未至于语言不通，如果你有路费在身便不用担心。” 　　幸村看她伸出没受伤的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 　　回程时比来时轻松，这是幸村的第一感受，尽管处于黑暗当中但意识还在，也没有感到晕眩。下一秒自己的手忽然被甩开，他马上失去了脚下站立点，身体感觉像是一直在往下掉……因为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他只能这样推测。 　　这又是另一种不适感。 　　后来掉到幸村逐渐感觉不到自己是怎样的状态，眼前才逐渐有了色彩。 　　直到他发现自己站在地上时，身体上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继续掉落，不太有脚踏实地的触感。 　　“里川？” 　　他四处张望想要找自己的同伴，却发现自己正处于某条小巷，电车的耳音近在耳边，不远处还有人们说话的声音、汽车驶过的声音…… 　　只是无论他怎样找，也找不到里川的身影。 　　幸村马上步出小巷，才发现这是东京街头的一个地方，距离里川的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便没多想立刻跑起来。 　　这点距离坐车也快不了多少，说不定全速力跑着去还快一点，只可惜他的体力有限。可他因为担心里川，脑内根本没有坐车的选项，只管尽力去跑。 　　“里川！里川你在吗？” 　　尽管没人回应，可幸村听到里面有点声音，似是里面的人绊到了什么还是撞到了什么，便继续按门铃并拍门。 　　直觉告诉他事情有点不妥，他对里面说：“里川！你再不回话我便撞门进去了！” 　　好笑的是，门根本没有锁上。 　　可惜的是，门虽然没锁，但有防盗链。 　　幸村焦急得粗暴地扯了扯，后来很快地冷静下来想办法，可惜身上无任何道具，他只好先从那点门缝看一眼，看看能不能看到里川。 　　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 　　里川在地上拿起不知道哪来的匕首，然后──把匕首换了个方向。 　　“里川！你想要做什么！” 　　先是一秒的空白，下一刻幸村的脑内有着无数种想法，比如该“怎样才能阻止她”，又或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然后便是“要是连她也死去了的话……”。 　　还有，就是“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你不是一直都那样地想要活下去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里川听到幸村的话也知道他看到自己，便回头对他苦笑，“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到了啊……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抓住我，看来分开得不够远。” 　　“里川……” 　　“我本来打算悄悄消失的，反正到最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也不会知道我去了哪里。” 　　幸村觉得这话由自己来说非常奇怪，他低着头靠到门框上，小声说：“活着不好吗……休养好后再去别的世界。”他明明是那样地想要她换个方式生活下去，可还没找到那种方法之前，他这样说等于让她去祸害更多的人，但他就是没法在这刻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幸村，你知道吗？能力只能在一个世界用一次。” 　　幸村猛然抬起头。 　　所以，她是为了把自己送回来…… 　　她是从最初决定要把他带回来这里那刻起就知道结果会变成这样。 　　“果然，还是我的错吗……” 　　“你又不知道这事，也不是自己决定要跟我来的。”里川强颜欢笑，“在这个世界杀死我之前，还不如我自己决定死法……你知道吗？等着不知道何时，会怎样来的厄运真的很可怕，接下来的每天我都会活在恐惧之中……直至死亡。” 　　“里……” 　　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刀锋从里川的脖子上划过去。 　　最初那刻还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血液喷洒出来，爆发力跟手心那次无可拟，幸村这才真正地认识到，原来血液还能有这种方式离开一个人的体内。 　　已经经历了一次的幸村没再像前一次那样慌张，考虑善后的事情，他知道这一切终将消失。 　　……不，还来得及的。 　　幸村目光离开倒地的里川，四处找寻能用的东西解开防盗链，最后把附近的几张传单叠起来对摺试着解锁，过了数十秒总算成功。 　　进屋后他连忙找东西按住里川的脖子阻止出血，同时找到电话叫救护车。 　　然而号码还来不及拨出去，里川的身体便逐渐从他身上消失。 　　幸村在悲伤到极点的同时竟然有点想笑，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心境。他紧紧握着手机，非常用力地握着，又忽然把它丢开，闲着的手直接打到地板上，可这样还不消气──他在气他自己的无力。 　　过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察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原因要留在这里，他才默默踏上归途。 　　等幸村到家时经已是晚上九时。 　　家里没有任何人在，幸村正好不想在这时见到任何人，他也没信心自己能好好地装作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是这时候被家人关心的话，他可能会瞬间崩溃。 　　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会，幸村才想到要去洗澡。 　　平常的他算不上洁癖，但也很注重个人卫生，即使在郊外生活了一天是逼不得以，回来也必定会马上洗干净自己与衣物。这次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完全是因为还处于接连几次的打击当中，而且还是理智在提醒他，感情想他还想要再多坐一会，什么都不想做。 　　要不是担心其他人回家看到他会觉得奇怪，他可能就再多待一会才行动了。 　　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回来，幸村看了下床边电子钟，上面写的日期是里川绑架他的晚上。 　　幸村尝试着计算时间差了多久，可是脑部正忙着处理别的事，这点小计算也没空去理会，他也想了一会就爽快地放弃了，这不重要。 　　反正今天没人会回家就是了。 　　幸村终于敢放声大哭。 　　 　　☆、[096] 阳光之下·十四 　　 　　第二天幸村没有马上去学校, 而是向老师请假，说昨天生病了下不了床, 而且嗓子也坏掉了，家里人又不在没法替他请假，今天好了些才能打电话通知一声, 并说明天就能回去上课。老师听了后只让他保重身体，要是后天还没好再请假一天也可以，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客气地拒绝了。 　　要是昨天病得那样严重第二天便完全没事会让人怀疑, 幸村便索性再请假一天休养, 而实际上他也在晚上睡觉发了低烧，尽管早上便退了。 　　而他也确实需要这一天的假期来平伏心情。 　　第三天幸村回校照常上课时, 因为无缘无故缺席的关系，而后来又听说他是生病了，大家都非常担心他。他在过去不论学业跟操行都表现优良, 还曾经大病一场, 即使在第一天幸村还没有请假时,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谁觉得他是旷课出去玩。 　　“真的没事吗？”真田非常怀疑，将幸村从头顶看至脚尖, 还看了两次。 　　幸村笑笑，道：“真爱乱担心啊，都说了没事。好了，开始练习吧。” 　　意外的是, 幸村在整个练习期间也没有任何失误，一如既往地发挥良好，还有几分比平常更狠的倾向，连柳也在与他对打时感到比以往要吃力。 　　于是大家终于相信幸村真的没事，不过真田还是那副不安的表情。 　　“看，连真田也不相信。”仁王也是看出来问题的其中一人，“身体像是没什么大问题，可这也笑得太勉强了。要是连幸村也笑不出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难不成明天要下雪？” 　　最近一直在忙的柳生看到这样的幸村也有点在意，稍微思考了一会，“真田君跟他认识了这么久，要是连他也看不出来这才是问题吧。或许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不过我们也没法去问他，只能等他向我们求助了。” 　　“不，我看不像。要是家里问题他也没必要对我们，对学校隐瞒吧。”仁王摸摸下巴，“他是去找里川被甩了？可幸村的承受能力不该这么弱啊。” 　　丸井插话道：“就因为幸村君承受能力不弱才让人担心啊……” 　　“什么，连文太也看出来了吗？”仁王实际也是在担心，可表面还是笑着，陌开玩笑道，“所以他到底有没有打算隐瞒？” 　　“喂！别把我当成标准啊！”丸井不服。 　　桑原也说：“幸村是这副样子的话，都没法安心练习了。” 　　仁王玩着球拍转身走开，“真是的，最近怎么一个个都这样……”说着，他回头看了眼柳生，柳生似乎是在思考，没注意到这边的视线。 　　在仁王看来，柳生也是跟幸村一样，不是平常的样子。 　　练习结束后，柳生依旧赶着回去，可还是有表现出对幸村的关心，就是对仁王冷淡了些，柳生搬家至今仁王还不知道他家在哪个方向，也没再跟他一起走了。而真田则是直接留下来等着找到幸村本人询问，柳也表示将幸村的事交托给真田，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长一点。 　　真田站在部室外面等着幸村，看到他出来便自然地一起走了，幸村没说任何话默认这事。 　　两人并肩走了好一段路后，真田才开口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难不成是又发作了吗？” 　　面对真田毫不掩饰的关心，幸村也不想再敷衍他，而且里川的事真田也会担心。但他也没法在现在说出来，听到那样不科学的事，真田一定会混乱的，因为他会相信自己的话。 　　虽说早有七不思议的事件在先，但这又是另一问题。 　　“嗯，是有点事。我到现在还有点混乱，以后会告诉真田的。”幸村尴尬地苦笑道。 　　不管怎样，至少幸村愿意在自己面前承认，真田也不是非要在这刻问出来。 　　“啊……”真田又补充一句，“无论是怎样的事我都会听，也会相信你。” 　　“哈哈，嗯，知道了。”原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吗……幸村想，是真田自己想到的，还是别的谁事先提醒他有这个可能性。 　　仅是知道身边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只要自己肯说，单是这点经已让幸村心里轻松了不少。同时他又想到，至今没法对任何人说的里川；其中两位已经选择了这样的结束方式，剩下的一位，也是他最关心的一位，不知道她现在又怎样了。 　　实际他猜得没错，她们都选择了做相同的事。 　　柳生回到自己的新居后，看着以他的准则还略为凌乱的房间，说：“我回来了。”尽管搬进来已有好几天，可是每天都非常忙碌，不太有时间收拾，还有不少东西没有放在应有的位置，看起来反而比较有生活感。 　　本来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一句话，忽然有谁说：“啊，柳生你回来了。” 　　“诶？”柳生被吓了一跳，后来才想到这不是她的声音，她也不直接叫他柳生。地方不大，没几秒他便进屋看到声音本人，他无奈地说：“为什么壬生桑会在这里？” 　　“来庆祝你搬家？”壬生坐在小餐桌的一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指向另一边，“那姑且是给你的搬家礼物。” 　　柳生顺着壬生的手看过去，发现那是瓶……香槟。 　　“放心，没酒精成分的。”壬生补充道。 　　柳生有点无奈，下一秒马上笑着道谢，“谢谢壬生桑的好意。” 　　“那，怎样了？”壬生看向房间角落，“甜蜜的同居生活。” 　　柳生也跟着看过去，他想得到回应那一句“我回来了”的对象依旧不发一言，而且除非自己走到她面前，否则从不正眼看他，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在想。 　　然后他看向壬生。 　　“壬生桑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壬生有意移开视线，“所以我更加不懂你这样做的原因。你喜欢她吗？” 　　“不。” 　　“不是因为幸村？” 　　“不。” 　　“如果没有幸村呢？” 　　“……” 　　壬生一副“看，被我说中了”的自信模样，而柳生在后来才慢慢回答道：“如果没有幸村君，我想我也不会认识里川同学了。” 　　壬生又问：“所以，你这算是为了幸村才救她回来？特地在零度以下的气温跳进海里冬泳。不是我说，差一点连你也挂了……里川也算是半死不活。” 　　“……不。”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壬生有时候会想，柳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天壬生看到后也于心底里选择放弃救援，认为里川不可能还活着，可也未至于放任她在海里当浮尸。等她找上人去把里川带回来时，同时也看到了柳生带着里川拼命游回岸边，收尸小队连忙化身救援小队，总算把柳生救回来。 　　当时里川的情况不太好，尽管保住一命，可是心跳一直很低，时不时就停一会，也吓得其他人差点跟着停止心跳。 　　柳生刚上来时也失去了意识，不过只是严重地感冒了一场，手部轻微冻伤。 　　数个月后，就在毕业那天，里川终于醒来过来。 　　收到医院方面的通知时，壬生提早踏上去医院的路，心里既是松了口气，又在担心里川以后还可以怎样办。这种连壬生觉得一般人会挂掉都不奇怪的情况下，里川还能像这样活着，可以证明这个世界是真的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将这天替她参加毕业式的女生完完全当成本尊，视她为必需消灭的敌人。 　　可是这并不代表里川以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生活，她不能外出，不能被别人承认她的身份，特别是在代替她的人离开后。她只能一辈子活在黑暗中，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与谁都没有来往……壬生自己倒可以当个例外。 　　估计里川的生存欲望没高到这样还想继续活下去，而且她也只能永远依靠别人来过活。 　　壬生在到达病房前想了千百种开场白，还没想好用哪一种，直至她敲开门，却发现……似乎也不太需要说话。 　　无表情的脸上是空洞的眼神，里川只是就那样在床上坐着，久久也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几乎没有眨过眼。要不是对自己的感觉有点信心，壬生都会怀疑那是不是迹部无聊造了个跟里川本人一模一样的人偶来作弄她。 　　显然迹部不会这样无聊。 　　但壬生也因此不用考虑该怎样面对里川，可以重点思考该怎样照顾里川。一直放在医院不太可行，万一以后再被谁看到就不好了，也差不多该避免别的医护人员与她接触。 　　正当壬生打算走出房间打个电话，正好碰上也来医院的柳生。 　　“听说里川同学醒来了？”柳生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高兴。 　　壬生不好意思打击他，张开口什么都没说，“额……嘛，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五分钟后，柳生也出来了。 　　 　　☆、[097] 阳光之下·十五 　　 　　“那么, 就由我来照顾里川同学吧。” 　　在听壬生说了一堆继续把里川千晴括号本尊藏在医院里的不可行性之后，柳生轻描淡写地切出这句话。 　　壬生皱着眉侧了侧头, “柳生同学，你有听到我的话吗？我说……” 　　“我会搬出来与里川同学居住并照顾她，不会让其他人跟她接触的。”柳生轻托眼镜, “本来我对于放弃拯救里川同学的壬生桑也不是太信任，认为一直把里川同学寄托在你这边不太适合──当然，我自己也不是适合的人选，但在没别的选择之下,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案。” 　　壬生似乎有点来气, 认真地说：“要是她受到不合理的对待，我会想办法救她；但是, 这次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尊重她的决定。你呢？差点把自己的生命也搭上去，做好了背负她人生的准备了吗？……我说的是, 一辈子。” 　　“是的。”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请不要轻易地回答我。” 　　“我说, 是的。”柳生的表情无任何变化，“我会在今后的人生尽自己所能去照顾她，活得比她更久；要是我预料到自己会比她更早一步去世, 也不会留她单独一人在世。” 　　壬生不知道柳生内心的觉悟做到哪个地步，但他这刻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只是这种话她总觉得不应该由他来说。 　　柳生说到做到，真的得到父母批准, 获得搬出家里的权利。壬生又跟他讨论了一下细节，毕竟男女共同生活会有各种问题，即使其中一方是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病人，可柳生要照顾她，不论怎样也会对她有一定程度的接触。 　　说到此，柳生尴尬地表示…… 　　“不用说了，我把我的人借你吧……”壬生没好气地说，“仔细想想，还不如我自己出地方，出人力物力来照顾她比较方便。” 　　就是不知道壬生家的长辈们会怎样说她，以及让他们知道里川的存在，也不知道会不会丧心病狂地抓去实验一番。 　　柳生松了口气，“感谢壬生桑的帮忙，但是……让其他人跟她接触没问题吗？” 　　“你不也是‘其他人’，”壬生大手一挥，“不用担心，我把我的式神借你，她能碰到人或物，只是你应该看不见她的了。她会在你出门时替你看着她，洗澡换衣服之类的都让她来……啊，不过你别指望一个式神会做饭，不然一不小心毒死她……” 　　“这点请务必交给我来……”想象了一下这种场景，柳生完全笑不出来。 　　“还有，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式神也会来通知我，所以……”壬生伸出手，手掌朝上摊开，“钥匙你要给我一份，不然让式神直接通知你也可以，写纸条什么的……” 　　“这点请务必拜托壬生桑。” 　　在那之后，柳生正式准备搬家，壬生也费了番工夫把人从医院带出来。当柳生看到里川的轮椅在四周都没人推动的情况下自动前进，差点没昏过去，当然，附近也没有强大到能把一个人吹得动的风，更不是在斜坡上。 　　壬生默默提醒自家式神，在柳生面前就别乱动了。 　　再后来，便是柳生与里川的愉快同居生活。 　　壬生思绪回到现在，看着柳生非常习惯地把买回来的菜放到桌上，脱下外套卷起衣袖就穿上围裙开始洗菜做饭，非常有居家气氛。要不是同居对象是人偶，而他们还只是刚入学的高中生，这或许会是个幸福的画面…… 　　……不知道幸村知道了会不会把柳生打死？ 　　虽说壬生也对柳生诸多要求，那是因为他接手了照顾里川，而她把里川交托给他，不能马虎；可对于要背负起这种责任的人来说，柳生的年纪实在太小了，哪怕是他本人主动要求的也好。 　　不过壬生也做好准备，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随时都能把里川接回去，就是会鄙视那样信誓坦坦地说会照顾她一辈子的柳生。 　　“对了，壬生桑。我不知道今天你来了，没有预计到你那份的晚饭呢。”柳生笑笑道。 　　实际柳生怎可能真的每天买菜每天吃光光，两个人的份量不好买，多一个女生又能差多少；反正米肯定是有多的了，菜的话两个人跟三个人也不是很大差别，主要是柳生不欢迎壬生在晚餐中与他们同席。 　　“你狠。”即使柳生没抛弃里川，壬生也在这刻鄙视他，“我才不稀罕你做的饭，我自己一个人去吃意大利菜！” 　　柳生却故意说：“抱歉，没注意到壬生桑的情况……一个人吃饭是有点没趣。” 　　“重点给我放到意大利菜上啊！高级餐厅！”壬生要给气死了，“哼，顶多找上迹部陪我去吃，才不是让他去付钱。” 　　“那么，路上小心。” 　　壬生气冲冲地离开柳生住的公寓，本得气愤的表情在门外马上变得平静。她气归气，并没有真的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就像柳生也不是真的讨厌她一样，只是两人性格不太适合而已。 　　不过壬生想找谁陪自己的心情是真的，迹部的话不是个好听众，小枝波绘的话万一说漏嘴太麻烦，剩下的……好像没几人。 　　其他一般高中生这时候也该在家里跟家人晚饭，哪来的寂寞人能够陪她…… 　　啊。 　　看到了某种意义上的“熟人”在店外看着餐牌，又发现到那位熟人现时的情况，壬生快步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对方回头，不解地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身后那串小尾巴……这是怎么了？”壬生装作不经意地环视了一圈，目光再回到对方的脸上，“对了，你今天一个人吃晚饭吗？正好我也一个人，姐姐请客，你就陪我吃顿饭吧。” 　　幸村还在思考着对方的身份，认为自己应该不认识她，可又觉得有点眼熟…… 　　“你是那天在冰帝跟里川一起的……” 　　“壬生由希。”壬生完全不在意幸村这刻才想起她来，本来她就打算先拐他进餐厅再慢慢聊，“怎样，有兴趣陪我这寂寞少女一起吃晚饭吗？” 　　幸村本来没有这种心情应付壬生，可又想到她跟里川的接点，即使不一定会有任何关系，还是想要碰碰运气。 　　“正好，我也有点事想要向你请教。” 　　正当幸村打算原地解决，却看到壬生似乎没有要进去这家餐厅的意思。 　　“反正我请客，地点让我决定吧？” 　　“真的请客吗？”幸村还以为这只是开个玩笑。 　　壬生用力点头，“那当然。” 　　看着幸村身后那一串偷偷摸摸的小尾巴，壬生心想：绝对找个贵得吓死人的餐厅，看他们还敢不敢跟着进去。 　　好孩子是该回家跟家人吃晚饭了。 　　幸村跟着壬生走了十五分钟，来了家他平常绝对不会一个人来的地方；幸村的父母倒是有带他跟妹妹来过，可这刻是壬生请客，与以前的情况不同。先不说对方跟他不熟，而且壬生自己也不过是高中生，他再怎样也不可能乖乖地跟着她进去。 　　“真的要选这里吗？”幸村在壬生跟着服务员进店时问道。 　　“对啊，这里晚餐的牛排特别好吃……啊，当然别的东西也不错，不过我想吃牛的话，都会想到这一家。”壬生很自然地推荐着，旁边的服务员连忙道谢。 　　幸村只好再直接点说：“即使壬生桑要比我年长一些，要让一位初次见面的女生在这种餐厅请客，再怎样也太过意不去了。” 　　壬生心里想着幸村意外地客气，还很难搞，或许是因为他们现在还不熟。不知道他的，还会以为幸村精市就是这样表里如一的，有礼貌还客气的温和少年。 　　不过回头看到那几位看着这餐厅咬牙切齿又不敢过来，她心满意足了。 　　“啊，是我今天想吃这家，你不用跟我客气。”壬生在那之后小声补充道，“反正我也受了她不少照顾。” 　　幸村一听，果然没再说什么。 　　实际情况是反过来壬生照顾了里川不少，可只是在这个世界的情况，而壬生一向喜欢把目光放远至所有她知道的世界。再者，对于幸村，她总有种莫名的愧疚，包括在其他世界时，让幸村带着里川离开原来的世界展开新生活，却反害了他们两人；还有在这个世界对他隐瞒了里川的事，现在还宁可把她交给柳生也不告诉他一声。 　　即使现在把幸村拉过来请客，她想她还是不会说太多有关于她的事，包括她现在的下落。 　　有时候壬生会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还不如那天让她海里…… 　　“壬生桑为什么会找上我？”座位上，幸村问壬生。 　　壬生漫不经心地说：“这个嘛，不是说了一个人无聊吗？正好你在便找你了。反正都要找个人陪我共进晚餐，找个长得赏心悦目点的不是更好吗？也更能下饭。” 　　幸村无奈笑笑，“壬生桑是觉得我会相信？” 　　“我又没说谎，为什么怕你不相信。”壬生看着餐牌，内容却完全没进眼内，“这是其中一个理由，我确实正好缺个饭友。” 　　幸村重复了一下她的部分说话，“其中一个理由？” 　　“再来就是，看到那堆人在跟踪你吧。” 　　 　　☆、[098] 阳光之下·十六 　　 　　说到那几只鬼鬼祟祟的, 壬生就觉得奇怪。 　　“不过没想到幸村你竟然会让他们一直跟着你……你竟然就这样放任他们？” 　　幸村也知道壬生是在说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丸井等人，他也是没注意, 等他察觉到时那几人似乎已经跟了自己有好一阵子，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或许是白天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了，他多少有点心虚。不过这种担心方法真没法认同呢, 他回头得找真田商量一下怎样教育他们。 　　想到暖心的队友，幸村发自内心地笑了。 　　壬生也看出来这跟他刚刚的客气笑容不太一样，反正他本人高兴就好。 　　“被跟踪还能这样高兴……”她嘴角抽了抽，这不是她认识的幸村精市, “不聊这个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出来讨吃的？不是跟家里人住一起的吗？怎么今天没饭吃了。” 　　幸村对于壬生将他出来买晚饭的行为说成讨饭有点不满, 可也懒得纠正，“正好父母有点事。” 　　“哦, 原来如此。” 　　听到壬生并没有提及有关里川的事，幸村按捺不住先问：“壬生桑最近有见过里川吗？” 　　壬生挑起眉，心想她来这里前正跟她见过面, 可这又不能说, “没有。她怎么了吗？” 　　几轮下来, 幸村最终没有试探出来壬生知不知道平行世界的里川那些事，因为壬生本人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于是到最后两人都没有透露自己所知道的事, 因为不信任对方。 　　壬生想着，要是幸村能直接一点问她知不知道里川的什么什么事，她也能回答他一部分；而幸村也等着壬生表示她也知道现在本应在东京的里川不是原来的她，这样他便能说出自己这几天遇到的事, 可惜她也没有任何表示或暗示。 　　还好这顿饭真的很不错，幸村获得了一顿美味的免费晚餐，壬生也如她所愿，有帅气的男生陪她吃晚饭，总算没白费时间。 　　两人出来后还环顾一下四周，还好那几个笨蛋没真的在这里等他们出来，不然壬生也会过去对他们说教一番。 　　“我送你回去吧。” 　　“壬生桑的家在哪边？” 　　幸村跟壬生同时开口，都是有要送对方回去的意思。壬生是多少把自己摆了在长辈的立场，幸村则是认为女孩子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回去不太好，还有刚刚这顿饭的谢礼。 　　壬生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我打车回去，顺道载你一程？” 　　可对于幸村来说，这等于又要壬生破费，“我就不用了。那么等壬生桑上车再回去吧。” 　　壬生没意见。 　　第二天早上幸村到网球场准备早训时，正好看到了昨天除了还在中等部的切原以外，其他跟踪小队的成员，他们正激动地讨论着他们昨晚的行动成果。他觉得有点好笑，认为他们完全不适合这种行动，在心里摇摇头，顺便过去打招呼道：“早上好，杰克、文太。” 　　“诶！幸村君你来了！”丸井也是有这种自觉，认为自己不适合那种偷偷摸摸的举动，反正肯定经已被识破，还不如直接问道，“昨天跟你一起的女孩子是谁？难不成你这几天都是跟她在一起吗？她对你做了什么？” 　　旁边桑原连忙说：“文太，都说了这不可能……” 　　“壬生桑只是昨天碰巧遇到，那时才是我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为了让他们联想起来，幸村又提起那时的事，“就是中等部那时，我们不是去了冰帝吗？还带上里川。那时跟她在一起的，就是这位壬生桑。” 　　丸井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补刀，“然后那个里川没有待在立海也没去冰帝，跑去青学那里了。” 　　尽管是与丸井他们想象中不一样，可提起青学，幸村无可避免地想起那时那位里川的最后。 　　丸井双手放脑后，轻叹道：“既然不是那个壬生，真正的人是里川吧？其实我就猜到幸村君会这样不多不少都跟她有点关系，虽然只是我的直觉。” 　　“可是，”这次连桑原也相信了丸井的话，“她到底是说了什么才会让幸村这样情绪低落？” 　　不客气地说一句，桑原不认为幸村只是被甩就会这样，毕竟前三年在中等部他们的关系也没多明朗，而且幸村再喜欢她，也未至于只是情路受挫就失落到这个地步。在桑原看来，一来里川也不像是完全不在意幸村，尽管她个人的理由他是不知道的了；二来幸村自己也不像是坚决要跟她发展成更亲密的关系，能成最好，不能成也不着急。 　　那又为什么这几天忽然这样受打击？ 　　正当桑原在思考与里川有关的可能性时，丸井忽然来了一句，“难不成是里川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不测吗？” 　　幸村惊讶地看着他，桑原激动地让他别乱开诅咒。 　　“我也不是想要诅咒她，只是幸村君会这样……我能想到最适合的理由就只有这个了。”丸井一直有一种幻想，又或是直觉，总觉得在里川身上会发生什么。 　　他也说不清这种直觉的来源，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梦吧。 　　他好像做过几次里川不再活着的梦。 　　没想到最接近答案的会是丸井，幸村没法笑着否认，说她这刻还好好的，可也不想在他们面前承认丸井猜得没错，毕竟连尸体都没留下来，顶多算失踪而已。 　　幸村还在想着该怎样完美应对，便听到部内的前辈在叫他。 　　“那我先过去了。” 　　为了避免再被丸井追问，幸村一整天都有意无意地制造出自己很忙的假象，而丸井不想再戳幸村弱点，也是暂时都不敢再提起这话题。 　　尽管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能跟丸井说出真相，但在他之前，幸村认为自己有必要先对真田说。 　　里川失踪的事早晚会浮上水面，传来这一边，可以的话，他想要在这之前先告诉真田。不过他所掌握的情报仍然不足够他对别人解释这些，而想要了解更多，最安全的做法莫过于找出这个世界的里川询问。 　　距离他回到这片土地那刻经已过了几天，不知道那时那个里川说的“本尊大概还没挂”是不是仍然生效。 　　可是每天忙于学业与练习的幸村，也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方法找出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 　　至少练习后来到只有他一个人的部室中的那个女生，并不是本尊。 　　自从知道了有不只一个里川后，幸村似乎能轻易分辨她们。而这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位，也是有着与她们相当不一样的氛围。 　　而且她穿着的是立海高等部的制服。 　　“下午好，幸村君。” 　　“下午好，里川。” 　　第四位里川千晴在幸村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并没有贴着他坐。她弄好校服裙摆后才抬起头，然后说：“看来幸村君不怎样惊讶呢，看样子也不是把我当成本人……” 　　“在你之前，我已经见过两人了。”幸村笑笑，解释道。 　　即使不是本尊，见到“里川千晴”这一事实还是让他有点被治愈到。 　　第四位里川千晴一开口说话就跟其他人有很大不同，对幸村的态度也比较客气，这也许是因为她也把面前的幸村与她所认识的幸村分开来看。可要是这样的话，对于他这个陌生人，她也不见得有多少不适应或是怯懦，自然地与他接触着。 　　这点是里川一直没有的。 　　“那么事情就更好说了。”里川甜美地一笑，“我想我大概是能来的最后一位，也大概与幸村君目前见过的其他几位有点不同，因为在本来的世界，我跟幸村君并不是太熟悉，主要是因为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搬到北海道，跟幸村君一直只有邮件来往。” 　　怪不得感觉有哪里不太一样，原来是因为她不喜欢“幸村精市”。 　　“看来跟幸村精市不熟悉的里川千晴性格要比较开朗一点呢。”幸村自嘲地说，“那么既然你跟我……抱歉，是跟在你世界的幸村精市不熟悉，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你在自己的世界也受到迫害吗？” 　　里川呆呆地歪着脖子思考，发丝顺着肩膀滑下去，在喜欢“里川千晴”的幸村眼中，这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动作。 　　“因为跟幸村君不太熟的关系，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倒是遇到了其他自己，那时可真是吓了一跳了呢，不过她也没对我做什么，是我主动离开的。”语毕，里川再次把目光集中在幸村脸上，对他轻轻一笑，“但是幸村误会了两点。” 　　“误会？” 　　里川重重地点头，说：“我也喜欢幸村君，而且我的本性跟别的大家没有分别，包括幸村君至今遇到过的几位。” 　　幸村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女生，试图看出来她说的两点。 　　回应他的，仍然是女生甜美温和的微笑。 　　 　　☆、[099] 阳光之下·十七 　　 　　见幸村好像不太能理解自己的说话, 第四位里川便更详细地说明一下自己的事，道：“从很久以前我就非常憧憬幸村君, 胆小的我因为距离的关系并没有告白，不过就是说出来了也只会被拒绝吧，哈哈。” 　　即使说的不是自己, 幸村也是非常不好给反应，只好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虽然我住在北海道，但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跟幸村君见过面，偶尔也会聊一会电话, 因为我不想失去与幸村君的联系。”女生加深了笑容, 自信地说，“所以为了这样的幸村君, 我开始在邮件中装作活泼开朗，这只是不想让幸村君担心，也不想让幸村君嫌弃。” 　　幸村听着眉头轻皱, 本想说些什么, 又安静地等她说下去。 　　里川看出来这点, 对他道谢并续道：“谢谢。后来这种装出来的性格逐渐成型，我在电话中也是以这种语气跟幸村聊天的，见面时也会配上适合的表情……慢慢地, 这经已成了我自己的一部分。明明在学校是个没有朋友的阴沉家伙呢，不过我也没因为灰暗的本性被欺负，所以还好吧。” 　　幸村认为她的话题经已暂时告一段落，便问道：“但我不是你憧憬的幸村精市, 至少在我面前也可以……” 　　“没办法呢，”女生闭上眼摇摇头，“我不是说了这已经成我的一部分吗？这么多年一直这样装过来，现在才让我像平常对别人那样对幸村君，对我来说这还比较困难。双重人格？……虽然确切来说不算是，但算是偏向有意识地做出来的两种性格吧。看，就像对着老师跟对着父母会有不同的表情，这个也是差不多。” 　　幸村不知道自己可以对她说些什么。 　　“不过有时候还是有点羡慕其他世界的自己呢。能够在喜欢的人面前显示最真实的自己，一直跟他一起……”女生喃喃道，又反应过来，“说远了，我来这里可不是跟幸村君聊日常的呢。幸村君想知道这些世界的大家身上发生了什么吧？” 　　“嗯，你知道吗？……愿意告诉我吗？”幸村有点担心，那可是里川一直隐瞒的事实，同样是喜欢幸村精市的她不一定会说。 　　可是女生却出乎意料地爽快点头了。 　　里川笑得灿烂又甜美，在幸村眼中完全看不出来这只是假象，同时也一点都不像里川。然而这也是当然的事，她确实不是他所认识的里川。 　　幸村只希望，她的笑容经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她发自内心表情，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她说：“当然，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啊，我是为了能帮上幸村君一点忙才来的。既然我已经是最后一位了，要是我不说又有谁能说呢？只有幸村君什么都不知道也太不公平了。” 　　“谢谢你，里川。” 　　第四位里川高兴地接受这声道谢，又说：“话是这样说，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我也不是不理解大家为什么要对幸村君保密……这样幸村君还要听吗？” 　　幸村点头，“请告诉我。” 　　“不用敬语我也会告诉幸村君啊，不是说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吗？”里川眼神飘向左上方在回想，“要说的话，大概要从‘起始的世界’开始吧。” 　　然后女生开始了她的说明。 　　“最初并不是大家都一样的命运。在某个世界中，里川千晴被卷入母亲的疯狂，去世后为化身鬼魂在世间飘荡，只有幸村君一个人能看到她原原本本的灵魂。知道真相的幸村不想放弃与她一同活着的希望，拜托了熟人的熟人，两人一同来到别的世界取代那里的自己生活，当然，也到那个世界的本人同意。” 　　“可是这个世界又怎会认同这种事？来到新世界她还是没法躲避厄运。” 　　幸村担心地问道：“所以是因为我带着里川走了，才让以后的她……” 　　“不，这时死去的还只是一小部分，世界的数目相当于可能性的存在，要是把死亡的数目抽出来自然是不少，可从总体来说并不多。”里川就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冷静，“回到刚刚的话题后续，这次幸村君也觉得是自己的错让她再次体验死亡，所以也不敢再做点什么。” 　　“嗯。” 　　幸村觉得自己似乎能想象到，那一个幸村精市是以怎样的心情去决定这一切，因为现在的他听到这里也是这样想的。即使被称为神之子，那也是其他人在网球的领域上给予他的一个称号，而在别的领域上，他只是一般人，无法反抗命运。 　　“后来她被幸村君的熟人的熟人收留……” 　　幸村作出猜测，“那是……壬生由希？” 　　里川没正面回答他，只是对他一笑。 　　“作为那人的式神，她得到了一定的能力，于是她用闲馀时间去其他世界，改变因为与自己的相遇而发生不幸的幸村的命运，为了弥补因为失去自己而悲伤的幸村君。”里川看向远方，眼神终于有点悲伤的色彩，“那个世界的幸村会因为救她弄伤手，一辈子不能打网球，她便──” 　　幸村焦急地想要知道下文，催促道：“里川她怎样了？” 　　“她拉住了那个世界的自己，让本来只是躲避不及受点伤的自己直接死亡……”里川自己也觉得这逻辑不对，“很奇怪是吧？她明明知道幸村君失去自己会悲伤的，可还是宁愿自己直接死去，也不想让幸村君手受伤……因为网球等于幸村君自己，目堵过生病时的幸村君后她便没法容忍这点。” 　　说到这里，里川哭了，她哭着说：“但这反而让后来赶来的幸村君也死了……明知道不可能救回来的！幸村君还是要把她的尸体找出来，于是连幸村君也被卷入这场意外。”她的情绪会这样激动，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幸村。 　　里川至今还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只知道自己连累了那个世界的幸村精市。 　　幸村很生气，可还是耐着性子问：“然后呢？” 　　里川表情呆滞，用平淡的语调说着，“……然后因为初始的世界里川千晴以离开的方式逃避死亡的事触犯了禁忌，而式神的里川千晴犯下了杀害自己的罪。前者导致初始的世界以她为中心点重新运转一次，后者导致所有世界的里川千晴都短命……这个世界的她作为中心点，拥有世界重新运转前的部分记忆，也拥有其他世界的记忆，所以才会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疏远幸村君。” 　　幸村听后忍无可忍，一拳打到椅子上，里川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幸村君……” 　　“你们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里川大概是累了，没再像之前笑得那样甜，目光仍然呆滞，但歪头的小动作没变，“是在说那时害自己死亡的事吗？” 　　幸村没好气地反问：“难道还有别的？” 　　“我们也有‘这是错误的’的自觉，”里川苦笑，“但就像幸村君听说后也只在乎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没去考虑自己被我们连累而失去性命，我们也比起自己的事更在意幸村君……就跟离开初始的世界后，幸村君认为自己害死了那时的她而自责一样。” 　　里川站起来离席，“那么要说的话说完了。再见，幸村君。” 　　幸村想着，果然这个里川也是有哪里不对劲，也跟着站起来，担心地问道：“你该不会跟其他的里川一样，想着……” 　　“不会的，我既不会自尽也不会伤害其他自己。”女生在最后终于再次露出笑容，“但我也不会默默等死，能躲过去的会努力躲，在这世界玩累了便去下一个世界……嘛，顺其自然吧。” 　　幸村试着相信女生的这个笑容，叹气后道：“那我相信你吧。你现在打算怎办？要去哪里的话，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有点私事。”女生挥挥手，“那么我真的走了，拜拜。” 　　目送女生轻快地慢跑着走远后，幸村才打算锁上门回去，正好听到真田的声音。真田刚回去校舍一趟，来到这边看到幸村便过来找他了，两人顺理成章地一同回去，不过幸村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整理一下讯息再跟真田说。 　　并没有真的离开的里川躲在角落偷看，看到本该再次受到打击的幸村这刻脸上带着安心的微笑，她也总算放心了些。 　　“幸村君的身边还有真田君在，真是太好了。” 　　即使没有她，幸村精市完全可以过得很好。 　　与其他人不同的她，在这点上还是跟大家一样的。 　　女生轻擦眼角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流出来的泪水，动身前住下一个目的地。 　　 　　☆、[100] 阳光之下·终章 　　 　　女生不太确定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公寓, “真的是在这里吗？”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还经历了许多世界，收集了不少情报, 也有自己的直觉与推测，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世界的里川千晴是在这里没错。 　　不管怎样，先进去再算。 　　女生毫无难度地擅闯民居, 不太清楚楼层的她在信箱面前看了许久，最终得到多几分的确信，直接上门按门铃── 　　她才不会，直接就进人家屋子了。 　　再怎样她也是众多环游各种世界的里川千晴之一, 就是不会用武力伤害别人, 可总有一些不能大声宣扬的小手段及做法。 　　这刻她来到一户叫“柳生”的家里头，地方不大, 她要找的目标就在眼前。 　　“里川千晴？”女生自言自语地说，“果然自己叫自己名字是有点奇怪……” 　　女生在里川本尊面前蹲下来，对她挥挥手, 在她耳边说话, 可本尊就是没反应, “果然看不到我吗？……看来你也很辛苦啊。” 　　即使对方不会回应自己，她还是说：“我来这里是打算通知一声，也可以说是道歉──我对幸村君说了。这是大家都不打算做的事情吧,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会比较好一点吗？不会吧。”说着，她站起来，转身背对着本尊，“你们可能是太靠近幸村君了, 所以才会看不清楚，在与大家关系不深的我看来，说了反而能让幸村君早点放下……”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塑料袋的声音，最终停在门前。 　　有人要回来了。 　　女生吓得不知所措，还好智商没完全下线，连忙先躲在洗手间。 　　“里川同学，我回来了。” 　　“今天买了番茄煮汤，青菜昨天还剩下一些，另外还打算弄点……” 　　女生听到柳生走到厨房放下东西，也没心思听完他们今天的晚饭内容，趁着这个机会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下楼后，女生抬头看着本尊所在的窗边，窗帘上有着她的半个影子。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其实自己也没有需要这样紧张地躲起来。 　　“哈……哈哈……” 　　到这里，她预定里打算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对于自己今后的未来，现在的她除了不安，什么想法都没有。 　　壬生在附近待机着，看到又一个里川出现在柳生家楼下傻笑着，便走上前问道：“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壬生由希？”里川对于壬生会突然出现有几分惊讶，但又想到平行世界中的大家的主人是个全知全能的的术者，也就放弃纠结照实回答，“我去跟幸村坦白了，顺便跟另一个自己道歉……不过她都已经变成这样，也没法怪我了。” 　　壬生也知道她的事，这刻也从她的表情看出了几分违和，便向本人确认一句。 　　“那你看到了，怎样？” 　　“什么怎样？” 　　“就你的想法。” 　　里川无奈地轻笑一声，心想壬生该不是连这个都知道。但不管自己想到的跟壬生想知道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她还是说出来。 　　“我本来想着，要是看多了其它世界的自己的下场，或者自己就不会后悔在离开前没有试着去告白一次。”里川低头看着地面，轻声说着，“我是害怕过自己会变得跟她们一样，但我的后悔仍然没有消失……幸村君真的值得我去那样做。” 　　当初她从其它世界的里川千晴那里听说了后，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并说自己与幸村接近无交集，要是自己不主动联络，幸村也不会来找她，便会断掉与他联系。对方却说没有关系，她也没打算再接触幸村。 　　最初连里川自己也觉得，她们是因为在自己的世界中与幸村拥有密切的关系，所以才不稀罕，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羡慕她们，于是主动踏上旅程。 　　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她对于幸村来说可有可无，即使想要在他身边，想要替他分担一点重担也没有任何办法；可是来到了别的世界，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待在幸村身边，也能够在他面对困难时帮上一点忙。 　　但是慢慢地，她便发现自己待在幸村身边不全是好事，也开始理解当初来到她的世界的那个她为什么会那样说。 　　现在任务终于完成了，她只想着怎样隐退。 　　壬生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可是，千晴你……” 　　“啊，壬生由希的话应该会明白的吧？”女生用着想哭的表情，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我啊，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不小心掉到海里去了……哈哈，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陷阱啊。早知道就学一下游泳了，虽然在这种天气底下可能没什么用，还是在海中心……不过至少也提高一下生存机率……” 　　女生难得地多话，靠这点来掩饰自己害怕得不得了、悲伤得不得了的心情，可是说着说着女生便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流下来。 　　哪怕主动离开了本来的世界，心里面经已有了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的觉悟，可比起其它世界常常与危险相伴的自己，她可以说是一直都是待在与死亡无关的地方，没想到第一次遇险便直接夺走她的生命。 　　“呐，千晴。”壬生站在她身边与她肩并肩……虽然肩膀的高度有点差距，可也是她尽全力的安慰办法，“这个世界的千晴，在你眼中看来怎样？算是活着吗？” 　　女生擦了把脸，抬头看着那个影子，但这刻似乎被柳生推离窗边了，没刚才那样明显。 　　“在我看来，她既不是死了也不算活着，就像被困在生与死的夹缝中……也许是只有灵魂先走一步了吧。” 　　壬生听了她的说法后深深地叹气，“所以你没告诉幸村她在这里。” 　　“没有。”里川冷静下来后回到自己日常的模样，面无表情，“包括我自己在内，大家都是靠着灵魂一个来到这里的。比起身体的存续，还是灵魂更加重要吧。” 　　“是这样……”壬生又问，“果然这里跟其它世界很不一样吗？” 　　里川回头并抬起头看向身侧的壬生，像是想说她这问题很没意思，可还是回答道：“当然，毕竟是重塑过一次的世界；反正经已重塑过一次，要是还有第二次，而幸村君又能记起我说过的话，这次就不会再有任何遗憾了吧……” 　　壬生很不给面子地反了个白眼，并反问道：“你玩游戏也没法在GAME OVER了一次后马上就在第二次过关吧？” 　　“嘛，也是吧。”里川又说，“但那可是幸村君。” 　　壬生就不吐槽她有多看好幸村了，只是有一点她要说一下。 　　“要是这样的世界再来第二次……也是够了。” 　　里川也说：“但这次便再也没有我们来打扰了……大概。” 　　几天过后，壬生带着情报拜访柳生，也参考了第四位里川千晴给她的意见。 　　周末壬生拜托自己的式神酱替柳生看家，跟他到外面聊。 　　“这世界中其他的她消失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但本尊哪里都不在了。”壬生来到咖啡店喝着非常没营养的可乐，喝光后手一直在把弄杯垫。 　　柳生不想乱猜测她的意思，问：“是说那位代替的经已消失，还是里川同学已经不存在了？” 　　“啊，你说得很对，两个意思都有。”壬生这刻才发现这说法也成立，“被世界认为是本尊的那位确实不在了，而真正的她也只剩下一个躯壳……你在照顾的，就是这个躯壳。顺带一提，这说法是另一个她说的，不是我提出来的。” 　　壬生至今再在言语上否定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只当耳边风。 　　“而我最初的意思是，不是本尊的她，即使‘死亡’躯体也不会留下来，只会消失，像其他世界的她一样。而即使把她推到大太阳底下说‘她就是里川千晴’，没有灵魂的她也不会被承认，所以柳生……” 　　壬生往前靠近柳生一点，“她死后便会消失在你眼前，不留痕迹。” 　　这次咖啡的费用由独立生活勤俭养家的柳生负担，听了壬生的话后，柳生便马上拿帐单去付款直接离开，留下壬生一个坐在原位。 　　她眉头一皱，心想谁告他她喝够了的，回头又找店员再点一杯黑咖啡。 　　而壬生不知道的是，她那句“本尊哪里都不在了”还能有多一重意思。 　　在第二位里川千晴带着幸村离开后，这世界经已失去她的消息。她在世界重新认识她之前自我了断，于是虚假的她尸体并没有留下来，以后世界中也不会再有“里川千晴”的遗体。 　　柳生到家后连忙找寻里川的身影，看到她一如既往地坐在轮椅上才放心下来。 　　他不是因为壬生说了那样的话而生气才结帐离开，而是听了那样的话没法不去担心她，不马上回家确认一次不安心。 　　哪怕壬生的式神还在这里，正在替刚洗完澡出来的里川擦头。 　　还好柳生没再来得早一点。 　　就在柳生胆颤心惊地过了一个月，差不多要忘记一个月前壬生对他的提醒时，这天柳生外出买菜回家后没在轮椅上看到人。他焦急地找了一圈，终于在听到浴室的声音时放心下来，但也不敢打扰壬生的式神工作，更怕看到些不应该看的东西，于是他放心地在厨房准备料理。 　　假期的话柳生都会花点时间准备更好的料理，也会多做一点放着，上学日回来便能马上下锅去煮，省下不少时间。 　　准备工作进行到差不多，柳生便走出厨房打算复习一下，到晚上才开始做饭。 　　“里川同学？” 　　这次柳生再次环顾家里一圈，地方没多大，基本上一眼看完，他甚至在说一声“失礼了”后大胆地打开浴室的门，也没看到想见的人。 　　于是柳生关上浴室门，默默回厨房把准备在晚上做的菜收起来一部分。 　　一个人吃的话太多了。 　　 　　☆、[101] 结束之后·其一 　　 　　即使一个人消失于世界上, 近乎让人惊讶地四周还是没任何变化，所有人都在原本的生活轨道上, 脱轨的也逐渐返回本来的路线。 　　坚信着那个人仍然存在的幸村，因为不知道该怎样找她出来，至今也只能如常过着他的生活, 偶尔把路上的某个人看成她，看清楚后又自说自话地失望；失去了本来离家生活的意义的柳生，现在也只能学着真正地一个人生活，他在照顾自己方面无任何问题, 只是仍旧无法适应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的居住环境。 　　至于壬生, 没了理由也自然没法再像以往一样自由活动，回到以前公寓与冰帝两点成一线的生活, 甚至还比以前更认真生活，每天好好地出席课堂，也没再尝试过离开学校, 只是依然时不时闲着没事情便去打扰迹部, 但也比以前安静得多。 　　于是看到壬生由希抱着书从教室里出来时, 忍足惊讶得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喜欢上这人，才会把其他人看成她，到后来发现真的是本人时便马上过去打招呼了。 　　“哦呀, 这不是壬生前辈吗？在这里看见你真难得呢。” 　　壬生由希看到忍足走过来时便停下步伐，听到他的称呼后感到略不适应，“别这样一本正经地叫前辈，听着真不习惯。还有, 都快过完一个学期了还在犯蠢吗，我是高中生在高等部有什么奇怪。” 　　忍足内心想吐反过来吐槽犯蠢的人是她吧，就是他们还在中等部时她也常常出现，他会惊讶完全与年级完全没关系，不是误以为自己还在中等部，而是因为看到最近人间蒸发了几个月的人忽然出现，还要乖乖地去了上课，这才是最让他惊讶的。 　　但忍足没直接吐槽，只是说：“毕竟最近几个月壬生小姐都非常忙呢。怎样，已经忙完了吗？” 　　“嗯，算是吧。” 　　想起里川，壬生至今仍然有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件事，没留下任何痕迹地消失什么的，完全没能产生半点真实感，不但尸体不会存在，估计连灵魂也不会留下来。就是那个不小心掉进海中的蠢货，这刻也应该消失了。 　　但也正因为是消失不是死亡，对周遭所带来的影响才会像这样减至最低……表面上的话。 　　“算是？”壬生的答复听着不太干脆，忍足有点在意，出于对女生的关心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壬生也有几分想要利用忍足的这种绅士性格，“对了，下课后你应该很闲吧？我心情不好，来陪我散散心吧。” 　　“……等等，怎会发展成这样。”忍足也是没想到壬生会这样说，“待会还有练习啊小姐。” 　　壬生一点都不在意，只是说：“那你问问迹部，看他放不不放人。” 　　忍足总觉得壬生这表情太游刃有馀，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可还是深信迹部不会同意自己翘掉练习，依她的话马上拨了通电话给他们部长。 　　──可是迹部的反应在忍足的意料之外。 　　“啊？那家伙这样说了？那你去陪她吧。” 　　“……迹部你说真的？” 　　“谁这样无聊跟你开这种玩笑，今天本大爷批准你休息，监督那边让我来说吧。” 　　迹部也是觉得这几天的壬生太反常地“正常”，即使来了学生会也异常安静，早就看不过眼了。要是让忍足翘掉一个下午的练习就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也很值得。 　　迹部挂线后，忍足拿着电话的背影有无点助。 　　“喂，又是你问我有没有事的，用得着这样嫌弃我吗？”壬生不高兴了，甚至还有点后悔开了这个口，“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会强迫你。” 　　忍足连忙回头解释，“等等，只有这一点请你相信我，陪壬生小姐去散心这件事我是个人非常乐意去做的……”说着，他有表情点无奈，“就是我现在有种被迹部卖掉了的感觉。” 　　“放心吧，是错觉。”壬生勾起嘴角轻轻一笑，顺势转身迈步，“走吧，去吃个下午茶。” 　　壬生带着忍足来到一家非常安静的店，并且向店员要了间VIP房间。 　　在店员离开前两人都各自点了杯饮料，壬生还点了一些小吃，这才让店员离开房间，并让他们将饮料跟小食送来后不用再进来收拾，有事她自然会按铃叫人。 　　不只是忍足，迹部身边的不少人都知道壬生同样地相当富有，她也时不时会去些高价的地方购物或用膳；与迹部不同的是，她同时也喜欢去快餐店百元商店等等的店铺，也不会特别包场要求VIP服务，尽管她有这个能力使用这些服务。 　　所以今天壬生竟然会主动要求安排房间相当罕见，平常都是餐厅方面主动给作为熟客的她安排一些较好的位置，而且她还特地吩咐让人不要进来打扰……也是很奇怪。 　　忍足竟然感到有一丝紧张。 　　至少在他眼中，自己与壬生的关系未去到这样亲密，会在说需要把其他人支开的话题时选择他。 　　“放心吧，我没打算跟你说什么秘密，只是今天的心情想要安静一下，但安静到一个人来也太没意思了，便找你来陪我而已。”壬生开始数着自己能叫出来的人，“跟迹部来的话他一定会说些我不喜欢听的话，日吉的话则是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其他像慈郎就只会睡、宍户我找他他还不一定肯来、向日太吵、凤跟我单独相处会紧张、泷我跟他不熟……桦地……桦地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说完这一堆后，壬生对忍足一笑，“看，就只剩下你了。” 　　忍足默默喝了口水，这才回应道：“为什么你列举的对象全是我们网球部的？” 　　“没办法啊，我又没去上课，在这边除了迹部就只认识你们了。”壬生一脸没朋友也不是她自愿的表情。 　　“不去上课这种事也就壬生小姐能这样堂堂正正地说出来。”忍足可以做的，就只有吐槽。 　　壬生率直接受，“过奖。毕竟我来冰帝也不是来上课的。” 　　没营养的话题以及吐槽与被吐槽的对话在服务生送完饮料与小食后结束，忍足本等着她开口，吐苦水也好诉苦也好什么都可以，反正他会当个听众并努力开解安慰一下，但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大口喝着特浓黑咖啡，吐槽的心又忍不住再次复活。 　　“你这样大口喝当这是水吗？”早在壬生点单时忍足就想吐槽了，可也不好在店员面前拆穿她平常最喜欢喝碳酸饮料及不含果汁的所谓果汁汽水。 　　但这下忍足总算知道壬生原来在饮料方面的喜好也有这么大差距。 　　壬生白了他一眼，再次说出先前的理由，“今天是想喝这个的心情，不可以吗？” 　　“也没说不可以……”忍足败，今天他是来陪她散心的，不是来吐槽的，“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壬生大小姐心情这样不好？啊，详细的内容我不会过问，你可以只说你想说的部分。” 　　壬生放下只剩下半杯的咖啡，满意地点头，微笑说：“我就知道忍足你会看场合八卦才找你，虽然有时候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你真的很八卦。” 　　“……”忍足隐隐觉得这话对他来说有点失礼，但还是忍足没吐槽，不然真的没完没了。 　　壬生也把忍足的沉默当成他准备好当听众的讯号，开始慢慢跟他聊内心世界。 　　“嘛，其实说不说没关系，不然最初的人选至少再少一半，不过你愿意听我也觉得不错。”壬生托着头，目光飘向窗外，“到最近为止也一直在管的事情很仓促地完结了，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结束指示，我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真实感。” 　　壬生说完后苦笑，把目光收回来，道：“抱歉，再怎样说这也太难理解了吧。就是我一个朋友出了点事，到最近我都在看着那个朋友，然后她忽然不在了……啊，这点我是早就知道的，但实际知道她忽然不见了后，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好。” 　　“是个很悲伤的话题呢。” 　　忍足不会过分追问事情的内容，也不会去问那个朋友是谁。他知道壬生的身份及背景，所以也没觉得事情有哪里奇怪，脑内定位话题中的朋友是壬生认识的其中一只灵。 　　壬生不知道自己应否承认，想点头但最终还是没有。 　　“不过事情大概会发展成这样我是从最初就知道的，可能比本人更早。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可实际发生后还是有点不一样。” 　　壬生预料到她会在不久的未来死亡，也猜测这次她绝对不会再以灵的身份出现，可是这也与“消失”完全不同，即使想在心里当她只是成佛了，也没法说服自己接受。 　　柳生跟幸村以后又会怎样？ 　　单就这样看，柳生应该很快就会适应并接受现实，可偏偏像他这种非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人最难好起来；而幸村……以幸村跟她的关系，搞不好她所期望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幸村大概不会让自己忘掉她，也大概忘不了，在知道真相前会继续找下去，知道后也不一定能干脆放弃。 　　还有那个叫真田的，他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早晚也会知道，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毕竟她的父母经已因为她的失踪而报警，电视上也会报导，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刚好看到。 　　其他人也是，她在学校相熟的同学，某个变态前辈，以及她认识的其他人…… 　　像这样一辈子失踪可以吗？ 　　即使七年后在户籍上就会判断为死亡，可是其他人不会接受吧，就这样一直失去她的消息，永远不会知道她是怎样消失的。 　　“我啊，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所以参考了一下其他人的做法，像事情发生以前一样……不过似乎你们不是这样想的。” 　　“当然，壬生小姐你从来不去上课。” 　　“……” 　　 　　☆、[102] 结束之后·其二 　　 　　难得能够安心地度过一年的愉快生活, 来到高等部不得不再与惹人嫌的前辈待在同一所学校，不少一年级生对于升读高等部一事心情非常复杂, 不知道应否为自己终于成为高中生感到高兴。 　　可偏偏两人都还在中等部那时就与她有不少来往的幸村精市，对大家都担心的这件事完全没表现出半点关心，大家都觉得这是他新一轮的挑衅, 而视若无睹的方式气死她。 　　而实际幸村是真的没在意。 　　最初刚入学是因为里川不在这里，没了这个最主要理由，特地去找前辈较劲也没意思，而现在则是没这个心情, 因为里川不在了。 　　同样都是不在, 可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话中的重量也完全不同。 　　可是同在一个学校总有机会见面, 小枝波绘在走廊碰到幸村时就主动向他说话了。 　　“幸村，你……”小枝波绘也当然猜到幸村这样反常的原因是与里川有关，再加上她跟壬生由希有点关系, 这刻不难猜出她是发生什。她对幸村没多少同学爱, 其他人都顾虑到他的心情不敢乱问的事,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问出来，“是里川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幸村像是这刻才发现这位前辈的存在，看过去声音来源时表情有点惊讶, 只不过这点惊讶在小枝波绘眼中非常刻意，还有点欠揍，就像在说里川不在了她这人在不在都差不多。 　　“我想，前辈的朋友会比我更清楚吧。”幸村虽温和地笑着, 可语气谁都听得出来有几分讽刺。 　　“由希她好像不太想我问她关于里川的。”小枝波绘摊手表示无可奈可。牵涉到里川，她也理解幸村态度中的不满为什么会满溢到这地步，可不代表她能接受，她一向是没多少同理心的，“所以你最好快点告诉我。” 　　幸村加深笑容，“我也想知道，里川现在到底怎样了。”语毕，他本打算直接离开，又想到能经过前辈找到壬生由希，又说，“要是前辈能将你朋友的联络方式给我，等我问到了便告诉前辈一声吧？” 　　“给由希的号码你也不是不可以，给我一百万便告诉你。”小枝波绘不忘敲诈一番，“不过她最近竟然每天都去上课，也不知道是怎样了，真让人担心呢。……啊，联络方式等我收到一百万会发给你，钱打到学校的户口就好。” 　　小枝波绘手一挥告别幸村，留在原地的他有点无奈。 　　先不说壬生由希每天都去上课这事为什么会用“竟然”来形容，但她对好友的担心只是嘴上说说这点他倒是看出来了。至于敲诈自己这事，即使幸村相信以小枝波绘的性格做得出来，而不是只在嘴上开开玩笑，他也绝对不会给她一分钱。 　　不过既然幸村终于决定了不再独自烦恼，也不是只能找小枝波绘帮忙。 　　“谢谢了，原前辈。” 　　“小事而已。” 　　放学后幸村揣着另一位比小枝波绘亲切多了的前辈给的联络方式来到网球部，柳一眼就看出来今天的幸村特别精神……正确点说是从午后开始的幸村。幸村小休遇到小枝波绘后，等到午休找到单独一人的原浅美，对方轻易地答应给他壬生由希的联络方式。 　　“烦恼的事有了进展了吗？”柳看到好友脸上的表情终于回复一点活力，也总算放心了些，他消沉的时间可真久。 　　幸村感到抱歉，尴尬地笑道：“嗯，比起一个人乱想，还是找人帮忙比较快捷，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要是搞清楚了会告诉你们的……因为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真田自然不用说，其他人也是相当担心她的。 　　不过至今也过了快两个月，幸村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他这段时间真是全无收获，不得不依靠壬生由希这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事情出了点状况，说好会等他亲自己开口的真田，却从另一人口中听到了部分内容，这刻正焦急地往网球场赶来找幸村问出真相。 　　“幸村！里川她失踪了是怎样一回事！” 　　当时幸村距离真田还有一段距离，但这句话他是听清楚了。 　　“真田……” 　　“弦一郎？”柳跟幸村站在一起，看到真田这样激动地跟幸村说话，难免有点惊讶，“不管是怎样的事情，先冷静一下再慢慢说吧。” 　　真田前所未有地气愤，双手紧握拳头，还是按照柳的建议降低一点音量，没再用吼的，但声音还是很响亮地说：“新闻里放了里川的失踪消失，据说是五月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幸村，你隐瞒的就是这件事吗！” 　　柳眉头紧皱，如果是这样的事，也不怪幸村最近会是那副样子。 　　幸村却只是小声道：“是这样，原来经已……” 　　“别扯开话题！”真田生气有一半是在怪责幸村，一半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隐瞒这样重要的事一个人扛着。 　　幸村摇摇头，“事情有点复杂，现在的我还没法回答你所有问题，但我也在找她。”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只有一部分也好。”真田叹气，“先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吧。” 　　幸村本来还想说等他找到了壬生由希才带真田一起见她，不过既然真田已经知道另一个里川不见了的事，不太好继续隐瞒下去，提早一点告诉他也没关系。 　　“好吧。那……” 　　柳尴尬轻咳一声，估计他们也不会有心情练习，又体贴地说：“精市、弦一郎，你们去聊吧，前辈方面交给我来说。” 　　真田难得地主动翘掉练习，点头道：“谢谢。知道消息也会告诉你一声的。” 　　幸村也说：“麻烦你了。” 　　柳只是以微笑作回应。 　　虽然不及他们两人，可他也不是完全不担心里川，或许还要比没心没肺的某前辈更关心她，毕竟那人的担心只有表面。 　　既然翘掉练习了，幸村便想着直接找壬生由希。 　　“你记得往年我们去冰帝那时的事吗？里川她一直跟一个女生在一起。”幸村在更衣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这次的事并不是普通的失踪这么简单……当中有很多不科学的部分，那个女生也不是普通人。” 　　真田也在旁边收拾着，这刻皱着眉转身看了幸村一眼才回应道：“所以里川又被卷入那些事情当中了？” 　　“也可以这样说。”幸村顿了顿，这才继续说，“就我知道的，失踪的里川不是我们认识的她，在我们还没毕业时已经不是里川本人了。” 　　幸村这样一说，真田也想起来寒假后的里川是有点不一样，但他仍然觉得那是本人，至少一些习惯都跟本人一样，他只当她是又遇到了新的烦恼没跟他们说。 　　“可是……”说好了绝对会相信幸村，真田没法在这里说出质疑他的话。 　　幸村也知道真田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便主动解释道：“那是其他世界的里川。有无数个可能性便有无数个世界，那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也是里川，但跟我们熟悉的她有些地方不一样，不过本质上还是同人……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所以，你一直在找的是……我们所认识的里川千晴本人？”真田虽然对这种事情不太清楚，可不去思考细节，只单单接受幸村告诉自己的设定，他还是能理解大致情况的，“那这个失踪的另一个里川你知道去了哪里吗？” 　　真田果然这样问了。 　　这刻幸村试图想起那个里川最后的体温，然后头便逐渐开始痛起来。 　　真田看到幸村皱着眉，表情痛苦，“幸村？” 　　“没事……只是有点头痛。” 　　在回来重新上学那天起，他便没办法再仔细回想起那几天的事，不是头痛就是想吐，或许是大脑阻止他去回忆。 　　不过大致内容他不用回想也能说出来，至少最后的结局是。 　　“真田，她们都死了。” 　　本来坐着的真田惊讶得马上站起来，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想到某个问题。 　　“……她们？” 　　“我遇到了三个来自其它世界的里川，其中两个都死在我面前……”只是稍稍说得仔细一点，就是幸村不打算回想也无可避免地想起来，然后身体又产生拒绝反应，两者强烈碰撞下幸村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抓住自己的衣领想要松开一点领口。 　　真田这时才明白幸村为什么一直不说。 　　“够了幸村，不用说了，先休息一会吧。”看到这样的幸村，真田非常自责，“抱歉，我不知道你……” 　　幸村只能脸色苍白地回了个笑容。 　　另一边刚与幸村见了一面的原浅美，回到学生会便看到好友双腿搁桌上，面露不悦的侧脸。这点原浅美也早就预料到，但这次她站幸村这边。 　　“你应该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又不是我干的。”小枝波绘没去看原浅美一眼，还特地把椅子再转过去一点，腿正好放在桌子边缘，整个人近乎背着原浅美，“别说到好像是我做出来的一样啊。” 　　原浅美无奈之下只能绕去好友眼前主动面对她，发现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不高兴，只是有点不爽而已。她顺便蹲下捡起被小枝波绘的大长腿扫到地上的文具，把它们放回桌上时同时说：“没说是你做的，但幸村君的拜托也很合理，不是吗？” 　　“我不就没阻止你了？”小枝波绘勾起嘴角轻声一笑，“所以啊，既然我不想让幸村知道的情报他自己找方法入手了，那我只好把他不愿意告诉真田的情报告诉真田了哦。我们大家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而且都被人知道了，这就当扯平吧。” 　　原浅美无奈叹气，“壬生由希的联络方式不是你个人的情报吧……” 　　“那小里川的失踪消息更不是吗！”小枝波绘豪爽地举高双手双腿转了个圈，但高度有限，自然又把桌上的东西全扫清光，三百六十度回到原位置后手肘放桌上手托着下巴，侧着脑袋想要装可爱单纯，“即使不是全国播出也在关东地区播出，谁都能看到，你说……” 　　到这刻，小枝波绘才抬起头看清原浅美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自己捡就是。” 　　 　　☆、[103] 结束之后·其三 　　 　　接到幸村的来电后, 壬生由希便把面前的忍足打发走，又把柳生叫过来。柳生听到那刻觉得再怎样这个要求也太无理, 但壬生却说：“你们部长跟副部长……啊，抱歉，忘记你们不是中学生了。反正就是幸村跟真田要杀上门了, 你确定你不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可是，将事情保密不正是里川同学的愿望吗？” 　　“你也知道是‘愿望’，愿望那么容易实现的吗？”壬生由希语重心长地道，“也得考虑一下现实情况, 她不会知道自己不在后大家是怎样想的。” 　　或许是壬生这样轻易地放弃立场, 让柳生有了跟她对抗的心态，不然谁都不愿意为她坚持一下, 没人在意她的说话，那也太可怜了。 　　“那我换个说法，”他深吸一口气, 远远了人群一些, “那是里川同学的遗愿。她最后一个小小的要求, 我们都没法答应她吗？” 　　“说到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壬生冷哼道，“还不是我告诉你的。而且你也不能只看这句话表面, 千晴的这个……遗愿，真意是不想让大家为她伤心……好吧，严格点说是幸村跟半个真田，对其他人她才没负罪感呢。” 　　听到壬生这样说, 让柳生再度明白自己在里川心目中的地位就在幸村及真田之后，而要排序的话基本上是：第一幸村，第二真田，其他人手牵手排行第三，无分彼此。 　　即使是变相在说他对里川来说基本上怎想也没所谓，可他反而安心了些，反正他做的这些也不是为了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反而要是当时的她还有自我意识，他也不会提出要帮忙照顾她，更别说要跟她住在一起。 　　柳生的一切，都是基于里川什么都不知道才去做的。 　　也可以说是他的自我满足。 　　记忆中另一个自己所留下的遗憾，柳生想要在这里填补回来，即使知道不会成功也好。 　　柳生的出发时间是在幸村跟真田找壬生之后，怎样也会晚他们一点，所以当幸村跟真田来到壬生所在的餐厅时，柳生还没出现。 　　“先坐一会吧，还差一个人。” 　　幸村望着壬生对面的一个空位，哪怕她叫了服务员来收拾，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表示到前一段时间为止这里有谁在。 　　“我是打扰了壬生桑的约会了吗？” 　　“没有，我刚抓忍足陪我散心，你们来我便让他回去了，他可高兴了。”壬生喝着她的白桃梳打汽水，也招呼两人道，“反正还要等一个人，你们也要点什么先喝着吧。” 　　真田一本正经地拒绝道：“不，我们不是来喝下午茶的，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那我把帐单寄给迹部？反正我付跟他付也差不多。”壬生又补一句，“反正到最后帐单都是会寄到我家的，只是谁先付而已。” 　　“……我要水就足够了谢谢。”幸村一瞬误会了壬生的意思。 　　真田却没想这么多，但还是拒绝壬生请客的。 　　有一个不太会闲聊跟没心情闲聊的人在，壬生非常无聊地吃着小吃，看到服务员把柳生带来，高兴地把人拉到一边去。 　　幸村跟真田两人看到来人是柳生时都相当讶异，更别说壬生似乎跟他很熟。 　　──其实不是。 　　柳生也惊讶于壬生的举动，怎看他都是应该坐幸村他们那一边的，怎么壬生要把他拉过去？ 　　未等他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壬生便解释道：“你是帮忙说明的一方，而不是来问事情的，当然得坐我这边。” 　　幸村早就猜出几分，所以那时才会去问他，只是一直没有得到确信。既然他这刻会出现在这里，那他肯定是多多少少知道里川的事情，就差在他知道多少，牵涉多深。只有真田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柳生会跟壬生有关系，这刻差点没站起来马上质问，还是幸村按住他的。 　　柳生站在壬生身边，尴尬地看向自己的同伴，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现在可以问了吧，”真田终于按捺不住，“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跟里川有关的事情上，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本来对壬生还有几分客气的真田越说越来气，而他所说的你们包括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三人。 　　这下三人都在了，总算能听到所有真相了吧。 　　“你火气真大啊真田君。”壬生不慌不忙地开口，还在这时喝了口汽水，“你要怪就怪千晴本人吧，是她不让我说的，但我为了你们好，还是答应你们出来见面了，不该感谢我吗？” 　　尽管真田不知道壬生说的话是真是假，但里川确实是这样的性格。而且，要是连她的话都没法相信，那他们这次来找她也没意思了。 　　真田冷静下来一些，幸村对他轻轻一笑，示意把场面交给他。 　　幸村明白事情要逐件逐件来说，像真田那样一句发生了什么也很难让对方接话，便问：“那我先问一件事……里川她现在怎样了？” 　　怎料本应被问的壬生不说话，反而把问题抛给旁人，“这点柳生最清楚吧，最后跟她一起的是你。” 　　柳生默默回想自己是在哪里得罪壬生，发现似乎还真不少，只好叹气。 　　“等我注意到时，里川同学已经不在了。” 　　幸村依旧猜测到这种可能性，双手搁桌上，脸靠在交叠的手上，姿势有点像是在祈祷，实际是在让自己努力接受这事实。 　　只有真田还是不明白，“柳生，这什么意思！” 　　“是字面意思，真田君。”柳生也很想问为什么，他虽知道答案却没法接受，没法在真正意义上明白这一切，“我在厨房做准备，出来时已经不见了里川同学的身影。” 　　“你！”真田也听懂了柳生的意思，站起来走过来就扯住了他的领子把整个人拉起来，“难不成你搬出来租公寓是为了跟里川一起吗！” 　　柳生也有点自暴自弃，并没有任何挣扎，没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处境。 　　还是幸村从手中抬起脸，“放手吧，真田。” 　　真田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幸村！这种事难道你能接受吗？这不可能！”或许幸村不会因为柳生跟女生同居而像他这样动火，可对象是里川的话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真田觉得幸村绝对会比任何人都要生气，而他这刻竟然这样冷静地让他放手？ 　　“我相信柳生，先听他把话说完吧。”幸村面对真田时笑得非常悲伤，“而且，连我们都不相信里川那怎办？” 　　真田听到这里，姑且先放过柳生。 　　虽说他也觉得柳生对里川有一定在意，惧他也认为柳生不是那种会一时冲动做错事的人，而且里川也不可能会选择柳生，她就是这样的人。 　　“看到你被欺负成这样我也舒爽了，再不替你说话你大概要给那边虐死。”壬生站起来，把被真田扯起来后就一直呆站着，哪怕真田放了手也继续原地不动的柳生按回去坐下，“表面上柳生是跟千晴同居没错，但他只是在照顾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只会呼吸的活死人而已，而且一些需要身体接触的事情都是交给我的式神来办，当然，是女孩子。” 　　“从何时开始的？”幸村默默看着桌上的杯子，眉头轻皱，“她从何时开始没有意识的？” 　　真田也皱着眉，“毕业前里川就不在了是吧？她到底去哪了！” 　　壬生站着俯视他们两人，幸村完全没在看她，真田眼神是那样地焦急；然后她又看了眼失魂的柳生，心想里川这一决定可真残忍，但又无可否认地想到，即使她坦白所有，结果也未必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圣诞节后她便住院了，一直没出来。”壬生简洁地说。 　　幸村想起那几天找不到里川，又想到后来从真田那里听里川雄一说她去了他那边，“所以，里川的爸爸对真田说谎了吗？” 　　“对啊，千晴让他这样说的。”壬生面无表情地说，“后来她决定做手术但麻醉后心跳停顿了几次便终止了，正是那时另一个千晴来了，便代替了本人住院。另一个千晴很健康，没多久检查不出来问题便出院上学去了，本尊则藏在同院的顶楼病房。” 　　“竟然没看出来不同了，还真失败呢……”幸村自嘲地说。 　　“可恶……”真田也是后悔那时相信了里川雄一的话。 　　壬生走到柳生身后，双手拍上他的肩膀，“这时看出来的好像就柳生吧？不过也没办法，另一个千晴的前十几年好像跟本尊一模一样，只是中学后的生活不一样，你们会有熟悉感也不奇怪，但另一个千晴跟柳生完全不认识。” 　　幸村跟真田并不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两望互望了眼后表情很不明朗，不是苦笑就是黑着脸。 　　“于是这位便跟着她来到医院，就发现了有两个千晴的事；也是自这刻起柳生开始参与这一切。” 　　 　　☆、[104] 结束之后·其四 　　 　　心里想着大概圣诞节那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而他们的最后一句话是互祝对方圣诞快乐，幸村心里的失落感无限扩大, 无比后悔那天没有留住里川，没有跟她待在一起，说不定就能知道她后来进院了, 也不会失去联络。 　　“壬生桑，里川她为什么会在圣诞节后……” 　　“是她的父母在第二天看到她躺在地上便送她进院，至于倒下的原因嘛……”壬生看了眼已经听说了的柳生，他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变化, 恐怕幸村听到后变化不会比他小, “真的想听？” 　　没想到壬生会在这时卖个关子，幸村跟柳生都惊呆了。 　　“原因我告诉过柳生一下, 他可是相当受打击呢，幸村你的话受到的打击只会比他深。” 　　“没关系的，说吧。” 　　“海原祭那时, 她的脑内一直有瘀血。……不过只是碰巧这次是这个原因而已, 你应该知道的。” 　　壬生在后面又补了这样一句, 因为如果不是里川，这事基本上不足以致命。 　　然而这完全没有安慰到幸村。 　　青筋暴现的幸村可真罕见，不是这么容易见到的。 　　“杀人是犯法的, 幸村。”壬生的语气不像是在说笑，“她绝对不会想你这样做。” 　　本应在这时发声的真田却只是沉默着。 　　壬生默默想着，该不会是连他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吧？ 　　还好两人的理智也很快回来了，“我当然不会这样做。”但事实他的确在脑袋杀害加部大助无数遍了, 并打算将这事告诉前辈。 　　前辈恐怕没他这样生气，可也足够致他于死地……或是比死更难受。 　　幸村非常想让对方马上消失在这世界上，可又觉得比起里川，他仅是在这世界单单一次死亡实在太便宜他了。 　　真田也不是像幸村这样，在脑袋杀人灭口，可也有在考虑追究手段。 　　但是现在里川表面是痊愈出院了，后来的失踪也与加部大助无关，完全没法做点什么。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其他的事幸村已经从其他世界的里川那里听来不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本尊的下落，既然她已经消失了，幸村想知道的事经已知道了一半。 　　至于真田，仅是知道里川已经不存在经已失去所有力气般，尽管当初非常想要知道事情全貌，可现在似乎也顾不上别的了。 　　“后来呢，里川搬进顶楼的病房后，柳生跟着另一个里川找到她，之后又怎样了？” 　　真田惊讶地别过脸，看幸村的眼神就像是说他竟然还能问下去。 　　幸村想要知道她的所有，所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应该从其他千晴那里听了不少吧？这个世界只会承认一个人，也只会抹杀一个人。”壬生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很多次这话般，“所以另外的千晴代替了她存在，也是同时冒着被抹杀的风险，那么这边为了不被察觉，再继续待在医院也很危险。” 　　“所以带她离开……到柳生的公寓？”幸村试问道。 　　“不，在这之前，千晴选择结束，她在气温低于零度的某天跳进海里了……真是的，一醒来就想着做这种事。”壬生有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天的事，抓抓头发，“那时是柳生把她救回来的，我本来打算尊重她的选择。再后来，哪怕她醒过来也失了魂一样，我们跟她说话也没反应，但她既然还活着，我总不能杀掉她是不？可又没法再待在医院，也差不多会被人发现了。” 　　柳生在这时回过神，自己说明道：“我似乎能完全分清里川同学跟别的世界来的里川同学，便带着她藏身于目前居住的公寓当中。” 　　“反正最后连本尊也消失了。”壬生轻轻叹气，“最后一个千晴来看过她，说这只是躯壳，灵魂可能在跳海那时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就像在否定柳生所做的一切，但反正他只是为了自己而做，也不在乎。没人会放弃一条可能仍然存活的生命，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已经心满意足……柳生试着这样说服自己。 　　“那是……她现在怎样了？”想到这可能是现在还存在的里川千晴，幸村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 　　“啊……”壬生差点忘记了，幸村不知道这件事，或许其实不说也没关系，可说了更能让他明白这世界对她有多残酷，“早在她刚来到时已经死了。” 　　幸村再次受到打击，“刚来的时候？” 　　“来的时候直接掉进海里淹死了，来到你身边时的她经已是灵魂状态。”壬生觉得自己真是非常过分，表面上是不想隐瞒，实际或许只是不想只有她一个知道这些，便索性把事实告诉大家一起分担点重量，“会出现于这个世界的她，经已哪里都不再存在了。死去的本尊，也因为失去了作为‘里川千晴’的身份，直接消失了。” 　　柳生早就听说过一次，也算是亲身感受了一次；而其他两位也似乎从这个走向当中读出会有这种结果，并没有再特别地表现出任何悲伤或是惊讶的感情。 　　可这样的事偏偏是壬生最为重视的。 　　“千晴她哪里都不在了啊！” 　　壬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次，带着哭腔站起来拍桌子吼道。 　　或许是作为灵能力者的能力被大幅削减，连带着她的承受能力也低了许多，就她所知，其他世界的她知道得再多也不曾这样失控过。 　　其他三人一起抬头看着她，也想不出能对她说什么，大家只是自己的情绪管理经已尽全力了。 　　后来壬生也是自己忽然感觉无力的坐回去，别过脸自己玩去。 　　可惜以这四个人的性格，即使分享了所有情报，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也不会与抱有同样伤痛的其他人互相依赖互相安慰，四人就那样安静地待在房间内各自整理心情。 　　结果还是壬生最快恢复，出去结帐后让三人继续留下来。 　　看了眼三人的杯子，壬生道：“我先走了，你们想再喝多少杯水也可以。” 　　三人中只有幸村还能微笑回她路上小心。 　　壬生始终也是这四人当中唯一的女生，即使再怎样厉害，也只是跟他们年纪相近的高中生，哪怕感情没他们那么外露，在那一拍桌之前也是一直忍耐着，之后则是一直红着眼，不曾掉眼泪并不代表她真的完全不在乎。 　　幸村跟真田两人的疑惑得到了解决，而柳生对幸村的愧疚也因为坦白得到释放，这刻三人终于从容一点，能够与对方对话。 　　“别的世界的里川同学……应该没对幸村君做点什么吧？”柳生这时才担心幸村一下。 　　没有了壬生这个外人，对柳生也有几分信任，幸村没再强颜欢笑，“嗯，那可是里川，不会伤害我的。倒不如说，最后都是我害了她们。” 　　真田在旁边想要安慰，可说出来的话非常苍白，“那……一定不是幸村的错。” 　　如今真田仍然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的，可也无意再去细究各种不科学的细节，他决定相信壬生由希的话，也是因为他相信幸村跟柳生。 　　可即使这样，他心底里仍然有无法接受的部分。 　　为什么她就这样不在了呢？ 　　并不是想要了解更多，而是单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恐怕任壬生再说得多仔细也没有任何用。 　　可真田越是难受，就越担心必定比他难受多倍的幸村。已经失去了一位好友，他不想连另一位好友也出事，离开时也是一起的，柳生却是比他们更早一步走了，也没有说是要回去学校还是回公寓。 　　深知里川与幸村他们互相为对方带来的影响有多大，回程时真田默默注意着幸村的一举一动，总担心他会不会做出点什么。 　　忽然路上幸村开口，“真田，我没事。──这样说的话好像太假了吧？但我现在还好。至少现在她消失了，就不会再因为我而受伤……或许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吧。” 　　“可是……” 　　真田内心非常复杂，他既觉得幸村能这样想至少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但这样经已是最好的结果也太可悲，可又没办法否定他的想法。 　　这是幸村好不容易得出的结论，幸村自己接受的现实，哪怕他没法像幸村那样想，也没必要在言语上否定，那太伤人了。 　　“所以啊，我想着，至少也该为她办一个告别式。”幸村说完自己摇摇头，“不，是为我们自己吧，不这样做的话，多久也没法踏出下一步。”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他们不敢张扬，只有鲜花没有遗体，更没有照片，也没在某处写上她的名字，知道的人自然懂这是在做什么。 　　“大家都隐约知道了吧，会有这样的一天。不过真是太不起眼了啊，害我差点就错过了，还好有杰克提醒我。” 　　“你还好意思说……幸村跟真田没事吧？” 　　“那两人的话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倒不如说，只把赤也那小子一个人排除在外没关系吗？就是人还在中等部也好……这样对他连我也觉得有点可怜了。” 　　“赤也的话，要懂自然会懂的。而且，需要担心的，并不只精市跟弦一郎两人。” 　　“如果是在说我的话，并不需要大家担心。……看来大家连这事都知道了呢，但请放心，我经已尽了自己的全力，即使是这样的结果，也没留下任何遗憾。” 　　“喂，剩下还有谁？都没了吧，那就我来吧……抱歉，一直没能察觉你的痛苦。但是，你这样的做法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真是……太松懈了。” 　　“那么，到精市了吧。” 　　“让我来当最后一个真的可以吗？” 　　“幸村君你不当最后一个还能谁来啊。” 　　“对啊，搞不好前面的本人都没在听，就等你来呢。” 　　“仁王君……” 　　──“那么……来世再见。” 　　四周充满着花香，随着幸村的最后一句话，室内忽然刮来一阵微风。就在谁也没察觉到这阵风前，堆叠在箱子中的花忽然随风飘扬，把其中一片花瓣吹回他手中。 　　这就是她的答复吧。 　　幸村会心一笑。 　　 　　☆、[105] 小学六年·序章 　　 　　“先失礼了。” 　　从教职员室出来后, 里川没法不去皱着眉看着身边那位，他这刻还恭敬地对里面的教师们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没一会等他站起来, 看到里川正看着自己，也皱了眉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点小事我一个人都可以，也不用你来陪我。” 　　“反正顺路, 也不麻烦。” 　　真田回答得非常爽快，监管里川仿佛成了他的日课，或者该说是一个长期任务，而且暂时还看不到结束日期。明明她就只是放学有事去老师那里一趟, 可他非要跟着来, 让他在教室或是校门等她也只是说没关系。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刚刚她又被老师小看了, 而真田则被老师夸了一顿。 　　“你们关系真好啊，真田就像里川的哥哥一样呢。里川家里也没兄弟姐妹，有真田这样照顾你的哥哥也很高兴吧, 老师也放心了呢。” 　　想到这个里川就来气, 只是看着真田那张比同龄人略显成熟的脸, 她又无可否认跟他站在一起是会有点像是兄妹。 　　“明明我们是同年级的……”或许是因为身边是真田这样的男孩子，里川对于自己的身高不及他们，甚至还远低于女孩子中的平均这事感到十分怨念。 　　别人都说女孩子比较早长高, 可等了这么久，她始终还是没能追上他们的身高，估计以后也只会被后来成长的他们抛出一大截。 　　真田不知道里川的内心怨念，听到她的话, 便道出真相，“但我是比你大半年。”要说的话，其实不只半年，但算得这么清楚也没意思。 　　“真田！”里川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连你都这样！” 　　里川生气了，老是被老师小看就算了，连好友也默认，还能不能好好一起玩了！ 　　“喂，里川！” 　　没想到她竟然迈出小短腿跑了，真田看到后便快步跟上去喊了声。 　　虽说凭他体力与速度要追上去也毫无难度，不过看到在里川跑出的路线上出现的人影，他也就省下这点力气了。 　　果然，里川加速了没几秒就减速，停了在校门的人影面前。 　　“幸村你怎么来了！” 　　幸村放下刚刚还在挥的手，“今天挺早下课的，又听说你们要晚一点才来，便想着与其一个人等着还不如来学校找你们比较好。” 　　“是这样。”里川马上向幸村吐槽，“幸村你听我说，我今天又被老师说真田是我哥了，而且真田还说他是比我大呢。哼，就那几个月才不算呢。” 　　真田在后面慢慢走过去，听到里川还在说这事有点无奈，可也没力气再解释些什么。 　　看来自家兄长所说的，女孩子喜欢年龄被往小里说，被说年轻会很高兴等等都不是真的，至少他也只是说出事实就让她不高兴了。 　　幸村乐呵呵地看着两人无奈的表情，也知道他们的老师会这样说，绝对不只是因为这几个月的差距，同年级中年龄差再大的也多是，但仍然顺着里川的话道：“也是，要是真田是你哥，那你也算是我姐了呢，你比我大两个月啊。” 　　“就是啊。”里川频频点头。 　　真田在旁边默默叹气。 　　幸村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又说：“不过真田一直也很在意你会报哪所学校，所以才会特地陪着你去找老师吧？可能怕你会改志愿？” 　　里川也回头看了眼真田，他没否认，但那张脸完全是在说“就是这样你有意见吗”，欠揍得很。 　　她便解释道：“都说了会留下来，不跟你们一起我还能去哪里。” 　　“报考学校是很重要的事，不是我们决定去哪里你便报哪里。”真田严肃地说。 　　心想真田到底是想她怎样，她翻了个白眼，反问道：“就是因为重要我才选立海大附属中啊，立海有哪里不好吗？” 　　“没有……”报考了立海的真田君说不出自己想去的学校半句坏话。 　　“那不就好了？”里川有种获胜的快感。 　　“……” 　　幸村全程只负责在旁边看戏笑呵呵的，“不过要是里川一个人考别的学校的话我们也不放心，现在不用担心了。” 　　真田非常认同，重重点头，“嗯，不能放着你一个人。” 　　看着两人忽然就站到同一阵线去了，而里川非常没原则地不会反对幸村，这刻也只能小声地为自己说话。 　　“我应该也没有这样……让人不放心吧？” 　　真田非常不认同，严肃道：“两年前被高年级的学生带了出去的事忘记了吗？要不是那时神主先生路过发现你躺在那里，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样。” 　　“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啊……”虽然真田说得没错，可对上他，里川总想反驳一下。 　　幸村这次也觉得不能站她这边，稍稍认真起来，担心地问：“可是你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吧？” 　　听到幸村的声音，里川也转过去看着他，侧着脑袋说：“应该……差不多全都记起来了啊？”她只能知道自己记起来什么，失去了的她也无从得知，没办法肯定地回答。 　　真田便提醒她，“到现在你还没想起来那天为什么会跟他们出去吧。” 　　这也的确是。 　　可是也就这么一件事，后来记忆也逐渐回来了，里川总觉得自己也没这样需要被担心。 　　“好了，这事就算了吧，反正只要考上了以后就在一个学校。”幸村走过去拍上她的肩膀，“以后有我们看着你，不会让别的人欺负你的。” 　　“幸村真可靠！” 　　真田却说：“所以你也别去惹事。” 　　“哦。” 　　真田默默忍。 　　这种差别对待也不是头天发生的了，两年前还没失忆时就是这样，甚至还没跟幸村熟络起来时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关系越好嘴上就越不客气，可实际也是关心着对方。只是自从幸村出现后，真田才知道里川原来还能有这另一面的性格，不是只懂得气人的。 　　但真田本以为他们这种相处模式会一直不改变的，至少在未来数年。 　　毕业那天，本来不怎样相熟的同学也变得多话，因为考到不同学校的，这基本上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大家都很珍惜这点时间相处。 　　里川也在这天被不同的同学拉着去拍照，这时她又顺便拉上旁边的真田。 　　“她又不是找我拍照……”真田无奈虽无奈，可还是跟着里川过去。 　　“怕什么，反正同班的啊，便一起拍了？” 　　找里川合照的都是班上的女孩子居多，而真田那边也有不少男生找他合照，可他不会把她也拉过去镜头前面，没事情的时候她便替他拿东西等着了。 　　算着还会来找他们的同学应该差不多没有了，里川望着真田，“我们两人也要拍一张吗？” 　　“有这张不就够了。”真田抬起右手，上面拿着的是全班同学与班主任的合照，也自然包括了他们两人，“我们中学也会在一所学校，没必要。” 　　“也对。”本来没多少表情的里川忽然露出笑容，“那我们这就去找幸村吧！” 　　“……” 　　为了庆祝三人终于从小学毕业，并且以后就是同一所中学的同学，三人买了不少零食跟饮料，真田妈妈为亲自做了蛋糕给他们。 　　不过这蛋糕基本上是为了满足里川的，三人当中也就她最喜欢甜食。 　　“谢谢阿姨。” 　　“哇！好漂亮的蛋糕！看着好好吃！” 　　“呵，不用谢。对了小弦，”真田妈妈没忘记自己的小儿子，“我们小弦也终于小学毕业了呢，这是今天特地为你准备的烤肉饭。啊，幸村君跟千晴酱也要吃吗？” 　　真田双眼放光，眼里就只有烤肉，也管不了什么毕业庆祝，一个人在那边吃起来了。 　　幸村已经吃过了所以不用，里川则是重点放在甜点上，正餐什么的随便吃点当解决了，这刻两人都拒绝了真田妈妈的好意。不过蛋糕还是要等真田一起吃的，所以里川便先随便吃点巧克力打发时间满足胃。 　　忽然旁边的幸村戳戳她的肩膀，她回头时发现幸村正对着她摊开手，手心上面放着一颗钮扣。 　　一时没理解意思的她，抬起头时对着幸村眨了眨眼，幸村只是笑着把手伸过去一点，她便明白到这是要给她的，把钮扣拿走后与他相视而笑。 　　就在这边偷偷地做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时，那边真田也解决完正餐了。 　　“那我们来分蛋糕吧！”里川拿起塑料刀跃跃欲试，“还是先干杯？” 　　“在那之前，我有话想说。”幸村把里川的手按回去，“至今为止都是真田一人在学校照顾着里川，不过这也没办法，我跟你们不同校……” 　　真田非常认同，“嗯，一个人看着她也是很累。以后有幸村帮忙我便轻松多了。” 　　被两个同年级的竹马当成孩子，一个只比她大几个月，另一个甚至比她小，里川只能默默扁着嘴表示不满，拿着塑料刀在盘子上比划着玩，其中一人是幸村她也没法作声。 　　幸村却笑着否定道：“不，我的意思是以后就不用麻烦真田了。”他牵起里川没拿东西的左手，放到桌上显摆，“以后里川的事交给我来就好了。” 　　“嗯？” 　　“什么？” 　　别说真田，连里川本人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跟里川交往的话，照顾她的事自然是我来负责，这样也比较好。”幸村说得相当理所当然，像是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不过以后还是继续要你多多关照了，真田。我们三人在中学也继续好好相处吧。” 　　“诶？” 　　里川一心等着切蛋糕，暂时没反应过来。 　　真田也是差不多的状态，没想到幸村会在这时丢下一个大炸弹。花了两秒理解他的意思后，他激动得站起来，口齿不清地问：“你、你们何时……不，怎么会……这不可能……到今天为止我们还是小学生啊！你以为我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早就预料到真田会是这种反应，幸村笑笑，“但今天以后就不是了。” 　　留下真田一个人在那边风中凌乱，幸村回头看向被自己牵着左手的女生，她这刻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自己，问：“呐幸村，这真的可以吗？不是骗我的？” 　　“这种事怎能拿来开玩笑。”幸村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真的，只要里川愿意的话。” 　　里川速答：“当然愿意！” 　　幸村满意地笑了。 　　“那以后多多指教了，千晴。” 　　“嗯，精市也多多指教。” 　　 　　☆、[106] 中学一年·其一 　　 　　四月初刚入学的时候, 幸村跟里川在校内便经已相当有名，前者是因为球技及颜值才受到注目, 后者则是被称为天才少女。相比之下，同样球技很好的真田则比较无名，可也有别于一般新生, 名字在一部分对网球或运动有兴趣的同学之间传开去。 　　对此，少女本人相当无言。 　　从初时的生气到后来的习惯只花了短短一星期，如今她连纠正都觉得麻烦。 　　“所以说了，我真不是小学生跳级考上来这里的……” 　　“噗。”练习后看到被女生围着一脸无奈的里川, 幸村笑归笑, 还是有过去替她解围，“不好意思, 她是来找我的，如果没特别事情的话我们还有事情……” 　　怎料女生们对他也相当有兴趣，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 里川也被挤到一边去。 　　“……”比起自己的年龄被质疑, 里川更不爽其他女生围住幸村。 　　还好幸村也没那么容易被摆平, 三两下就从女生圈中突围而出，还调皮地对她眨眼一笑，紧接着就拉起她的手跑了。跑的时候她还一直在想到底有没有这种必要, 也不见得那些女生会那样热情地继续追赶她，可就是没想过要松开这只手。 　　两人跑到校舍背面后停下来，里川这时经已喘着大气，幸村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呼吸频率跟平常无异。 　　这也是因为他有迁就到她的体力与步速，远远没使出自己的全力，就是跑着玩而已。 　　“呼……呼……”这几步路也未至于夺去她全部体力，没一会就回过气，“呐精市，我们不等真田了吗？” 　　“你忘了吗，他进了风纪委员会，今天还要去那边露个脸。”幸村摸着下巴思考道，“或许是不好意思打扰我们吧？想给我们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诶？是吗？我只听他说他加入了风纪委员，今天要开会的事倒是没有听说。”里川从包里翻出经已填好的表格，递到幸村面前，“看，我也打算加入图书委员，这样就可以每天等你练习完结一起回家了呢。” 　　幸村心里明明非常高兴，可还是说：“千晴也没必要陪我到这么晚的啊。” 　　他高兴除了是因为里川为了陪他留校而加入委员会，还因为她竟然会自愿做出这种决定。一向不擅长与别人交流的她，让她参与没有他跟真田的集体活动简直像是要了她的命，平常跟同学们说几句话还好，要她长期跟别人一起行动，这需要本人非常高的觉悟。 　　“我自己也明白的，不能一直都粘着你们行动。”里川收起表格，抓抓头发尴尬一笑，“虽然会来立海有很大原因是因为精市跟真田也在，可在校内总不能一直只你们两人来往。就像你们有网球部，真田还有他的风纪委员会，我也是时候要找点事情来做。” 　　幸村揉了揉她的脑袋，有点心疼，“千晴……这种事可以慢慢来的啊，现在还只是四月初。” 　　他也知道里川的想法是正确的，可又担心她这样突然地从他们身边独立，会不会很辛苦。 　　里川却只是摇摇头，笑地灿烂地举起姆指，随后又说：“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你们在网球时我一个人怎办了吧？” 　　“怎会。”幸村轻笑一声，拍下她的手又捏了下她的脸，“见不到面的时候我当然会在意啊，我会想着千晴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很无聊，会不会在校内迷路，有没有摔倒，会不会又被谁当成小学生而不高兴……” 　　越听越觉得有点问题，里川终于打断他继续数下去，“喂，幸村你够了啊！” 　　她也是会在幸村面前强硬一次的。 　　“看，又忘了，是精市不是幸村。”幸村故意板起脸指责道。 　　里川有点小委屈，“这么多年叫习惯了啊。”她连忙转换话题，“啊，既然都来到这边了，索性现在就把表格交了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就这几步路，一起走吧。” 　　这个时间点似乎大部分学生都回去了，图书馆也经已由负责老师接接手当值。里川把表格递上，老师也让她明天再来一趟，到时候再说细节。 　　为了不让幸村等太久，她在对老师道谢后便赶着出去找在图书馆外面等着的他，怎料转身动作太大，还撞上了后面来还书的同学。 　　“啊……抱、抱歉。”里川头也没抬，说着就蹲到地上替对方捡书去。 　　“不要紧，也是因为我站得太近了。”里川反应太快地蹲了下去，而书也就只有一本，他再弯腰去捡既来不及也没有任何意思，便选择在她把书交回他手中时再向她道谢，“谢谢，麻烦你了……里川同学？” 　　里川本来在听到他道谢时还是低着头摇了摇表示没关系，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才昂首看了一眼……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见里川没想起来，他便再次自我介绍，“我是坐在你后面的柳生。” 　　里川睁大了双眼，“啊，是同班的柳生君……对不起，我刚没想起来。” 　　“没关系，坐自己身后的平常也看不见，是没这么快记住。”柳生轻轻举起手中的书，“那我先去办还书手续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果然记不住自己的同班同学是有点尴尬啊，里川想回去后要不要弄个全班同学的名字列表，至少知道班上有谁。 　　见里川只是进去递个表格却意外地过了一会还没出来，幸村便探头进去找了。 　　他小声地喊了声，“千晴？” 　　听到幸村的声音，里川马上加快脚步奔向他身边。 　　在老师替他处理书本时，柳生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眼。 　　年级中有名的天才少女跟网球部实力超凡的新生，都是最近的话题人物，这样的两人走在一起自然受到不少注目。前者虽然经已被澄清只是矮加童颜，可后者实力是无容置疑的，除了他以外，另一个网球部有名的新生也跟柳生一起在风纪委员会。 　　果然是刚入学大家都太兴奋了吧，在柳生看来，平常的他们并没有特别与众不同。 　　没多久里川身上因为误会而生出的名气逐渐消退，幸村跟真田倒是越来越有名，慕名到网球部围观的学生也有不少。听说幸村的班级一到下课就有不同年级班级的女生出现，看来大家都是以幸村为目标的。 　　再怎样说，幸村跟她也是名正言顺的恋人，如果把这事说出来，应该至少有一半的女生会选择退散。可他们再怎样坚称这是非常纯洁的交往，也知道分寸，一点也不心虚，在校风严谨的立海教师们看来就是早恋。 　　或许未至于马上请家长，也少不免会受到老师注目，被各种提醒，所以他们也不敢张扬。 　　也因为他们非常懂分寸，真田后来没再说什么，其他同学看到也只认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儿时玩伴，青梅竹马，只是碰巧是异性才显眼一点。而且除了幸村外，在校内她还有一个真田跟她关系很好，所以也没谁将他们两人的关系往恋人方面联想。 　　这刻里川又因为听到班中的女孩子们提到幸村而心里不舒服。 　　理智上她知道她们只是喜欢欣赏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可心里面却没办法不去纠结，趴在桌上闷闷不乐。 　　“怎么了，小测考砸了？” 　　听到真田的声音，里川别过脸看了他一眼，又别回去下巴搁上手臂上，别扭地说：“……我上次数学小测有九十分的。” 　　“那为什么？”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他也不想猜。 　　还好里川也不是那种为难人的性格，一般有事都直接说，不说的话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不会非要对方自己想。 　　“在头疼男朋友太受欢迎该怎办。”说完她自己又甩甩手，“放心吧，我也不指望真田懂得做恋爱谘询。” 　　“……你们两人真麻烦。”真田黑着脸，完全没法理解，“幸村也跟我说过，说怕你会在意每天那么多女生去找他。” 　　里川别过脸看了眼，又坐了起来，“幸村这样跟你说了？……不对，你就这样告诉我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真田呆呆地反问，“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里川深深呼了口气，她坐着真田站着，伸出手勉强能拍上他的肩膀。 　　“等你以后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就会开窍一点吧。”然后她又皱着眉，表情有点微妙，“我怎么觉得幸村是在炫耀……虽然他真的长得很好看，换我身边有这样的同学，就算不怎样熟悉也会很有好感……不对，已经喜欢上了。” 　　真田心想，这才是在炫耀吧，虽然他并没有羡慕。 　　“不想看到其他女生围着幸村的话，你去把其他人赶跑就好。” 　　“什么？”里川一时以为自己有幻听，真田竟然会在这种事上为她出主意。 　　真田重复道：“我是说，你去找他的话，其他人就会离开。”就像他有时候有事去找幸村时，其他女生看到也会让开。 　　里川呆了半秒后，伏在桌上笑得近乎停不下来，一手掩着嘴巴，另一手不停拍打桌子，“哈哈哈哈哈……教唆我做这种事……哈哈……真的没问题吗？用这样霸道的方法？” 　　“你是他的女朋友吧。”真田说这话时眼神闪缩了一下，很快又坚定下来，续道，“除非幸村本人不愿意，否则你有占用他时间的权利。” 　　“权利吗？”里川听到这个说法，觉得有点有趣，“是这样。……谢谢你了，真田。” 　　 　　☆、[107] 中学一年·其二 　　 　　女生们追逐幸村的热潮很快就退去, 可不代表他失去了人气，只是大家碰壁得太多次, 也不好意思再去缠着人家，至于真正对幸村有好感的，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后来反而是里川在男生当中受欢迎起来, 名字常常在男生口中出现。 　　里川不像幸村，虽然谁都没法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可跟一般同学还是相处得很好的；她在班上经常都是一个待着，别人找她多说几句就想躲, 要是有男同学过来闲聊, 她更是找理由直接离开，也就课代表跟各种委员能够跟她说话。 　　所以这样难以接近的她, 天才少女的误会过去后，谁都没再注意到她。 　　一般校内的人气人物，都是成绩好性格好外貌好, 还有至少一项擅长的事情, 幸村全占自然一入学就被注意到。 　　相比起他, 里川就只是长得比较可爱，要让大家注意到还需要一段时间。先前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天才少女”的名号上，也没谁去留意她长怎样, 而且女孩子很多都是笑起来特别可爱的，平常不怎样笑的她也不太容易受注目。 　　让里川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的契机，是在她成为了图书委员后被拍到的一张照片。 　　一般内向不善言辞的女生很不起眼，但与书本配搭, 摇身一变便成了文学少女。 　　幸村也看到了那张在男生们的手机中流传的照片。 　　“果然还是应该阻止她当图书委员的……”幸村左手按着太阳穴在揉，右手却不受控地把里川在书架间认真整理书本的侧脸照存到手机中，还设置成桌布。 　　在一堆女生笑容甜美可人的自拍照当中，里川认真工作的样子有着别样的吸引力，更是与她不太符合实际年龄的脸形成一种反差萌。 　　自此以后，她不爱笑的缺点反而成了萌点。 　　可是一想到其他人也可能会存下这张照片幸村就感到非常不爽。 　　下课铃一响，幸村在去网球部前先去里川的班级找她，正好碰上她从里面走出来。 　　“到半路为止一起走吧。” 　　“嗯，好啊。” 　　里川于众人眼中的人设在幸村面前自然不适用，这刻她也在高兴地不停说着各种话题，有上课的趣事，有昨晚电视的内容，也有最近的喜好变化等等。 　　“千晴，最近图书委员那边怎样？还习惯吗？”幸村终于还是切入了这个话题。 　　她回想了一下，“还好吧，也就这样啦。不过本来还以为图书委员只是收拾一下书本，坐着看看书打发时间，有同学来时便替他们办手续……” 　　幸村紧张地问：“不是吗？” 　　“意外地挺多事情要做的啊，还要要填写各种报告，跟大家考虑要进货的书单，研究宣传海报等等……”听到这里，幸村本来安心了些，但里川又继续说，“嘛，这些事也不是常常都要做还好，就是来借书还书的同学意外地多。果然这学校的人都很热心学习呢。” 　　幸村有种不良预感，“诶，是吗。每天都是这样？” 　　“也不算……吧？”里川侧着脑袋回想，“好像是最近才逐渐多起来的，可能是刚开学大家都有各种事情要忙，现在时间多了便来借书吧。” 　　幸村无力掩脸，他的女朋友怎么这样单纯迟钝……虽然是很可爱没错，但他也很无奈啊。 　　里川觉得今天的幸村有点奇怪。 　　平常他很少特地来找她一起走，都是各自的练习跟值班结束后才约在某个地方等的，而且一般都是顺着她的话题说，很少刻意地另开话题，也不会焦急地打断她的话……更不会在听完她的话后掩着脸叹气。 　　“难不成是因为最近那张在图书馆被拍到的照片？” 　　幸村终于舍得放开自己的脸，看向里川，有点惊讶地问：“你知道那张照片？” 　　里川无奈地笑笑道：“那样近距离被拍也很难不知道啊。”然后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脸颊，“果然是很奇怪吗？那张照片。那时我一心想要拿到上面那本书，踮高腿踮得小腿快要抽筋了，大家一定是在笑我吧。” 　　所以那个凝重表情是因为腿快要抽筋了吗…… 　　果然她还没搞清重点。 　　幸村暗暗决定，不能让里川知道自己用了那张照片当桌布，可是他的手机偶尔也会借她用，很难不被察觉。 　　他决定换掉桌布……但再等一会再说。 　　才刚与里川真人分开，幸村便对着照片的里川笑了起来。 　　而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里川同样地也在用别人拍的幸村打球照当手机桌布，还是她跟一个图书委员的前辈讨价还价要到的。 　　里川刚进图书馆，便听到把照片给她的前辈碎碎念着。 　　“那家伙……竟然就这样把照片传出去，明明可以卖个好价的啊。嘛，算了，这张当是宣传，损失的就当是广告费，下次再拍些别的……” 　　“前辈？” 　　“啊……里川，你来了啊。”前辈笑着对她挥挥手，让她坐过去，“怎样，幸村君的那张照片拍得不错吧？是我摄影部的一个朋友用部里的单反相机拍才能拍出这种效果的，别的人随便手机抓拍哪能拍出幸村君的帅气，画面不抖就已经很好了。” 　　“嗯……” 　　昨天前辈招她过去看她家猫的照片，顺便“不小心”让她看到其他照片，都是各种男生，当中她认出来几个，有她后座的柳生君还有真田。 　　本来她还看得好好的，直至幸村的照片出现她就不淡定了。 　　里川还没说什么，就只是“啊”了一声，前辈便马上收起手机说这是摄影部的备份，用来做校刊跟社团招生等等用途的，又说其实不能随便给别人看，但看在同是图书委员的份上才让她看。 　　紧接着前辈又自说自话地告诉里川她没问的事，说要是她想要一张留为纪念都可以，可是就这样白给她不太公平。 　　说是图书委员这边也要点照片，她让里川也给她拍一张，这正好当是交换。 　　最初还没有特别心动的里川，听前辈说着说着也有点想要了，哪怕她每天也能跟真人一起，跟幸村说也会让她拍，可像前辈说的一样，绝对拍不出那种效果。 　　反正她的照片又不值钱，幸村那张又拍得这样好看，交换也没损失便答应了。 　　“那我该怎样做？”她坐得笔直，就像是拍证件照一般。 　　“你不用这样拘谨啦，这样拍出来的效果也不会好。而且拍来是给图书委员会用的，比起直接拍你自己，还是把你平常当值的样子拍下来比较好。” 　　里川觉得前辈说的不无道理。 　　于是前辈说她会让摄影部的朋友过来，让里川自然做自己就好，看到适合的她朋友的自然会按下快门。 　　看到摄影部的前辈拿着个相机在馆内走动，里川非常紧张，久久没有适合的时机出现，前辈便随便拍拍别的练手了，不然镜头一直追着她动也是很累。没一会里川知道前辈不只是拍她，而是拍整个图书馆的事物，也就放松了下来没再管镜头。 　　再后来，摄影部的无意中看到里川踮高腿拿书的样子，想也没多想便把那画面收进镜头里。 　　里川也是拍完才知道。 　　“那个……这样的照片真的可以吗？我刚刚好像在做很奇怪的事吧？” 　　摄影部的前辈把照片给了图书委员的好友看，成果出乎意料，满意得很，便笑着说：“没问题没问题，认真整理书架的图书委员很好啊。” 　　反正到最后，里川就是用了这张她觉得很奇怪的照片换到了幸村打球时帅气的照片。 　　里川在跟前辈打招呼后便去做自己的事，前辈继续坐在柜台里。 　　看到里川不在身边，她继续压下声线跟好友传语音讯息。 　　“不过这次真是捡着宝了，本来还想着卖个人情给会长，便想着便宜她，用幸村精市的照片换一张她的，怎料会拍到那样厉害的照片。果然会长的眼光就是好啊，我本来都没注意到她呢，下次再用幸村精市的试她，肯定会上钩的！” 　　另一边网球场，摄影部的二年级生一边与好友发讯息一边抓拍，可是今天占到的位置不太好，都没多少好的照片，正无聊着，便专心与好友聊天了。 　　她甚至连身边有人靠近都没注意到。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跟千晴都上当了呢。……不，也不算吧，没有前辈我们也没法入手这样好的照片。不过啊，我也不希望女朋友的照片在同学之间流传呢，当然我自己的也是，所以前辈能解决掉吗？” 　　摄影部的一时被幸村吓到，“幸、幸村！你何时在的？” 　　“就前辈听语音讯息，从对方说‘捡着宝了’那时就在这里了。” 　　语毕幸村灿烂地笑着，眼睛弯弯的非常可爱，放在以前她早就按下快门了，这样的表情她在这里待机了这么多天也没看着，可是现在明显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她站在幸村面前明显能感受到非一般的压力。 　　“我、我在拍校刊要用的照片而已。” 　　“是吗？”幸村趁着自己没踏入成长期还是小正太，恶意地歪头卖萌，“可是我们部长让我来清理场地呢。” 　　“那、那又怎样，让你们部长去跟上面交涉啊，我只是听前辈的话来拍校刊要用的照片。” 　　相比起前辈一点底气都没的颤抖声线，幸村镇定得很。 　　“我也是听了部长的话才来找前辈的……照片，会删掉的吧？” 　　“……好吧，我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法拒绝面前这个身高跟她差不多的小男生。 　　幸村笑着点点头，正想转身回去，又回头提醒道：“对了，别只把你们手头上的处理掉，流传出来的也要解决啊，方法随你。” 　　本来因为幸村的离开而安心下来的她，因为他的回头再次紧张起来。她本想反驳幸村别人手机里她还能怎办，可面对他的笑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108] 中学一年·其三 　　 　　幸村完成前辈的拜托回到球场时, 真田也刚完成一组训练。其实早在幸村刚出去时真田就经已注意到他离队了，不过当下还是眼前的练习重要一点, 也就暂时不去在意，现在正好有数分钟的休息，他便直接过去讨答案了。 　　“刚刚出去做什么？”真田越想越觉得奇怪, “部长让你跑腿吗？” 　　“嗯，差不多吧。”幸村没有对真田隐瞒，指着自己的笑脸，“部长说我长这样缺乏威严, 让我出去锻炼一下, 便把将摄影部前辈打发走的任务交给我了。” 　　威严……吗。 　　的确，虽然幸村在同年级的部员当中很受尊敬, 可是二、三年级的难免会有点不服，他们都只是仅仅认同他在网球上的实力。 　　……等等。 　　“部长想让你当下任部长？”真田惊讶地问道。 　　“嘘，小声点。……或许吧。”幸村笑笑, 拍拍真田的肩膀, “如果我来当部长的话, 那副部长真田来当正好，我不足的部分便由你来填补……噗，毕竟真田要是真正凶起来的话, 连千晴也能被你吓哭呢。最近正好有传闻，说是校内出现了个如同鬼神一般的风纪委员……” 　　真田默默拿开幸村的手回去练习了。 　　难道他就长得这么凶吗？ 　　可是当真田拿着这问题去找正直的柳莲二时，柳莲二明显有点困惑。 　　真田想着他不像幸村那样爱开玩笑作弄人，一定会愿意好好解答他的疑惑。 　　然后柳思考了一段时间, 还是决定婉转地表示：“最近学生会收到的悔过书当中，有百分之三十八都是弦一郎抓到的。” 　　校内这么多风纪委员，仅是真田一人就占了近四成，可见他有多用心抓违规学生。 　　而且这数字代表的不是有多少违规学生，而是所有违规学生中已经递交了悔过书的。在被风纪委员发现违规的所有学生当中，也就真田抓到的会立刻完成悔过书，比例近乎一比一。 　　真田内心有动摇，但还是不服气，“我只是严格地执行风纪委员的工作。” 　　“我也不认为弦一郎的方式有问题，但……”柳莲二困惑的地方就在这里，“你的行为导致普遍学生对你有几分畏惧也是事实。所以……看开点吧，弦一郎。” 　　“……” 　　“有弦一郎在的话，学生就会减少违规行为，是件好事。”柳亲切安慰道。 　　这句话让真田终于接受现实，“……好吧。” 　　后来真田在好友的鼓励下慢慢调整好心态，想着就算很多学生怕他也好，只要能为学校作出贡献那就算了，而且会怕他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良好学生，他也不在乎。 　　不过真田的标准跟一般人标淮不一样，不然立海大的附属中学在这一带也是有名的学校，哪来那么多差生，在外人看来基本上全是良好学生。 　　某天放学后，他从委员会出来经过他们年级的楼层时，无意中看到还有人在教室内，又不开灯，鬼鬼祟祟地蹲在抽屉面前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便停下来留意了一下。 　　而且如果他没看错或记错的话，这是幸村的班级，那里应该是幸村的座位。 　　心想现在的女生该不会这样猖狂，他仍然对里面喊了声，“在里面做什么！” 　　教室内的人影明显地缩了缩。 　　其实到这刻为止，真田也没有先认为对方有错，他现在也只是想问一声确认一下而已。不过既然对方反应如此，他内心也有一半怀疑是不是对方作贼心虚，还有一半则是觉得自己可能刚刚太大声吓到人家了，因为他刚在委员会那边处理完事情，一时还没有转换回来，下意识地大声喊话了。 　　直至那人站起来，终于看清对方样子的真田后反而有几分受伤。 　　“里……” 　　“真田你这么大声讲话做什么，害我撞到头啦！这里这样安静还怕我听不见吗？” 　　少年真田的内心还没正式开始为“没想到连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也会害怕自己”的事而悲伤，下一秒就被她说懵了。 　　……果然现在的里川是没法被他吓哭的吧。 　　对于自己对她毫无威慑力一事，他也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不放心。 　　“我还以为是谁在翻幸村抽屉，原来是你。”真田冷哼一声，心里面还在暗暗不爽，自己明明是在关心她会不会被他吓到，可她却完全没在意还埋怨起来，便故意气她说，“只是跟幸村交往还不够，还想占据他的东西吗。” 　　里川不知道真田是在说笑，可也没放在心上，“我说你从哪里学回来这些的？是看了什么奇怪的节目吗？”说着她又再次蹲回去翻抽屉，“啊，找到了。”然后她很快又站起来，把手中的东西举到面前挥了挥，“我是来替幸村拿作业啦。刚听说他那边完了，他知道我在教室打发时间等他，便顺便让我把他忘了在教室的作业本拿来。” 　　真田当然知道里川不是真的要偷拿些什么，就想气气她，没想到她一点都不上当，没像他预料中那样气冲冲地解释一番，反而冷静地吐槽起他来，于是也就只冷哼一声就算。 　　“真田你今天一直哼什么鬼。”里川不解地拿着作业本走出来，经过真田身边时看到他站在原地不动，回头问了声，“你不走吗？” 　　“走？”真田很快就理解到，“啊，我也差不多回去了。” 　　“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里川回转身探头看进教室里面，夸张地问，“难不成里面还有谁我看不见的？” 　　真田没好气地说：“别乱说……你不是要去找幸村吗？” 　　“所以才让你一起来啊。”里川说完忽然又明白真田在跟她客气什么了，“哦，原来你怕当电灯泡吗？所以开学后都没怎样一起回去。那个啊，又不是我们一起了就不带你玩，要单独相处我们还不会自己约吗。” 　　“也不是……” 　　里川对他招手让他跟上，“走吧走吧，别让幸村等我们。” 　　说到这个份上，真田也没法再说些什么。 　　话虽如此，跟着里川一同前往正门的他还是有几分不自在。不知道幸村看到被风纪委员会的前辈紧急借走，提早结束练习去帮忙的他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里川一如既往地看到幸村就加速，小跑着过去，“幸村！……不对，精市！” 　　幸村无奈地再次笑她到现在还没成功改口，同时看到真田也在便说：“真田你来得正好，我刚想着回去路快餐店过买个汉堡吃，现在买一送一呢。回去还有晚饭，我一个人吃不完两份，可千晴又不吃。” 　　真田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反应，只能呆呆地点头，“啊……我也正好有点饿。” 　　里川在旁边无奈耸肩，“我才不理解你们男孩子为什么晚饭前还能吃下一个汉堡，而且还完全不影响正餐。” 　　回程时看到两个男生真的人手一个汉堡 ，里川有点无言。但他们一个吃鱼柳一个吃牛肉吃得正欢，完全没在意她的视线。 　　“啊，对了。”趁着他们没空说话，里川趁机吐槽一番，“我刚去教室替精市拿作业本时，真田忽然就来了一句‘在这里做什么！’，真是吓到我了，没缘没故这样凶做什么。”说时她还模仿真田的语气，只有三分像。 　　真田差点没因为她这句话噎着。 　　想起先前聊过的话题，他连忙看向幸村，希望他不要乱说。 　　幸村果然很擅长装作不会读空气，这刻看懂了真田的眼神却还是故意说：“所以千晴你又被真田吓哭了吗？” 　　“诶！有吗？”里川试着问道，“……是我没记起来的？” 　　“也没这么久，是之后的事了。”幸村试着回想起来，“距离现在两年前不到吧？好像是在五年级第二学期的时候。那时我们在真田家的后院烤地瓜，你一直在玩落叶，真田便在旁边说火都烧不起来，你没听进去继续玩，他便吼了你一句……” 　　里川尴尬地点头，表示她记起来了。 　　“嗯，我懂了，不用说了精市……” 　　“我又没说错，”真田对于弄哭她的事有点愧疚，但也只是表达方式的问题，他没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把叶子散开怎样烤。” 　　幸村笑笑补充道：“现在虽然能当是玩笑说出来，但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啊，在旁边都慌了。所以我那时才连忙说别的扯开话题，还好你也没在这事上拉扯。” 　　原来有这样深的内情……里川自己都不知道呢。 　　“其实，那都是真田的错。” 　　事到如今，里川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出真相，不然也不知道这两位误会了这么多。但真田似乎不太同意，有点话想说，被她大手一挥阻止了。 　　幸村也侧了侧脑袋表示好奇。 　　她续道：“要不是你往我这边拨扇我会流眼泪吗？什么灰啊烟啊都吹进我眼里了好不好。” 　　“……” 　　“……” 　　所以认为自己曾经还能震摄一下里川什么的，只是真田想多了。 　　 　　☆、[109] 中学一年·其四 　　 　　因为正好他们全都没分在同一班, 中午里川如无意外都是带着便当去找幸村跟真田，三人再商量去哪里吃的, 通常都会是食堂或是外面的长椅，偶尔风不大便会上天台，最后的选择才是三人其中一人的教室。 　　如今三人都是会被围观的对象, 聚到一起时其他人可热闹了。 　　日常有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她，单独一人走在路上不常有人注意到，倒不如说时不时会因为没有出现在别人的视野中，有人看不见便会不小心撞到她。 　　这天幸村跟真田还有别的事, 她正好也是吃完便当一个人从食堂回来。她默默低着头走路, 忽然起了阵风，好像是有谁在身边跑了过去, 心想还好真田没跟她一起回来，下一秒自己的名字忽然响彻走廊。 　　“啊，里川千晴！” 　　“……是？” 　　这样大声想忽视也难, 她无奈地回头, 看到了后座的柳生跟另一男生。 　　“啊, 抱歉。刚刚在班上没见到人，没想到会这里找到，差点就错过了。”男生笑着摸摸后脑, 　　柳生在后面轻叹道：“所以才跟你说别在走廊上奔跑啊。” 　　里川表情有点微妙，“所以，你们在找我吗？” 　　“对啊……但也不全对，找你的只有我而已, 柳生也是我找来的。”男生笑笑纠正完后，又问道，“对了里川，你有兴趣来学生会吗？千万要有啊！” 　　里川率直地说：“没有考虑过……我已经是图书委员了。”这确实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既然加入了图书委员会，自然不会再去想别的。 　　男生听后，表情不安地继续劝道：“那你考虑一下啊。” 　　里川想了想，点头道：“好，那我考虑一下。” 　　图书馆那边要做的事情虽然比她想象中多，可当值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天，她又不想一个人回去，都是随便在校内打发时间等幸村那边练习完结的。所以尽管最初真的没把学生会列入选项，现在拿出来考虑一下也可以。 　　不过这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男生无奈地说：“你还真的只是考虑一下啊？别想那么多了，先跟我过去看看再说吧，柳生也是打算加入学生会的。” 　　“只是去帮忙而已，我还没说要加入。”柳生于旁边更正，又对里川说，“里川同学要是没兴趣的话，也可以不用答应的。” 　　里川还是默默点头，然后问：“话说，为什么要找我？” 　　“额……正好想到你便来问了。”他又连忙想出一个理由，“对了，你数学不错吧？上次小测老师还表扬你了，我们正好要人来帮忙算开支。” 　　里川还是一脸惘然。 　　柳生却忽然明白了，解释道：“里川同学，他是我们班的片仓君。” 　　“……啊。”还以为是不认识的同学怎么会找上她呢，原来是她没记住，不过知道是跟自己同班的也不等于有多深认识，所以刚刚的问题还是适用的，“原来如此。” 　　……搞半天原来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吗。 　　片仓更加无奈了。 　　“所以你要不要来啊？是就现在顺便一起过去了。” 　　片仓积极的态度让里川有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陷阱等着她，或许学生会真得是忙得不可开交，非常需要人手，片仓才会这样随便抓人，不过她正在想新的打发时间方式也是真的。 　　想着大不了到时候再拒绝片仓，说还是算了，里川再度点头。 　　“里川……真是谢谢你啊！你真是好人！”片仓非常感动，“那我们快点过去吧，不然午休都要结束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发卡，里川心情有点微妙，不过同行的柳生看着似乎颇为靠谱，她也就跟着片仓走了。 　　“失礼了。” 　　跟在片仓身后走进学生会室后，里川忽然有点紧张。 　　听说学生会的会长跟副会长还只是二年级生，等她真正见到面后却发现她们比更多三年级的更有辈的样子。尽管也有两人的身高因素在，但比起外观的成熟，说是内里的更适合，两人都很有上位者的气场。 　　看到片仓把人带来后，副会长便让两名男生到一边帮忙去，留下里川一人站在会长面前不知所措。不过副会长虽然脸带微笑，可给人的感觉相当严肃，看着就不好相处；相较之下，笑咪咪的会长可能会比较随和。 　　这样一对比，里川也就释然了。 　　“那个……” 　　里川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面前的人打断。 　　“小里川，我终──于见到你了啊。” 　　“……小里川？”这……难不成是在叫她吗…… 　　会长心情似乎很不错，点点头后走到里川面前把人一把拉过去，顺手就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到自己身上，从两人的身高差上来看这刚刚好。 　　然后会长又说：“你能答应那……是谁来着？嘛，是谁都不要紧了，总之你能来就好。” 　　片仓在旁边听到只能默默哭，没想到自家会长这里川的名字都知道却忘记自己的名字，他这是过得多没存在感。 　　“片仓君，你的手停了。”另一边的副会长先是提醒走神的后辈，然后轻咳一声，给不远处的会长一记眼刀，“还有会长，请自重。” 　　听到副会长的话，会长勉强地回应道：“好啦。”依依不舍地放开里川后，她还举起双手证明自身清白。 　　即使对方是女生，但比还没踏入成长期的幸村高出一大截，里川站她旁边压力非常大，对方一松手她马上就躲到一边去，才安心问：“那……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当然是……”正当会长想说点什么，副会长又轻咳一声，她才临时改口，拍拍桌上其中一个文件夹，“嗯……帮我计算一下这些合起来金额多少吧，要是觉得哪个多馀的直接删掉就是。” 　　里川先是点头应了下来，然后才伸手把会长手下的文件夹拿来看。 　　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各个社团的预算申请表吧。 　　果然，未等里川开口，副会长只听到会长的说话内容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对，连忙转身道：“计算的事能拜托里川同学，但审核的事请你自己来。” 　　“让我来？让我来就可能全否决或全通过了啊。”会长摊着手，一副她也没办法的表情说，“我哪来的空馀时间逐份逐份去看，浅美跟会计先过滤一次吧，最后再拿来给我。” 　　这有够不负责任的……在场几位一年级生都不禁这样想。 　　“或许你忘记了，但我们还没有决定会计。” 　　“那就小里川吧……啊但小里川现在要留下来陪我，还是你自己看吧。” 　　再怎样迟钝，也该发现两位前辈之间的小火花，里川很懂事地把文件夹拿走，说是计算完再拿回来给前辈们看，便占据了其中一个角落干活去了。 　　副会长原浅美轻轻叹气，把活交给两名一年级生处理，让他们有问题再来问她，自己则来到好友的身边，对她小声说：“如你所愿把人带来了，麻烦你认真一点。” 　　“我哪有不认真了，本来还想说让小里川陪我喝茶就好，后来还不是没这样说。”说着，会长小枝波绘随手拆开一包校长让人带过来的零食，放进嘴里后马上吐出来，深深怀疑着买这东西的人的口味，嫌弃地把零食丢进身旁的柜子里。 　　那柜子里的东西学生会所有人都能碰，里面的食物跟茶叶都是给大家休息时享用的。有的是别人特地送来，有的则是小枝波绘自掏腰包买的，反正都是些一般超市没有的货品，这也算是加入学生会的一个小福利。 　　“她已经是图书委员了，兼顾不来会计的工作。” 　　会计是学生总会当中相当重要的角色，哪怕那人本身没有担当其他委员，也需要认真考虑才能决定能不能担任。 　　说到底，是原浅美仍然没法信任里川。 　　或者说，她没法信任小枝波绘这颜控会长所挑选出来的人。 　　“嘛，看看吧。” 　　没一会里川带着计算好的结果跟文件夹给原浅美看……因为貌似小枝波绘这会长不是太靠谱，估计她会不看然后直接丢一边，或者丢给原浅美让她看，还不如从最初就给她过目。 　　待副会长看完后，也暂时没再提及让会长重新考虑会计人选的事。 　　“今天谢谢你们，先回去上课吧。”有那样不靠谱的好友当会长，原浅美只能自己努力一点辅助她，在最后负责解散他们几人，“柳生君跟里川同学，要是你们想正式加入学生会的再来吧，不是的话也很欢迎你们来帮忙。” 　　小枝波绘在里面喝着茶说：“帮什么忙，小里川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啊。” 　　原浅美的脸黑了一半。 　　这天放学后里川跟幸村在校内碰到，幸村记得她当值的日子，她今日应该是不用去图书馆的，便问：“千晴你今天要先回去吗？” 　　“不啊，”幸村问到，她便说起中午的事来，“中午同班同学找我去学生会帮忙，那边好像还需要人手，我便想着不用当值时去那边了，不然一个人待在教室也很无聊。” 　　幸村听到后无奈一笑，“又被麻烦的人盯上了呢。” 　　“嗯？” 　　 　　☆、[110] 中学一年·其五 　　 　　可就是经过这一下午, 里川就被骗进去学生会了。 　　第二天提及这事时，幸村好像不太想支持她这个决定, 可也没说什么；反而是真田，一听到她加入了学生会便马上坚决反对。 　　“学生会不行。”真田皱着眉，严肃地说, “时间有剩的话来网球部帮忙也可以，别去学生会，那里……很麻烦。” 　　里川想起昨天幸村也说过类似的话，便问：“麻烦？为什么？” 　　幸村却反问她, “倒是千晴为什么会答应留下来？再怎样有空, 去当会计的话事情也太多了吧，还有图书馆那边, 搞不好你以后比我们还忙。” 　　其实里川自己也有考虑过，不过会长说会计不只她一人，也不会分担太多工作给她, 副会长也说会好好考虑工作分配。 　　只是…… 　　“我跟你们说过是当会计来着？”里川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说漏嘴的, “不过原前辈也说暂时事情不是太多, 她自己也会帮忙，应该还好吧？” 　　真田仍旧非常介意，并且非常嫌弃学生会, 尽是表现出理解不了里川这决定的态度，“这顶多是你没立刻拒绝的理由……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答应下来？” 　　“就……”里川非常不好意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前辈问我要不要真正加入那时, 我正好在吃她们请客的甜甜圈，吃着人家的总不好意思拒绝……” 　　“……我看你就是为了吃的吧？”听到这里，一直没明显反对的幸村也有点不服，忍不住说，“甜甜圈的话，千晴想吃我也能请客啊，别有一点吃的就跟别人跑了。” 　　女朋友这样的话还真让他担心啊。 　　纵然幸村认为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撼动，可也担心哪天她会不会因为一点吃的吃大亏。 　　“学生会的事先放一边，网球部的话……我不太想去啊。”里川连忙解释道，“啊，我当然不是嫌弃你们啊，但去网球部帮忙的话，总觉得还是依赖你们了……” 　　除了打发时间，她找事情做的另一个原因是想要独立一点，发展一下别的圈子，要是去了他们在的网球部的话，也等于是被他们照顾了，跟以前完全没分别。 　　“是这样。”听了这样的话幸村也只能支持她了，便笑着对她摸摸头，提醒一句，“那你以后可别再这样容易答应别人了。” 　　听到幸村终于松口正式表示支持，里川高兴地点头，“嗯！” 　　至于反对得最激烈的真田，早已被气得无话可说。 　　不过小枝波绘怎容许里川反悔，这天里川放学再去学生会时，还想试探一下看有没有机会再重新考虑，怎料小枝波绘说死了绝不让她退出，不只不松口，还抱住里川死不松手，顺手用最近热卖的曲奇堵住里川的嘴巴。 　　里川吃完不甘心地想，这才不是一点吃的，学生会里的零食确实是特别好吃啊……而且本人不知道的是，小枝波绘还是拿自己私人享用的分给她，不是公用柜子里的，更是特別不同。 　　也许哪天他们也尝到了就会明白她……里川心里不禁这样想。 　　另一边，去了网球场练习的幸村跟真田脸上都有着微妙的表情。幸村是心情复杂，因为个人理由不太想让里川接近学生会会长，可又没法直说；真田则是认为自己有正当理由，可他也不认为对方会让她退出，再怎样对里川本人说教也没用。 　　“怎么了？”柳难免会觉得奇怪，不过既然是能让两人都同时消沉的事，除了网球以外也没有什么能够做到，而网球部这边又没什么事，所以他很快就得出另一可能性极高的答案，“是关于你们的那位友人的？” 　　幸村无奈地笑笑，点了头，他总不能说是嫉妒……担心学生会会长会不会带坏她吧。即使知道小枝波绘不会对里川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倒不如说还对她不错，可要他放心地把女朋友交托在那里又是另一回事。 　　真田倒是爽快地直说道：“她加入了学生会。那个学生会会长做事简直乱来！不能让她待在那样的环境底下！早晚会被连累的！” 　　幸村装作理由跟他一样，叹气道：“那位前辈是比较有个性……” 　　柳也听闻过这位前辈的行事风格，不过没亲身感受过，而且能让真田反感到这地步的，反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没忍住问：“一向都很尊重前辈的弦一郎也说成这样，是与学生会会长发生过什么事了吗？” 　　“哼。”至今真田想起来也有点来气，“也不算是直接接触过，但早些日子委员长来找人帮忙时的事，起端就是因为她。” 　　“好像是足球部发生什么问题吧？”幸村那时也有听到一点内容。 　　真田点头，继续说：“前辈的做法有错，但足球部的部员们自己也是太松懈了！那时他们内部举行练习赛，学生会会长为了鼓励他们，对他们说赢了的那队有奖金二十万……那时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双方平分，为了奖金他们打起来了。” 　　似乎真田还没有真正地理解学生会会长……幸村听到后，无奈地说明道：“我想……鼓励只是表面理由而已吧。” 　　“我认为精市说得没错。”柳也认同道，“根据我听回来的各种传言，前辈只是为了有趣而做出这种事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七。至于大家明知道前辈只是为了看戏，仍然按照她的话去做的原因，是她在事后真的会履行承诺。” 　　真田本以为学生会会长只是个花钱如流水，做事不靠谱的前辈，怎料原来是在有意识之下故意表现出来的不靠谱，这让他对小枝波绘的印象再低几分。 　　最终他忍无可忍，“……我这就去把里川带回来！” 　　“那……”在阻止跟帮忙之间考虑了五秒，幸村对柳说，“我们很快就回来。” 　　其实明知道在校内没可能玩得过小枝波绘，真玩得过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幸村本应避免太早与她槓上的， 　　可是他又总不能看着真田一个人撞到头破血流——会说太早而不是完全避免，是因为有里川在，他们两人不可能和平共处，发生冲突是早晚的事。 　　“失礼了！”真田气沖沖地推开学生会室的门，“……什么！” 　　幸村在身后暗笑着真田火气真大，不知道的以为里面的是他女朋友，但看到里面的画面后他也笑不出来了。 　　原浅美有事离开了，现在唯一能管住小枝波绘的人不在，房间内就只有她跟里川两人，自然没人能制止她，让她可以尽情地对里川进行亲密接触。 　　“千晴……”幸村看着被小枝波绘抱着喂食的里川，心里非常难受，他们也不曾这样亲密过，只好心痛地问，“为什么你要选前辈？前辈要比我好吗？喂食而已，我也会啊，这就是你决定加入学生会的原因吗？” 　　“幸村你在说什么？”里川听得一脸懵，完全感觉不到幸村的怨念，很熟练地从前辈怀中钻出来，高兴地凑到两人身边，“你跟真田来做什么？” 　　幸村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但还是有种发现女朋友劈腿，还是惯犯的感觉。 　　他除了默默掩脸叹气，就只能把她人带走了。 　　正当幸村拉起她的手往外走时，她虽然一脸不解但也安静地跟着他，只是真田却非常正直，非要大声地说明来意，喊道：“里川我们带走了！退出手续改天会补上，打扰了。” 　　“嗯？”听到真田的话，经已走到门口的里川扭头问幸村，“你们是来让我退会的吗？” 　　幸村话不敢说得太满，“是这样打算的……”不过估计是不会成功的了。 　　“不批准。”小枝也不太惊讶，用三个字堵住了真田，然后往旁边一靠，越过他对他身后的两人说，“我说小里川，你怎么跟别人跑了啊，你可是我们的会计啊。” 　　里川有点苦恼。 　　事情是她答应下来的，但要是他们真的很认真地建议她退出，那她也不会坚决跟他们唱反调。打发时间的方式多的是，她也不是非学生会不可，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跟他们吵；而且，她也坚信着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着想。 　　“要不小里川你跟幸村精市一起来也可以啊。”小枝看着里川还有她身边的幸村，“我看他长得也挺可爱的。” 　　这刻里川才知道幸村的感受，她一步踏上前将幸村挡身后，严肃地说：“不行。” 　　“为什么？” 　　“他是我、我的……”里川不太好意思说幸村是她的男朋友，只能重复道，“总之不行！” 　　幸村感动得很，可同时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夸张，走上前说：“理由同上，千晴是我的，所以我要带走。”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里川害羞得红了脸，本想解释，却被小枝打断。小枝托着脑袋耸肩道：“谁管你，小里川来了学生会就是我的人。再者，你也不用太担心啊，我对小里川的喜欢就跟对博美犬的喜欢一样，顶多抱过来亲两口，你完全不用在意啊幸村精市。” 　　这明显不是不用在意的吧……幸村担心地转过去按住里川的双肩，“千晴……你该不会被前辈亲过了吧？” 　　“没没没！怎会发生这种事！”里川连忙否认，然后便是一阵失落，“我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前辈的心目中等于狗……”而且连品种都定好了。 　　真田被无视了很久，气得脸都红了，便找目前最弱势的里川欺负道：“那你刚刚是怎样一回事！为什么跟、跟……跟她粘得那么近！这成何体统！” 　　可在里川眼中，真田同样是现场最好欺负的一个，便大声反驳道：“我、我又没有同性朋友哪知道正常不正常啊！女生不都是喜欢粘在一起的吗！” 　　“哦，生气的小里川也很可爱呢。”不远处小枝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想到里川在小枝心目中等于宠物，三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 　　幸村也觉得不是该嫉妒的时候，虽然他真的很不爽前辈能这样粘着他的女朋友。 　　“额……我们还是走吧。” 　　“嗯。……记得把里川带上。” 　　“对啊对啊，千万别丢下我。” 　　小枝大概也是玩够了，这刻算是放了他们回去，却说：“小里川，明天记得要来啊。” 　　 　　☆、[111] 中学一年·其六 　　 　　即使小枝让里川第二天记得过去, 但真田又怎会让她回去虎穴，多番提醒她即使被说了什么也别搭理他们, 连带着劝说她去学生会，跟她同班班的片仓君也被真田拉进黑名单。 　　幸村倒是只在一旁听着真田对她说教，自己却没多说什么。 　　把里川放走后, 真田转身找幸村，担心地说：“里川肯定会再回去的。” 　　幸村看着她的背影，回答道：“或许吧，前辈没这样好对付, 而且她好像真的挺喜欢千晴的……虽然只是当她宠物。”想到此, 他的心情总是有点微妙，不知道是该专心不爽前辈, 还是该心疼一下里川比较好。 　　真田就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 　　“小枝前辈的为人是有点……不，是非常有问题。”幸村轻叹气, 把目光从远处消失的背影中收回来, 无奈地说, “可在某程度上来说，受到前辈喜欢的她等于在校内多了个后盾，还是最有力的, 没谁那么没眼色敢动前辈的人。” 　　真田昨天闯进学生会把人带走的事，估计在小枝眼中就跟玩的一样，也没放在心上，而且她现在这样喜欢里川, 没必要也不会对她的朋友出手，所以真田至今虽说了她这么多，可也没真正地与她对立过，幸村也不会建议他来真的。 　　真田皱着眉，不怎样认同，“只是普通地过日子的话，也不需要这种后盾吧。” 　　幸村点头表示真田说的也没错，并笑着补充道：“不过这只是以防万一啊，要是出了什么事，现在的我们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前辈的话总有点办法。” 　　“可是，怎能屈服在她底下！” 　　抛开里川的事不说，真田也是不太能接受因为小枝的权力大，就放弃不去反抗她，也不知道以后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即使学生会特别是当中的会长在校内是有一定权利，那也是因为还有相对的义务，而小枝则是从最初起就拥有这些，很大程度因为她的家庭背景而非她的自身能力。 　　幸村却只是笑笑，“放心吧，那人虽然做事很乱来，可还是懂得分轻重的……大概。”为了说服自己及说服真田，他又想出个理由，“不然我们入学时学校应该乱多了，不是吗？而且还有副会长在……原前辈与小枝前辈相反，是个做事认真，值得学习与尊敬的前辈。” 　　还没发生的事现在讨论也没用，真田先暂时放弃考究万一小枝做出了更严重的事，他们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比起这个，有另一件事是他比较在意的。 　　“幸村你……好像很了解学生会的样子，暗地里有在调查吗？” 　　“哪有这么夸张。”幸村对他轻轻一笑，“莲二能收集到的情报，我也听到了不少呢。” 　　要说对里川过分保护的，真田自认自己也算一个，可是幸村似乎是另一种过分保护。 　　真田是想尽量让她待在自己能顾及的位置，担心她会接触到什么危险的事情，想要尽可能为她排除眼前的障碍，同时也非常支持她在心理上独立；而幸村的话，似乎是事先预想出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并替她研究好事后能用上的应对手段，自己也在努力成为能帮助她的人。 　　这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可是自从她两年前出事以后，他们就一直在照顾她，甚至比她的父母更用心。从她刚醒来那刻至今两年多，他们好不容易才让她回复至与事故前接近的状态，真不希望她又再惹上什么麻烦，生怕她会回到以前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样子。 　　如同真田预料的一样，里川真的想再回去……不过她至少有告诉他们一声。 　　“刚刚原前辈来找我了，她说昨天留下我一人跟会长独处非常抱歉，以后只有她在的时候才去也可以，希望我能留下来，还说……”里川自己也知道哪里不对，不太好意思地续道，“还说她会买车站那里那家每次都超！多！人！排队的店的蛋糕！那家不是那么容易买的！本来价格就不是学生能出手的！还能这样多人去买！好像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幸村一手拍下激动得踮起脚尖凑过来的里川，“你啊，就只顾着吃。看，真田都无语了。” 　　旁边的真田低着头满身黑气，在深深反省为什么自己教育得这样失败……然后他想了想，发现这应该都是幸村的错。无论他有多用心，只要幸村的一句话就能轻易地让他前功尽废；所以就是他说教的次数比幸村多，影响她最深的人无疑是幸村。 　　“啊哈哈哈哈……其实我重点不是蛋糕，真的不是。我说得那样详细，也只是为了让你们知道原前辈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到抱歉。”里川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惜没几秒眉头一皱，倒显得有几分可怜，“难得原前辈认为我能够帮上忙，我也想要试试看。” 　　幸村马上心软，嘴上没说什么，却先对她摸摸头了。 　　然后他看向真田。 　　真田却是一脸“又是我来当恶人？”的表情。 　　“如果是原前辈的话，也不是不能信任的吧？”幸村也没忍住替里川说话，“……前提是要远离小枝前辈远一点。” 　　既然幸村也答应了，他也没必要一个人坚持。于是真田冷哼一声，别过脸说：“随你吧。” 　　里川知道真田只是傲娇，对他道谢后下一秒便说要去找原前辈，高高兴兴地跑了。 　　待她离开后，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都是你的错。”真田深深不忿，即使知道这只是迁怒，但仍然把责任全都推到幸村身上，也知道幸村不会当真，毕竟他们认识这么久了。 　　不过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觉得自己这想法并不是全无道理。 　　他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去问，眉头皱完又皱，脸上表情换了好几次，最后定格在一张奇怪的表情上，“里川她以前不这样。” 　　“嗯，这几年变化真大呢。”幸村还有心情笑道，“性格倒是越长越倒回去了。” 　　真田更正道：“我是说，现在的她跟失忆前的她不一样。” 　　幸村不解地皱着眉，歪了一下脖子，“那当然啊，两年多对我们这年纪来说，可以有很大变化，更别说是她了。这又怎么了吗？” 　　“该不会……”真田不太敢将猜测说出来，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该不会，你是有意令她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的吧？” 　　“嗯？” 　　“从刚失忆时你就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离不开你。” 　　幸村却只轻轻一笑，“先不说是不是我故意引导的，但她现在的性格要比失忆前好一点吧？虽然是单纯易上当好哄了些，但也活得比那时快乐多了，不是吗？”他收起笑脸，认真地说，“我们都同样地想让她变得更好，所以你才用心重新教会她许多事，我便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也算是真田所说的‘有意’吧。” 　　真田没能否认。 　　面对一个失去所有记忆，如同白纸一般的好友，在帮忙让她找回记忆的同时，都不多不少地想让她靠近自己心目中最幸福的样子。 　　想让自己身边的人一直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生活着，这是所有人都有的想法。 　　而真田跟幸村他们的，只是同样的愿望再细化了一些而已。 　　或许幸村所认为“幸福”就是希望让她少点烦恼，不用担心太多事情，便以这种方式反映在现在的她身上。 　　“至于后者……”幸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像也不用我特地做什么，她从失忆后刚醒来那时就只愿意亲近我，也只肯跟我一个人说话，倒不如说现在反而没当时那样夸张？”他也不是故意重提的，但这是事实无误。 　　真田想想，还真是这样…… 　　刚从医院中醒来时，里川面对任何人都不发一言，包括医护人员跟亲人在内，总是以警戒的眼神看着身边所有人，他们送去的食物跟水都没有碰，也不肯说话，只是一直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那时医生还说可能是事故时受到太大刺激，导致言语障碍，所以才不会说话，也不记得亲人。 　　真田跟幸村也是知道这事后才进去看她的。 　　最初那几天因为她的精神不太稳定，所以都没有让他们去探望，后来便想着或许让同为小孩子的他们陪着她会好一点，而事实也同样。 　　真田是跟幸村一起进病房的，但里川从最初就只看到幸村一个；尽管她后来也有看到真田，但目光没有多作停留。 　　不过初时她还是跟平常一样不愿意说半句话，完全不搭理他们，只是警惕地默默看着四周，却不像面对其他成年人那时那样严重排斥。是幸村一直不嫌麻烦也不灰心，很有耐心一句一句慢慢地跟她说话，后来她才会开始给些点头摇头的反应，再后来便会哼一两声，能够成功交流，逐渐取回本来应有的样子。 　　也是在里川终于愿意与幸村以外的人说话后，真田才能逐渐告诉她各种事情，不然他们两人去探望时，她都是一副欠揍的表情别过脸不去听真田说话，只肯与幸村聊天。 　　这点失忆前失忆后也差不多……里川总是喜欢惹他生气，不气死他不安心。 　　后来里川出院后，知道自己跟真田同校跟幸村不同校时，还真消沉了半天。 　　“虽然那时的千晴很乖巧听话，但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她呢。” 　　“对我来说，那时只是比以前更难搞而已……” 　　所以对于那段时光的回忆，两人有着不同的感想。 　　 　　☆、[112] 中学一年·其七 　　 　　自从因为幸村的出现打了退堂鼓后, 摄影部的那位二年级生一直没敢向部长报告这事，更不敢回头再去找网球部拍摄。在其他社团跟班级拍了数天后, 部长便让她再去拍网球部的，知道再也瞒不下去，她终于还是对部长说出了事实, 颤颤巍巍等着被部长斥责。 　　果不其然，部长立刻让她再去想想办法，总不能就这样听话，说不准拍就真的不拍, 对方只是个一年级生, 也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那时幸村精市说是他们部长让他转述的……”摄影部部员心虚地说，实际她当时根本不是因为害怕网球部部长而收手的, “万一下次是他们的部长出来，那不是更糟糕了吗？” 　　摄影部部长气不过，大手一挥, “算了, 我自己来吧。我去学生会那边说一声, 得到批准的话那他们也没说说什么。” 　　要说这些照片能为他们带来的利益，其实也没有很多，摄影部部长只是享受着被众人期待的感觉, 想要照片的无一不来求他。反而其他部员或者协助他们的同学，几乎都是为了钱，像里川图书委员的前辈，便是其中之一。 　　摄影部部部长知道小枝波绘对里川有兴趣, 便让部员顺便去拍她，卖会长一个人情，于是那部员便找图书委员的好友帮忙。在这之前，这个好友便一直有在替他们向身边的女生兜售，便把平常惯用的手段用在里川身上，只是要求的不是金钱，而是拍摄她的权利。 　　在图书馆中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好拍摄，单是按下快门声音就非常明显，而馆外也找不到特别适合的拍摄的位置，不是人太多就是画面拍下来没意思。要给小枝波绘的照片，摄影部部长要求部员拍出最好的，部员们的压力也很大。 　　所以图书委员的那位知道后，也决定帮忙想想办法。 　　而最终成果超出所有人的预期。 　　哪怕是认识她多年，早就觉得她很可爱的幸村，也没想到还能从她身上拍出那样的照片。 　　就在摄影部部长出发去学生会时，里川本人正跟着原浅美学习……本应是这样。 　　“前辈……” 　　“嗯？怎么了？” 　　“太、太近了……” 　　明明里川是跟原浅美两人坐在桌旁做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整个人非常沉重，像是背负了些非常不得了的东西一般。 　　待她回头一看，发现实际也真的是位非常不得了的人物。 　　于是原浅美离开座位来到里川身后，一手将小枝波绘从里川的背上拉走。 　　“里川同学这样娇小，你这样会压到她透不过气。”副会长这话说得相当合理，可下一秒会长再次靠近──这次小枝没有挂在里川背上，只是贴上去，就被副会长再次拉走，这次则是说，“你这样会打扰到我们，去沙发那边坐着别乱动。” 　　小枝波绘默默盯着好友，她又怎会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除了那个人来闹事了也没的原因。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幸村精市来找过你。”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地收手，到一边的沙发玩手机去了，嘴里还默念着，“果然幸村精市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那家伙可爱的就脸而已，性格真是最糟糕的了。” 　　刚刚的事就算了，竟然说幸村不可爱？这个里川不能忍了，站起来就想去沙发找会长跟她讲道理。幸村还是原浅美手快，连忙过去把她控制下来，不然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这时候摄影部部长也来到了，里川听到叩门声，也就冷静下来坐回去，继续向副会长学习。 　　摄影部部长进来后，先是对原浅美打了声招呼，紧接着便去找在沙发上，姿势经已从坐变成躺的小枝波绘，并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里川。 　　原浅美默默看了眼低头的她。 　　“会长，那个……照片的事，能不能正式地给个批准？”摄影部部一改先前教训部员的语气，非常客气地拜托小枝，“不然大家都觉得我们是私自偷偷拍的，部员们想靠近一点都不行，我们也很难做啊。” 　　小枝不经意地回应道：“但你们确实是私自拍的啊。” 　　这话一出，摄影部部长焦急起来，紧张地说：“可是啊，会长不也是知道的吗？还让我们把照片全都给你一份留档，这……” 　　“那又如何？”小枝波绘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语气，“我是让你们拍到了也给我看看，可不等于可学生会批准啊？我只是没阻止而已，你逻辑不太行。” 　　摄影部部长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慌了。 　　“不过上次小里川的照片确实不错，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拍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正式委托摄影部帮忙。” 　　“谢谢会长！” 　　“别感谢得太快，只是考虑而已。”小枝波绘又高声道，“小里川，你怎样想？想让摄影部多拍几张幸村精市的照片给你吗？” 　　突然被点名，里川连忙抬起头，摄影部部长明显被她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会是照片中的主角之一，马上就有不好的预感。 　　即使他们摄影部是到处拍了不少，可拍摄对象相当有限，不是校内所有人的照片都有需求，部长也没想到会在谈这事时其中一个拍摄对象就在旁边。 　　“我吗？……让我说的话，我可能不太希望他们继续拍下去……虽然能看到幸村帅气的照片是很高兴，但一想到其他人也有的话……” 　　小枝点点头表示懂了，也没听全，就说：“既然小里川不喜欢的话，那摄影部解散吧？” 　　“……哈？”部长怎想也没想到会是这句话，“不，那……会长，你是认真的吗？” 　　原浅美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控制一下场面，让小枝自由发挥还真是没完没了。 　　“再怎样也未至于立刻废部，会长说过了。”摄影部部长听到这里总算安心了些，只是原浅美话还没说完，“但要是有学生反映不愿意被拍摄，那也只好让你们停止这种行为。过往的照片学生会有备份，开始制作校刊时会提供的，所以摄影部保留的可以全数删除了；要是这些还不够，到时候会再批准你们拍新的……这样可以了吧？” 　　摄影部部长生怕再反抗就真的废部，而且他放眼看过去副会长跟里川那边，发现她们桌上的正是经费申请表，而里川笔下的正是他们摄影部的。 　　看来除了接受没别的选择。 　　“可以了……” 　　语毕，摄影部部长灰头土脸地走出学生会。 　　原浅美非常好奇，在摄影部部长回去后便马上向本人问道：“里川同学，你知道那个人是摄影部部长吗？” 　　“嗯？”里川有点意外于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我……其实不太擅长记人的样子和名字，也对那位前辈没印象。” 　　原浅美又问：“那你为什么在他进来时马上低头？” 　　“大概是……不好意思吧？”这样一说，里川发现自己也不太懂。 　　原浅美觉得里川应该没在说谎。 　　不过也对，要是她是在认出来者身份后才故意低头藏起自己的脸，那心机也太重了，完全不符合她至今表现出来的性格；要是她从一开始就是装的，先不说能瞒过包括她们在内所有人有多不容易，一个普通的中学一年级生没可能做到，那么她也活得太辛苦了。 　　比起瞒骗别人，拆穿别人的谎言总要简单一点。 　　而且对象还是所有人。 　　“那最后把摄影部的申请表拿上来，放在他能看到的显眼位置……这总不是巧合了吧？”小枝波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桌旁，拿起摄影部的申请表来看。 　　里川抬起头看着会长，“嗯，想到是那个前辈让摄影部的部员去拍幸村，把他的照片到处传给别的女生就很不爽，想气气他……是我太幼稚了吧？对不起……” 　　小枝却只是笑笑摸摸她的头发，“没有啊，你做得很好。”随后她撕掉摄影部的申请表，“切，那点小事自己都摆不平，真没用。所以还是我们小里川厉害啊。”说着，她又在里川的头上摸摸拍拍，里川也没有反抗。 　　原浅美于旁边提醒道：“别以为这样就能自然地接触里川同学。” 　　“切。”小枝从里川脸上收回手，本来只是摸头发的手不知不觉间碰上里川的脸颊，“碰几下都不行，就只有你疼小里川我疼不行吗？” 　　“那麻烦你拿出实际行动，而不是只会言语及行为上骚扰她。”原浅美眯起双眼，“别以为同性就不算性骚扰。” 　　小枝气愤地反驳，“我像是这样没常识吗？” 　　“那就好，”原浅美轻轻一笑，“只是怕波绘一时忘记了。” 　　忽然被亲切地叫名字，小枝感到一阵寒意，转身去拿外套披上，继续躺沙发玩手机了。 　　 　　☆、[113] 中学一年·其八 　　 　　在那之后幸村跟真田依然关心着里川在学生会的事, 几乎成了每天中午的话题。 　　而里川也是每天都在说明有副会长在，他们的会长也安份了许多。 　　至今真田只顾着小枝, 这时才想到另一人。 　　“话说，为什么连原前辈也这样看重你？”如果说小枝只是看脸跟性格是不是讨她喜欢的，那原浅美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她下来？ 　　幸村也有点好奇, “好像说过计算经费时前辈觉得你做作不错吧？你做了什么吗？” 　　里川忽然奸狡一笑，“嘻，以前精市不是告诉过我网球部的事吗？说是你们部长在网球以外也教了你很多事情，那时还说到你们经费是怎样申请的吧, 有哪几方面之类的, 我便参考了一下，活用在其它社团上了。” 　　“你告诉她了？”真田眉头轻皱, 觉得他们关系再怎样好，也不能把部内的事统统告诉部外者；不是因为信任不过她，而是这种做法不太好。 　　幸村笑得有点尴尬, 觉得里川好像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也就提了一下, 好像只说了个大概而已……”对真田解释完后他又回去跟里川说，“这样你也能活用？” 　　“不只这个啦，也有过往的申请记录, 那个我也看了。”里川自豪地说，“那时我看到别的社团将同一笔费用换上几个名字来申请，就毫不犹豫地地打叉了。我计算了两份，一份是原原本本全部加上的, 一份是我自己看过后调整了的。” 　　幸村感叹道：“那你……计算得挺快的。”怪不得原浅美会对她有兴趣。 　　有个花钱毫不手软的会长，立海的学生会对会计的要求是要比一般学校高出一截，不然也管不来那笔帐，不过小枝倒是表示大不了多出来的她自己垫。 　　有钱人的世界不好懂。 　　自从去了学生会那边跟在副会长身边办事，被会长调戏，里川也很少再去图书馆当值，几乎过得比幸村还忙，每天充实得很。不过当值日子不是她自己决定，是委员长安排的，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让他们委员长这样安排。 　　因为原浅美每天都占着里川，哪怕把人拐来了，小枝仍然非常不满足。 　　这天也是幸村练习完毕后里川还在学生会，他心血来潮便说要去接她，不然平常都是她马上收拾完出来，约在校门那边等。至于真田，即使他们说过不介意像以前那样每天跟他一起，可他也嫌弃每天当电灯泡，偶尔会跟柳一起绕点路再回去。 　　“诶？可以吗？”里川心里是高兴的，可是又觉得幸村跟小枝似不太合得来。就是小枝完全没把幸村当回事，幸村也一直在默默不爽着。 　　幸村笑笑道：“偶尔也想看看你在那里是怎样的啊。” 　　“嗯……那好吧，我这边就差一点能收尾，精市来了后也差不多了。”里川说时语气还有几分担心，但电话一挂掉，她便笑得合不拢嘴地对原浅美说，“前辈，待会幸村说要来接我。” 　　原浅美只是微笑着点头，“你们关系真好。不过里川同学，你大可在我们面前也照平常一样，不用特地换称呼。” 　　小枝在旁边看书，时不时就来打扰她们，这刻嘴里呢喃道：“真好啊，我也想被小里川叫‘波绘前辈’或是‘波绘姐姐’之类的……唉。” 　　“会长……”里川有点无奈地应了小枝一声，然后她对原浅美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换称呼的，不过以前一直都是叫他幸村，是最近才改成精市。所以在本人面前还好，在其他人面前还不是太习惯叫名字呢……” 　　“嗯……你们认识很久了？”小枝不甘心地问道。 　　“好像是很久没错。”里川的说法不太肯定。现在她所拥有的记忆有不少都不是她自己记起来，是幸村跟真田告诉她的，所以每当被问及这些她自己“不知道”的事时，回答时总会不经意反映在语气上。 　　不是不相信他们，认为他们在骗她，而是没有自己知道这件事的实感。 　　就像自己待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别人进来跟你说外面下雨了，你相信那个人的话，但当另一个人来问外面天气怎样时，很多时也会在回答上加上“好像”“似乎”等等字眼。 　　小枝跟原两人自然也是感觉到违和。 　　里川自己也同样，话说出口后反应过来有点奇怪。 　　所以她又补充道：“小时候的事记得不太清楚了，在我的印象中是一直在一起。” 　　这也不全是谎话，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全都集中在这两年多，以前的事哪怕听说后重新记起来，也只是非常模糊且零碎的片段。幸村跟真田一直充当她记忆的粘合剂，替她将这些记忆拼凑起来，拼成了她所失去的过去。 　　既然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的，那么她们也不会看出什么。 　　没一会幸村便来了。 　　那时原浅美坐里川对面，小枝在里川身边看书，正凑到她身边跟她聊天，看到幸村出现了便拍拍里川的背，道：“去吧去吧，你心都不在这里了留你下来也没用。” 　　“嗯！谢谢会长！”里川的东西本来就没拿出来，除了手机外，都在用这里的用品，基本上背上包就能走，但她还是要先收拾一下桌面。 　　但原浅美却说：“放着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不用收拾了。” 　　里川觉得前辈是在客气，一时没有接话，还是小枝再拍她一下，她才说：“谢谢……麻烦了。前辈们明天见。” 　　小枝托着头对她挥了下手，原便回了句明天见。 　　幸村也是难得看到小枝这样沉稳的样子，虽说他们也没见几次。里川听到后便无奈地替自家会长解释一下，“虽然会长是无论何时都很任性，但也不是每天都那样情绪高涨的。……说实话，会长不说话那时还是挺帅气的，要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幸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然后里川又说：“我也想变得像前辈那样成熟啊，不说话时气质完全不像中学生。但我就是跟她一样不说话，别人也只会觉得我是内向孤僻……”她心底里其实还是有点怨念自己的外表的，身高跟她差不多的女生也不是没有，可也没她看着那么像小学生。 　　听到这里，幸村笑了，“现在才刚进中学没多久，以后会成长起来的，到时候你想让自己看着小一点也没办法。” 　　“真的？”里川向他确认，“精市觉得以后我也能像现在的前辈一样吗？” 　　幸村苦笑了两声，他还真不敢想象像小枝波绘的里川，不过…… 　　“会的，你以后会逐渐成长，跟我一同成为高中生，变成大人，然后再变成我们眼中的叔叔阿姨、老爷爷老太太……”他牵起里川的手，别过脸对她笑道，“到时候我会摸着你的皱纹，取笑你几十年前竟然会在烦恼自己看起来小学生。” 　　里川心里甜甜的，表面上却非要笑着反驳道：“那说不定等我们成了老爷爷老太太的年纪了，我看起来还只是像阿姨呢。” 　　“那不知道的人看起来，可能会羡慕我有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妻子吧。” 　　幸村说这话说得太过自然，里川甚至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当中意思，还在想该怎样回话，后来一旦察觉了，整张脸包括耳根都红得不像话。 　　他也是在发现旁人忽然安静了，看过去发现明显的色调变化后，一下子就喷笑了。 　　“噗，哈哈哈哈……” 　　“精、精市！” 　　里川恼羞成怒，但对着幸村无从下手，只能一路红着脸不说话，也没挣开手。 　　这种闹别扭的方式在幸村眼中可爱得很，路上他又逗了她几回，她硬是全都没有回应。 　　直至到家了要分开的时候，两人一下子松开手让里川气全消了，还隐约有点不舍，不过这也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她不知道什么是热情期，但确实是每天无时无刻都想要见到幸村。 　　“明天要一起出门吗？”幸村在里川家门外问出这句他每天都要问的问题。 　　“明天早上没事情……但我想跟你一起上学。”里川也差不多每次都是这样说，要不就是早上要去学生会或是要当值，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幸村轻轻拍了她的脑袋一下，“真奇怪啊你，别人上学前都宁可多睡一点，你却没事情也愿意早起来。”话是这样说，但距离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他也早就习惯了，“那你明天醒了的话给我发个讯息吧。” 　　她高兴地点头，“好啊。” 　　幸村的原意是要是里川也早起了便找上她一起走，然而她却是回家后刻意设定闹钟好让自己能准时醒来。 　　知道她会这样做的幸村也只是装作不知道，因为他也想找她一起上学。 　　 　　☆、[114] 中学一年·其九 　　 　　幸村、真田、里川三人的家通往学校的路途基本就是同一路线上的不同点, 哪怕分开去学校也很大机会在途上遇到。 　　今天真田也碰到了幸村跟里川。 　　同样也是去网球部早训的，真田跟幸村的出门时间也是非常相近, 他一出来就看到幸村站在里川门外，下一秒里川也从屋里跑出来了。 　　“精市早上好！”一大清早里川便如此精神满满地向幸村打招呼，还看到无意找他们但客观上确实是在接近他们的真田, 顺便对他说，“真巧啊真田，一起走吧？” 　　其实同路也很难不一起走，明明认识却要装作不熟也有点奇怪, 她这样说也只是为了让真田能自然点加入队伍。 　　所以真田为不浪费她的好意, 也只能点头。 　　尽管幸村跟里川也当了一段时间小情侣，平常两人上下学时通常都会牵手, 不过只限于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在校内或是真田也在一起时都不会这样做。 　　这也是真田不好意思跟他们一起的原因：他到现在还是会看不习惯两人亲近没错，而他们也不会在他面前这样做, 所以变相是他打扰了他们, 这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 真田绝对不会认同他们在这个年纪谈恋爱，可要是这两人的话，观察了这么一段时间也没觉得有问题, 他也逐渐能够从心底里祝福他们。 　　但这不代表他能以平常心看待他们做出一般恋人间会做出的行为。 　　“反正中午也会见到，上下学就你们两人一起吧。”真田这刻背着网球包站在幸村身旁，这也是一个小小的变化。以前的话，虽然没特别决定, 也不是绝对是这样，可他们两个男生很多时候都是一左一右把她包围在中心。 　　“真田你好烦啊，怎么又提起这事。”里川毫不掩饰她对真田的嫌弃，“都说了不介意啊，而且都看到你了，难道要无视吗？” 　　幸村只是笑笑，“真田还真是爱乱想啊，还在介意吗？” 　　“不……”真田尴尬地说，“昨天你们回去时……我就在你们后面，不过距离比较远。” 　　虽然不是全程都能捕捉到他们的身影，但方向一致，基本上这一刻发现两人消失在路口后，没一会他也拐弯了就能重新看到他们的背影，也算是看到了不少。 　　那时两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所以他便会想，如果现在没有他的话，他们是不是能像昨天那样高兴地笑着。 　　“也不是真田在的话我们便没那么高兴了啊？”里川皱着眉侧着脑袋，“反正我的话，只要能见到精市就很满足了！顺便真田也在的话也不错。” 　　真田日常吐槽里川，“喂！什么顺便！” 　　里川耸肩不说话让他自行理解。 　　只要三人聚到一起，基本上就是这种模式，里川日常嫌弃真田，真田日常说教或是吐槽，幸村笑着附和，偶尔看哪边比较顺口便往哪边补刀，很快就到了学校。 　　最后真田气冲冲地抛下一句中午见便先过去球场了，态度跟说出口的话非常违和，让里川笑了有好一阵子。 　　“千晴。” 　　“怎么了精市。” 　　里川自然不会忘掉幸村，嫌弃真田的同时也不忘与幸村眼神交流，这刻马上就给了回应。 　　“刚刚的话题……”幸村难得地也有点不好意思，害羞的样子里川越看越觉得可爱，“我也是，只要能见到千晴就很高兴了，所以那时提出交往的主要原因，也不是因为想要跟你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想，但没必要这样着急，像以前那样每天一起过就已经很足够了。” 　　里川笑着看她可爱的恋人，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我只是觉得，站在朋友的立场能为你做到的事情太有限……”幸村表情有点悲伤，只是很快又笑了起来，“但现在不同了。” 　　即使里川心里想的是幸村做得已经足够多，不用再为她做些什么，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谢谢。”她先是微笑，再然后露齿一笑，“谢谢你了，幸村。” 　　在里川心里面，总是不知不觉间把“幸村”与“精市”区分成不同的存在。客观上来说，她口中这两个称呼对应的是同一人物，可在她心中却拆分成两种身份，一个是一直以来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儿时玩伴，一个是她的男朋友。 　　这两者到底有哪里不一样，说不定连她本人也无法清楚说明。但是她总觉得，幸村是为了她才选择跟她在一起，才成为了精市，而他刚说的那些话，是他仍然是“幸村”时的想法，所以她道谢时的称呼也不一样。 　　“‘精市’。”幸村轻轻拍上她的脑袋，“说过多少次了？” 　　他其实也隐约察觉到她这次的称呼不单单是一时口误，是她故意这样说的，可如今他也没想过终有一天还会再退回好友的位置上，像以前那样待在她身边，也不容许她这样做，所以以前的叫法经已不再需要了。 　　“嗯。”里川听到他这样说，心里面也安分了几分。 　　或许两人都知道这不是最适合的时机，在一起的理由不单单是想要跟对方在一起，所以无形中对这段关系有点不安。 　　与幸村分别后，里川先是去了学生会一趟，可学生会室的门上了锁，显然他们会长不是会这样尽职地早起回校的人。副会长的话，倒是有可能已经在校内的其他地方，可里川也不是有事情要找她，纯粹是不知道该怎样打发上课前的这段时间。 　　不过除了学生会，她还能去图书馆。 　　虽然很久没去当值，可里川也不是完全没去过图书馆，有时候她也会以利用者的身份到访。除了个人兴趣跟学习上需要外，原浅美也推荐了一些书让她有空借回来看看。 　　这天拍摄部主力的二年级生也在，她也是那位替里川拍照，同时还被幸村赶跑的部员。看到里川出现，她连忙拍了图书委员的好友，小声问道：“说起来，里川的名字就叫千晴吧？” 　　“我也不太清楚，等我看看。”图书委员翻了一下当值表，“对啊，全名是叫里川千晴，但这又怎样了？” 　　“上次幸村君好像提及过这名字……”她表情有点微妙，“没记错的话，他意思应该是指这个‘千晴’是他女朋友。” 　　两人互望了一眼，沉默了数秒。 　　“……” 　　“……” 　　“……这样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图书委员炸了，可还是有注意声量。 　　“哪顾得上这事，他的气场太可怕了啊！我满脑子都在想以后不能拍了怎办，哪有心注意这细节，现在还能回想起来已经很厉害了好吧。” 　　单身历等于年龄的图书委员默默叹着气，压低声线冷静地说：“现充都爆炸去吧。”然后她变得激动，“现在才刚小学毕业进来的一年级生都这样猖狂了吗？他们的前辈还是单身啊？有把我们放在眼内吗？……不过不对啊，上次里川不就要了幸村的照片吗？如果是男朋友的话也不用来问我要吧。” 　　摄影部的指指自己，“我拍摄技巧非凡。” 　　图书委员没把好友的话当回事，不过要是这事是真的，那她向人家推销男朋友的照片……是有点微妙啊。这样的话，她也能理解幸村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站出来，明确表示要他们收手，因为正好那时里川的照片被传出去了。 　　而有里川这张照片的，除了拍摄的本人就只有图书委员的她，另外还有想要照片的小枝波绘，没事他们也不会主动把里川的照片给其他协助者，要是他们问的话倒是不会不给。 　　“该不会……全是会长设计的吧？”图书委员想了想，阴谋论了一番。照片是会长流出这点她之前也有想到，只是没想过当中原因。 　　以小枝的性格，没人怀疑她做不出这种事，只是摄影部部员想不通，“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能开始觉得我们麻烦吧，便在最后利用一把丢掉。”图书委员越说越觉得是这样，然后便是一阵无奈，耸肩道，“反正现在里川也加入了学生会，她还能用这事卖里川一个人情。” 　　“可是会长的话，随便就能让我们做不下去啊？有必要这样绕圈子吗？”这正是摄影部部员想不通的点，小枝能这样做，但理由不足。 　　图书委员还是耸肩，这学校的学生当中会长最大，权力甚至在部分老师之上，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也只有她特别任性，总是时不时主动搞事。要是其他教职员的话，他们这学生没事也不会去招惹，也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能觉得直接动手不有趣，或是懒得自己动手吧。事实现在会长这样做一石不知道几只鸟，付出最少便能收获最大的利益。” 　　“不过也只能认命吧，谁让会长是那样的人。”摄影部部员安慰道，“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你不也也靠这次活动买到了你男神的照片了吗？” 　　图书委员的目标也是照片，只是她目标不在校内，而是最近当红偶像组合的成员，要得到他的照片自然要付出更多金钱，所以她才这样用心到处兜售。 　　本质上，包括里川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倒是幸村，里川的照片在男生之间流传，也不用他付出什么花费金钱，只跟同学聊了几句便收到了。 　　 　　☆、[115] 中学一年·其十 　　 　　在练习开始前, 幸村对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 　　并不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免疫，而是在烦恼照片该怎样处理好。 　　幸村为了说服自己, 打算把照片删掉。 　　那时他让摄影部的自己想办法，可心里面也知道别人手机里的她也没法做些什么，于是便想着以身作则, 自己先删除。不然连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要说其他人也会删除，他也不会相信……虽然他这样做完全对事情没影响，只是一点心理安慰。 　　“果然……就这样删掉也太可惜了。” 　　结果到了部长叫集合的时候, 幸村还是没能对手机按下按键, 又把手机收起来了。 　　中午里川要当值，所以便早早吃完便当来到图书馆。只有中午的当值她最不喜欢, 因为其馀的时段都是打发时间，只有中午是占用了她跟幸村他们一起的时间。 　　这天她才刚坐下来没多久，还在用手机跟幸村发讯息, 就有同学拿着两本书来到她面前。 　　待她抬起头把书拿过来, 对方忽然说：“啊, 你是前段时间大家都在说的天才吧……呐，你真的只是外表看着像小学生，其实是跟我们一样的中学生？” 　　“……”太久没人拿这事来问她, 就算有他们也不曾像她面前这人这样直接，里川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只能默默进行借书手续。 　　对方的同伴明显要比较有常识一点，连忙说：“喂文太, 这样说太失礼了吧。” 　　“是吗？”丸井也没考虑太多，有话直说，这刻连道歉也很爽快，“那真是抱歉了，我没有恶意的，只是真的很想知道。呐？事实到底是怎样？” 　　“……我是真真正正十二岁的中学一年级生。”虽然很无奈，但她还是解释了。 　　“什么嘛，果然是这样啊……还想着要是真的那就有趣了。”丸井有几分失望，“也对，哪来这么多天才，不然就跟一般人没分别了。” 　　说到这里，里川正好处理完毕，把书还回去，却没多说什么。 　　倒是桑原看不过眼，也知道对本人说什么也没意思，反而是对无言的里川说：“抱歉，他这人不太会说话，总是想到什么就马上说。” 　　里川看了眼红发的男生，再对光头的男生说：“嗯，我也看出来了……也不怎样介意。” 　　可是丸井非常不会看气氛，也可以说是他没打算这样做，又探头进柜台对里川说：“不过你看着真的好小啊，怪不得大家会误会，又长得可爱，真想有你这样的妹妹啊。” 　　里川表情有点微妙。 　　桑原连忙解释道：“你不用太仔细思考他说的话，他就……随便说说而已。” 　　里川算不上自恋，但听到丸井这样该说，也有那么几分怀疑他是不是在搭讪。只是既然作为他好友的光头君都这样样说了，而当事人也把书拿上就跑，没问她班级或是要个联络方式之类的，她也就完全相信了桑原的话。 　　“诶真田你也来借书吗？”丸井一转身，便看到同属网球部的真田，上前打了声招呼。 　　一直围观不知道该不该插话的真田尴尬地回应道：“啊……嗯。” 　　如果是其他不认识的异性那样跟她说话，估计他早就上前阻止了，因为里川本身就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也许会困惑于该怎样反应，更别说异性来搭讪；然而对象是丸井的话，认识他的真田也有点犹豫，因为本人大概没这种自觉，只是随便聊聊而已，真田也不好强硬地上前阻止。 　　待两人回去后，真田来到里川面前。未等他开口，她便先问：“刚刚那两人，你班上的？” 　　“不，网球部的。”一个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的人，真田也不指望她还能记得其他，简洁地回答后又说，“刚刚部长来找幸村谈事情，我们才想到今天放学后的练习是以比赛形式进行，便来问你要不要来看。” 　　“要！绝对要！”里川激动地说，“待会我去找原前辈说声放学不去学生会了。” 　　虽然平常里川不常去围观，但即使是练习也是比赛，幸村比赛时的样子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特别帅气，她怎可能会错过。 　　不过收到消息的不只她一人，今天的网球场充满了围观人员，男女各半。 　　里川发挥平常没有的主动技能，硬是靠着这小个子挤到了最前面去，也不管会不会尴尬，能看到幸村才是重点。正好等她挤了进去最里面后，幸村就站在不远处，也同时回头发现到她对她笑着挥了挥手。 　　“精市！”里川有点小兴奋，小声地喊了声。 　　幸村用嘴形让她好好看，又笑着再挥了一下手。 　　正当里川也想回挥一下，手举起来时却不小心撞到旁边的人，便马上道歉道：“啊，真是很不好意思……柳生君？” 　　柳生别过脸对她点头一笑，又问：“里川同学也对网球有兴趣吗？” 　　“嘛……嗯。”也不是没有，可那是因为这是他们一直喜欢的运动；硬要说的话，她应该是对幸村有兴趣吧。 　　里川注目的两人跟同年级的比试都是六比零全胜，好些第一次来看的都惊讶于他们的实力，里川心里面为两人感到自豪。 　　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决定对手的，但反正无论谁对上幸村都败给他了，场外甚至还有人替幸村欢呼加油，让她同时有着“想告诉全世界幸村有多好”以及“把幸村藏起来只让她一人知道”的矛盾想法。 　　大概过了好一会，幸村跟真田都开始跟高年级比试，而场地有限，总有不少部员在场边休息。 　　就在她眼睛只顾着追逐幸村的时候，丸井不知道何时来到她面前，而本来还在旁边的柳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不只柳生，围观的学生少了至少有一半，看来不是大家都有这种耐心。 　　“又见面了啊，额……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丸井一直只听说一年级有个小学生，没听说她的名字，就算有现在也忘记了，然后他又想着先自我介绍，“我是B组的丸井文太，上次跟我一直的叫桑原杰克……啊，杰克！快来看，中午那个图书委员来了呢。” 　　“里川千晴，E组。”淡淡地报上名字与班级后，她没忘记真田的教诲，说是要她好好地跟其他人交流，让她与别人相处时，把平常对幸村的亲切态度拿出十分之一就够，并且把面对他时的欠揍态度全数收起来，基本上就不会出问题。于是她又补上两个字，“你好。” 　　“……真酷啊你。”丸井看着她的表情，“还是我中午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丸井明明看到她刚刚看着比赛时心情还不错的，难道是他打扰了她？ 　　不过就是打扰到也没好关系了，说这句几句话的时候，幸村那边也经已完结，真田也在不到一分钟后下了场。 　　“丸井，你也跟千晴认识的吗？”幸村一下场便过去那边找他们，又对里川问，“刚刚我的表现怎样？” 　　里川秒变花痴脸，笑容灿烂地说：“非常帅！” 　　丸井一时不适应这样的里川，有点无奈，只好对幸村说：“也不算，之前听说过，今天中午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呐，你们很熟的吗？我看你叫她名字的？” 　　幸村点头，“嗯，千晴是我女朋友。”这话他差不多越说越顺口，估计哪天老师来问他，他也是会这样回答。 　　虽说本来他就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说谎，现在却是完全不怕对任何人承认这段关系，还有点想要对全世界公布。 　　“诶是吗？”怪不里川会是这样的反应，原来是这种关系……丸井不禁佩服起幸村来，“幸村君真厉害啊，才刚进来就找到女朋友了。” 　　幸村只是微笑解释道：“我们认识很久了。” 　　桑原来到后怎会让丸井再这样没眼色地聊下去，连忙把人拉到一边去，不过幸村其实也没有太介意。本来看到丸井过去跟里川说话时，幸村是有点闷闷不乐的，不过这点小情绪就在对丸井炫耀了一番后消失，反而有几分满足。 　　隔着网总有点奇怪，出入口就在旁边，他们索性移动过去，丸井跟桑原后来还是加入了话题，真田下场后也过去了。 　　“你们怎么聚到一起了。” 　　真田看着丸井，再看看幸村，而且里川也在……他有点不良预感。 　　丸井却兴奋地说：“真田你知道吗？里川跟幸村在交往呢！” 　　“啊，我知道……”还是当着他面告白的，或者说把他当成告白的台阶了？ 　　还是桑原懂事，很快就明白了，问：“你们三人是从小就认识的吧？” 　　他也知道幸村跟真田两人认识很久关系很好，刚刚幸村又说过跟里川也同样认识多年，而且中午真田也去了图书馆，说不定是去找她。 　　这样一想，他们是三人一起长大的可能性很高。 　　“啊。”真田简单地应一声，又对幸村说，“部长说你要不要跟他打一场。” 　　丸井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厉害啊幸村君。” 　　比赛也接近尾声，大家都打完了，于是这刻几人便目送幸村重新上场，先前还在场上的几人全部变成观众陪着里川在那边看。 　　可就在这个时候，或许是大家体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旁边一个场的部员一时控球失准，网球直接穿过对角线出界往另一边飞去。 　　眼角注意到这一球，幸村很快就判断出球的路线最终会到哪里去。 　　“千晴！” 　　幸村马上回头跑，他的脑内也只剩下这一选项。 　　幸村很清楚现在里川的身边有不少人，而真田也在，这种球让幸村跟真田来的话他随随便便都能躲过去，她自己也大概能勉强躲过，实际没有他赶回去帮忙的必要。 　　可明白这道理的他依然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去做。 　　他没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决定要跟她在一起的。 　　 　　☆、[116] 中学一年·十一 　　 　　在其他人眼中, 这或许只是件小事，顶多提醒一声把她拉到一边, 就算没在附近也未至于要赶过去帮忙，也不一定能赶得及。 　　而事实确实是赶不及的，差了那么那么一点。 　　就在幸村差两步到达的时候球已经飞到她眼前, 虽然她始终反应不及他们，但也算是勉强侧身避开了，但躲开时的动作太大，站不稳要往身后倒下去了。 　　真田本想伸手扶她一把, 但还是幸村快一步上前拉住她。 　　可幸村一直是往前跑着的, 就是把里川人拉住了也没法避免与她一起往前倾，他下意识地就是抱着她用手护住往后倾的她的后脑；而里川也在同时间想到要是他们以这个姿势倒下, 幸村的手必然会受伤，想也没想便先伸出手想要着地，最终却是手肘擦到地面上。 　　样子是有点狼狈, 不过两人总算避免一起直接跌到地上去。 　　“啊！抱歉, 没打到你们吧？”发球者连忙赶过去问一句。 　　幸村笑着摇头, “没。” 　　总不好把比赛与对手晾着，于是对方再道一次歉后便回场内继续了。 　　“幸村，里川, 你们没事吧？”真田见对方回去后，先是担心地向两人确认了一句，两人都坐起来摇摇头表示没事后，他又对里川严肃斥责道, “里川！你刚刚那动作是怎样一回事！在那种体势下伸出手是想手腕废掉吗！太松懈了！” 　　真田又怎会不知道里川在想什么，可正是这样才更需要骂。要是她没出手，幸村顶多就手背擦伤一点，受严重的伤机会不大，幸运的话或许还会完全没事；但要是她真的想用手腕支撑他两人的体重，那可不只是擦伤这样简单完事了。 　　正正是这点里川她完全不懂。 　　“真田。”幸村回头喊了声，意思是让真田先别骂了，自己也没马上站起来，更别说拉她一把，蹲到仍然坐在地面上的里川面前，柔声地问：“千晴，你刚刚有没有撞到哪里？有没有头晕头疼之类的？” 　　真田也因为他的话想到了还有这个问题，紧张地跟着问：“对，不只身上的外伤，要是有恶心想吐等等的感觉，记得要马上说。” 　　因为幸村最那样焦急地赶回来的，而真田又那样大声地说话，里川感觉到附近所有人都像是在看着她一般，有点尴尬，心虚地笑着说：“我没事啊，一点事情都没有……哈哈，你们是不是过分紧张了些？” 　　“蠢货！”见到她还在嬉皮笑脸的样子，真田马上吼道，“有事的时候便晚了！” 　　没想到真田比她想象中还要生气，但他是这样认真地在担心她，她也没法像平常那样跟她呛声，只能乖乖低头认错，难得地对他服软了一次，“嗯，抱歉……所以你不要再生气了啦。” 　　这短短数秒间所发生的事情，在其他人看来就是网球飞来了、里川躲了站不稳、幸村拉着她一起跌倒，就这样，所以都同样跟她本人一样认为是他们过分紧张，完全不明白他们激动的原因。 　　丸井看着被真田骂的里川，觉得她太可怜，便走过去插话道：“嘛嘛，先不要生气，里川手肘不是擦到了吗，先去医务室清理伤口吧。” 　　“对了，手肘！”幸村这才连忙拿起她的手一看，“果然流血了……” 　　里川只是笑着甩甩另一只手，“没事啦，就擦到一点而。” 　　幸村暗暗懊恼自己竟然忘了这事，还要别人来提醒他，连忙把里川扶起来，又对真田说，“那我带她去医务室，你跟部长说声吧。” 　　尽管真田自己也很担心，但有幸村陪着他也能放心，便只点点头没跟着去。 　　柳也知道里川今天会来，本来打算忙完手上的事情后便过去跟她打声招呼的，注意到那边的骚动便提早动身了；而仁王到刚刚为止一直跟柳在另一边的角落，这刻也跟着一起，正好看到了丸井也在便问：“这是怎么了吗？” 　　“哦，仁王你也在吗。就里川跟幸村君摔倒了，幸村君好像没什么事，但里川擦伤了，幸村君刚带她去医务室。”丸井皱了皱眉，有点不解，“可是他们两人不知道怎么这样紧张，刚刚真田还因为这事吼了她两声呢。” 　　真田吼人的威力可不是盖的，丸井还担心过她会不会被骂哭，还好她承受能力强。不过果然从小一起长大就是不同，像他要是被真田骂了也少不免吓一跳，她一个女孩子脸色都没变半分，让丸井对她改观了些。 　　柳听到后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隐情，便走到真田身边小声问：“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看到是好友问的问题，真田表情有点晦涩，语气不太肯定地说：“啊，没事……大概。” 　　两人会这样紧张，是因为当初里川失忆时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检查了头部也没检查出什么，没有人知道她因为什么原因而突然丧失记忆。医生那时也说，因为原因不明，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她，记忆非常不稳定，以后随时也有复发的可能性。 　　至今她安然无羔地恢复过来，于是两人都一时间忘了这件事。 　　不过既然里川也说了她没事，还能跟他正常交流，大概不需要太担心，倒是幸村那边还比较让真田在意一点。 　　真田总觉得，幸村刚刚会这样紧张，不单单是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她的记忆。 　　里川手肘破皮的范围还挺大的，幸村也是把人扶起来后才发现血一直在流，伤口擦伤得比他想象中要深。对于他们男生来说，这点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对从小不怎样爱动，也没怎样摔伤过的她来说，也算是伤得比较严重的一次了。 　　幸村看着她的手，不由得心疼起来，“抱歉，刚刚没注意到……很痛吧？” 　　“只是看着夸张而已，不说我自己也忘了。”为了让幸村安心，她又摆了摆手臂，“看，完全没感觉，可能因为手肘不太容易感觉到痛吧？” 　　幸村也无奈地笑了，“好吧，我相信你了，先把手放下来吧。” 　　里川一直特地曲着手臂避开会牵扯到伤口的动作，然而听了幸村的话一时得意忘形把手伸直，马上痛得抽了口气。 　　“千晴……”幸村无奈地叹气，“真是的，别乱动了。” 　　两人到医务室时老师正好不在，幸村也陪着部员来过几次，也懂得怎样处理，便让里川坐到一边去，自己翻柜子找用品了。其实这点小伤部室里也有急救箱能处众，只是他总不好带部外人而且是女生的她进去，只好走远点来到这里。 　　“千晴，伤口给我看看。还好，已经凝血了，看来并没有太深。” 　　“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伤，但下次不用这样做了，本来我就是想保护你的，结果却反过来了。像真田说的一样，万一弄伤手腕怎办？只是一点小擦伤也不会影响我打球。” 　　“我的话就算受点小伤也没所谓，反正平常打球总会有点，但你是女孩子，皮肤又嫩，又康复得慢，万一以后留下疤痕怎么办？” 　　看着低头细心为她处理伤口的幸村，里川最终还是忍受不了，一把抓住他的手。 　　“精市，够了。” 　　她眉头深皱，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 　　“嗯？”幸村这时才抬起头看她一眼，对她轻轻一笑，安慰道，“这还只是刚清洁完呢，接下来要上消毒液，可能会有点刺……” 　　“我不是说这个！”里川激动得用力一拉，幸村的脸就在她的眼前，然后她低着头，双手都叠在他的手背上，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啊，精市……真的很对不起……” 　　这刻里川双手触碰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手，至今还在不停颤抖着。 　　幸村沉默了数秒后，自嘲地笑道：“哈哈，果然还是被你看穿了，真没用啊。” 　　里川依旧低着头，却是拼了命地摇头，“才不是，精市最厉害的了，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厉害，比谁都要可靠……” 　　幸村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轻轻闭上双眼，把里川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可是啊，我太胆小了。” 　　“都怪我，是忘掉了你的我不对……”幸村这动作温柔得让她没忍住抓住了幸村的外套，“但我绝对不会再忘记的！绝对！所以精市……” 　　幸村只是轻轻摇头否认，又说：“不是这样，不是的……不过那时的确是消沉了许久呢。那天千晴对我说放学后要来找我，我便在学校等着，一直都等不到你来，可又怕自己走了后你来了会找不到我……后来真田忽然跑来告诉我，说你进医院了。” 　　这还是里川第一次听幸村说起那天的事，一直以来，她都只知道自己是在放学后忽然不见了，没多久便在神社被那里的神主先生发现，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那里，又为什么会倒在地上，中间发生了什么。 　　“那时我的脑内空白一片，一步都动不了，心脏像是没在跳动一样……”幸村先是轻轻拍了拍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又把她抱紧了些，“或许我这样说很过分，但后来知道你只是失去了记忆，心里面安心了些，至少你还在……” 　　“嗯。” 　　比起忘记的她，被忘记的他们才更加痛苦，至少她是完全不敢想象，要是哪天幸村不记得她了自己会变成怎样。她大概没法像他那样重新振作，也会担心自己被忘记后便不会再被接受，就那样回到陌生人的位置上。 　　“所以千晴，不论你忘记我多少次，我都不会介意的。多少次我都会重新陪着你记起来，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嗯。” 　　“你千万要好好的啊。” 　　“……嗯。” 　　 　　☆、[117] 中学一年·十二 　　 　　第二天里川回学校时, 后座的柳生看到她的手上的纱布，在日常打招呼后又关心地问道：“里川同学手肘怎么了吗？” 　　“哈哈……昨天站太近看比赛了, 差点被飞来的球打中，躲开时不小心擦到了。”里川想到昨天的事，笑得有点尴尬, 又问，“柳生君昨天好像只看了一会就走了吧？” 　　“嗯，只是有点好奇去看了一会而已。”想起昨天的事，柳生轻声一笑, “说起来, 今早偶遇片仓君，他说昨天下午会长心情似乎不太好。” 　　所以柳生是想说这都是因为她没去学生会的错吗…… 　　里川还想说自己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见到小枝波绘, 而小枝基本上对所有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看中什么喜欢什么总是没一会就失去兴趣，所以想着会长也差不多是时候看腻了她的脸……而事实上小枝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常常凑过来她身边, 只是没想到似乎还能再持续一段时间。 　　在学生会这段期间, 里川也看过小枝无数次对某人或事产生浓厚兴趣, 短则几分钟长则几星期，每次都是没多久就完全丢到一边去。虽说小枝一直对她不错，也很乐意听她的意见, 时不时问她的想法，可她也没有多想，认为自己能够改变那个任性的前辈。 　　……不过如果那个前辈还没对她死心，她该怎样找她说自己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常缺席呢。 　　她还想着接下来要整天追着网球部看比赛, 估计常常缺席，暑假的话倒是会回来，因为幸村跟真田他们也要回来练习，她一个人待在家要闷死了。 　　思考了一会要不要尽早找会长坦白接下来的日程，里川看到片仓失魂落魄地回来教室的样子，决定待还是先去学生会露个脸，这样对大家也好。 　　毕竟要是以后会长对其他人感兴趣了，她也会希望对方能这样做。 　　然而当里川去到学生会时，她的会长只是像平常那样午睡中。 　　小枝休息并不是真的睡着了，仍然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里川就试过好心地想替她盖件外套，结果被醒着的她拉过去一起午睡了，不过后来自然是被原浅美阻止了。 　　所以既然小枝没任何反应，那就真的是没有特别注意她。 　　里川本以为小枝至少会抱怨一句或是来个几天没有的拥抱，可现在看来只是柳生想多了。 　　“里川同学你终于来了。”原浅美带着浅笑步近，以眼神示意沙发上的那位，“昨天从我告诉她里川同学放学后来不了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还吓跑了几个一年级生。” 　　“哈哈，是吗……”里川看了午睡中的会长一眼，怎看都不像是这样，不过原浅美说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原浅美闭着眼平静地嘲讽道：“真是的，身为学生会会长竟然会迁怒于同为学生会的后辈……这不是失职吗？” 　　“前辈……”即使是原浅美，这样说真的没关系吗？里川有点慌。 　　里川挑着眉，心想这样下去不妙，可她又不能让副会长别再说。她目前还没有幸见识小枝波绘生气时的样子，可以的话一辈子也不想要见到。 　　而且要是这两人吵起来，感觉最先遭殃的，会是她自己。 　　没一会小枝不发一言从沙发上起来，里川下意识地躲到原浅美背后，大概这是整个学生会中最安全的位置……相较之下。 　　“浅美酱啊，你能不这样拆穿我吗？”小枝波绘无奈地说，不见半分怒气，又对原浅美背后的里川说，“浅美都这样说了，小里川还不快点过来安慰我。” 　　里川有点呆滞，抬起头看了原浅美一眼，得到首肯后才走过去。 　　“今天就原谅她一次吧。” 　　里川经过原浅美原身边时听到她这样说。 　　小枝波绘直接伸手把靠近自己的里川拉过来抱着，还碎碎念道：“切，幸村那家伙，有他在还是让我的小里川受伤了。” 　　一听到这话，里川马上炸毛，原浅美便把人拉回来，说：“说好只准抱一下，该松手了。” 　　“松什么手，人都被你拉走了。”小枝一脸无辜耸着肩说。 　　刚刚里川还在担心原浅美与小枝对上，可她们认识多年，知道彼此的底线，至今也没闹翻过，顶多理性争论；要说到最容易点燃的火药包，实际正是里川她自己。 　　平常她在学生会都是安静乖巧听话不惹事，但每当小枝一说起幸村就要爆发，也是因为小枝提及幸村基本上没好话。 　　这时一位同学进来交点东西给原浅美，原浅美收下后对方便离开了，她又顺便提醒里川，“里川同学也先回去吧，差不多是时候上课了。”她这样说也是怕里川再留下来真的要炸了，毕竟对于她受了伤这事，小枝心里也是非常不爽，肯定不只提这一次。 　　茫然地被推出学生会，里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会站在门外，便看到刚刚进去送东西的同学过来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里川同学吗？”他其实非常肯定她的身份，但因为这是他们正式第一次见面，先前都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便特地这样说。 　　“嗯，我是。”可是对方认识她，不代表她也认识对方，“你是？” 　　“失礼了，我是柳莲二……” 　　里川马上就懂了，便说：“啊，网球部的柳君是吧？我有听过幸村跟真田提起你。” 　　柳点点头，“先前一直想跟你认识，但未有机会。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对于幸村跟真田的好朋友，里川比较有耐心，也亲切多了，“那柳君找我有事吗？还是只是来打个招呼？” 　　“只是想打听一下精市的事……”柳眉头轻皱，有点担心地问，“昨天他还好吧？我看他跟你离开时，样子有点奇怪。” 　　果然不只她一人注意到，估计真田也看出来了。 　　“我也……不太清楚。”里川双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拳头，“昨天我让幸村为我担心了，后来也有跟他道歉，但仅是道歉大概没用，我以后也会小心点的。” 　　“你们两人关系真好。”柳轻笑着安慰道，又说，“不过精市的反应看着并不寻常，是因为以前发生过什么吗？……啊，抱歉，对初次见面的人问这种事真是太失礼了。” 　　里川只是客气说：“不，没关系的。”可她也没有回答柳这个问题。 　　柳也自然不会再多问。 　　放学后里川要去图书馆当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选择在中午去学生会露个脸，不然便要等到明天才能过去，又会多一批学生遭殃。 　　就在最后整理书架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正对着书本叹气的柳生，刚好柳生也注意到她的存在抬起头，两人就这样对上眼四目交投。 　　这种情况下里川不好意思就这样装作没看见无视过去，而且她还是图书委员，要是馆内有同学在烦恼理应了解一下，便问：“柳生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只见柳生非常困惑地把一纸张递给她，语气相当失落地说：“里川同学……这纸片夹在书中，大概是前一的借阅的同学留下来的笔记。” 　　里川接过来看一眼，发现好像是一幅人物关系图，旁边还备注了不少，然后她再看看柳生手中的书名，就知道这是怎样一回事。 　　她连忙道歉道：“真是非常抱歉，柳生君，是我们没注意好好检查……” 　　那是本推理悬疑类的小说，这笔记未至于将结局直接写出来，可也把不少伏笔曝光了；比如男女主角之间的隐藏关系，本来是要看到中段才知道的，现在还没看就已经知道了，柳生被剧透了自然会不高兴。 　　或许这伏笔没多难猜出来，不少人在伏笔未解释前也猜到了，但自己想出来的跟从一开始就听说了是两回事。 　　“也不是里川同学一个人的错，没必要太在意。”这样说着的柳生表情仍然有点消沉，却还是强颜欢笑，“至少下一位同学便不会看到了。” 　　其实里川一直也有好好检查还回来的书，也许是她刚当了图书委员没多久；反而是那些二、三年级的前辈们，当久了就没那样在意细节，做事也比较随便。 　　当然里川也不敢保证自己检查过的绝对不会出错，但错的机会肯定比前辈们少很多。 　　本来想着把书再好好检查一下才放回去，只见柳生思考了一会，还是把书拿走了。 　　“柳生君，你还打算借这本书吗？”她有点惊讶。 　　柳生无奈一笑，“嗯，刚刚发现那张纸时已经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看到多少内容。而且，就这样放弃一本书也太可惜了。” 　　“那……我再检查一次吧，万一后面又有什么剧透的话就不好了。”说着，里川便把书从柳生手中拿过来，打开后认真仔细地好好检查每一页，可速度也不是特别慢，很快就检查完毕，把书交还给柳生。 　　然后里川自己也换上一张严肃脸，跟真田有几分相像。 　　“难不成……里川同学也是想看这本书的？”作为爱书人，柳生这样猜测道。 　　“不、不是啊。”里川不太擅长撒谎，眼神飘忽地别过脸，差不多等于直接承认了。 　　“噗……哈哈哈哈。” 　　“……柳生君？” 　　柳生拼命在压低自己笑声的声量，忙得很，只好伸出手掌心向着里川让她暂时别跟他说话。 　　 　　☆、[118] 中学一年·十三 　　 　　里川摸摸自己的脸, 心想，或许她刚刚的样子是真的很好笑。 　　像柳生说的一样, 她确实对这本书有点兴趣，就这样知道剧情了有点可惜，不过同时她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没自信, 说不定没过多久就忘了，到时候再看便可以。 　　“那、那我回去做事了……”里川内心尴尬得很，恨不得马上就挖个洞钻进去躲来，看也没看柳生的正脸就低头越过他离开了。 　　“失礼了, 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只是……里川同学实在是太诚实了。”柳生说时还有几分想笑，又收起这副表情, 认真地说，“这次真是非常感谢你。” 　　听见他这样说，里川心里也轻松一点, 回头对他点点头就回去继续整理了。 　　后来收到幸村告知练习结束的讯息时, 里川已经当值完, 却仍然在图书馆打发时间。实际柳生借的那本书她也有在别人还回来后私下在柜台里保留一本，但既然现在暂时不想看了便放回原位，新拿了一本心理相关, 但又不是太学术性的书籍。 　　自从两年多前的事故后，她时不时便会随便找点书来看，像是看了就能填补自己记忆缺失的部分一样。不过她的日常生活主要都是围绕着两位竹马，而她对书本的执着也不深, 算不上喜欢，一般都不会主动提出来要去图书馆或书店，所以看书的频率不怎样高。 　　所以入学当初会选择图书委员，基本上也是用了排除法得出来的结果。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兴趣是什么，现在勉强能称作兴趣的，大概也就阅读而已……就是闲着的时候会想到，但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几个月也不会想起来，仅仅是用来打发时间而已。不过现在常常待在校内的图书馆，比以前更常接触书本，她好像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偏好。 　　回复了幸村她现在过去后，幸村又发了条讯息，“对了，昨天那个前辈说是想请客道歉，千晴没问题吗？” 　　“我没问题啊，告诉阿姨一声晚点回去就可以。” 　　“也不是说要一起吃晚饭，就吃个下午茶而已，不会太久。千晴喜欢吃甜点吧？我待会问问前辈能不能去比较多甜食的地方。” 　　里川正想回复幸村不用特地说也可以，即使是为了昨天的事道歉，也不好再让他们迁就她。 　　然而等她走出图书馆，便发现幸村经已来到外面。 　　“精市？”里川惊讶地喊了声后，高兴地走到他身边。 　　幸村笑笑，道：“我怕千晴要是一个人来会害羞，便来接你了。” 　　听了他的话后，里川笑得合不拢嘴，没忍住扑过去抱住幸村的手臂蹭了蹭，幸村摸摸她的头发后才放开手走在他身边。 　　两人来到校门后，早一步在这里等着的几位三年级前辈们对幸村招招手，又对里川说：“昨天真是很对不起啊，没想到球会打到去那里。本来打完那场后想去找你们的，但听说幸村带着你去医务室包扎后直接送你回去了。现在手怎样？还痛吗？” 　　要是只有里川一个人的话，虽然还是会不好意思，但也会客气地回应一声没关系，然而这刻幸村就在她身边，她下意识地就躲到他的身后去，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 　　有时候幸村不在，她还会用真田来挡。 　　“啊……” 　　里川也有自觉，认为现在这样躲着幸村的前辈不太好，又从他身后走出来，拉着幸村外套一角的手松开，指尖却还是轻轻碰着衣服，道：“不，没关系，谢谢前辈关心。” 　　要不是前辈们还在，幸村真想摸摸头夸夸她。 　　其中一个前辈笑着说：“哈哈，真是可爱的妹妹啊。” 　　“不，”另一前辈摸着下巴猜测道，“我看是女朋友，对吧？” 　　幸村直接牵起她的手，自信地道：“是的，千晴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也请前辈们多多关照。” 　　几个三年级连忙吹口哨起哄，后来其中一人催促着，他们才从校门离开。 　　尽管里川还是不太适应这种人多又热闹的活动，但幸村全程都待在她身边没离开过，没让她感觉到半分不安或不自在；前辈们也是，虽然是话比较多热情了些，但也很照顾她，时不时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要不要再点之类的。 　　到最后离开时，她也总算能加入幸村与前辈们的话题，说上一、两句。 　　与前辈们在店门前分别后，幸村自然是先送她回家。 　　看到幸村在前辈们走后仍站在店门外，没马上动，里川问了声。 　　“精市？” 　　幸村笑笑，回头问她，“前辈们是比较烦人，应该没有累着你吧？”这只是个玩笑，要是他真的嫌弃他们烦也不会跟他们来往，更不会答应把她带来。 　　里川摇摇头，尴尬地笑笑，“前辈们都是好人……只是有点不太习惯而已。” 　　这时身边没有别的熟人在，幸村终于能不用考虑周围的目光对她摸头，并笑着说：“今天的千晴做得真好呢。要是常常都这样热闹的话是有点累……”他苦笑了声，“但偶尔陪他们一次还是不错的。” 　　里川有点小不满，小小地抱怨道：“精市，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中学生是小孩子没错啊。”幸村理直气壮地说。 　　“但我比你大，”里川皱着眉，认真地说，“你三月我一月。” 　　对于里川总喜欢拿这几十天的差距来说的事，幸村一直感到非常无奈，但还是任由她多次提起；然而两人正式交往中的现在，他忽然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了。 　　要是真的差了数年他也认了，可就这么几天，这点差距在他眼中如同不存在。 　　作为想要保护的一方，承认自己比她小好像就等于输了一样。 　　“是吗？”幸村最后只是微笑把问题轻轻带过去。 　　“额……”里川本能地感觉到幸村气场不对劲，便换了个话题，“对了精市，我今天本来有准备看的小说的，后来一个同学告诉我，另一本同一样的书里有上一个借的同学写的剧透，我便顺便再替他检查了一下整本书，也剧透了自己……” 　　幸村眉头皱了皱，“上一个借阅的同学还真是做了过分的事呢。” 　　“对啊。”里川叹气道，“不过剧透的纸如果没夹在那同学的书里，可能就是夹在我留着的那一本，现在至少不是开始看了后才被剧透，不然我一定会心情很复杂的。” 　　幸村看着她皱着一张脸的表情有点想笑，又问：“那最后那位同学有看那本书吗？” 　　“有啊，所以我才说替他再检查一次，免得后面还有其他剧透。”里川有点内伤，“上一个同学留下来的剧透是没有了，但我不小心看到了结局……本来还打算尽量不看文字，只看看有没有其它纸夹着或是笔迹之类的，唉。” 　　“千晴真热心帮助同学啊，这份自我牺牲的精神太伟大了。”幸村一副感叹的语气说，“难不成是认识的同学吗？” 　　里川便照实说了，“嗯，是坐我后面的同学，叫柳生。” 　　听到这名字，幸村稍稍仔细思考了一下。 　　“柳生君的话，昨天好像也有来看比赛吧？就站在你旁边。” 　　“幸村你竟然认识他吗？”里川非常惊讶，“对啊，他也来看了，但我看着看着他就不在了。” 　　幸村怎会不知道里川惊讶的地方，没好气地说：“又不是你，连自己班的同学都没记全，更别说其他班的。柳生君正好跟真田一起在风纪委员会，两人时不时拍档当值，所以我也记住了。” 　　话虽这样说，但实际幸村是从里川去图书馆递交表格时就注意到他了。 　　没一会里川就到家了，目送完幸村离开后她摸着肚子……刚刚好像是吃得有点多。 　　甜点再怎样是放在第二个胃，吃了那么多后要再吃晚饭是有点难受。主要是前辈们太热情，点了什么都要先分她一点，也是太客气了。 　　“千晴酱，今天比平常晚了些呢，跟小男朋友去约会了吗？”家政妇阿姨听到声音出来迎接，顺便问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吃还是待会吃？” 　　“我想先洗个澡……先放着吧，我待会再吃。”但这个待会恐怕得一个小时后她才能吃得下，于是她补一句，“阿姨先吃吧，我晚点再下来吃。” 　　阿姨也猜到她这是刚吃完回来，也没多说什么，“那好吧，菜我先不炒，你想吃我才炒。” 　　“麻烦阿姨了。” 　　回到房间里川把书包放下后便摊坐在椅子上，甜点吃多了也是会饱的，刚刚从店里出来时还没有太大感觉，现在坐下来才发现不是一般地撑。 　　庆幸她不是跟父母同住，所以也没人会说她，虽说要是同住的话也不会一起吃晚饭；家政妇的阿姨虽然对她亲切，但对自己雇主的女儿也不太敢多说，顶多提醒一句半句。 　　现在她能留下来，像这样与家政妇两人生活的结果，正是幸村为她争取回来的。 　　 　　☆、[119] 中学一年·十四 　　 　　有关里川的父母考虑搬家那时的事, 里川本人知道后便告诉幸村跟真田他们了，所以这事他们三个人都知道；但后来幸村独自去了找她的父母说话的事, 幸村本人没说，里川听说后也只是默默替他保密，不过也不认为真田完全不知道, 所以这事算是大家私底下默认了的。 　　本来里川就没考虑过留下来的选项，他们让她做什么她便照做。当然她是不想走的，失忆后刚开始恢复的她特别依赖幸村，对父母非常陌生, 也因此不敢反抗他们。 　　就在幸村去了找她父母说话后, 两人忽然开始考虑要不要真的把她也带走。当中或许有主治医生的建议影响，医生觉得让她在这种时候离开她信任的朋友会影响记忆恢复, 但她一直觉得幸村对她父母说的那番话才是主因 　　……虽然她也没有听到内容。 　　不管怎样，结果这样她是高兴的。 　　失忆后里川也没有跟父母重新再培养过感情，现在一星期见不了一面也没觉寂寞。在她恢复了的所有记忆当中, 与父母相关的只有极小一部分, 也可能是本来占有的比例就非常少, 所以自然回想起来的记忆也不多。 　　不过里川觉得，即使现在还没有完全地将所有事情记起来，但她有着对自身的认识, 有了这两年多重新积累的记忆，要继续过日子也不成问题，毕竟幸村跟真田跟她关系再好也没办法知道她过往的所有人生经历，她也没必要把所有丢失的记忆统统找回来。 　　“早上……好。” 　　早上里川去了学生会那边被小枝留住了, 拖到快要响铃才成功走掉，还是原浅美帮忙的。等她回到教室时，差不多除了她以外的同学都在，然而她小声地对所有人打声招呼后，整个教室却忽然安静了许多。 　　也许未至于突然没人说话，但跟她还在外面时听到的声音比起来，是安静了些。 　　是她的错觉吗？ 　　“里川同学？……怎么不进去？” 　　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里川回头，发现原来不是只差她一个。 　　“早上好，柳生君。” 　　这刻里川也没深究，因为她看见班主任就在走廊尽头，连忙回座位上坐好。 　　到了中午她带着便当出去时，也隐约感觉到教室的气氛不太对劲，但她没有回头看，只是肯定了今早的事情不是她的错觉。 　　女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围绕在她身边与她擦身而过，里川知道她们或许是在说自己，可是她对内容没有太大兴趣，还不如早一点去找幸村跟真田吃午饭，还能跟他们待久一点。 　　正想迈步，她却发现有个不是自己班上的女生从她身边经过，踏进了教室当中。 　　“到处乱传这种没有根据的传言，还要是在本人面前说，你们不觉得这样过分了些吗？” 　　里川回头是因为有点惊讶与好奇，看了眼后想到幸村跟真田或许在等她，便转身继续走了，却被另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按住肩膀。 　　“我说你啊，她好歹是也在为你说话，就这样走掉好像不太好吧？” 　　里川歪了歪脖子，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呆呆地问：“我？” 　　“对啊是你……难不成你不是里川千晴？”对方看到她的呆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但又觉得不可能，“总之先别走吧。” 　　后来的那个女生把里川推到貌似在为她出头的同学身边，那同学看了她一眼，“里川同学也觉得很困惑吧？” 　　里川非常尴尬地问：“那个……大家说了我什么吗？” 　　“……”替里川出头的同学。 　　“……”出头者的朋友，阻止里川离开的女生。 　　“……”说里川坏话的同学们。 　　里川也知道气氛不太对，脸一红，努力地解释道：“我知道大家是在说我坏话的！真的知道！只是没注意听内容而已……” 　　刚刚阻止里川离开的女生没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里川你真厉害啊，人家就在你旁边说你坏话也能无视吗？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啊。” 　　“……谢谢？”虽然不是真的在夸她，但里川也没别的话可说。 　　那几个被指出来的女生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便索性站出来与把问题摊开与里川对质，道：“我只是认为里川同学一天到晚都跟男生混在一起不太好而已。最初我们认为是里川同学内向，可是.我们女生找她，她就不怎样理会，可另一边却跟各种男生玩到一块……这样也很难让人不说闲话吧？难道里川同学只愿意跟男生交朋友吗？” 　　替里川出头的同学眉头一皱，“或许里川同学在校内都是跟男同学来往比较多，但要跟谁交朋友也是个人的选择吧？” 　　“但是昨天我还看到里川同学跟几个男性前辈出去了，就只有一个女生。那时已经是六点左右，一个女生跟一大帮男生出去，不觉得有问题吗？” 　　阻止里川离开又把她推出来的女生也觉得有点微妙，便偷偷在她耳边问道：“这事是真的？不是她们编的？” 　　“嗯，真的。”觉得要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既然对方没问到，她便没有说。 　　连为里川说话的同学也觉得情况是这样真有点尴尬，一时没再反驳，对方便得寸进尺，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笑笑道：“大晚上跟一群异性出去，怕里川同学是在做些不见得光的勾当呢。” 　　不管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对方在还没有肯定事情真相时就作出这样的猜测也是过分得很，站在里川这边的两人都气炸了。 　　“喂！你们在这里说些什么！” 　　“真田？” 　　觉得声音有点熟悉，里川便转身探头想找找看，对方说的这些话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可是真田的名字在同年级经已成了比训导主任更可怕的存在，那些女生们本来是打算留在教室吃便当的，这刻也管不了那么多，收拾一下赶忙跑了，也是因为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其他人耳中听着是不太好，正直的风纪委员君不会放过她们。 　　然而人散了，声音的主人出现了，里川有点失望。 　　“抱歉了呢，不是真田。噗哩。”仁王笑眯眯地走出来，“怎样，我声音装得挺像吧？” 　　可是先前没让里川离开的女生却生气地说：“仁王你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添什么乱！这不是让她们说完就跑吗？里川的事还没有解释清楚啊。” 　　“对啊，”替里川出头的同学也点头道，“我也相信里川同学不是这种人，必定要跟她们好好说清楚！” 　　就在这时候，里川又再精神起来，“真田？” 　　仁王眉头轻皱，道：“说了不是真田，我跟他有这么像吗？假发也没带啊。” 　　里川指了一下，“不，我是说你后面。” 　　包括里川在内的四人同时看过去，发现了本尊的真田弦一郎一只，但他只是有点讶异地问：“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吃午饭了吗？” 　　“吃啊吃啊，这就去。”平常幸村在她总少不免嫌弃或吐槽真田一番，但只要幸村不在，又或者是与其他人比较一下，就能清楚发现其实里川跟他关系还很好的，“你还特地来找我吗？” 　　真田看着里川那样爽快地抛下身边像是一直在跟她说话中的几人，忽然联想到幸村出现就立刻被抛下的自己，有几分同情他们，便问：“你不是跟他们在聊吗？”然后他看着网球部内的问题少年之一的仁王，又问，“你跟仁王认识？” 　　“仁王？是谁啊？”里川到这刻仍不知道他们三人的名字。 　　于是仁王亲切地自报名字，“我。仁王雅治，网球部的。” 　　“顺便一提，我是铃木绫乃，刚刚替你说话的是上田爱奈。” 　　“……记住了。”大概。 　　真田越听越不解，便问：“刚刚你们是在聊什么？有什么事情吗？”说着，他看了眼好友，觉得她似乎还在状况外，问她也没用，便点名另一熟人，“仁王，你来说。” 　　“里川班上的人在她坏话，上田听不过眼就过来阻止了呗，我看事情越来越复杂，便出来阻止了一下。”仁王简洁地说明道，但他绝不会提自己的阻止方法。 　　“什么！”真田自己数落她可以，但容不得别人说她，马上就黑起脸来，“谁，说了什么。” 　　“大概就是说里川经常跟你们男生在一起，又说看到她晚上跟一群男生出来。”铃木绫乃也帮忙说明道，她就想看那些乱说话的女生遭殃，“说到多难听，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好像她们亲眼看到了一样。” 　　看到真田跟里川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铃木本以为真田听了肯定会护着里川，说要替她去找那些女生说清楚顺便教训一番，可是事情与她的预料的相反，最先被教训的反而是里川。 　　“里川！你大晚上跟谁出门了！”真田气得紧握拳头，自然是不敢揍也不会揍她，但足以表达他的愤怒。 　　里川委屈地辩解道：“真田你凶什么凶！我不就跟幸村还有你们部里的前辈一起去吃下午茶了，前辈们说是害我弄伤手觉得不好意思，要请客赔罪，我们便在练习完了后去了。难道幸村没告诉你吗？” 　　里川激动起来说得也不小声，其他人都有种“原来如此”的想法。 　　今早大家都听到那些女生在说里川，可没人知道事情是怎样的也不敢乱说什么，就默默听着，后来看到本人回来了也有点尴尬，这刻总算是知道真相。 　　“里川……真厉害啊。”仁王真心佩服他，“被吼了还能这样凶回去，我们部里同年级的都有人被真田骂哭过。” 　　“应该是……说笑的吧？”上田在旁边也觉得真田教训人时很有魄力，下意识地立正了，可要说真田弄哭了同年级的男生，会不会有点过火。 　　“假的，”仁王轻声一笑，“其实不是我们部的，是足球部的。” 　　铃木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差不多吗。” 　　正当仁王跟上田、铃木三人想着这下子真田应该会理解并放过里川，可是真田还是生气。 　　不是因为他不相信里川的话，而是…… 　　“正餐前吃下午茶真是太松懈了！说过多少次三顿很重要！” 　　“又不是只有我吃！你怎么不说精市啊？”里川激动起来也没注意称呼，但这只是气话，要是真田真的去找幸村说教，里川第一时间站出来反过来教训真田。 　　“幸村懂得节制，也不会吃完吃不下晚饭，你呢？” 　　“我回去也有吃晚饭啊，不就晚点而已！” 　　看到跟里川吵架的真田，大家都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可怕了，同时还觉得…… 　　这两人吵的内容真无聊啊。 　　 　　☆、[120] 中学一年·十五 　　 　　五月末到了真田的生日时, 第一学期也经已过了一半。 　　为了庆祝他成为中学生后的第一个生日，幸村跟里川两人非常用心地为他做了个蛋糕, 可是一个失忆的依靠另一个从不下厨的，礼物变相成了某种惩罚游戏。后来他们互相将奶油涂到脸上来玩时，真田说的那句“拿食物玩耍太浪费了”也有几分心虚, 他可没勇气试吃这东西。 　　“那真田你吃吃看？”里川表示自己非常懂事，没直接拿整个蛋糕来玩，而是切了一块，只用那一小块玩, 还是非常懂分寸的。 　　幸村也有几分嫌弃自己的成品, 才会陪着她玩，“其实味道还是不差的。”但也不好就是了。 　　吃完未至于会想吐出来, 可也不太想吃下一口。 　　勉强解决掉自己分到的那一份的一半后，剩下的幸村实在是不想再吃，比起直接丢掉, 像这样拿来玩还算是有点用, 这是蛋糕自己能做出的最大贡献。 　　真田认为自己作为三人中最先满十三岁的小哥哥, 要以身作则，鼓起勇气一口咬下叉子上的蛋糕……可是他有种自己不知道在吃什么的感觉。 　　像幸村所说，味道还是没有非常差, 至少是没有那种一放进嘴里就有种感到非常难吃的想法，可实在是有够微妙的。吃了后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东西是甜的，让别人闭着眼吃一口，十个有十个都不会知道自己吃的是蛋糕。 　　“还是不要吃了吧……我怕明天大家一起请病假。”里川嫌弃地把蛋糕推到一边去。 　　还好幸村当初非常有自知之明, 从买材料时就没打算做平常店里卖的一大个的那种，还被里川嫌弃这点够谁吃。 　　幸村表示，重要的是心意。 　　真田知道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感谢他们的心意。 　　“嘛，这只是惊喜，正正经经的礼物还是有准备的。”幸村拿出了个纸袋，笑了笑后说，“真田，生日快乐，现在你又比我们大一岁了呢。” 　　跟幸村同伙的里川也完全不知道，“诶精市你何时买的？” 　　“就出去买材料那天。”幸村一副自信的表情等着夸，“那丁点材料花不了多少，预算还剩下大半，我便用剩下的买下来了，所以千晴你也有出一半的。” 　　里川怎会放过这一机会，睁着眼睛非常真诚地说：“精市你想得真周到！” 　　无视掉那两人自带的奇怪氛围，真田满心欢喜但表面不说，只微笑着接过纸袋，问：“那……现在打开来看可以吗？” 　　“开啊开啊，我也想看看是什么。”里川就像是自己的礼物一样，高兴地等着拆。 　　幸村则是笑着点点头。 　　虽说从袋子的大小来看也能把答安收窄在一定范围，可是实际看到礼物时真田还是非常高兴。 　　那是一双球鞋，正是真田的类型，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要自己买，以前买的还在穿。 　　里川探头过去看，看完又马上退回去，对幸村说：“原来精市最后买了这个啊，我还想着会不会是球拍呢。” 　　幸村笑笑，无奈地说：“这包装怎看都装不下球拍吧，除非拆成两截……”说着他脑补了一下，经已觉得有点心疼，“那球拍我也不肯定真田是不是真的想要，所以便决定买球鞋了，平常外出时穿或是打球时穿都可以。” 　　“也对啊，反正真田常穿的那双都比较旧了。”里川点点头，反正不管幸村说什么她都会认同，就是这样没原则。 　　真田同样是这样想的，心里面经已把功劳全归到幸村身上。 　　可是幸村也不舍得让里川的一番心意被无视，而本人又是没什么所谓，这刻也显然没想要邀功。 　　不过这也是幸村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尽管是喜欢后才加上的原因。 　　幸村先是摸了一把里川的脑袋，里川还一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摸头的蠢样别过脸看着他，然后他才说：“最先是千晴注意到你的鞋好像快破了才提议的，然后我便去确认真田的鞋码，款式与颜色也是她选的。” 　　里川漫不经心地说：“嘛，那时我们去店里看，精市看球拍我看球鞋，但那时我们都没有买，决定要给你做个生日蛋糕。怎样，惊喜吧？” 　　“有惊没喜。”真田本来是挺高兴的……如果蛋糕能正常一点的话，但这份礼物却是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满意，“这双鞋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虽然里川不会主动邀功，但真田说到的话，她也很乐意夸一下自己，“哈哈哈哈真田我的眼光不错吧？还有就是精市最后决定买下来的决定实在是做得太好了！” 　　幸村经已习惯随时被夸，只是轻声笑了笑，“谢谢。” 　　“嗯，谢谢你，幸村。”真田则是有意无视掉一个人兴奋着的里川。 　　后来里川看到真田在自己代表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第一场比赛时穿着这双鞋上场，心里产生了不少满足感，同时也有几分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穿，万一打着打着觉得脚疼或是鞋底有点滑，影响发挥，下场时她都不知道能躲到哪里去了。 　　虽说以真田的性格绝对不会揍她，也不会因为这点事说她，但她也会过意不去。就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完完全全是鞋子的错，真田也绝对不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只会在心里默默认为是自己太松懈才发挥得不好。 　　“就这样担心吗？”幸村人在选手区与外面看比赛里川隔着一段距离，这刻退后了一点靠近铁丝网对她说，“放心吧，今早我有跟真田热身，他还说这双鞋穿着很舒适呢。” 　　“那总算放心点……啊！真田又赢一局了！”里川在那边小小地拍着手，“精市，你说真田会不会六比零拿下这场？” 　　幸村却只是轻笑道：“对方虽说是三年级的，但并不是特别强的对手，不是六比零拿下我还比较惊讶。” 　　不只真田，后来幸村上场时也轻松拿下来了，先前里川见过一面的柳也毫不逊色于他们。 　　网球部的部员们一直都知道他们的实力不凡，可亲眼看到他们在赛场上为自己队伍取得一胜又是另一回事，而且又是赢得这样漂亮。比赛结束他们的整体士气都要比先前更高涨，对两人的信任度也大大提高。 　　里川看着这场比赛的功臣被他们的部员们围着，一时也不好上前祝贺，可站在原地人来人往也很容易有碰撞，便先退开到一边等着了。 　　“里川同学？”上田也是刚来为自己学校加油，看完比赛正想要离开时看到里川，便小跑着挤开人群过去打招呼了，“怎么一个人……啊，是来看真田君的比赛吧？” 　　里川也没特地纠正除了真田还有幸村，点了点头，又硬挤出一句问话来回应，“上田同学也来看网球部的比赛吗？” 　　上田显然要比她更会聊，笑笑道：“其实我也是网球部的呢，不过是女子那边，所以今天也来看比赛了。真田君跟幸村君还有柳君三人都好厉害呢！完全不像是一年级生。特别是对手起初看到我们派一年级生出场还有点轻视的样子，开局没多久脸色都青了。” 　　“喂，爱奈！你一个人跑那么快做什么！”铃木没点亮技能，举着太阳伞在人群中左闪右避，好不容易才挤出来走到上田身边，这时才看到里川也在，“怎么，你也来看比赛吗？” 　　里川点点头，这次她总不好用同一个问题回应对方，便说：“你好。” 　　铃木甩了下手表示回应，又扯了扯衣领，皱着眉一脸不爽，“真热啊今天。不过果然仁王还没那么快能出场，又不是那三巨头，一年级能当替补已经很厉害了。” 　　“噗哩。我又没说我今天能上场，让你失望了呢，没能看到我的英姿。”仁王弓着背双手插口袋慢悠悠地走过来，挤身于里川旁边。 　　里川明显有点惊讶而且不适应，整个人僵在原地，还是铃木把他拉走，顺便把自己手中的伞塞给他，道：“我说你啊，要躲太阳也不是这个躲法，就是只有里川那里太阳照不到，你一下子站到人家身边，不是吓着人了吗？” 　　“谢了。”仁王看了一下这伞，“你也不用客气，一起吧。” 　　“客气什么，这伞还不是我的。”铃木无奈地走到伞底，还亲切地接过伞举在两人头上，“我看你是不好意思一个人拿着这把伞吧？” 　　铃木的伞是白色底色带着点碎花图案的，仁王一个男的拿着是会有点娘。 　　上田只是笑道：“你们关系真好呢。” 　　“碰巧以前在同一小学待过而已。” 　　眼见自己身边越来越多人过，里川正想着该怎样开口说自己要去找幸村跟真田，便听到幸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刚刚在那边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呢，原来是跟朋友聊天。”幸村带着完美微笑出场，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他本身会发光的一样，“你们好，千晴受你们照顾了。” 　　 　　☆、[121] 中学一年·十六 　　 　　因为没人提起过, 上田跟铃木惊讶地看着幸村非常自然地站到里川身边，而且里川更是有着与仁王站她旁边时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整个人往他身边靠近了些，差点没把自己贴过去，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一样。 　　早就知道的仁王只是轻声一笑, 对幸村问：“那群人肯放过你们了吗？” 　　“嗯，前辈们接下来都好像有各自的事情。”幸村回答完仁王后，便问身边的里川，“饿了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里川笑着摇摇头, “我还好, 但你们打完球应该饿了吧？” 　　上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感觉到有点受伤的同时又有点尴尬, 今天看了比赛后的亢奋像是被倒了一头冷水浇灭了，并默默庆幸自己只告诉了铃木一人她很仰慕幸村。 　　刚刚她本来有打算跟里川聊几句幸村场上的表现，但不怎样注意八卦的她, 觉得里川应该不会认识幸村, 所以才没在她面前说。 　　现在回想起来, 这决定无比正确。 　　考虑到上田的感受，这刻铃木点犹豫，但还是好奇心胜出, 便举了手表示自己有点话想说。 　　而且，这种事还是尽早知道才没那么受伤，也能减少许多不必要误会与麻烦，总比后来才听说要好得多。 　　“那个, 幸村君跟里川关系……好像很好？”铃木问得相当婉转。她一般都不太会跟别人客气，对熟人更是这样，面对里川这种比较内向的也会主动一些，可对象是幸村这样气场强大的，哪怕是同龄人也会收敛一些。 　　“我们正在交往。”幸村说时还牵起了里川的手，他非常喜欢向他人说明关系的瞬间，每说一次都有更深的实感，似是这样做紧握的指尖就不会松开。 　　铃木听了后缓缓地点头，“……看出来了。”她也是没想到幸村会这样高调发狗粮，就不能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吗？她觉得自己像是不小心中了幸村的圈套，才会特地问出这种问题给了他一个秀恩爱的机会。 　　没一会又有两人看到这边一堆人找到这里来，搞得像是约好在这里集合一样，虽然里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活动的集合地点。 　　“呐，你们是要去吃饭吗？那正好一起啊。”丸井看了眼桑原，“我们这边就两个人，反正要去的话还是人多热闹点。” 　　幸村问里川的时候，倒是没想到要把在场的人统统叫上一起去。仁王先不说，剩下的两个女生他也不认识，除非里川说要找上她们，不过以她的性格也不会这样说。 　　然而丸井提出来后，大家都似乎觉得这意见不错。 　　“没关系啊，只要不用再待在这里就好，真的好晒……”铃木举伞举得手有点酸了。 　　上田也默认了这方案，直接讨论地点，“那么我们去哪里吃？虽然已经过了结中午最多人的时间段，这么多人的话应该也不太好找地方。” 　　丸井马上报了几个餐厅跟他们讨论着，里川趁着这时候戳了戳幸村的手臂，“真田呢？他不打算一起来吗？” 　　“他去了洗手间，应该快回来的吧。”幸村想了想，“既然这么多人，把莲二也叫上吧。” 　　幸村这样说也不是为了取得同意，只是告知一声，里川也就只点了点头。 　　丸井看着同行的所有人，强勉找了个共同点，将这次活动称为“立海大新生交流会”。 　　“都六月了还新生……”里川小声吐槽道，主要是说给幸村听的。 　　可是丸井没有错过她的声音，举着汽水等着乾杯的手马上转过去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她，反问道：“那你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 　　里川没想到丸井耳朵这样好使，看了眼身边的幸村，小声道：“庆祝你们又赢一场？” 　　丸井一时忘了还有这个最简单的理由，瞬间无言。虽说在场的不是全都是网球部的人，但至少也是来看比赛替自己学校加油的，那么一起庆祝胜利也很合理。 　　“嘛，虽然也不是特别值得庆祝胜利的一战……”幸村这样说时，丸井还以他这样有人性地不重色轻友，正想感动一下，下一秒便听到他笑笑，说，“不过既然千晴这样说的话，那么这次就当是这样吧。” 　　……还不如直接说后半句！特地绕个圈子有意思吗！ 　　丸井无奈地轻咳一声，“那……干杯吧！” 　　本来的那点小情绪在点的菜来了后统统忘到脑后，运动少年们的食欲不是一般地大，连真田也开始跟丸井抢吃的，只是抢得比较客气。 　　“啊……”真田在把一盘肉夹了一半后，想起来这里还有其他人，看到一脸委屈的丸井，便把盘子递过去，“你也要吗？” 　　“不、不……”丸井哪来的勇气跟真田抢肉吃，转战另一盘了。 　　当中女孩子们主要是在聊天喝饮料，仁王也差不多是这个节奏，想要吃的都是从旁边的人那里夹回来的。 　　“喂仁王！你别再从我这里夹走了啊！”桑原本来还想着有空替丸井确保一下肉食，怎料仁王更过分，经已在自己盘子里的也要偷。 　　丸井肉食抢不过真田，这刻正在吃疏菜类，还打算问桑原要一点，自然是帮忙控诉，“对啊，你要吃自己去抢啊，拿杰克的算什么……啊！我的土豆！” 　　然而仁王非常不要脸地连丸井那份也的偷了，土豆的话其实桌上还有不少，没别要这样做。 　　对此，仁王本人是这样说的。 　　“嘛，没关系吧。”仁王一副累得很的样子，“你盘子离我比较近啊。” 　　丸井气不过站起来，“你这个明明就没上场的在乱说什么！！” 　　趁着抢食主力的丸井正忙着跟仁王吵架，里川连忙替幸村确保一点食物；至于另一主力的真田，她才没放在眼内，真田也比较乐意让一让她，虽然食物都是放到幸村的盘子中。 　　“千晴你自己也吃点啊。”幸村无奈地笑笑，“我看你消耗的好像比吃进肚的还多。” 　　柳自己吃得比较清淡，点的菜没太多人抢，而且早就考虑到各种分配，这刻早已满腹，安心下来喝着饭后茶，于是也对真田说：“弦一郎，再怎样你也吃太多肉类了，多吃点青菜如何。不然里川同学也没能安心下来吃自己的。” 　　“莲二……”说到营养方面，真田不得不屈服。 　　里川高兴地把真田放弃的菜拿过来，替幸村夹一点后又夹了一些给自己，才坐下来慢慢吃。 　　五分钟后，里川便经已放下筷子擦嘴。 　　“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那边跟仁王吵得不可开交的丸井也无可避免地看过去，“你就吃这么一点就够了？” 　　仁王轻声一笑，“怪不得你……”长不高。 　　“仁王？”幸村敏锐地预料到仁王接下来想说的话，笑笑打断道，“我们这边已经吃够了，这盘搬过去你那边吧？你一直都没怎样吃的，一定很想吃。” 　　幸村让仁王接手的，正是他从最初起就没夹过更没抢过的……在丸井盘中这么多种食物，这是其中一种仁王完全没碰的。 　　见仁王没接手，上田便站起来接过，好心地拿公用的餐具替他们这边的人分了。 　　“仁王君，这点够吗？” 　　“……谢谢。”仁王虽然真的不想碰，可也不好在女生面前说，特别是对方替他夹了的情况下，他有点鄙视在这时候要面子的自己，并打算偷偷地将自己盘中的运到丸井跟桑原的盘里。可是因为先前被抢了太多，两人都直接拿起来吃，仁王无从下手。 　　他只好看向另一边，还没说什么，便被拒绝。 　　“别看我。”铃木表示，经已放进仁王盘里的她才不要，又不像他们大家都是男生不介意，她有作为女生的矜持，只接受上田跟里川的盘中食。 　　仁王最终还是不要脸地放置了，还好上田也没注意到，只有真田说他浪费替他解决了。 　　从餐厅出来后大家分批散开，丸井与桑原要去下一间吃甜点，仁王觉得有点意思也跟着去；两个女生说吃太饱了要在附近逛街消化一下，还邀请了一下里川不过她没答应；真田看到这分配情况，几乎不用细想就伙同柳马上消失了。 　　剩下的，幸村自然是跟里川一起。 　　“那么现在回家？还是有别的地方想去？” 　　“嗯……我也没别的事情，回去吧。”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也没着急回去。虽然之前里川说她想跟幸村约会自然会约，可幸村经常不是练习就是比赛，实际能约会的日子不多，很多时都只是一起散会步；难得今天他们的比赛很早完结，吃完饭后时间还有剩，便放慢了脚步。 　　两人当中谁都没特地提出来要做点什么，却很有默契地一起绕了一大段路，沿途看到什么都会停下来一会。 　　等到他们到家时，经已是日落时分。 　　两人本来还打算再在屋外多聊一会，可当他们看到站在里川家门外的人影时，里川却立刻主动松开了幸村的手。 　　幸村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可还是因为她这举动感到失落。 　　“妈……” 　　里川奈奈本来正低着头手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得正好，我没带钥匙，家里也没人，你来开门吧。” 　　“嗯。”里川又回头对幸村说，“那，明天见。” 　　“……明天见。” 　　看到里川脸上的表情，幸村有一瞬不想让她跟着她的母亲进屋。 　　 　　☆、[122] 中学一年·十七 　　 　　里川家的家政府阿姨这时间正好外出买菜, 所以里川奈奈没带钥匙就只能在门外等待。她本来就没打算回来，这里的钥匙也没带在身上, 只是来到这一带便顺便看一眼，正想拨通电话问问女儿现在的位置，便看到她与邻家的孩子手牵手回来。 　　以为松了手她就没看见吗？ 　　“慢着。你跟幸村家的孩子在一起了？” 　　“……”里川不敢回答。 　　“才中学生学人家交往什么。别的人还好说, 但幸村不行。” 　　里川本来打算直接回房间，被母亲叫停后低着头不敢说话，听见她的下一句话才猛然抬起头，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在父母两人当中, 里川本来就更不擅长与母亲相处。她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 甚少感情外露的人，要是里川跟父亲单独一起也只会是多一个人沉默；然而母亲的性格比较外向, 有主见，说一不二，但脾气不怎样好, 不高兴的时候倒是很少骂人, 只是话中带刺却是更让人难受。 　　这样极端的两人走到一起倒是比较互补, 但也让里川不知道该怎样跟他们相处。 　　刚失忆时父亲只会默默坐在病床旁边，他的关心笨拙得她以为自己是被厌恶了，所以才板着一张脸不说, 而母亲更是在看见她第一刻就质问她跑去神社做什么了，言谈间隐隐表示不相信她是真的失忆，认为这只是她的一种逃避手段，为了避免被斥责而装出来的。 　　当时的里川刚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能相信什么，正是感到非常无助的时候，而突然出现的父母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怪责她……她对这位自称是她母亲的女性非常反感，认为所谓的父母只是跟医生合伙来欺骗她的骗子，默默于心底里产生对外界一切事物的不信任感。 　　其实从里川奈奈的角度，会不相信也情有可原。 　　因为正好前一天她对里川提起了搬家的事，里川虽没有激烈反抗但也明显表示了不同意，里川奈奈自然是跟她理论起来，最后她也没回应几句话，两人不欢而散。 　　──然后就在发生了这样的事的第二天，医院来联络了。 　　要是里川千晴受了伤的话还好说，可要里川奈奈相信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的女儿会突然失忆，除了是本人自编自导自演以外，她实在想不出来别的可能性。 　　直至后来里川奈奈看到女儿眼中以前不曾有的恐惧与不安，以及知道她在面对自己唯二的好友时也是一样地不信任，她才试着去相信这件事。 　　她们两母女的关系一直不怎样好，平常在家里碰到也无话可说，冷战更是日常事。哪怕里川奈奈愿意与女儿大吵一顿，可她永远不会迎战，也不会屈服，总是像她的父亲，里川奈奈的丈夫一样沉默着，表情尽是无奈，像是在说她无理取闹。 　　要里川奈奈跟这样的女儿沟通，简直比面对工作上难缠的客户更难，至少那客户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 　　后来里川奈奈屈服了，决定让女儿留下来，不过她不承认是与幸村精市来找他们说的那番话有关。 　　然后，她看到与女儿手牵手的幸村精市。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说话。”里川奈奈替自己倒了杯水后，才抬头看了眼没进来客厅，茫然地站在外面的里川千晴，重复道，“我意思是，要是你真的想谈恋爱我也不会勉强反对，至少选别的人，就是真田也比幸村好，但前提是不影响你作为学生的本份，也不能乱来……你应该明日我的意思。” 　　里川心底里有一堆话想要说，可不知道是出于对异常陌生的母亲的恐惧，还是即使失忆了潜意识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她憋了很久才憋出一个字。 　　“我……” 　　“说什么？没听见。” 　　“我……不是……因为想要谈恋爱才随便找个人在一起的。”话一说出口，坚定了她想要让母亲知道自己想法的心，“相反，就是没办法再交往下去了，他是我心里面一个重要的存在这点，无论如何都不会变。” 　　杯中的冰块因为她摇晃与水杯碰撞发出声响。 　　里川奈奈多久没听到女儿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非常率直，完全不会藏心事，哪怕本人是打算隐瞒，在成年人眼中所有小心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里川千晴是一个例外。 　　本来只期待她会给予简单一个肯定或是否定的回应，里川奈奈花了数秒消化了一下她的话。 　　“小孩子学人谈什么恋爱……”最后里川奈奈只是小声嘲讽道，“你们根本完全不懂，只是一起时玩得高兴，就以为这是爱。” 　　既然母亲没有问她意见，她也就听完就算。 　　“那我先回房间了。” 　　“慢着。”里川奈奈又叫停她，“你暑假何时开始放？” 　　“七月中。” 　　“到时候收拾一下东西，阿姨要回家乡，你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诶？” 　　本来已经踏上了楼梯的里川连忙回头。 　　“暑假过来东京，无聊的话我给你报点兴趣班。”里川奈奈用上对待下属时的刻板语气，“到时候你爸会来载你，提早准备下。” 　　这根本就是不容许里川有任何反对意见。 　　以前的里川千晴不会去顶撞自己的母亲，现在的里川千晴更是如此；况且母亲根本没有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只是例行通知一下而已，她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于是里川也只是没说任何话就默默回了自己房间，而她的母亲也在家政妇的阿姨回来没多久后就离开了，她在房间还隐约听到阿姨问她的母亲要不该要留下来吃饭。 　　直到晚饭准备好，阿姨来房间叫她下楼，她吃完晚饭离席，这段期间阿姨也没提起任何关于暑假要离开的话，不知道现在还不说是打算何时说。不过里川也没法怪她，毕竟出工资聘请她来做事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父母，阿姨确实没必要对她汇报太多，反正雇主已经知道了。 　　里川本来打算第二天中午三人一起吃饭时说一声的，但当她早上跟幸村一起上学时，经已瞒不过幸村的眼睛。 　　与她的父母不同，幸村一直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她，注意到她的各种变化。 　　“怎么了吗？”幸村担心地问，“总觉得你好像不太精神，要是睡不够的话别勉强早起……还是昨天阿姨对你说了什么吗？” 　　果然幸村的话，是能够明白她的。 　　里川心里暗暗为幸村察觉到她的心理变化而感到高兴，可同时又不想让他太担心，即使心里面非常失落非常不愿意暑假过去东京，脸上还是笑道：“就是暑假有了预定，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你们的比赛了，真是可惜啊。” 　　幸村其实也隐隐猜测到这样长的假期，她的父母不会放任她继续自由活动。 　　“要跟家人去哪里渡假吗？” 　　“嗯嗯，不是啊。只是家政妇的阿姨有事暑假要离开，我便过去找我爸爸妈妈一起了……哈哈，到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溜出来呢。” 　　幸村只是笑笑安慰道：“后面的比赛很多都是在东京举办，你在那边更方便呢。” 　　既然幸村都这样说了，里川也只能笑着附和。 　　至于里川奈奈让他们分手的话，她一句都不想提及。 　　中午里川又将同样的话告诉真田，真田的反应不同于幸村，非常支持她暑假跟父母一起。 　　“那正好，不然暑假你一个人在家肯定每天都睡到中午，天天无所事事地度过。”真田冷笑了一声，“让你父母替你报点补习班，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别浪费了。” 　　里川瞬间心寒，“我不是说过我暑假会回来学校吗？待在学生会也不会闲啊。而且你之前不是这个画风的！怎么现在要赶我走了，那时明明很怕我去了东京的。” 　　“那是幸村编的，我没说过。”真田马上替自己撇清关系，“而且反正也就一个暑假，这段时间我们两人也没空搭理你。” 　　里川在旁边小声地跟幸村说：“那时精市说了后他没反驳，分明是默认了的。” 　　幸村觉得有点好笑，附和道：“嗯，对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知道真田自己性傲娇还是看到两人的反应后反省了一下，后来又不太好意思地补充道：“不过要是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要回来也是可以的……但你一个人的话我们也不放心，在我家给你准备个房间还是可以的，正好可以陪左助玩，不然他一到假期就在吵闹。” 　　幸村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为什么要待在真田家？千晴是我女朋友，论关系当然应该来我家啊，也不是没有空房间给她。” 　　“不……那………”幸村这样一说，真田觉得好像也没错，可又有哪里不太对劲，言语机能出现了点问题，“但正是你们这种关系，住在同一屋里不会反而有点……不，在我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吧，特别是我家没有女孩子，幸村家至少有个妹妹……” 　　真田越想越烦乱，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做才是最适合的，哪怕还没到需要决定的时候。 　　“哈哈，只是说笑而已。千晴也待不惯我家吧？毕竟从小时候起都是在你家聚会的。”幸村转个念又对里川说，“不过千晴，真的，要是发生了什么尽管说出来，多小的事我跟真田也会想办法帮忙的，别怕麻烦到我们，别一个人忍耐着。” 　　里川只是笑着重重地点了头。 　　 　　☆、[123] 中学一年·十八 　　 　　对幸村跟真田吐槽了一下后, 暑假的事就算是这样过去了，未来的事怎烦恼也没办法。比起这件事, 踏入六月后里川他们更需要认真面对的，是期末考试。 　　哪怕是运动社团，在学习面前都要退步三分, 毕竟这才是作为学生的本份。为免部员们忙于练习直接不合格没法出赛，各大部长在这时候都稍为放慢一点步伐，减少练习时间让部员们开始复习，不然真的到了考试前两天, 就算学校直接休息让他们在家温习, 赶不上的还是会赶不上。 　　幸村跟真田自然不用担心这点，可还有个里川在；特别是真田非常不放心她, 不用练习的日子都是找上她留在学校复习，而为了不让她嫌麻烦逃去学生会，幸村也必定出席。 　　不过就是没什么特别原因, 幸村也是会陪着两人留下来的。 　　“真田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说好的各自复习, 可是真田总是盯着她的笔记本不放。她觉得自己来到立海后整体成绩有上升的迹象啊, 也不知道真田在担心些什么。 　　真田轻咳一声从她的笔上收回眼神，却是直接看着她的脸，“你别忘了你之前年级排名倒数。” 　　“……这都多久前的事了真田弦一郎！”里川气炸了, 差点没翻桌，每到考试季真田都要拉出来说一次，都已经说了两年了还不够。 　　那是里川失忆后参加的第一次考试，当时她退院后也回学校上了半个月的课, 日常老师教的她也听得懂，本以为应该问题不大，可实际考试时脑内却是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怎样下笔，到最后落得年级倒数二十的排名。 　　当时她不以为意，还说那十九个比她这个失忆的考得还差的，回去该好好反省一下，被真田骂了一顿。 　　那时候她的情况大概是别人说的她都明白，但要她独力想起来便有点难度。 　　真田跟幸村也是在考试后才发现到这件事。 　　后来还是真田拉着她向老师说明情况，求情要求补考，而真田跟幸村也在补考前对她恶补各种知识陪着她复习，到最后她才不用留级。至于为什么是真田而不是她的父母说服校方，则是他们也认为要是她真的跟不上的话，留级一年也无妨。 　　相比起这刻里川气疯了的样子，真田非常冷静，只是淡淡道：“但那是事实。” 　　“真田弦一郎！”里川很努力地表现出她的愤怒。 　　看着鼓着脸气炸了的里川，幸村只觉得她是在恶意卖萌。心想这两人真是孩子气，但他还是得忍着笑替她顺毛，顺便让真田停止再气她。 　　“好了，真田。千晴也深刻地反省过了，这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的，对吧？” 　　“对啊，”说着，当她别过脸看着幸村时，本来生气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委屈，然后她又马上紧绷起表情对真田说，“这次考试我绝对要超过你！” 　　真田冷笑一声，完全没把她下的这封战书当回事，“超过我？” 　　幸村也有点不安，向她确定一下，“千晴……你说真的？”不是他对自家女朋友没信心，但他担心要是结果出来后达不到目标，她会不会委屈得直接哭出来。 　　“额……”里川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太可能，有点犹豫，她一向都不是喜欢冒险挑战自我的人，目标定得太高没意思，“那……其中一科？” 　　幸村扶额，她到底是在小看谁，“千晴，这样有意思吗？” 　　“……好啦好啦，一半科目！有一半科目超过真田那就行了吧。” 　　真田忽然轻声一笑，“好，是你自己说的，不准食言。要是做不到的话，让我想想……那你在暑假必定要去补习。” 　　里川这时才发现，她是不是被真田坑了一把？ 　　心想真田真是用心良苦，为了她的成绩操碎了心，幸村摸了一把呆住了的脑袋，“我也会尽量帮忙的，一起努力吧。” 　　里川有点想哭，这年头，连真田都会坑人了，除了幸村以外她还能相信谁。 　　比起在意与真田之间这莫名奇妙地就成立了的约定，里川更高兴于能有多点时间与幸村相处。虽然网球部练习休息的话三人便会一起复习，但真田还有风纪委员会的事，要是碰上他当值的日子，幸村也会跟里川两人一起留下来，有时候也会把地点定在外面的图书馆。 　　除此之外，有时候学习小组还会多了丸井跟仁王等人。 　　“反正也是学习，我们互相帮忙嘛。”丸井这样说着，拿着笔记挤开了真田，自己坐到里川的对面去，“呐，里川你数学很好吧？有些问题老师说了我还是没听懂，杰克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只能拜托你了，呐？” 　　“……”忽然没了位置的真田。 　　于是桑原便坐了在丸井的旁边，幸村的对面，无奈地说：“英语的话我还能教一下，数学我没好到能教文太……” 　　“数学的话我也擅长啊，怎么不来问我问里川？”仁王也搬了椅子来到四张桌子合并的区域，在丸井的另一边占了个位置。 　　丸井头也不回地说：“算了吧，问你的话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正确答案。” 　　“噗哩。” 　　看着有点不知所措，明显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下来的里川，幸村便背后推了她一把，说：“教人的话自己也能加深记忆，而且也要自己熟悉才能教别人，你就试试看吧？”说着，他看向从刚刚开始就站在一边的真田，“怎么不坐下来？” 　　“啊……”真田只好重新找了张椅子坐在桑原跟幸村那边，后来又嫌弃桌子不够，又多拿来了两张合并，六人学习小组正式成立。 　　丸井除了最初两天比较用心向里川请教数学问题，后来即使来了都是摸鱼，时不时带着各种零食来吃，真田吐槽过他是不是来吃下午茶的。 　　至于仁王则是常常行踪飘忽，有时候以为他那天不来了便合并少一张桌子，可他又会在后来忽然出现；有时候看到他出现过便算上他，可又在不知不觉间不见了人，留下一些恶作剧的痕迹，很多时候都是非常无聊。比如把他们的东西藏起来，或是来个互换之类，而且还会在表面花点心思，让本人一时都没发现不一样了。 　　当丸井发现找来找去还是少了种零食时，他站起来生气地说：“仁王那家伙！这次是把我的饼干藏起来了吧！” 　　桑原在旁边道出真相，“不，我觉得应该是给他吃掉了……” 　　“这样正好，”真田冷哼一声，“今天你别再吃零食了，时间都浪费在吃上还用复习吗。” 　　里川摇摇头，道：“真田你太天真了，你觉得丸井君会只带着饼干来这里吗？”她位置就在丸井对面，早已见识过他的存货量。 　　“我倒是觉得仁王没全部拿走很奇怪。”幸村摸摸下巴，“千晴，你小心点……” 　　下一秒里川忽然从抽屉收回手整个人跳起来，一看手上全是粘糊糊的绿色不明物体。 　　她苦着脸看向幸村，“看来终于连我遭殃了……话说你刚刚想说什么？” 　　“……仁王还设下了别的圈套。”幸村淡定补完整句话后，微笑着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你们先开始吧。” 　　里川双眼放光，“精市好帅！” 　　“仁王真不是人，连女孩子都欺负！”丸井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绝对支持幸村去复仇，“去吧！顺便把我的饼干带回来啊。” 　　桑原再复述一次，“不，都说了是仁王自己吃掉了……” 　　真田看了眼其他人，发现好像谁都没想到要阻止，只好自己出面。 　　“别浪费时间在仁王身上了，还不如好好复习……”说着，真田又有点在意，“找到了仁王后你打算怎样做？” 　　幸村只是轻笑着，没回答真田的问题，只是说：“要是连欺负千晴的人都轻易放过，那我这男朋友也当得太失败了……至于文太的事，只是顺手而已，不用客气。” 　　“精市……”里川感动得泪眼汪汪说不出话。 　　“幸村，还真是有点帅……”桑原作为同性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帅气，怪不得他有女朋友。 　　“幸村君……以后我都要跟着你混！”丸井在另一种意义上十分感动。 　　真田看着戏很足的三人，已经不想理会他们了。 　　幸村做了什么他们是不知道，反正后来仁王直至期末考试前都没再对他们恶作剧过，还出席每次的学习会。不过没对他们恶作剧不代表对别人没有，里川某次路过仁王的教室时就看到他们班的女生大喊着他的全名冲出来，而本人则不知道跑去哪了。 　　可即使学习会举办得相当频繁，一个月内能拉近的距离也有限，到最后里川算来算去也没有达到目标，而真田经已在替她物色适合的课程，说到好像他出钱给她去上课一样。 　　再过没一会，便是暑假了。 　　 　　☆、[124] 中学一年·十九 　　 　　因为直至第一学期最后一个上课日都没有任何通知, 里川本以为暑假至少会有几天能在神奈川这边过，没想到一直都没消息的父亲却会在结业式当天忽然来电, 告诉她自己晚点会来载她，让她回家准备一下。 　　里川拿着电话不情不愿地应了两声，可也改变不了事实, 现在才说“果然还是不想去”，也只会让父亲感到困惑。她自己是摸不清父亲的想法，可不论他本人对她留在神奈川一事在意与否，会不会支持她想要留下来的想法, 最终也只会替母亲劝她乖乖听话。 　　也可以说, 在一定程度上，里川母亲的想法代表了父亲；对于妻子, 他总是作出无尽的让步。 　　里川的爸爸也没告诉她确切的到达时间，只是说下午，她判断应该没那么早, 便想着等幸村跟真田他们出来时亲口说一声再走；而她也早就收拾好行李, 就只剩下每天都会用的物品没放进去, 顶多花十分钟收拾，时间应该很充裕。 　　可最先出现的是铃木跟上田，铃木更是比常更激动几分, 一来便说：“暑假快乐！” 　　“暑假……快乐？” 　　“终于可以过吃饭睡觉补番打游戏看见面会逛漫展的日子啦！”铃木心情似乎很好，忽然一手勾住里川的肩膀，“对了，暑假你要不要偶尔跟我们出来一下？幸村跟真田他们应该有一段时间都要忙着比赛没空跟你一起吧？” 　　上田无奈地赶忙拉开铃木的手, “先冷静一点，里川同学都被你吓到了啦。” 　　里川确实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吓到了，一时不知道怎回话，还是上田把铃木拉开后，她笑笑说了声抱歉，里川才冷静下来解释道：“我暑假……可能不太方便。” 　　“已经有预定了吗？”这问题却是上田问的，她还以为里川都不会走太远，毕竟她的两个竹马都在这里，而且……虽然这样想好像不太好，但她的确认为里川不像是朋友很多的人。 　　上田也不是想说朋友少有什么不好，她自己算是人缘不错，但私底下有来往的同学不多，也不是朋友多的人。她只是觉得既然网球部那边都在忙，里川可能会有不少空出来的时间，便想着叫上她多个人热闹点。 　　里川尴尬地点头，“我暑假会在东京那边……”而且还要上补习班。既然当初这样说好了，她也不会现在才赖账，哪怕心底里总觉得自己是掉进了真田的圈套中，反正她的母亲也不会让她一整个暑假无所事事。 　　铃木一听便眉头一皱甩了一下手，说：“还以为多远，东京而已啊。暑假这么长，总不会一直待在县内玩……嘛，要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要不要交换号码？要是我们要去东京再问问你要不要出来。” 　　“号码……吗？” 　　里川第一次被索要号码，有点小紧张，也有点兴奋。当她最初有了手机时，她就主动把号码给了幸村跟真田，除此以外再也没别的了。 　　至于她的父母，则是替她办手机时就知道。 　　其实她本人也不排斥与面前的两个女生相处，毕竟她们当初还在她被其他女生乱传传言帮过她，就是目前关系还是很生疏，她又被动，有点不知道该怎样拉近距离。 　　在她失忆后真田的教育项目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教她怎样与女生们交朋友，而小学时她常跟真田混在一起，也没有女生敢接近她…… 　　说起来，失忆前的她又是怎样的来着，没有其他同性朋友吗？ 　　也罢，反正都过去了。 　　“嗯，可以吗？” 　　铃木看得出来里川不是真的反感，只是有点犹豫，便没马上放弃。 　　里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红了脸，只是默默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 　　铃木见状，轻笑一声便把手机拿过来，输入了自己的号码还有上田的号码再还给她。 　　里川看看铃木又看看自己的手机，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后来还是试着问：“是不是……试拨一次比较好？不然只有我有你们的号码……嗯，是不太公平。” 　　就在铃木点了头正想要说“对啊”的时候，上田不知道哪根线搭错了，比刚刚的铃木更甚，借着自己与里川的身高差，突然跑到她的身后一手环住她的肩膀抱住她，另一手则放在她的头上，脸靠过去蹭了蹭。 　　“里川同学好可爱……”说着上田自然也反应过来不对，马上松手傻笑了两声，手指在脸颊上尴尬地抓了抓，“哈哈，抱歉……一时控制不住。” 　　“……喂。”铃木也一时忘了吐槽，“你刚刚还好意思说我？” 　　里川整个人完全被吓傻了。 　　“喂喂，你们这么快就关系这样好了吗？”仁王看到了上田扑过去的一幕，便打算过去说两句，走近才发现里川表情不对劲，“……里川你没事吧？” 　　里川呆呆地摇了摇头。 　　“噗哩。真有趣，幸村看不到是他的损失。”仁王手痒，有几分想要拍下来传给幸村看看，但估计幸村比起觉得照片好玩会更想杀掉他。 　　就在这时丸井走过来说：“怎么你们都聚到一起了，要去哪里玩吗？是的话叫上我啊……啊对了里川，幸村君他们在里面被部长叫住了，说是大概没这样快能走，让你不用等他们了。”传话完毕后，他又说，“呐，所以说你们打算去哪里玩？” 　　仁王笑而不语，铃木便代答道：“只是我们两人来跟里川说说话，仁王过来凑热闹而已。要是大家都有空的话，现在决定去哪里玩吧？” 　　上田还没忘记刚刚的事，为了化解尴尬，便扭头问里川，“里川同学也会来的吧？” 　　“啊……抱歉，我待会就要出发了。”里川只是有点吓到，并没有特别反感，也经已回过神来，为了不让上田误会便补了句，“下次有机会的话……” 　　仁王听到后便问：“里川你要去哪里吗？” 　　“嗯，我要去东京找我父母，本来想在出发前跟他们说一声再走的。”里川有点小失落，还想着在最后再见一面，早上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丸井君，我待会也打算亲自联络的，但要是你见到他们了，能替我转告一声吗？” 　　“好！没问题啊。”丸井笑笑，又说，“那到时候有比赛的话你也来看啊。” 　　里川点点头，对几人挥了挥手便走了。 　　虽然好像还有些时间，可里川不太想一个人跟他们出去，毕竟下午还有事没法在外面待太久，而且现在也不是这种心情。她打算先回家把最后的东西收拾好搬到一楼，再看看到时候幸村他们忙完没有，可以的话想要再见一面才走，到时候要是她的父亲告诉她到了，她也能马上回家出发。 　　以前也不是完全没有就这事沟通过，可到分别这刻她总有点不安，好像不好好说一声“我出发了”，回来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对她说“你回来了”。 　　失忆后的这几百天，除了最初在医院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会跟他们见到面，哪怕是周末真田也会把她抓出来做作业，担心她放假会在家一个人颓废着。 　　有时候她也会跟着去看他们打球，尽管自己从没打算跟他们一起站到球场上，但网球单是在旁边看也有一种魅力，也可能因为打的人是他们……虽然她那时完全不懂网球，现在也只是知道基本规则而已。 　　现在一离开便整整一个暑假，接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期间也不知能见多少次。 　　那感觉就像是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海里飘浮着，后来终于找到了救生圈便一直抱着，也逐渐开始习惯海中的生活。 　　可这救生圈却忽然被拿走了。 　　需要里川再整理的东西果然不太多，回家后她多番检查没有任何遗漏，抬头看向时钟也只不过是过了半小时，算上她从学校回来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 　　想着应该差不多闲下来了吧，她试着拨了通幸村的号码。 　　“喂，”看到了号码，幸村便先叫出她的名字“千晴？” 　　“嗯，是我。精市……”本想说自己待会就要出发的事，听到背景的其他声音，话到嘴边她却没说出来，“听声音你们好像还在学校？还跟部长一起吗？” 　　里川这样明显的停顿幸村怎会没听出来，便替她主动开这个口了，“我刚见到文太了，他说你待会要出发了……现在还有时间吗？” 　　“有！”里川想也没想连忙答应下来，怕幸村会觉得她在忙，又补充解释道，“我爸只说了下午来接我，没说几点，我都准备好了，等他来了我便随时能出门。” 　　“那出来见一面吧。”幸村轻笑了声后说明道，“部长本来想让我们今天休息，又心血来潮突然想要练习，便把闲着的人都叫来了，待会吃完午饭休息一会便开始……所以我们一起吃午饭吧，千晴应该还没吃的吧？” 　　里川就是自己吃饱了也要陪着幸村吃，根本不用考虑。 　　即使幸村看不见，她还是对着电话点了头。 　　“嗯！” 　　 　　☆、[125] 中学一年·二十 　　 　　一想到这是要去见幸村, 而且接下来最多可能会有两个月见不到，里川近乎是一路狂奔到目的地的。她到达时幸村也经已来到了, 看到她喘着气的样子皱着眉笑了笑，便过去替她扫背，道：“又不会不等你, 慢慢走也可以啊。” 　　里川还没能好好说话，便索性不说，只是摇头。 　　幸村拿她没办法，便先等她休息够了才进去店内坐。 　　“真田不在一起吗？”坐下来后, 里川问道。 　　“他在学校跟其他人一起在食堂吃。”说起这事幸村也相当无奈, “我刚刚也有叫他来的，但他想了想后说‘还是算了’……想见他吗？” 　　里川没想到幸村会这样问, 一脸惊讶，连忙摇头。其实也不是不想见，但她不想幸村误会。 　　“哈哈, 不用这样尽用力否定啊, 要是真田听到会哭的。”幸村伸出手, 拍到坐在对面的里川头上，“我只是想说，要是千晴想见到真田的话, 要不我们就带走回学校吃吧──至少吃饭时能够三人一起。” 　　里川这里总算点了头，又说：“但难得真田给我们制造了机会……那就这样吧。” 　　“好。” 　　里川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在见到幸村本人后消失了大半。刚刚她总觉得自己有些话不得不在出发之前说，可现在人就在她面前了，她又觉得似乎什么话都不再重要, 只想单纯地享受着与他度过的这段时光。 　　这点日常她完全不会厌倦，也不会因为习惯了而没当回事。 　　就像是她以前经已失去过一次一样。 　　可是她思考了许久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要说的话也该是幸村有这种想法才对，毕竟她曾经就忘记过；而她自最初有记忆起就起缠在幸村身边，至今两年半，内心深处还是会有“分别的那天总会到来”的不安。 　　而这份不安的源头也许不是几十年后的未来，也不是十年后升学或工作的分叉路。 　　大概……很近。 　　“怎么不吃？”幸村看着她的乌冬面到了还没有动作，便问了声。 　　里川笑笑拿起筷子，“那么，我开动了。” 　　幸村对着他的定食也合上了双手，“我开动了。” 　　默默吃着各自的午餐时，里川时不时把目光放在对面的幸村脸上，忽然想到，或许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造成她这种不安的。 　　──因为幸村也总是害怕会失去她的样子。 　　比起里川对幸村的认识，幸村在更早之前就知道她，经已陪伴了她数个两年半，对她有着很深的了解，可失忆到现在两年多，还是一如既往地非常温柔，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然而真田他差不多出院后没多久就懂得吼她了，而她也很快适应然后凶回去。 　　里川也不是说想要幸村对她凶一点，她也不想骂回去，可在与她跟真田的相处方式比较下，总显得有些太客气。而她也受到幸村这种态度影响，才会在对待他们两人时有这样大的差别……当然，这也有她本来就喜欢幸村的原因在。 　　一直以来，她都没去深究这件事，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直至那天幸村因为她差点被网球掷到而浑身发抖，后来她才想出来这种可能性。 　　结帐后两人从店内出来，正好里川的父亲发了个讯息告诉她自在路上，半小时内到达。 　　“呜……”里川没忍住哼了声，“我爸要到了。” 　　“……是么。” 　　里川在别过脸面对幸村时，下意识地就隐藏起自己负面的一面，心里越是不想走，表面上就越是灿烂的笑容。因为她知道她要是在这刻说自己真的不想走，肯定无法忍住不哭，而幸村也会困惑于该怎样回应。 　　“那我回家了……精市会等我回来的吧？这段期间也要每天联络……额，应该不会很麻烦吧？就发一句话……不，一个字……一个表情都可以的！……不过要是很忙的话，隔日也不是不可以的……”里川怕自己太为难幸村，便一直将条件降低。 　　幸村却只是摇头，她马上想到的是不要联络，便听到他说：“每天都给千晴打一通电话，所以你记得要接啊。如果正好在忙的话，看到再回个电话也可以，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接的。” 　　明明没想着要哭的，可是里川笑着笑着眼角就有泪水被挤出来，她连忙擦干并点头。 　　“绝对没问题。” 　　“那……我真的走了哦？” 　　幸村接下来还要回学校练习，也没法送她，便只对她挥挥手目送她一会再走。 　　转过身后，背对着幸村的她马上失去了笑容。 　　下一秒，她手腕忽然被谁抓住了。 　　是幸村。 　　“精市……” 　　“记得要回来啊，”幸村笑着的样子，比起哭泣更让人看着难受，“……不然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永远。” 　　当初只是笑着说“在东京更方便看比赛”的他，这刻却是最舍不得松手的一个。 　　连里川本人也经已整理好心情，想着反正也没办法不去，只要保持联络就好，可幸村的不安却是比她更甚，而她在这之前甚至没察觉到他有着同样的心情。 　　本以为会因为这短短一个暑假的分别而不安的就只有软弱的她一人，可连幸村都这样想的话，她总觉得有什么隐情。 　　“精市？”里川不知道是她的手腕在抖动还是幸村握得太用力，也有可能这点轻微的震动只是她的错觉，是正常的身体反应，“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 　　幸村听到这话可笑笑松手，“想多了。快点回去吧，别让叔叔等你了。” 　　里川惘然地点了头。 　　这次里川再回头，便真的一去不返。 　　幸村也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里川的父亲到了后只是对女儿点头打了声招呼，便过去默默替她把行李搬到车上，她也在对父亲道谢后坐上了车。车程花了不到两个小时，里川在途上好几次差点要睡过去，不过还是勉强让自己醒着。 　　跟着父母到东京的住处，看到母亲不在，里川松了口气。 　　东京的住处要比他们神奈川的家小一半，不过在这种地区也很正常，而且这是公寓，不是神奈川的小平房。 　　不过里川只对自己的房间感兴趣，或者说，她只想马上躲进房间里。 　　“呼……” 　　在父亲为她领路后，她关上房门，换成家居服后便先躺到床上。 　　是暖和的。 　　没一会父亲来敲门，里川打开后便听他说：“我待会还要回公司，晚饭我跟妈妈要跟客户吃饭，要是你想点外卖，桌上有几份餐单，钱也压在下面了。” 　　“嗯，我知道了。” 　　里川雄一正想离开，又想起件事，“对了，平常每天都会钟点阿姨来打扫……她有这家的钥匙，你不用特地替她开门，只是说一声免得你不知道会吓到。我也跟她说了你暑假会在这边，要是见到喊一声田中阿姨吧。” 　　“好的。” 　　父亲离开后，里川闲着没事情做，还没正式开始放暑假便把作业翻出来。 　　现在她能这样自觉也是真田教育得好。 　　大约到了六点左右，她发现天色渐暗才察觉到自己做了这么久作业，伸了个懒腰后才发现是时候要吃晚餐了。 　　她走到客厅对着那一堆外卖餐单，犹豫了许久都没下决定，毕竟她现在也没有很饿。最后她想到自己下午坐了这么久，便想着出去逛逛活动一下顺便买晚饭，看着实物总比对着文字加几张图片容易做决定，也能熟悉一下环境。 　　这样想着，她便带着手机与钱包出门了。 　　这一带非常热闹，里川一走出公寓便看到到处都是商店，要在这么多餐厅中购买晚饭，可以说是非常容易同时也非常困难。容易的是这么多家店，总能找到她想吃；难的是选项太多，她大概会有点选择困难。 　　然而就在这么明显的热闹大街道上，她也能不小心拐到住宅区中。 　　还好她没蠢得太过分，一看到眼前全是平房不是刚刚的商店街，感觉不太对劲，她便连忙转身按沿路返回大道上。 　　就在这时，她忽然从住宅区那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啪、啪……像是这样的击球声一声又一声地响起。这声音绝对不算大，但她就是能听到。 　　离开神奈川不到半天，这便勾起了她的想念，双脚鬼使神差地就往向着声音来源走过去。 　　晚饭？管它的，她本来就不饿。 　　走了没多远后，看到眼前的建筑物，她便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 　　“原来这里就有所学校……”这里一定也有网球部的成员在练习吧。 　　里川拿出手机录了几秒，把这段以校舍为背景的击球声影像发到两人手机中，得到了两种不同的答复。 　　“哼，无聊。” 　　“你这样晚还在外面一个人乱晃做什么！要有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万一发生……” 　　以上都是来自真田的回复，第一句是文字，第二句是语音。或许是真田嫌弃打字太慢而且没有威胁力吧，所以特地换了回复方式，不过语音那段里川没听完就关掉了。 　　因为幸村也回复了，而且真田好烦。 　　“刚结束练习便收到你的讯息了。……嗯？这是什么？” 　　“精市试试把声音调大一点吧，应该能听到的。” 　　没一会后，幸村又回复了。 　　“呵呵，真努力呢，虽然不知道是哪所学校。” 　　“我也是听到这声音就想起你们了。我发给真田，他还说我无聊呢。” 　　“哈哈，是吗。那我也回去练习了，千晴也小心点，别太晚回家。” 　　……等等，不是说练习刚完了来着？ 　　里川看着幸村的讯息，有点不解。 　　 　　☆、[126] 中学一年·二一 　　 　　后来里川回到热闹的商店街中, 逛了几家买了晚饭后就马上回去了，一个人看着电视吃饭, 意外地过得舒适。或许因为这只是第一天，而且在神奈川那时晚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是那时还有家政妇的阿姨在, 现在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更是不用介意他人目光。 　　即使是假期她也没打乱自己的作息，十点多便回房间休息了，也有不想面对父母的意思在, 怕碰上下班回来的两人会尴尬。不过两人到家的时间似乎要比她想象中更晚, 夜半她被开门声惊醒时，一看发现是凌晨两点, 没久又感觉到有谁进来了房间，因开门时客厅的灯光透进来了，但对方却是只放下些东西便马上出去了。 　　到第二天早上被真田的讯息震醒了, 她才发现那是一些兴趣班的单张。 　　“真田弦一郎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才八点不到啊！暑假至少让我睡到十点啊！”话虽如此, 可里川也睡不了这么久, 顶多九点就起来了，不过睡觉睡到自然醒是每个人的梦想，而她这个梦想被打扰了, 于是她便恶意揣测了一番，又发了句，“你是自己要早起练习心理不平衡，所以顺便发个讯息吵醒我吧。” 　　真田弦一郎却只是回应道：“我四小时前起床了。” 　　里川无言以对。 　　她怎会忘了那家伙每天还要去道场呢……不过成长期的孩子睡这么少, 小心长不高。 　　──来自身高一四五的人的怨念。 　　对着手机叹气后，里川正想去梳洗，手机又收到讯息，这次则是幸村发来的。 　　“听真田说你已经起床了？” 　　“千晴，早上好。” 　　里川看到这两句话后又躺回去床上滚了滚，最终趴在床上，把半张脸埋在枕头中才回复道：“精市早上好，这样早已经要去学校了吗？” 　　“对啊，大家都很有干劲呢，部长说是今年一定要拿下全国大赛的冠军。” 　　两人一来一回发了几条讯息，最后幸村要开始练习才终结，他还不忘提醒里川记得吃早餐。 　　里川担心吵到夜归的父母，摄手摄脚地走出房间，梳洗后没敢在厨房乱翻，更别说她也不敢乱动里面的东西，便下楼到便利店买了盒鲜奶与饭团。然而到家后她把鲜奶加热喝光后就经已没多少食欲，饭团也只是放在桌上没有动。 　　所以说，她不长个子是有原因的。 　　但至少她肯喝牛奶。 　　没一会里川奈奈打着大呵欠出来，看到里川千晴时一时忘记把嘴合上，显然也是没想到女儿暑假九点就起床了。里川千晴当时刚洗完杯子出来，与自家母亲面面相觑，还是里川奈奈先反应过来说了声早上好，里川千晴才跟着点头跟着打招呼。 　　“这个你买的？”里川奈奈指着桌上的饭团问道。 　　里川千晴只是尴尬地点了点头。 　　本来她们关系就有点微妙，到今天为止更是很久没见了，这刻毫无心理准备就突然碰上，让她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那我要了。”里川奈奈正想进洗手间，又回头问，“对了，昨晚进去放你桌上的看了没？有没有什么有兴趣的。” 　　里川千晴摇摇头后便看到母亲马上皱起眉，她只好低头装作没察觉，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安份地乱动，说：“我也没想到要学些什么，或者试试补习班之类的……比较轻松一点的。” 　　里川奈奈有点惊讶，“补习？你成绩很差吗？”正当她打算回想女儿最近这学期的成绩时，却发现她完全不知道，自然是想不起来，可又不能直说，“那我替你找找看吧。”语毕，这次她便真的打算进洗手间了。 　　里川千晴却又喊停她，“妈妈……我去补习的话，周末能出门去看比赛吗？” 　　里川奈奈想了想，点点头，“行。” 　　里川千晴难得在母亲面前露出了笑容。 　　后来里川奈奈有向丈夫了解过一下，发现他们女儿在学校中的成绩虽说不上顶尖，可也是年级前段那批学生，而立海大这所学校只会比她的小学优秀不会差。这样一说的话，她的成绩应该算是进步了不少才对。 　　里川奈奈便只当女儿最近想要当学霸了……不管怎样，能对学习上心总是好的。 　　──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一回事。 　　教室内，里川千晴呵欠连连，要不是答应了真田，她绝对不会自发性地跑到人家学校上别人老师的课堂，还要是这种天气底下出门……一想到接下来每星期有五天都要来她就要疯了，根本跟平常上学一样，只是半天课与全天课的分别。 　　这里规定不到某个温度不开冷气，里川来晚了只能坐太阳照到的位置，觉得自己都要化掉了。 　　而且……感觉大部分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全部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那天里川千晴说了后，里川奈奈后来替她报了个某间私立学校举办、面对大众的免费课程，主要对象是升学后第一个学期跟不上进度的一年级新生。 　　他们回去后基本上就是自习，只是有个当值老师在教室里坐着，同学们可以看书做作业，有什么问题便可以问当值教师，有时候还会有些高年级的前辈帮忙解答问题。偶尔同学问了些大家比较常犯，很多学生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老师便会让大家停下来，把问题拿出来讲解一下。 　　第一节课时老师也说了，不要求大家专心听课，因为可能老师说的有些学生经已知道，不想听的继续做自己事情也可以；而除了同学们的问题，老师自己也会准备一些内容向大家讲解，大约了占了三到四分之一的时间。 　　里川本来就无心上课，每天也就带着作业来做，完全没注意老师说了什么。不过作业能找个人问也比自己一个埋头苦干要轻松得多，于是她只要不懂的也懒得自己想，先去问了再说。 　　“喂，你倒是自己试着想想啊，每次一不会做就马上来问，这样也没有复习的意思了。”或许是问的次数过多，里川终于被老师注意到，被小小地说教了一番，“再想个五分钟，要是还不懂再来问我，我给点提示你。” 　　里川瘫了不肯动不想思考，这天气脑子不好使啊。 　　她下意识地想要翻出手机找人吐槽一下，可又想到他们正在练习，也不好意思打扰；就是他们练习时也不会看到手机，那更加不必发，他们又看不见。 　　还是等他练习结束时才找他们吧。 　　与忙碌的两人相比，小枝波绘倒是闲得很，每天最少发一次讯息，但里川回复她了后基本上不会再回，到第二天又说另一件事。 　　“小里川啊，你不在的学生会好无聊啊。今天又有两个一年级做错事逃了，真是的，心理素质不过关啊，还是小里川你最好，能干又不会被我吓跑。” 　　原来前辈也知道他们是因为被自己吓跑才逃的吗…… 　　昨天好像是在吐槽原浅美不让她带酒回来吧。 　　小枝波绘说是应该在学生会放点酒，这样要是有成年的来访者，便可以用来招待对方，原浅美马上反对，哪怕她说不是自己喝也好。 　　原浅美的意思是，先别说会不会这样的来访者，就是来了也大概是在工作中，不应该喝酒。 　　到现在经已在东京待了一星期，里川逐渐感到寂寞，连小枝波绘这样的前辈也有几分想念，心里想着上田跟铃木会不会真的来找她玩。 　　不过想想铃木的兴趣都比较宅，比起室外更倾向室内，估计这个天气也不会太想出来；而上田那边即使女子网球部无缘全国大赛，该有的练习还是有的，只是没男子网球部那样忙碌，估计也抽不出太多时间出来玩。 　　里川伏在桌上叹气，心想是不是要认真替自己培养一下兴趣比较好。 　　要不去图书馆借点书回家看吧。 　　离开学校前她发了一下作业进度给真田看，打算再去一下洗手间才离开。报告进告那是真田本人要求的，怕里川不自律。 　　回来后她拎起包就走，到家后想拿手机出来充电时却找不到。 　　她把整间屋都翻了一遍，又把东西好好地放回原位，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把手机放在哪了，乱找也找不到。回想了一遍今天自己用手机时的样子，她发现……似乎是给真田发进度那时，就是她最后一次碰到手机了。 　　这样一想…… 　　“该不会没带回家吧……”这有点糟糕啊。 　　作为与幸村唯一的联络手段，里川也管不得太多，换回出门的衣服就穿上鞋子跑回去学校了。 　　可是她在发现手机不见后也在家里找了有一段时间，这刻天色也差不多黑了一半，学校也经已锁上了门。 　　要说爬进去吧，对她这个运动白痴有点难度，更别说她腿这样短，要比一般人更难爬过去。 　　要说放弃吧，她又不甘心，今天她也就早上跟幸村发了几句，整个白天都在期待着晚上等他有空了再聊聊电话，而且这也是与幸村的约定，要是联络不上他一定会担心的。 　　这大概是现在的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请问，是白天来上课的外校学生吗？” 　　就在里川看着人家校门发呆时，忽然听到有人问出这句话。 　　看向声音来源，她发现那似乎是在问自己。 　　“是的……你是？” 　　“手冢国光，青学的一年级生。” 　　 　　☆、[127] 中学一年·二二 　　 　　手冢国光。 　　这名字, 里川觉得有点耳熟。 　　里川带着面对陌生人的紧张，眼神好几次想要正视对方, 最终还是移到一边去，“那……请问手冢君找我……有什么事吗？” 　　手冢完全没在意她的表现，只是继续他的话题, 问道：“能否让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今天在教室的位置？” 　　“……门口那边第四列第三个。”里川虽不解，可这点小事还是照实回答了。 　　听到她这样回答，手冢脸上没太大表现, 却是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里川低头看着他的动作，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的, 惊讶地哼了声，便听到手冢在她的头顶上说：“虽然老师说了暑假教室会用作补课，但我还是笔记本忘在抽屉了, 今天去拿时看到了这部手机。” 　　其实这也不是手冢的错, 他在暑假前借了笔记给隔壁班的同学, 对方不知道他的教室暑假有别的用途，还回来时便直接放在抽屉了，收到通知手冢才在放学后拿回来的。 　　里川忘了紧张, 激动地说：“这是我的没错！谢谢你，手冢君……”说着她忽然想起来有哪里不太对劲，“难不成，手冢君一直站在这里等手机的主人吗？” 　　手冢点头, 道：“这样的贵重物品，持有者应该会打算尽早找回来的。但学校晚上会关门，我便想着在这里等一会，然后你出现了。” 　　“抱歉……谢谢你，我确实是想要早点找回来。”她差点都要想着爬墙进去找了，现在想想，晚上的学校她并没有这个勇气进去。没找到手机时还好，大概脑里只有这件事顾不上别的，拿到手要回去时才真正地感到害怕。 　　手冢把手机交到里川手中时，她高兴得快要哭了。他难免有几分不理解，便建议道：“如果是这样重要的物品，那你不应该带来学校，而且上课时也不应该玩手机。” 　　里川听着手冢的说教，忽然想起了真田来，不过或许是他们还不熟，手冢的语气要比真田客气多了，不像他直接就用命令语气。 　　于是她不小心笑了，“哈哈哈哈……” 　　手冢有点不满，他是认真地在给意见，可对方似乎只当这是玩笑。但以他跟她的关系，也未至于要将这点小不满表现出来，只在心底里默默扣印象分。 　　里川也自觉就这样笑出来不太好，只好解释道：“抱歉，手冢君。我并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但你刚刚的话很像我一个朋友会说的，所以觉得有点巧合。”为了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她又笑着补了句，“不过他都是直接命令我‘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就是了。” 　　手冢只是点头，没特别回应些什么。 　　“手机是与这位朋友……还有另一位重要的人的唯一联络手段，不带在身上我会很不安的。”里川这才认真回应手冢的提议，“不过我上课都尽量不碰手机的，就是下课后会看一下，以后也会注意一点的。总之非常谢谢你，手冢君。” 　　说着里川对他郑重地微微弯腰道谢，便打算回去了。 　　手冢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几秒，后来还是过不了自己心底那关，便提议道：“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作为男性并不恰当。” 　　“手冢君真是好人呢，不过我家就在附近……”里川无心发卡，是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的，不过看到手冢似是真的是过意不去，便只好答应道，“那麻烦手冢君送我到商店街那边吧，我住的地方就在那附近。” 　　比起真的在担心里川，手冢会这样说，更多是出于责任感。他也知道要一个女生对只见了一面的他暴露自己的住处是会有点不安，所以也没坚决要把她送到家。 　　到最后两人在商店街分别时，里川才发现自己叫了好几次“手冢君”，却连自己的名字也没告诉过对方一声，这样也失礼了。 　　于是她便趁着临别这个机会说：“我是立海大附属中的里川千晴……啊，是一年级的。今天很谢谢你替我保管着手机，并送我来这里……额……以后补课也会继续借用手冢君的位置……所以……多多指教！” 　　听到旁人忽然就对自己自我介绍起来，手冢有点惊讶地回头。不过他也逐渐摸索到她的性格，觉得她可能是不太擅长与人相处，所以才会在这时反应过来。 　　尽管手冢也不怎样认为他们以后还会再见，没有指教的必要，也没想过要知道她的名字，但感受到她的努力与认真，便对她伸出手来，嘴边带着些微的笑意，道：“多多指教。” 　　里川也是想了两秒才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跟手冢分别后里川连忙拿出手机检查讯息，幸村果然有给她发讯息说是练习结束了，但经已是半小时前的事，她便连忙回复说是辛苦了。 　　至于真田那边，也有给她的进度报告回复，不过说是她做太快了，担心她的正确率，让她慢点用心点做，不要只顾着做完。 　　做得慢又要被吐槽，做得快也能挑剔，里川暂时不想理会他了。 　　幸村很快就回复了，“看到千晴这样久没回复我，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看看呢。” 　　“抱歉精市QAQ我把手机忘在学校了，刚刚才找回来。” 　　“刚刚？已经很晚了，学校应该关门了吧，你一个人没事吗？” 　　“嗯！我那座位的同学正好回去拿东西，看到我的手机便拿着在校门等我了，还把我送到热闹的地方，非常好人呢。” 　　幸村看着里川最新的回复，在手机上输入了一句话，却没有按下发送键。 　　他文字上表现得那样轻松，实际担心得不得了，最初每几十秒就拿起手机看一次，到最后直接把手机放眼前，可还是禁不住要一分钟亮一次屏幕，怕是手机没显示，又会进入讯息页面确认。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紧张经已超越了常人担心的程度，太过神经质，所以才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生怕会吓跑她…… 　　但幸村更多的，是认为她会因为愧疚，变得比他更神经质地去检查手机有没有收到他的讯息。 　　他在输入框输入了“下次不要再这样冒失了”，可下一句应不应该说“知道手机忘在哪就好，大晚上别一个人出门，第二天早点出门便是了”，他还在犹豫着。 　　知道她晚上自己出门就为了找手机后，他就是一阵后怕，无法不去想象万一她遇到了什么意外；可里川要是真的一个晚上没联络他的话，他估计整晚都不用睡了，满脑子都想着她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可能按捺不住去找她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被他吓一大跳吧。 　　不像还在神奈川那时的距离，至少数分内能赶到，现在要是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等他赶到估计一切都经已晚了，所以更没法放心她。 　　“果然，还是不应该让她去的……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最终幸村没有任何删改，按照原本的发送了。 　　暑假的第一个周末便迎来了比赛，一想到能够再次见到对方，幸村与里川都非常兴奋，还隐隐有些终于可以安心下来的感觉。 　　哪怕从里川现在住的公寓出发只需要半小时就能到比赛场地，可她还是一大清早就出了门，生怕里川奈奈会忽然反悔不让她出门，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兴奋得藏不住表情的样子，不然又会被暗讽几句。不过可惜立海大那边为了方便学生，特地派了大巴接送，幸村想要早点出发也没办法。 　　里川在比赛场地附近找了个餐厅待着，选了个靠玻璃的位置，想着说不定能看到幸村他们路过，虽说可能性非常小，只是等待却满满都是幸福感。 　　但幸村她没看到，却是看到手冢出现了。 　　到现在看到运动服的手冢，里川才想起来，那是小学那时在比赛后跟真田打了一场还赢了的那个男孩子，也有跟幸村打了一会…… 　　换句话说，是他们的对手。 　　这刻里川也不知道青学今天是跟谁打，可仅是记起来这点，对手冢的印象变得复杂起来。她理智上知道，即使手冢所在的队伍是幸村跟真田所在的队伍的对手，也与手冢前天帮了她一个大忙没任何关系，而且就是球场上的敌人，他们没必要、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敌视，更别说她与他们的胜负完全没关系…… 　　这件事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她知道自己太没原则，敌视着与他们有任何冲突的人，可还真没法在一时间想通这问题，哪怕这事不需由她来纠结。 　　然后她又忽然想到，要是幸村知道她前天夸过非常好人的同学就是手冢国光，会不会也一样有点心情复杂？ 　　 　　☆、[128] 中学一年·二三 　　 　　后来幸村他们也来到后, 听说里川就在附近的咖啡店时，还说要过去接她, 却被她拒绝了。反正就在附近而已，她自己过去也没问题。 　　不过当她结帐走出店外时，却看到了来找她的人。 　　“一个人来喝咖啡吗？还真会享受啊你。”铃木笑着用手肘戳戳她, 又叹气道，“像我这种顶多去快餐店坐坐……啊，所以我才没异性缘吗！” 　　里川主要是为了甜点而去的。虽说打发时间在哪里都可以，但快餐店人比较多, 要是忙的时候更可能要并席, 平常她一个人去的话基本上都是外带的；而咖啡店这个时候人还不太多，也比较安静, 可以安心一个人待着…… 　　但是这话她也说不出，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尽全力躲避人不太好。 　　上田只是轻笑道：“好了绫，我们先走吧, 不然要找不到位置了。”然后她便顺手挽住了里川的手臂……但似乎有点勉强。 　　铃木也摇摇头说：“你们这身高差好像反过来比较好吧？” 　　于是两人也同时尴尬脸红了。 　　上田笑笑松开手, “抱歉, 下意识地就……” 　　里川摇头表示没关系，但也没那样放得开，能主动去挽对方手臂。不过她看到学校里面的其他女生好像都是这样的, 以后倒是可以一试。 　　幸村乐意看到里川与女生们来往，在看到上田她们把人带来时笑得非常高兴，把铃木吓得后退几步躲到两人身后。 　　她还碎碎念道：“太恐怖了太恐怖了……这个笑容太有欺骗性了啊。” 　　里川略不服气，“幸村哪里恐怖了。” 　　“他腹黑啊！”铃木理直气壮地说, “要是不知道这件事，我都要被这张脸萌到了。” 　　……里川竟然无话反驳。 　　而且，从结果来说，能少一个情敌也是好的。 　　看到幸村往这边靠近，里川也一副想要马上过去的样子，女生们也体贴地说自己先去找位置，让两人单独说会话。 　　里川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对两人道谢后，便小跑了两步过去幸村身边。 　　“精市！……那个，我刚刚看到他路过才想起来，那时拿着手机等我的人，好像就是你们小学时打过一场的手冢君。”本来里川是想要说些别的，比如很久没见很想念之类的，可面对真人总有点害羞，便改为先报告这事了。 　　幸村只是轻点头，带着笑意感叹道：“原来手冢去了青学吗。” 　　“嗯……对不起，手冢君那天有告诉我名字的，但我一时没想起来，也觉得反正不认识在讯息也没提及名字……”里川越说脑袋越低下去，好像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一样，主要是因为在幸村面前她总是担心得太多，本来没什么所谓的小事也被无限放大。 　　“哈哈，为什么千晴要道歉？”幸村觉得有点好笑，无奈地轻拍她的脑袋，“真田的话或许还会比较在意一点，但也只是网球上的胜负，不会因为你跟他有来往就不高兴。至于我的话……”他勾起嘴角轻声一笑，“比起手冢这个人，更在乎接下来立海大会遇到的对手。” 　　说这话时幸村表情非常自信、张扬，比起眼前的小事，更在意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这样的他在里川眼中非常耀眼。 　　向着目标笔直前进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今天的比赛也是立海大胜出了，赢得毫无悬念。哪怕现在还在关东大赛期间，经已有人喊出了全国的口号，并且都是真心地认为他们能一直赢下去，说到好像不是立海赢还比较奇怪。 　　里川在比赛结束那刻也是这样想的。对网球理解不深的她，当下觉得自己的学校，以及幸村、真田他们就是最强，完全没想到还有谁能赢过他们。 　　直至她在赛后跟女生们去洗手间，出来看到路过的手冢，才想起来真田也曾经败北过。 　　至于幸村那场没打完，她心底里也不愿意承认那时要是他们也打到最后，胜出的机会比较大的是手冢。 　　可是他们男生之间的胜负与她无关，她前两天才接受过对方的帮忙，现在装作看不见也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她在快要与手冢擦身而过时，停下来对他点了点头，“下午好。” 　　手冢也停下来了，可是表情似乎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会继续无视我。” 　　“为什么？”里川不解。 　　“……”手冢一时不知道怎说明，沉默了一会。如同里川一时没认出手冢，手冢也是今天看到她跟幸村一起才想起来以前他们见过面，也把前些日子她的态度理解成她同样没把自己认出来，不然她应该相当讨厌他才是。 　　不得不说，比起只见过两面又不知道名字的女生，还是切磋过网球的对手比较印象深刻。 　　见手冢没说话，她又问：“手冢君？” 　　手冢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尴尬，但还是照实说：“我以为，你因为两年前的赛后我跟他们打了一场，所以一直讨厌我。” 　　讨厌？ 　　里川试着回想一下，那时她是挺不爽他没错，可也就瞪了几眼没特别做过什么吧，她跟手冢有说过话吗…… 　　好像还真有。 　　见里川似乎有点头绪，手冢便先说：“那时也是赛后，也是在更衣室外面，我来跟你打招呼，你说不认识我。” 　　“那是因为手冢君说了教过我打网球什么的啊。”手冢说了后里川也记起来了。 　　那时她还觉得手冢莫名奇妙来着，便语气不太好地回他一句才没有这样的事，为什么非要找他教她打网球不可之类的话。不过那时候她还处于对陌生人存在敌意的阶段，浑身带刺，简直是有被害妄想，觉得全世界都想害她，不管对象是不是手冢也一样，不像现在这样好说话。 　　虽然不擅长面对其他人这事还是没太大进步，至少她后来态度是好了不少。 　　当时手冢听她这样回答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离开，即使他有自己的理由也只是把它吞下肚，没去解释一句。不过他这次可能是觉得她比那时要好沟通，便坚持道：“那是事实。” 　　“诶……” 　　里川听着有点混乱了，现在的她也觉得手冢看着就不像是会特地说这种谎的人，又是抓脑袋又是伸出手让他先别说话，自己开始慢慢整理思绪，“可是手冢君一直在东京，我一直在神奈川，要不是我跟着精市他们来看比赛也不会碰上。这次会待在东京也是因为我父母让我来，也是第一次……” 　　就在这时，上田跟铃木也出来了，两人正好在洗手时碰上，便在里面聊了两句才一起出来。 　　铃木看了眼手冢，惊讶地问：“原来里川你还有幸村跟真田以外的朋友吗？” 　　手冢没在意两人的存在，只是说明道：“在三年前我曾去过一次藤泽市，那时我看到你拿着球拍在街头网球场旁边站了很久，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进来打，便问你要不要一起。” 　　“藤泽市……” 　　藤泽市与里川家的距离，要说近也不是特别近，但也不算远，确实是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可是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去那里的网球场？要说网球场的话近一点的地方也有，一个人去也没意思，看手冢说她一个人站了很久就知道了。 　　手冢以为是她还不相信，又或是仍然记不起来，便续道：“你那时说你不会打，我说不要紧，可以教你。”那时手冢也是没找到陪他打的对手，又看她一个女孩子等了这么久，也不好意思说不会打便算了，便说要教她。 　　不过说是教她网球，也只是教了个基本，到最后也没怎样打过，全耗在基本功上了。 　　“但是……”里川越想越不懂，“我那时应该跟精市他们认识很久，关系应该很熟的啊，没理由要跑去这么远，跟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学……” 　　“这点你没说，我也不知道。”手冢有点不高兴，他只说实话而已，反而要被质疑。 　　铃木看气氛有点尴尬，便在旁边道：“我看那个男生也不像是在说谎，里川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有点善忘啊。” 　　“抱歉，手冢君。”里川只好对他低头，“即使你说了这么多，但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手冢无法分辨里川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不想承认，虽说他也觉得她的道歉非常真诚，可才三年前不到的事就忘得这样干净……而且对上一次赛后碰面时，那时才过了半年多一点，可她也表示完全忘记了，而那时手冢偏向她是不想承认自己向好友的对手学过网球。 　　不过本人都说不记得，他再计较也没意思。 　　他只是不喜欢说谎的人而已，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 　　“不记得就算了吧。”手冢叹气，最终他也只能这样说。 　　至少里川没像上次那样一口否定这件事。 　　 　　☆、[129] 中学一年·二四 　　 　　待手冢离开后, 气氛仍然是有点尴尬，主要是里川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上田见状, 便说：“那我们也快点走吧，幸村君他们还在等呢。” 　　来时经已是坐大巴，回去时幸村跟真田他们至少想要慢慢来, 也就没有跟车回去。同样地不打算这样早回去的有仁王，还有丸井跟桑原他们，柳见两个好友也留下来，便也一同留下来, 这正是上一次一同庆祝的成员。 　　里川在面对这些人时也越来越放得开, 笑着对所有人打了声招呼，心态感觉要比去青学那里上课时轻松多了。 　　幸村看到女生们终于来了, 便问一声，“真久呢，女洗手间那边很多人吗？” 　　“不……”里川不会对幸村说谎, 没打算随便找个理由隐瞒过去, 可这事说起来是有点麻烦, 她抓抓脸一时没下文。 　　铃木看了眼里川，里川觉得让她说也没关系，心领神会地点头默认了。铃木也对里川点头, 然后对幸村道：“刚刚我们出来时看到里川跟其他学校的选手在说话，对方说是以前教过她打网球，但她完全不记得了，不过对方听说她不记得后也就走了。” 　　幸村跟真田听了铃木的话后脸色马上变了, 看得铃木有点心慌，心想不是吧，只是里川让别人教过她网球就这样大火气？ 　　那种心境变化没差在直接写在脸上，只要是看到他们表情的都能明白。 　　站在幸村后的丸井自然看不到，高高兴兴地说：“诶，里川你还会网球吗？不过也对啊，一直跟幸村君和真田一起怎会完全不懂。那找天我们一起打吧，放心，我会让着你的，给你看看我的天才技巧！” 　　最终是幸村先叹气，问：“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手冢吧？” 　　里川乖乖地点头，脑袋耷拉着，皱起眉的样子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嗯，我想着他帮我找到过手机，见到面不打招呼不太好，后来他便提起了这件事，但我完全不知道……” 　　真田听到这名字果然是起了反应，追问道：“手冢？手冢国光吗？里川，你何时跟他认识的。” 　　“真田，”幸村喊了声，让真田冷静一点，“她这不是不记得了吗。” 　　记忆一直是她的弱点，平常真田怎样说她都能刀枪不入，可在这方面非常敏感，他这样的语气只是会让她更不安。 　　真田也反省了一下，他最初关心的确实是有失忆前就认识她的人来找她，可一听到手冢的名字就把焦点放在他身上了。 　　“啊，抱歉。”这种事就是问本人她也不会知道，然而他还明知故问。 　　但幸村还是跟里川确认道：“那手冢有说是何时的事吗？” 　　“说是三年前左右。” 　　果然是这样，是在失忆前发生的事。 　　幸村先是走过去把里川拉到一边，才小声问道：“千晴，这问题我希望你能认真地想过后诚实地告诉我──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失忆吗？” 　　“也……不是。”里川双手拉着幸村的手，“只是觉得说起来很麻烦而已。” 　　幸村用闲着的手摸摸她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那既然是这样，我建议你对手冢照实说。要是一直害怕麻烦，所以有什么误会也不去解释，对你以后的交友也有影响的。我想你也认为手冢人不错，不想没缘没故被讨厌的吧？” 　　里川着急着地说：“不！手冢君什么的都没有关……” 　　幸村戳了一下她的前额，打断了她的话，“不可以这样说。” 　　“诶？” 　　“你不是说也要认识多点朋友，不能一直依靠我们，只跟我们来往的吗？”里川正想说点什么解释，又被幸村阻止了，他续道，“这是个坏习惯。你想想，要是你每次都这样轻易地放弃，那你以后也不可能交到别的朋友。” 　　里川沉默了。 　　说到底，至今她还是认为别的人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就连她想扩阔圈子的原因，也是为了不为他们带来太大负担，而不是本人发自内心地想要这样做。 　　幸村看她在纠结，又柔声道：“要是性格不合那就算了，但手冢不是的吧？” 　　“不是……”说着里川皱起眉，脸色沉了下来，“可是连当初家人也不相信的事，说了也不知道手冢君会不会相信。” 　　“重点是你自己有努力过去解释，要是不愿意相信那也没办法了。”幸村忽然一笑，“不过我相信手冢至少会肯听你说话的，我陪你去找他吧。” 　　里川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连忙焦急地阻止道：“不不不精市，我以后自己找他就是了。” 　　幸村越笑越甜，“没关系啊，千晴一个人的话我不放心。” 　　里川竟然感受到一阵寒气，可还是作死地问：“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把事情交给你来办啊。”幸村笑着捏她脸，“如果我让你自己去，估计拖到暑假完了也没说成吧。千晴你说是吧？” 　　“精市你说得很对……”她确实是打算做好心理准备再去找手冢，至于何时准备好……很难说。 　　里川默默跟在幸村身边，心里想着幸村认真起来要比真田可怕多了也难以反抗多了，可是她还是很害怕对别人坦白失忆时会看到对方的反应啊。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幸村的手。 　　“不用怕，我也在。” 　　里川相信幸村的这句话，然后笑着点头，并且在心底里希望……手冢君快点走吧！她现在不想见到他啊！要不还是被他继续讨厌好了！ 　　里川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自己失忆的事，现在心里慌得很。除了当初收到联络而来的父母还有后来赶来的幸村跟真田，基本上没别的人知道这件事，而他们也是亲眼目睹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她，不是她自己说自己失忆的。 　　她是觉得这种事没有必要特地告诉别人，就连以前在小学那边，也只是模糊地表示是事故后的记忆障碍，没直接说失去了全部记忆，而且只有班主任跟部分老师知道，其他同学的话反正本来就没多少来往，更是没需要。 　　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让人相信，更别说现在她亲口说，只会让人觉得是骗子吧。 　　不过还真让幸村找到了手冢。 　　里川一直低着头跟在幸村身边，忽然就听到他叫手冢的名字，说：“手冢……很久没见了，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这时手冢正跟队友们一同离开，听到幸村的话后别过脸，“幸村。”发现幸村是带着里川来找自己的，大约猜到会是什么事，也不介意听他们说几句，便答应了下来，“好。” 　　不二在旁边觉得有点奇怪，不禁小声猜测道：“手冢，你该不会是欺负人家妹妹了吧？……嘛，虽然我觉得也不会是这样。难不成是妹妹喜欢你？” 　　手冢没回应不二的玩笑，大石便说：“那我们在南口那边等你吧。”说着还顺便帮忙清场，把队友们推走，“好了，别打扰他们了，我们先走吧。” 　　菊丸还在碎碎念着很在意手冢的事想要留下来看，可还是被拖走了。同样好奇的不二倒是一副待会再从本人嘴里问出来的笑容。 　　手冢跟幸村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差不多同一时间收回目光，然而却是手冢先开口问道：“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看得出来幸村跟她的关系很好……虽说这点他两年前已经知道了，不过现在似乎要表现得更明显一些，多了些那时没有的肢体接触。 　　只不过手冢无心猜测他们的关系变化，他在意的是，幸村该不会是来为她出头的吧？他自问没有说错一句话。可不是这样的话，又似乎没有别的合理推测。 　　幸村轻拍里川的肩，提醒一声，“千晴？” 　　里川终于愿意抬起头看了幸村一眼，皱着眉想以眼神示意幸村今天能不能算了。可惜幸村没接收到讯号，也可能是装的，稍稍用力按住她的肩，点头支持她。 　　她只好硬着头皮，深呼吸后鼓起勇气说：“那……那个，手冢君，很抱歉忘记了你的事……” 　　手冢稍微有点不耐烦，没给她太多时间犹豫便打断道：“道歉的话我刚刚已经听过，忘记了也不是你的错。” 　　幸村见里川纠结来纠结去也说不到重点，手冢也显然不想在这事上拖延太久，幸村只好代表里川解释速战速决。 　　“抱歉，千晴可能有点紧张，所以没法好好说出来。她会忘记跟手冢见过面的事，是因为她在两年半前失去了所有记忆。”幸村苦笑道，“她性格比较内向，很多误会也不去解释就这样算了，可是我不希望别人误解她。” 　　手冢一瞬露出了颇为惊讶的表情。 　　里川看到后在心底里认定了手冢一定是不相信她，想着果然是这样，并再次对自己的内心说不可能有别的人会愿意相信并接受她失忆的事。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有没有以前的记忆，对别人来说也没有差别。 　　 　　☆、[130] 中学一年·二五 　　 　　那时幸村忽然就把人拉走说几句悄悄话, 后来更是直接带着她离开，除了真田以外, 剩下的几人都不知道他是打算做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留在原地有点不所措，一时无人有任何行动。 　　“弦一郎, 你知道精市去了哪里吗？”柳在代表众人问出来后，又觉得目的性不够明显，便再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 他们还会回来吗？” 　　真田也到这刻才反应过来大家都在等幸村, 便说：“抱歉……你们先走吧，我留下来等他们。” 　　丸井双手放后脑, 不太情愿地说：“诶，我还想着大家一起好玩一点的啊。” 　　“同感。”不知道何时站到老远躲太阳去的仁王轻声一笑，“噗哩, 我也不讨厌这类活动, 等一会也无妨。” 　　这时上田往真田身边靠近, 试着问道：“那个，里川同学她……” 　　真田猜测到上田的意思，未等她想好下文的表达方式便说：“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 还是直接问她本人吧，我不方便多说。”说着他轻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我也是这个打算的，但是……”上田想通后再次往前踏一步，更靠近真田一些, 终于坚定了想法，“我想问的是，我们这样老是烦着她，还打听她本人的事……这种做法里川同学会不会反感？因为她好像有什么事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铃木在原地小声吐槽道：“……喂喂我们什么的，还带上我吗？” 　　真田难得地表现出笑意，虽然只有一瞬，但上田跟铃木都没有错过。 　　“想要接近她也就只有这个方法。要是你们愿意跟她来往的话就继续吧，她要是觉得厌烦会自己找方法逃的。” 　　桑原听到后没忍住吐槽道：“喂，真田你这样说没关系吗？” 　　真田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对付她这样的人就是要这样做。” 　　不知道的听真田这样说，还以为他们是仇人不是朋友。不过他们也大抵能理解真田的意思，就是这说法有点问题。 　　说完后，这次真田真的走了，大概是去找那两人。 　　剩下的几人简单地讨论了两句，便决定再等一会，买饮料的买饮料，去洗手间的去洗手间，其他便留下来等他们回来，算是暂时解散。 　　真田找到幸村跟里川时，手冢正好也在。 　　手冢倒是非常冷静地对赶来的真田轻轻点头，让本来看到手冢有点兴奋、想要说待会来一场的真田也回复理智，只对他打了声招呼就完事。 　　“说完了吗？”真田直接问幸村，后来看到了一直默默低头直视地面的里川，又问幸村，“她这是怎么了。” 　　幸村笑着说：“说完了。千晴的话，大概是在害羞吧。” 　　正当真田打算跟两人一同回去时，里川却有点犹豫，站在原地没动。 　　“千晴？”幸村语气像是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可脸上的表情却表示他早就猜到会这样。 　　真田跟着止住步伐，手冢也仍然停在原地，等着她开口。 　　“手冢君，你相信精市刚说的事吗？”语毕里川稍稍抬头，却在看了手冢一眼后马上移开视线，不敢看他的表情，怕自己会看出来什么。 　　然后她听到手冢说：“这是个合理的理由去解释你为什么忘记见过我的事，没有质疑的必要。” 　　里川听了后安心了些，又没忍住问道：“不觉得很奇怪吗？又不是电影小说什么的，现实哪来这么多失忆……”她越说越快更激动，眉头也皱得很深。 　　明明希望别人能相信自己，可她却自己说出否定自己的话，不敢相信别人对她的信任。 　　“虽然并不常见，但记忆丧失确实于现实中存在。”手冢有点无奈，“这点你作为本人应该最为清楚。” 　　听到手冢的话后她有点想哭，可实际表现出来时却是笑了。 　　“对啊，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非常不安……过了这么久，精市跟真田也告诉我很多以前的事，我以为自己应该差不多跟平常人一样了解自己，该记住的都记起来，顶多是一些事情的细节不太清楚，没想到还有这种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 　　既然两人又重提了一下，真田就索性问了，“手冢，里川以前为什么会……跟你认识。” 　　本想说为什么会找他教自己网球，说到最后他还是换了个说法。 　　然后包括里川本人在内，三人都看着手冢等着他的说明。 　　败于三人不同的眼神之下，手冢只好再说一次，道：“三年前我去藤泽市，借用了那里的网球场练习。后来我发现有位女生一直抱着球拍站在外面，便找她一同练习，但她说她完全不懂，我便教了她一些基本……以上。” 　　幸村摸着下巴思考道：“千晴自己有球拍的吗？” 　　“没有，但要借一把回来也不难吧？随便问我们其中一人……”真田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把球拍借过给她，“她有问你借球拍吗？” 　　“没有呢，”幸村倒是想到另一回事，“但后备球拍好像有放在她那里一会吧？以前我们想让她也学网球，便把东西拿到她家，跟她说了很久网球的有趣之处。” 　　“啊，还有要是我家有客人，偶尔也会带上用具在她家集合。”要是后来有别的事，东西就这样暂时放在她家，下次再拿回去；不只网球用品，他们三人的家中时不时会有另外两人的东西，因为走动频繁，会互借物品或是带出来忘记带走了。 　　回想起来，真田也觉得球拍这事算是解决了，又想到另一件事，“……但她那时听完我们的话还是对网球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即使球拍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留下来的，里川会主动带着球拍出去的可能性不大，更别说是瞒着他们两人跑到市外去找不认识的人学网球。 　　特别是里川这种性格，会这样做的可能性更小了。 　　结果那时的事还是没能讨论个明白，但如同手冢相信里川的失忆，他们三人也相信她让手冢教她网球的事，只是对她要那样做的理由非常在意。 　　身边有着两个会网球的竹马，她不但隐瞒自己想学的事还要去找其他人帮忙，而那个人还要是跟他们交手过的手冢…… 　　想到这里，幸村跟真田两人都不多不少有点不服。 　　“……好啦你们别再盯着我看了，我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回程时里川抗议道。即使是熟人，被一直盯着看她也会浑身不自在的。 　　幸村笑着道歉后转移话题，故作轻松地说：“不过还好手冢回答得不错，不然我跟真田待会又要考虑该怎样开解你了。” 　　“精市！”里川不介意幸村这样说，只是不满他时把真田带上，真田一定会顺着数落她的。 　　“嗯，里川就是太软弱了。”真田果然借题发挥，说时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也没拖拖拉拉说教说上一段时间，爽快地结束话题，换个方向教育道，“不过里川，你也别随便对别人说自己失忆的事。” 　　幸村也在旁边点头认同，补充道：“手冢的话我相信他的人品，可其他人你要说的话要慎重考虑，特别是失忆前就认识你的人，因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利用你。”说着他又忽然微笑道，“不过我很高兴千晴能够率直地说自己的想法。” 　　里川重重地点了头，表情非常深刻。 　　幸村被她这“慎重”的表情逗笑了，担心她会想太多，又说：“嘛，以前就认识你的，基本上就是小学里的人还有附近的邻居。这些人我跟真田也会认识，要是他们跟你接触也会事先提醒你，现在学校里你身边的人都是进立海后才认识的，你可以放心。” 　　里川再次点头表示明白，又默默盯着幸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过她也不是猜不到就是了。 　　三人很快就回到先前大伙集合的地方，看到每人手中都有一根冰棍，丸井跟仁王还半开玩笑地抱怨着他们去了真久，其实也就十五分钟不到的事。 　　这时上田拿着塑料袋小跳了几步过去里川面前，“因为不知道你们何时回来，怕冰棍会化掉不敢买，但买了饮料，里川同学要喝吗？”说完她才想到里川旁边的两人，尴尬地连忙补充一句，“当然！也有幸村君跟真田君两人的……请、请随便。” 　　看着在眼前打开的袋子，幸村跟真田率先从里面拿了冰茶跟运动饮料，里川也跟着他们在最后拿了剩下的果汁。 　　“谢谢……” 　　里川感觉这年夏天的时间要比过往更难过，可也更热闹了。 　　即使没有自己至今的人生中每一个夏天的记忆，但她认为这应该是这么多个夏天当中，过得最为愉快的一年。 　　 　　☆、[131] 中学二年·其一 　　 　　里川跟着幸村和真田去看他们的每一场比赛, 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胜利，全国大赛冠军在她眼中几乎毫无悬念。但这不等于她无视了大家的付出, 也可以说是正因为知道这些付出，她才觉得他们能赢…… 　　也不是说其他学校就没努力，但她看到的……或者应该说是她知道的, 就只有立海的练习情况。 　　后来幸村代表单打一出场，决定胜出的那一刻，她被旁边的铃木跟上田两人同时抱住了，只是她完全没在意, 也拉着两人在那边兴奋着。 　　不过后来冷静了一些后, 她又觉得自己只是看了几场比赛，身处于远离自己学校的地方, 没做过任何事去支持他们，就连在他们练习后说声“辛苦了”然后送水送毛巾这点小事都没法做，这刻却就像是自己赢了一样高兴, 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问题, 我不也每天躺在家里, 谁也没说要先付出过才能高兴啊。就是平常你在电视上看到支持的选手在国际赛事中得到奖牌也会高兴啊，更别说这是自己的学校耶！还是看的现场版！能不高兴吗！”铃木双手搭在她肩上，激动地摇晃着说。 　　“嗯……嗯！” 　　里川被摇得有点晕, 可还是不得不承认，只要他们赢得比赛，无论怎样她也是真的非常、非常为他们高兴。 　　最后里川一整个暑假也几乎没再见到手冢。 　　校内不用说，那天要不是他特地留下来等她, 而她又再度回校，一个在球场一个在教室，两人根本不会碰面，即使同在校内时间地点也对不上。后来他们只有在比赛场远远地见过一面，但青学无缘全国大赛，后来连比赛场地她也没能见到他了。 　　或许他是有去看的，但没穿青学制服的他，她也未必能一眼认出来。 　　所以说，她那时有必要特地去解释吗……嘛，她也不是说后悔了，就是有点觉得好像其实没说也没什么影响。 　　反而是上田跟铃木，有了一整个暑假一起追比赛的请谊，三人一起紧张过笑过，最后还抱到一块去了，里川与她们关系更是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以前幸村跟真田去比赛了，她都是一个人在旁边看着的，现在像是找到了同伴一样。 　　那一瞬她有点想象到，为什么以前的自己本应对网球没兴趣也打算要学，或许就是不想一个人在外面看着，想跟他们一起站在场内。 　　不过除了双打以外，网球终究是个人的运动，而且比赛也分性别……不用当他们的对手是好，可同时也有点寂寞，她可能也就那么一会萌生过学网球的念头，没一会觉得可行性不大就放弃了。 　　开学后里川到忙碌的日常当中，不是学生会就是图书馆，充实得很，也因为这个原因，与上田铃木的关系一直停留在见到面会打招呼，偶尔有空会聊聊天的距离。不过在两人的要求下，她们对里川改了称呼，里川则是按照本来的，她们也不介意单方面叫名字，上田甚至替她取了外号，觉得可爱一点。 　　虽然在友情方面没大进展，幸村跟真田盼来盼去也盼不到里川与女孩子手牵手出去玩的一天，但她因为长期混学生会与图书委员会，内向的性格总算改善了不少，从“不擅长与人相处”进化成“不想与人相处”。 　　如今的她没以前那么容易感到尴尬害羞或是不好意思，跟陌生人交流也不会有压力，可就是不愿与大多数人交好，保持着最基本的关系。 　　这点幸村跟真田也没资格说她。 　　真田不用说，单靠那张脸与声量就吓跑了一大片人，幸村也是以网球为主，交情比较深的基本上都是网球部的人。 　　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也不是这种性格，时不时就爱脑补里川乐观开朗地被一群人围住的场景。 　　“难得图书委员的女生想找你一起去书展，不去多可惜。”幸村夸张地叹气，好像她错过了什么世纪大事。 　　里川别过脸小声地抱怨道：“比起跟其他人去书展我更想跟精市一起啦……” 　　幸村听着觉得声音有点远，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她扭别闹了，便绕到她另一边站到她眼前，她也没再特地躲开，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看着前方。 　　“千晴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他拿起她的手吻在手背上，“那么你想要去哪里？” 　　“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想着难得前辈让我放假，便想跟你待在一起。”她偷偷地打量了他的侧脸，又问，“网球部那边不用练习吗？” 　　“要啊，但也不是一整天练习，下午还是有点时间的……对了，要不要去看电影什么的？” 　　里川听他这样说，一下子笑了出来，“那等你们那里完了我去找你！到时候再说吧？” 　　“好吧。”女朋友太好哄，幸村于心里笑着。 　　难得因为会长不在而多出来的休假，可里川还是在那天去了学生会一趟。留守的原浅美意外于里川的到访，放下手中的书对她说：“怎么来了，不跟幸村君去约会吗？” 　　“是这个打算，所以只是来露个脸而已。”里川无奈苦笑，放下饮料与零食给前辈，“要是会长在的话我就不会来了。” 　　原浅美轻笑道：“也对，她在的话你也别打算来了就走。待会玩得高兴点，星期一见。” 　　里川离开学生会来到网球场时，练习还没结束，幸村却是站到一边指挥着部员，听到脚步声便回头对她一笑。 　　没一会幸村拍拍手让众人停下来，说几句话后便解散。 　　“让你等我了。”幸村回头微笑道。 　　“那现在拿过去给你？”里川挥了挥手中的饮料，隔着铁丝网也递不了，丢过去还不如绕点路比较稳妥，“对了，真田呢？” 　　“还在训练中。”幸村以眼神示意球场的另一边，“嘴上批评了一堆，但真田还是对那孩子挺上心的。” 　　里川点点头，紧接着便绕到入口处，幸村也走了过去，接过她带来的慰问品喝了一大口。如今比起身体上的疲劳，说不定他在嗓子方面会辛苦一点，毕竟时不时就证就对大伙发出指示，亲自下场活动的时间减少了。 　　习惯了以前的运动量，现在他跟真田一场练习下来体力还剩下不少，所以也是真田这样有精力训练新人的其中一个原因。 　　虽然隐隐有点身体活动得不够的感觉，可在某种意义上还是非常累的。 　　“我看精市也对那位新生很上心吧。”里川探头到幸村眼前，皱起眉又忽然松开，“要不我过去顺便把饮料分给他们两人吧？看他被真田一对一训练这样可怜。” 　　“嘛，我也不否认……不过千晴，你这是把真田当成什么了？”幸村觉得有点好笑，她对真田的偏见……好像也算不上是偏见。 　　里川还真的认真地思考，三秒后得出答案后道：“鬼之副部长？鬼神风纪委员的传说扩展到网球球了。” 　　“别反问我啊。”幸村无奈苦笑道。 　　说着说着谁也没先开口，却是一起走到那两人身边。 　　真田见到两人，也停了下来，“幸村、里川……找我有事吗？” 　　“友情慰问。”里川举起塑料袋，又看了眼那边缩在角落的后辈，刚被虐完正在喘着气，半死不活的样子挺让人同情的，“有两份，那边那位也要吗？” 　　切原觉得自己像是被提到了，整个人缩了缩，抬起头眨着眼。 　　“赤也吗？”真田也看向那边的切原，然后对他招手，“赤也，你也过来吧。” 　　切原过去后，乖乖地道谢接过慰品后就回去继续坐着了。里川看到后摇着头怪责真田，“看，人家本来一个精力充沛完气满满的男孩子，都要被你搞死了。” 　　当初入学切原站在校门墙壁上大喊的那一幕，她也有目击到。那时她正好要去学生会露脸，遇到幸村跟真田还有柳三人在一起，便四人同时看过去，她还暗暗感叹着这新生还真够高调，没想到还是打网球的，后来给他们三人虐了顿仍然加入了网球部。 　　“是他太松懈了，这点小事就不行。”嘴上这样说，真田在心里还是有默默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幸村也帮腔道：“以后就会习惯的了。” 　　“既然精市也这样说的话……”里川只好在内心祝他好运。 　　告别还打算继续练习的两人后，幸村牵着里川在切原悲吼下头也不回地走出网球场，反而是里川无数次回头看看有没有搞出人命。 　　“哈哈……我刚刚虽然是在说笑，但这刻开始真的担心他要被真田搞死了。”里川在说后收回目光，发现了旁人的心不在焉，“精市？” 　　幸村却像是没听到她刚刚的话一样，稍稍低着头。 　　“不知不觉间我们都二年级了呢。” 　　“嗯，对啊。”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知道为什么，里川总觉得幸村的声音中有着某种不明的不安，而且他似乎有点抗拒自己……也可能包括她在内的他们长大成人。 　　 　　☆、[132] 中学二年·其二 　　 　　二年级的时候里川依然无缘与两位竹马同班, 却是跟上田分到同一班去了，中午偶尔也会跟她找上隔壁班的铃木一起吃。 　　柳生在她们拼桌时来到里川面前, “里川同学，你待会会去学生会吗？” 　　里川也大抵猜到他的用意，笑着点头：“嗯, 会啊。柳生君有东西拜托我吗？” 　　“是的。”柳生轻笑着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次也麻烦了。” 　　把东西交给里川后柳生便直接带着便当离开教室，上田看到后便说：“柳生君真是忙啊，午饭也没有时间好好吃。” 　　“嗯, 没想到他还真的加入学生会了……”里川说时目光越过上田看向她身后。 　　待上田也转身时, 片仓握着筷子说：“又不是我逼他的！看什么看！” 　　两个女生相视而笑，片仓还在那边囔着些什么, 但没人在听。 　　铃木带着便当来时桌子经已准备好，看到两人在笑，便问：“怎么你们两人这样高兴？应该不是因为我吧, 有什么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一下。” 　　“也没什么, 只是说到柳生君很忙而已。”这次未等里川看过去, 片仓听到后便先撇清关系，对着空气解释着。 　　铃木也没忍住笑了，却是在嘲笑片仓。说起柳生, 她又想起来另一件事，“说起来，最近仁王好像时不时跑去高尔夫部找柳生。” 　　“诶，为什么？”上田打开便当时问。 　　铃木耸肩, “谁知道他。” 　　三人闲聊着没一会就解决掉便当，正当里川准备去学生会的时候，却有个网球部的部员跑来她班上叫着，“喂！里川在吗？幸村受伤了，人在医务室……” 　　未等他说完，里川经已从另一道门跑出去了，并隔空对来通知的男生道谢，行动力之快让上田跟铃木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田也是里川离开教室后才问：“呐，要不我们也……” 　　“慢慢来吧，现在去只会打扰他们。”铃木不慌不忙地收拾完便当后，又把柳生先前留下的文件夹拿起来，“我们先去学生会一趟，回来时再去吧。” 　　“好吧……”上田听了后也觉得现在过去不太好，不过她没听漏另一重点，“我们？” 　　铃木挥着文件夹说：“对啊，我才不要一个人去学生会那里。对了，千晴还有没有说有别的东西要拿过去？” 　　“没有……” 　　凭着里川的体力是不可能全程跑着到医务室，路上也被风纪委员跟老师警告过，但她硬是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实力无视掉所有向她搭话的人跑过去了，待她终于摸到医务室的门时喘得不像话，便在门外回气。 　　后来还是幸村从里面开的门，看到来人时他笑着说：“果然是千晴。这个时候会跑着来又不马上进来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一人。” 　　里川抬起头，呼吸还没顺畅，“精市……没事吧？” 　　“虽然不知道去找你的人说了什么，但如你所见，我很好。”幸村尴尬地举起了手，“只是左手有点小伤而已。” 　　两人进去在床上坐下，看着经已包扎好的左手，里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心下来。不过受伤始终是受伤，她决定还是认真地去对待。 　　“很痛吗？严重不？要多久才能好？”里川轻轻地拿着幸村的手，生怕弄疼他，“所以精市是怎会弄成这样的……” 　　幸村苦笑，“看到树上有只猫在午睡，快要弄断树枝的样子，便在下面接着了。怎料那小家伙比想象要重得多……” 　　“喵。”床边一只白色的胖猫打着呵欠，显然就是害幸村受伤的犯人。 　　里川无奈地视线在一人一猫身上来回，她倒不是想要怪猫咪，只是…… 　　“这猫也不算小了，怎看都轻不到哪里去吧……还徒手去接，要是伤到右手就有一段时间打不了网球了啊！你知道吗？”她开了说教模式，噜噜嗦嗦地说个没完，可她看到幸村满脸歉意，也似乎在反省，她也说不下去，便下床蹲到猫面前，“它怎么还跟着你进来啊，该不是想要骗吃住吧？” 　　“或许是它觉得害我受伤不好意思，担心我跟来看看样子吧？”幸村说着，也蹲过去抓抓胖猫的下巴，胖猫还一脸享受的样子。 　　可到里川看着手痒也想摸一把时，胖猫却伸出爪子一把拍开她的手。 　　她很不高兴，收回手后就板起脸来。 　　里川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幸村在旁边努力忍着笑问：“应该没被抓伤吧？” 　　“没……”里川盯着那着胖猫看，忿忿地问，“它该不会是女孩子吧？” 　　幸村惊讶地看着她，“你连猫的醋也吃？” 　　“才没，只是觉得很不公平而已，只让你碰不让我碰。”里川蹲着双手放在膝子握成拳头，强忍着不出手，“它虽然很胖，但手感好像很不错……” 　　里川跟猫咪大小眼，像是在用眼神交流，好让她也摸一把过瘾，但那只喵根本不想搭理她，在那边舔起自己的毛来。 　　幸村看她侧脸看得出神，忽然来了一句，“那我让你碰？”说时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里川马上眼前一亮。 　　客观地说，她觉得幸村的头发应该不及小动物的毛手感好，然而在她心目中，幸村的可爱程度要远远超过那只胖家伙，摸起来的满足程度自然也差多了。 　　于是里川挪了个方向蹲着，面对幸村默默地笑起来，愉快地在他头上轻轻扫着。平常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她只有被摸的份，现在两人都蹲着身高差没那么明显，也非常容易够到他的头顶，也能平视对方的脸，看进对方的眼里。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现在两人都站着时她要抬头看幸村都嫌脖子酸。 　　幸村看着里川一脸幸福地摸着自己的脑袋，难得地体验了一把当猫咪的滋味，感觉还不错。 　　特别是她眼中全是自己的倒影，眼神中能感受到自己深深地被爱着。 　　“你们……在搞什么鬼，新玩法吗？” 　　铃木面无表情地问道。 　　想着时间差不多够里川关心幸村一番，闲杂人等也可以过去问候时，两人一打开医务室的门便看到两人面对面蹲着，一方摸着另一方的头发的奇怪画面，当事人还笑得非常高兴。 　　场面被撞见，里川虽不好意思但有点意犹未尽，也就耐住尴尬没收手，认真地解释道：“那只猫不让我摸……” 　　可在两个女生眼中，里川说这话时表情好像很委屈的样子，让两个女生一时同情心泛滥，没法再去取笑她了。 　　可取笑一下幸村还是可以的，铃木轻咳一声，“怎么，平常摸头杀玩不够要反过来吗？”说完她又看到幸村的手，“幸村君，你的手……” 　　“小事而已，还是左手，影响不大。”幸村在铃木说完前便回答道。 　　上田也把注意力放回伤患身上，“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正当幸村想回答上田，被里川先抢着说：“这家伙从树上掉下来，精市用手接住了。”她趁机吃一把豆腐，手在猫头上扫了一把，“都是你的错。” 　　猫咪很凶地叫了声，喜欢萌物的上田有点激动地说：“这猫好厉害！听得懂小千的话呢！” 　　上田对可爱的东西没抵抗力，这刻偷偷地移动就是想要溜过去也摸一把胖猫。 　　里川看到后便甩着手说：“没用的，这家伙不让女生碰。” 　　“没关系啊，就试一下。”上田生怕吓跑猫，步伐都很轻。 　　其实胖猫根本不怕人，不然早就跑了。退一万步它喜欢幸村所以留下来，那在里川碰她时也应该要跑了。 　　就在上田差一点就能碰到时，外面又来几人，丸井一打开门便说：“哇！好胖的猫！从哪里跑来的家伙？” 　　这下猫咪彻底炸毛了，竖起尾巴低吼了两声便跳上床从窗户那边逃跑。 　　上田非常失望，铃木以“至少那只猫走时尾巴有碰到你”为由安慰她。 　　幸村总算是看明白了，便对里川说明道：“一定是那家伙不喜欢别人说它胖，所以才记恨你，不让你碰。” 　　“不，我已经不在意了。”幸村都让她摸头了，而那只猫刚刚也摸了一下满足了好奇心。 　　桑原比较有人性，比起猫先关心幸村，“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小事而已，左手也不太要紧。”幸村笑道，“谢谢关心。” 　　柳生从丸井身后走出来，“真田君让我转话，说是幸村君今天放学后就直接回家休息比较好。” 　　幸村有几分惊讶，无奈道：“连柳生也来了吗？”要不是医务室也有音箱，他都要怀疑传话的是不是跑去广播室了。本来他也说不要紧的，但对方说是至少去通知里川一声，他也就没再阻止，结果这越来越多人…… 　　“因为我正好跟柳生一起，便顺便带他来了。那时真田也在附近。”仁王靠在门旁，没打算挤进去，“幸村，你没事就好。” 　　看到这么多人像她一样在为幸村担心，里川不禁有点高兴。她别过脸对他说：“精市，放学后在教室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幸村有点困惑于该怎样给反应，“不，我只是左手……” 　　“你左手没法拿东西，我来帮你拿！”里川意志非常坚定，“今天本来也就没太多事情，我待会去找前辈说声不去学生会了。” 　　柳生自告奋勇地说：“这点我帮忙传达吧。要是给会长逮到了，恐怕里川同学一时无法抽身。” 　　 　　☆、[133] 中学二年·其三 　　 　　放学里川按照约定去幸村的教室找他, 少不免被同学们取笑一番，但两人早就习惯了。 　　正当幸村背起自己的包后正打算往教室外面走去, 便看到里川直接进来。她平常来找他时一般都是在外面等着的，这让他有点意外。 　　她走到他面前，捧起他放在桌上, 待会打算去还的书本。 　　“我还有右手啊。”幸村无奈地把右手握成拳头又摊开手心，来来回回示范个几次才把手放到里川面前，“所以这点事还是我来吧。” 　　里川抱着书本就是不松手，歪着脑袋试探道：“想说‘这点粗重工夫还是交给我来吧’吗？” 　　“……”幸村自然是不上当, 摊开的手心变成一记手刀敲到里川头上, “千晴，这点语言陷阱我会注意不到吗？到时候你又要说我是伤者不让我来吧。” 　　里川满意地点头, “精市明白就好。” 　　幸村今天也就不跟她计较了，叹气后道：“那我今天就乖乖让你照顾吧。” 　　离开教室往图书馆的路途上，幸村注意到里川的目光无数次扫过他肩上的网球包。他紧握了一把肩带, 眯起眼警告道：“这个可不能给你来。” 　　里川也知道幸村的底线, 就是她说要帮忙也不会给她, 而且……这个让她来拿确实有点呛。 　　“我知道……”可她心底里还是有点不爽。 　　幸村笑道：“让其他人看到的话，还不说我虐童。” 　　“就知道拿身高取笑我！”里川生气了，为什么就她完全没长高！可等她举起手想发泄不满, 从上往下看完幸村全身还是无从下手，把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最后只好戳了他脸颊一下泄愤。 　　幸村看着这样的她笑得更开怀了。 　　“女朋友是个温柔的女生真是太好了呢。” 　　到了图书馆后还书手续自然是里川帮忙办，幸村坐到一边等着, 心想自己还真是被当成重伤者来看待，难不成实际所受的伤要比他自己所认为的严重。 　　单身的当值图书委员反应与幸村班上的同学如出一辙，连还书都要帮忙还，这两人有够恩爱的。 　　“他手受伤了。”里川只是淡淡解释道。 　　图书委员的反应马上大变，慌张地问：“不是吧？严重吗？他可是要为我们学校拿回来全国大赛冠军绝不可缺的重要人物，今年我还打算从最初开始跟着去看比赛呢，千万不要影响出赛啊。” 　　里川自己也担心过要是伤势影响打网球幸村一定会消沉，只是她更在意的是他受伤这件事本身，所以大概明白对方的重点。但她非常不喜欢对方的说法，说到好像幸村就只是为了比赛而存在，脱离了网球就不值一提。 　　要是说幸村不论打不打网球也没关系好像不太恰当，也非常过分，不过至少在她心目中，她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要比他本人少许多。 　　手续办妥后，她回到幸村身边，将图书委员的意思转告，“看来大家都对你们非常期待呢，她也在担心你的伤。”说时她回头看了眼柜台，里面的图书委员也高兴地对两人挥了下手， 　　幸村微笑对图书委员点头，又看向里川，“可是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错觉。”里川对他伸出手，“我们走吧。” 　　虽然不知道自家女朋友这刻在闹什么别扭，但难得她在学校还能这样主动，幸村也接过她的手站起来了。 　　本来两人的关系就因为幸村的知名度，在这一年内从小部分人口中的传言变成全校皆知的事实。不过还好两人也算是处得比较低调，成绩也好，幸村还在课外活动上有非常出色的表现，所以也就偶尔被同学们起哄一下，老师们也没怨言。 　　不像其他高调秀恩爱长期受注目的，一有什么问题便会被班主任召唤。 　　今天里川竟然会当着同学面前主动，幸村一边关心着她的心情变化同时享受着同学们的视线，看来这次受点小伤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说实话，其实他的左手也就肿了点然后擦伤了点，帮忙包扎的保健老师也是过分担心了，像是他手断了一样非常小心翼翼地对待，然后便一脸凝重地表示要去找校长报告，晃着离开了医务室后到午休结束前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想法，里川喃喃地抱怨着，“精市也太不小心了，明明对上我的事却那样慎重，还没受伤就要担心……” 　　要不是右手牵着而左手包了一圈绷带，他真想对她摸摸头。 　　“千晴是不一样的啊。” 　　“因为我是女孩子……是这个意思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真是完全没法高兴起来。在她眼中，幸村同样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希望他能像对她那样，也对自己再上点心。 　　从小时候起幸村就不是需要家长担心的孩子，在这三年间里川也没怎样看过他乱来，但只要把幸村对他自己的态度跟对她态度相比，她无论怎样也会觉得还是不够小心。 　　“也有这个原因在。至于主要原因嘛……”幸村忽然松开牵着的手，借着两人的身高差，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 　　里川乖乖地靠在幸村身上，犹豫了一会手还是放在他身上，“精市，你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是吗？”幸村自己也知道这点，却明知故问，“可能是太幸福了吧。” 　　第二天幸村回校时绷带明显少了一大圈，里川担心地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太放心，还是幸村说昨天左手不好动有一半得怪绷带包得太严实，她才勉强放过他。然而她还是没法完全放心，围观了网球部的练习，幸村看见了也只能无奈苦笑，用行动证明他左手真的没什么事。 　　看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里川终于完全放心，想着差不多是时候去学生会安抚一下前辈……虽然不知道她来了没有，一般是没有的，但也可能某天突然就来了，不要试图推测她的日程，不然很有可能被打脸。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路过的一只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校舍中出现猫也不是多罕见的事，学校这么大总有几只流浪猫，可她在昨天之前都没注意到原来还能有这样胖的。 　　或许是注意到里川的视线，那只胖猫也停了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人。 　　一人一猫就那样对上眼，谁也没动没移开视线。 　　“害精市受伤的家伙。”里川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猫说上话来，“你这身型还跑上树，不就是等于等着掉下来吗，快减肥。” 　　“喵。”胖猫也很赏脸给了回应，但里川自然是听不懂的。 　　“……所以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猫说话。”里川叹气，重新迈步走了。 　　到了学生会后，里川听副会长说他们会长今天果然早来了，但没见到她便出去浪了。 　　里川听到后感觉小枝就是出去找她，那么她也不好意思坐着等，虽说她也出去的话很容易错过……但是让这个前辈特地出去找她实在太过意不去了，也生怕途中她会祸害谁。毕竟，她好像不常在校内出没的，大多时间都待在学生会，里川连她的班级也不知道，也别说她有没有真的去上课。 　　可是走了没多久，路过洗手间时却听到女生们的声音。最初是在说幸村有多厉害有多好，后来提了一句“可是有女朋友了”后，话题的焦点便转移到她身上，内容自然不像对幸村那样全是夸，而且字字戳心。 　　“真是的，也不知道幸村君怎么就看上她了。” 　　“听说他们一年级入学时就在一起了，好像认识了很多年，或许是这个原因吧。” 　　“青梅竹马吗？真让人羡慕啊……不过她也就这点厉害了，要不是早就认识幸村君，跟他认识了很多年的女生是另一人，还轮得到她吗？” 　　“对啊，没个特长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年级第一也就算了，就是这样还要在那里装清高，对谁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跟她说话都不理会，只有在幸村君面前才肯笑一下，这种花痴真让人恶心。” 　　“外表也是，不就可爱一点，腿短得不像话，身材难看到死，还把这当成萌点，一年级的时候还把自己的自拍照发到一堆男生的手机里，要点脸好吗。” 　　“听说她一年级时大晚上跟一堆男生出去，还被其他学生见到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真是越说越来气，这已经不只是没亮眼点而是一堆缺点了，私生活还混乱，幸村君样样都好怎么就偏偏眼瞎看上她。也不知道上田跟铃木怎么跟她玩到一块，明明她对她们的态度也没多好啊，还故意贴上去是犯贱吗？” 　　里川站在外面，本没打算这时候进去的，就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她也做不了什么，更别说是复数对象，争执起来必定会处于下风，她也担心要是闹大了会让幸村担心。 　　可听到她们连幸村也踩一脚，甚至还说了她的好朋友们，这让她忍受不了。 　　只说她一个人的话还好，虽然言辞激烈，当中也有误会，可也不全是错的，但其他人的话只因为跟她有交集就要被说成这样……估计再听久一点还能听到真田的名字。 　　“呜──” 　　“嘘。” 　　可就在她打算进去讨个说法时，她忽然被人从后抱住了。 　　 　　☆、[134] 中学二年·其四 　　 　　要不是后来听到手的主人说了别的话, 她都想出好几种挣脱方法了，比如踩脚, 比如咬手。她会打算这样做，是因为她至少肯定不是幸村跟真田，很大机会是可疑人物, 她还在那瞬间考虑过会不会是洗手间里面那些人的同伴。 　　“小里川，你连武器都不拿就进去很危险的啊。”一把亲切的声音从里川头顶上出现，“先拿这个顶着吧，我替你去拿更有力的。” 　　小枝说着, 给她递了个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灭火筒给她。 　　里川下意识地就先接过来, 又听到前辈拍着她的肩膀说：“放心吧，只要不出人命我都能罩着你, 真出了人命我也能想办法让你逃去国外。” 　　国外什么的，里川才不会去，那不就等于要离开幸村了吗。 　　里川先放下灭火筒, 然后认真地回头道：“先不去管使用暴力的问题, 前辈不觉得我一个人拿着这东西进去, 搞出人命的会是对方吗？”怎想她进去后都会是被制伏的那个吧，“而且既然前辈这样厉害，不是应该前辈替我出头吗？” 　　小枝眼中有几分对里川的嫌弃, 但看在脸是她喜欢的类型的份上，就暂时放过她了。 　　“切，被浅美教坏了，明明以前想到都不会说出来的。”吐槽完小枝亲密地搂着里川的肩, 能忽悠过去就忽悠过去，“小里川你想想啊，你搞出事我罩着你，但我出事没人罩我啊。” 　　里川马上说：“前辈天下无敌，不用别人罩吧。” 　　“……这话很中听，但中听也没用。”小枝感觉好失败，自家后辈完全不像她，反学了好友的性格，教育失败啊，“那你冲进去打算怎办？别告诉我你打算谈判。” 　　……里川只能默默别过脸避开眼神。 　　真是不好意思呢她比较喜欢和平解决，小枝波绘的做法也太简单粗暴了，不是用金钱收买就是暴力制栽，能靠说话解决掉的问题她都想聊两句摆平，不能的话也至少先试一下再算，一下子放大招什么的也就小枝这种满级辗压别人的才会做。 　　“小里川啊，浅美没教你别太理想主义了么？”小枝手臂挂在里川身上后就没打算拿走，里川本人有时候会认为这是她这一年来都没长高过一厘米的原因，“不过这次就算了，反正我顺手装了盗听器，失败了就把录音……” 　　里川忍不住打断问道：“等等，前辈。为什么洗手间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啊，那是我本来想安置在其它地方的，刚刚路过正好觉得有点在意便丢进去了。”小枝完全搞错里川的重点，“没关系，那种东西我有一堆，回头再拿新的就是了。” 　　里川很想问小枝本来想安置哪里偷听什么的，但想想与自己完全无关就放弃了，有些事不能吐槽不能深究，她要掌握好分寸。 　　“前辈总是游走在法律边缘呢……不过，”里川深感自己也是有跟小枝同步的地方，但她全力否认自己跟小枝相似，“其实我也偷偷录音了。当然，不是用盗听器，只是用手机内置的录音程式稍为……也不知道有没有清楚录到。” 　　小枝听到后眼前一亮，立刻抱住里川让她埋自己胸，拼命揉她的脑袋。这害里川差点窒息，挣扎着要离开前辈的怀抱。 　　“小里川不愧是我的后辈！不怕，我这里的录音一定超清楚。”小枝勾起嘴角，“那你现在打算怎做？” 　　自己被说成这样也想着进去找她们谈话，是出于里川自身的自卑感，无法完全否认她们话中的内容，不过关于幸村还有上田、铃木的部分是要让她们订正的了。 　　“还是先谈一谈吧……”跟前辈在外面闹了这么久，即使有压下声线没让里面的人听到，她们也差不多要出来的了，“但不是在这里。” 　　考虑到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她放弃了单人匹马上阵，但也没打算找别人帮忙。幸村她不想扯他进来女生间的问题，上田她们的话，上一次已经麻烦过她们，这次她想独力解决。 　　但为了自身安全，她决定找多点围观者，至少谈不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站在外面等着里面的同学出来后，里川记住了她们的样子，在放学后于年级内找人，终于在其中一个教室看到她们再次聚集。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一个班级的，但要是她们不待在一起，里川还真没自信能认出来。 　　其他同学见到里川进来，也只是因为不是自己班的同学而看了一眼，也没太在意。 　　“C组的……同学们。”里川步近后，张着嘴却说不出对方的名字，苦笑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女生们连看也没看里川一眼，只是继续聊天。 　　里川轻叹气，续道：“今早你们好像在洗手间内说了些挺过分的话吧，有关我跟上田、铃木的事，还有精市……” 　　里川找的女生们在班上也颇有名，她们也不是头天惹事。 　　其中一个女生忍不下去，随手把手中的书拍到桌上，转身道：“好烦啊你！就这么想炫耀自己跟幸村君的关系吗？‘精市’‘精市’什么的，能不能自重一点。”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就这样在意吗？”里川手紧握成拳头，只有她知道自己其实很紧张，也没多少底气跟她们叫板，“关于我自己的坏话就算了，其他人只是因为跟我关系好一点就要被你们这样说，不觉得很过分吗？” 　　“你……装什么好人！不就是听到我们说了你两句不服，又不敢当场直说，特地等到现在才来我们算帐吗？” 　　另一女生拍拍另一打算爆发的女生的肩膀，笑道：“谁聊天不会聊两句别人的事？你也太小题大造了吧，而且我们又说了别人什么了，不就说羡慕你跟幸村交往的事吗？这也受不了的话，建议你回去重新学习团体生活再来学校，至少比起跟流浪猫说话来得要好。” 　　……连跟胖猫说话时的样子都被看到了吗。 　　这个她是真心觉得尴尬啊。 　　里川脸过脸用盖着半张脸以掩饰尴尬，“额……所以，你们是不肯道歉了吗？” 　　“又没说过什么，是里川同学自我意识过剩吧。”女生一步踏上前，嘲讽道，“还是里川同学有被害妄想？” 　　“我还想说你失忆呢……”里川小声吐槽着，可怎看中枪的都是她自己，自虐技能满点。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黑板上的音箱毫无预警地开始放送超高音质的录音，平常有广播都是先有提示音的。像是说里川私生活混乱、说幸村眼瞎、说上田跟铃木犯贱等等的内容，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中间她们还有叫过其他人的名字，证据非常确凿。 　　她们巴不得马上跳上去把音箱拆下来阻止放送，可也阻止不了其他地方的，只能作罢。 　　其中一人冲出来把里川推到黑板上，“喂里川！这样乱来的录音快点停下来！你从哪里合成这种东西的！绝对不是我们说的，你故意陷害我们！” 　　“自己明明都说了是录音……”里川皱着眉，无奈地吐槽对方话中的矛盾，“而且我人就在这里，那段录音与我无关。” 　　“谁相信你！” 　　“真的，”里川拿出手机，播放她的劣质录音，“因为我录的在这里。” 　　在所有人都安静得不敢喘大气的教室中，哪怕是音质非常差的，也能让靠近她们的部分同学听清楚内容。 　　“你胡说！你……”女生仍然不肯承认。 　　“我这段是比较困难，但刚刚播放的，拿到音源对比一下声纹，就能知道是谁。” 　　几个女生走上前把按住里川的人拉开，却是围着她小声说：“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不就说了几句坏话而已。看你不顺眼的，学校中大有人在，小心他们下次变本加厉，一点小事都忍不了，以后可别后悔。” 　　另一人附和道：“看，即使现在我们把你围起来，也没人想到要站出来为你说话。” 　　“我说过的，我只是忍受不了你说他们。”在这点上，里川绝对不会退缩，她稍稍眯起眼，坚定地说，“那样的事，来几次我都不会忍耐，也不会后悔……你们才是，不要后悔现在做出了这样愚蠢的行为。” 　　确实班内的同学没人想掺和这事，不是全部人都怕她们，怕惹上麻烦的居多。 　　人只要聚集起一定数量总有点杀伤力，而他们也没必要为了不熟悉的隔壁班同学聚集起比她们更多数量的同学去抗衡，又不影响他们自身的利益，这是与他们完全没关系的事情。 　　要是放在网络上，或许会有不少人愿意以文字讨伐一下，可在现实他们大多不会发声。 　　不过要说他们更不爽的一边，那肯定是以多欺少，先犯事的女生们，只是先前她们没惹事惹到自己身上也就吐槽一下算了。 　　所以这刻有人偷偷联络上风纪委员了。 　　“喂！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收到消息赶来的，正好是在附近当值，正义感爆棚的真田弦一郎同学。 　　 　　☆、[135] 中学二年·其五 　　 　　真田把人救出后, 记下了那几个女生的名字，还把里川带走了。不过就像幸村跟里川的关系经已众所周知一样, 大家都知道真田是幸村为数不多认深交的好友，同样也是里川的好友，这刻把人带走肯定不是处罚。 　　虽说她也没做错什么, 唯一会被人诟病的广播也真不是她做的。但对于那几个女生来说这点事怎样都没关系，反正从她们眼中看内，真田的做法就是在包庇好友。 　　跟着真田走了好一段路后，里川发现目的地是风纪委员会, 不过里面也没其他人。想着真田的说教应该要花上好一段时间, 她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反应冷淡地问：“怎么会是你来？” 　　“有问题吗。”真田深深地皱着眉, “你真是会乱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应该有听说是我吧？那么你过来的话，即使你没做错大家也会觉得你是在偏袒我啊。”里川也猜到会有老师或是风纪委员来，却没想到会正好是真田, 一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只知道要是服软伴随的会是他的担心及一顿责骂。 　　要让真田觉得这点小事完全没关系！里川坚定地想。 　　“别人会怎想是别人的问题, 有点智商的都能自己想明白。”真田也坐到里川的对面去，“别扯开话题，你去C组做什么了。” 　　虽然真田没出现在话题中, 恐怕经过今天的事以后会出现的了……即使这样，里川看了眼真田，她还是不太想说。 　　刚刚的广播实际只在C组里播放，其他地方都听不见。 　　但其他人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因为一般都是全校广播，也就小枝波绘会搞这种事，里川也不知道实际操作方法，也没进过广播室。 　　她本来就是因为他们也被扯进来说才生气，自然不会特地让本人再听到，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做法如非必要她才不会用。 　　真田不满于她的沉默，吼道：“里川千晴！” 　　这时门忽然被打开，开门的动作差不多是与真田这一声同时进行，打算进来的柳生看着两人脸色有点尴尬，可要是在这时退出去只会更尴尬。他想到真田既然会把人带来这里，应该是与风纪委员会相关的事情而不是私事，那么同为风纪委员的他问一声也不过分。 　　柳生便问：“真田君，是发生了什么吗？” 　　“啊，刚刚收到学生通报，说是二年C组中学生之间发生纠纷，还特地说里川也在。”真田非常嫌弃地用下巴指向里川，“过去后我看到这家伙在黑板前面被几个女生围住，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不说……真是太不成样子了！” 　　“不是‘太松懈了’吗？”里川这刻还有心情开玩笑，马上就被真田瞪了，“好啦好啦，不说就是了……” 　　真田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我就是让你说！” 　　里川也不高兴了，“我刚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虽然那事我是不想说……” 　　柳生无奈地听着两人打哑谜似的吵着，便过去桌面控场，“好了，你们先不要吵吧。” 　　真田冷哼一声别过脸，没再理会里川；而里川则是看了这样的真田一眼，便对柳生耸肩表示她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平常理智冷静的真田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柳生也只能苦笑，然后从里川那边下手。 　　或许因为他也是风纪委员吧，站在这种角度自然是希望里川能说真话。 　　“里川同学，真能不愿意说发生了什么吗？” 　　“……” 　　“真田君也只是担心你，而且我们风纪委员也要作记录，要是你不愿意说，我们只能问C组的其他同学了。” 　　里川应付不了柳生的真诚表情，面对其他人她总不能像对真田时一样直接拒绝，还是认输了。 　　“唉，好吧。就是我听到她们说我坏话，所以去找她们说清楚而已……”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她也有点在想自己到底是去做什么的，就说了自己不想其他人因为她躺枪，后面她们不肯承认，于是录音放出来了…… 　　问题根本没成功解决啊！里川感觉自己非常失败。 　　“里、里川同学？”看到里川突然低头抱着自己的脑袋在那边乱抓着，柳生一时惊呆了，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连忙向真田投去眼神请求帮忙。 　　真田倒是很冷静，也知道里川会有这种反应的时候不需太担心。 　　“这不是真话。”说着，真田别过脸看着里川，“你不会因为被说几句话就去她们，你不是这样的人。” 　　里川心想被说中了，要是只说她自己的话可能听完就算，甚至当初要是她再晚点来到，没听到前面幸村的只有关于她的，说不定她就不会停下来了。可她表面上还是死不承认，“平常我是懒得理会，但还不能让我这次爆发了吗？老是被说闲话我也是会生气的啊。” 　　真田却是嘲讽地笑着反问：“你会吗？……呵，估计是提及幸村了吧。” 　　“你……”里川一瞬犹豫了，虽然不想说，但被猜出来了好像也没必要特地否定。她原意是能不让别人知道就不让别人知道，要是都猜出来再说什么也没意思。 　　不管怎样，她现在没立刻否认还有个这样可疑的停顿，真田肯定是知道了。 　　“哼。”知道自己说中后，真田得意地笑了。 　　里川看着他那副表情气得牙痒痒，两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最终站起来指着他大声道：“真田你这脸太欠揍了好不好！收敛点啊你！” 　　“噗。”柳生这一笑声换来真田跟里川两人的视线，“不……两位关系真好呢。没想到里川同学也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也……不是。”里川有点无奈，本来笔直指着真田的手指也弯了，缓缓地坐回去。 　　真田借机继续嘲笑，“这才是这家伙的本性，不擅长交际也有个限度。” 　　里川连忙瞪他，“真田弦一郎你够了！你也不比我好多少吧，平常总是这样一副表情。”她故意板起脸手动扯起眼角，模仿真田的样子，“本来天生脸就长得凶了，再这样也没个敢接近你。要不是认识你早，我也不会跟你玩。” 　　见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势头，柳生连忙插过去两边都安抚一顿，两人才消停一会，然后就直接沉默了，但总比再为这点小事争执好。 　　没一会，里川看向柳生，“柳生君，刚刚的事……” 　　柳生心领心会，点头道：“嗯，我不会告诉幸村君的，C组那几个女生们也会好好让她们注意一下。不过说实话，这种问题挺难根绝的，也难保她们会不会再在背后议论，而我们除了提醒她们也没别的方法……” 　　“嗯，我也知道，不过正好听见了也没办法啊。”说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田听后没忍住回话，“你的‘没办法’就是直接去找她们对质吗？想想都知道这种做法没任何作用。”要是真田自己听到的话也会上前说两句，可换成里川他就不同意了，“你从以前起就是这样，对自己的事怎样也没关系，幸村的话一点事就马上生气了，结果反而为他带……” 　　话到这里，真田忽然想到这话不该在里川面前说。 　　哪怕是为了让她恢复记忆，也不是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都会说，总有几项禁忌。 　　里川果然没错过他这句话，并且很快就自动补完了半句，反问道：“反而什么？以前我是做了什么吗？” 　　“算了，那点小事。”那是幸村让他保密的，真田自己则是认为说不说也没关系，只是今天这种情况让他想起来了，便一时没管住嘴。估计说了幸村回头听说后会对他有几分怨念吧，生气倒是不至于。 　　可是不能小看女生的脑内自能补完技能，不告诉她真相她也能独自想象出来各种奇怪事情，像现在里川就把事情往最坏方向想，陷入了自我嫌弃的旋涡之中。 　　那副表情别说柳生，连真田也看不过眼。 　　“里川……” 　　真田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却听到她说：“果然我是做了多馀的事吧，而且你们也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还有我不知道的……嘛，其实我也知道的，假设我跟你们立场互换，也大概不会毫无保留地全说出来。” 　　要是里川生气不爽，还有精力跟他吵还好，可看到她勉强地扯起嘴角苦笑让真田更加难受，那代表她是真的受伤了。 　　本来不说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多想，可现在似乎说了会比不说更好。 　　结果真田还是屈服了，“真的只是件小事。不过那事跟我没太大关系，由我来说不太恰当，等我问了幸村再告诉你吧。” 　　“嗯。”里川心情复杂，即使他们愿意告诉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而且这次的事也是，她冲动地要找那些人说清楚，结果还是让真田担心了，“抱歉，真田，刚刚麻烦你了，还有让你担心了。” 　　真田点头，接受了她的道歉，“那点事谁也没在担心，麻烦倒是真的。” 　　“……真田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里川忍着不生气 　　果然还是幸村可爱多了。 　　 　　☆、[136] 中学二年·其六 　　 　　在那之后里川便去图书馆当值, 到这时才想到：既然真田要去问幸村，不是等于要将刚刚的事说出来了吗, 于是连忙发个讯息让他先别问也别说。 　　可是真田没回复。 　　里川抱着手机心如死灰，她该知道真田在学校不玩手机的……当值也好练习也好，他都是结束后才会想起来看一眼有没有找他, 有时候甚至到家才把手机拿出来。她也听过真田妈妈吐槽过几次说发了讯息想让他回家前帮忙买点东西，可他没看到。 　　于是后来真田妈妈便算着时间，等小儿子离开学校后才打给他，这时候他便会知道手机震动接电话了, 不然之前的未接来电或是讯息他不一定会注意到。 　　“唉, 还是待会赶过去网球场吧……”她叹气，感觉这还比较实际。 　　──本来里川是打算这样做的。 　　“小、里、川, 好歹我也是帮了你一把，你怎么不来学生会跟我报告一下就直接来图书馆了啊？我都等你多久了。” 　　“会长……” 　　小枝波绘一进来便直接往柜台里面走，绕到里川后就是一扑。因为里川还是坐着的关系, 小枝差不多是整个人压上去的, 她只能连忙拍桌表示投降。 　　“可是啊, 只放录音就可以了吗？”小枝赶走了旁边的同学抢了人家的位置，“其他人怎样也没所谓，我学生会的人被这样说……这边也是相当不爽啊。” 　　里川对想来还书但不敢靠近的同学招招手, 聊天的同时不忘做事，“那是因为前辈问我，我才这样回答而已，要是前辈有别的想法大可不用问我。” 　　“啧啧啧, 你何时学会借刀杀人的？浅美真会教人啊。”小枝摇头叹气地说，语气跟表情没明显表现出来她是在嫌弃还是赞扬。 　　里川也就索性不去猜，“我只是说让前辈不用考虑我的事，放心去做前辈想做的事情而已。” 　　小枝一个拍手突然站起来走出柜台，吓了附近的同学一跳，然后碎碎念着她新想到的方案后哼着歌愉快地走了。里川看她的步伐相当轻快，肯定不会是好事；不过对里川来说，别人的坏事对她来说正是好事也说不定。 　　像柳生所说，他们能做的不多，里川也没过要做点什么，但要是任性的前辈不爽了想报复，她自然是不会阻止……虽然大抵的事她都不会去理会，这点事交给副会长或充满正义感的风纪委员来就好。 　　不过因为小枝波绘的关系，里川完美地错过了网球部的练习完结时间，等她收拾时幸村便跟当值后赶上练习后半的真田一起来图书馆找她了。 　　“真田君……”里川已经看到了结果，看真田的眼神充满怨念。 　　真田显然是经已看过手机了，这刻眼神闪缩也是内心过意不去，但嘴上却不承认这次失误，“你也同意了我去问的。” 　　里川飘到真田面前，怨气非常重，像是恐怖电影里面的鬼一样手慢慢抬起来，“所以我后来就想发讯息告诉你别乱来啊，怎料你速度这样快，还以为你当值应该没空。而且我刚刚跟柳生君说那时你也在的啊，怎会……” 　　幸村走到两人旁边把手臂伸到两人之间，然后自然怪的是里川，“不准欺负真田。” 　　“我哪有……” 　　幸村转身面对里川，神色忧郁地问：“千晴，这点事你也要瞒住我吗？” 　　“……”对幸村这种表情完全没抵抗力的里川。 　　“……”隐约觉得有点演太过的真田。 　　后来里川差点没跪下来认错。 　　回家路上三人人手一个可丽饼，两个男生要咸的里川要甜的，买完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就在真田跟里川准咬下去时，幸村阻止了两人，并说：“我们来交换情报吧？” 　　“交换？” 　　“千晴告诉我们今天发生的整件事，我们也告诉你以前发生的完整事件。” 　　里川其实觉得这不太公平，他们没对她说的事情可能有很多，反正绝对不只一件，而她要说的就只有这件事。 　　可谁让她失忆了。 　　失忆的是她，忘了的是她，要求别人必须全部告诉自己也不合理，他们没这个义务，更何况他们不说也是在替她考虑。 　　刚刚在真田面前里川因为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而表现出一副失落的模样，可在幸村面前她不得不把那副表情收起来。 　　“那你们先说？”里川最后争取一把。 　　幸村笑着说：“好啊。” 　　幸村的发言时间，作为听众她便先吃可丽饼，听他说：“大概就是以前我赢了一个比赛，参赛者当中有一位是你们学校的，以前跟你有点过节，不过你都没放在心上。后来你在学校听到他跟朋友聊天时质疑我的实力，认为是赢过他的人失准才让我赢，听不下去便走去找他们……” 　　真田回想起来也生气，“那时候要不是我发现去阻止你，你都跟他们打起来了！乱来也有限度，你认为你能打过他们吗？” 　　“额……你现在问我也没用啊。”里川转过去幸村，“应该不单是这样吧？” 　　幸村点头，“嗯，后来我跟他打了一场。” 　　“诶？为什么？”里川不解，感觉幸村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啊，又不是真田，即使被上门挑衅也大概会跟对方说以后赛场上见。也不是说他绝对不会应战，但可能性不是很高，特别是对方经已输了给他的对手，也没有再打一场必要。 　　“这个嘛……”幸村有点犹豫。 　　真田爽快地替他说了，“你提出让对方跟幸村打一场，对方一口答应了。” 　　“真……的？”看到两人同时点头，里川咬下最后一口的可丽饼后直接双手掩脸弯下腰，简直想把自己埋起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黑历史，“以前的我怎么蠢成这样啊……好想回过去揍以前的自己一顿啊！” 　　幸村连忙安慰道：“千晴只是不想我被人看扁，相信我的实力才这样说。而且打一场也不是太费时间和精力，很快就完事……反正都是以前的事了，都过去好久，不用太在意啊，呐？” 　　“……精市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炫耀？”里川缓缓坐起来，面对幸村单纯无辜地反问“有吗？”时的表情，忍住了马上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只能再次掩脸拼命摇头，小声地表示，“精市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田一脸“这人没救了”的表情看着她。 　　幸村高兴地摸摸她的头发，“那轮到千晴说了，今天又是怎样了？” 　　发现这不是该被幸村的表情萌到了掩着脸发花痴的时候，里川松开手，“额……”听完以前的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两件事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哪怕失忆了她做出来的事也差不多，“就是我又听到了别人说……” 　　C组那几个女生主要夸幸村再集火她，然后顺便对其他人开了一炮。 　　这个事实她要不要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呢？ 　　不说的话好像也会被猜出来……还是乖乖地全说出来好了。 　　“说什么？” 　　“说……说精市的好话，能夸的都夸了。” 　　“然后呢？” 　　“然后提起我了……说你眼瞎，说上田跟铃木犯贱……”想起这事里川就来起，下意识地就想撸起袖子干一架，虽然这里没人要跟她打，“她们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啊！” 　　幸村也严肃起来，收起平常那副温柔的表情，语气乍一听跟平常差别不大，仔细听会发现有哪里不太一样。 　　“对呢。千晴明明就这样可爱，这话可不能听完就算。” 　　“就是啊！她们……”里川正想顺着幸村的话抒发不满，却发现话题对不上，“等等精市，这是重点吗？” 　　“当然是。”看向里川时幸村面露笑容，“其实来时我们正好碰到学生会会长，她给了我一段录音，内容我都听到了。” 　　“……”里川呆了，然后决定要说出自己的感受，“我不是觉得反感才这样说，但……精市你真的很黑啊！虽然我不是觉得反感。” 　　幸村掩着嘴笑笑道：“千晴不用说两次强调我也知道啊。”然后他收起笑脸，“所以我明天打算去找她们说一下这件事，偷偷摸摸地说别人坏话什么的，有什么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里川想了想，她们都是对幸村有好感的，幸村亲自出面杀伤力是很大，可她不想其他人变得讨厌幸村啊……虽说喜欢的话她也有点困惑。 　　里川便说：“不，精市，其实我也去说了……” 　　“谢谢你为了我而生气。”幸村打断她的话，把手放在她头上，续道，“所以这次轮到我去替你说话了。‘关于我自己的坏话就算了’什么的，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啊，那些喜欢你的人会感到伤心的，就像你会因为听到我跟上田同学她们被那样说而不高兴一样。” 　　对啊，她差点忘了幸村听了录音，知道她说了什么话。 　　“嗯。” 　　 　　☆、[137] 中学二年·其七 　　 　　过了没几天校长在早会时忽然提及恶意中伤同学的事, 还发表了一番有关校园欺凌的见解，并说校方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旦发现绝不姑息，又点名批评了C组那几个女生。或许是她们中伤过的同学太多了吧，里川听到附近的同学都是觉得她们活该的。 　　估计她们有好一段时间都会被所有人监视着, 应该会收敛一点吧。 　　在这之前幸村也似乎去找过她们，里川没在场不知道细节，但听说她们脸色都变了，事后还有女生哭着跑出去, 估计是她们当中最喜欢幸村的一人。 　　这结果倒是正常得出乎里川意料, 还以为以小枝的性格绝对会做出更过火的事。不过这样也正好，她内心的不爽得发到发泄, 又不会有别的问题。 　　“那是我阻止她了。”听到里川说起这事，原浅美轻叹气盖上手中的书，“她本来打算让她们在全校面前朗读自己的悔过书, 并记过停学一周。” 　　“……是有点过分。” 　　原浅美轻声一笑, “我便说这只会让里川同学的立场更复杂而已。这要是她自己的事就算了, 但这次是里川同学的事，其他人知道后又会怎想……” 　　里川点头听着，不难想象到时候会变成怎样。 　　所以, 他们副会长能阻止会长实在是太好了。 　　随后原浅美看了眼月历，想起来差不多就是七月了，便问：“对了，里川同学今年暑假也要去东京吗？” 　　“嗯, 是这个预定的……”里川有点头疼，索性向原浅美全部说出来听听她的意见，“可是精市好像不太想我去。其实去年他也是这样想的，但今年好像比那时更不愿意，还问我是不是不去不行，有没有别的办法……他也不是会随便为难人的性格，所以我想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没对我说。” 　　原浅美眉头轻皱，“虽然我不及你熟悉他，但也觉得这有点奇怪……” 　　“暑假？” 　　未等原浅美说完整句话，不知道出去哪里闲逛的小枝波绘回来了。她直接坐到里川身边，侧着身正面对着她，手肘放桌上托着脑袋，摆好姿势后深情地看着她道：“你亲爱的前辈来年就要毕业了，今年也不肯留下来吗？啊嗯？” 　　原浅美有点接受不能，心里有了想法的她便试探着问：“你刚去做什么了？” 　　“就跟迹部景吾聊了一会电话联络感情。”小枝耸了耸肩，“果然跟他合不来。” 　　所以是被传染了吗…… 　　“可是父母那边……”里川别过脸避免直视会长，“没有特别理由大概是不会让我留下来的了。” 　　“为了前辈这理由不够吗？”见里川想也没想便真的摇头，小枝皱起眉头，平常最不满两人交往的她到这刻也不得不把幸村搬出来说服她，不情不愿意地说，“幸村不也不想你去吗？他都这样说了，你就留下来啊。” 　　“他又不像你这样任性自私。”原浅美知道里川说不出来，便替她吐槽道，“他会这样拜托里川同学应该也有他的原因。” 　　里川也觉得是这样，对原浅美点头，思考了一会后便拿起自己的东西后说：“我还是再去问清楚一点，精市会这样说一定有他的原因。前辈们明天见。”语毕，她对两人弯腰道别后就行动力迅速地跑了。 　　“……”小枝有点后悔自己提到幸村的名字了，她才回来没一会就见不着人了，“要不我们学生会搞点事？比如合宿之类的，小里川就有理由留下来了啊。” 　　原浅美轻叹气，“学生会合宿？”也不是不可以，理由随便找一个就是，“但总不能整个暑假都在合宿。” 　　“我不介意啊，一整个暑假跟小里川在别墅二人世界多好！”小枝说着有点兴奋起来，“对啊，这真是个好方案。” 　　原浅美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重新拿起书不再搭理好友。 　　里川来到网球场时练习还没完结，不过本来她就早了出来。冷静下来后她发现自己其实没必要马上过来，等这边结束时再来也可以，但听前辈们说完后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是让她焦虑得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找到幸村说清楚。 　　那时幸村也没有勉强她，她也有问过他原因，只是他没有说，后来还向她道歉了，说是没办法就算吧，可他的表情完全不是算了的样子。 　　“里川前辈？”切原注意到里川来到网球场外边，刚被真田喊去跑圈的他便减速来到她身边。 　　里川只专注着想事情都没注意切原也在，“啊，切原君，下午好。” 　　“要是找部长或副部长的话，我替前辈去通知一声吧？”切原对这前辈很有好感，因为常常给他送水送各种慰问品，虽说只是给幸村和真田时顺便带给他，但有了真田作对比显得她特别好人，偶尔还会替他求情，也有出现的时机在，对自己雪中送炭的人谁都不会讨厌。 　　里川连忙甩手，“不用了，我只是刚好来到这边……切原君又被真田罚跑圈了吗？” 　　“对啊前辈！真田副部长说我今天状态不好，让我去做基础锻炼去了。” 　　里川无奈地听着切原诉苦，后来被真田发现了便被带走了，幸村看到后也过去找她。 　　“找我有事吗？” 　　“不……”里川咬着下唇，“还是等你们练习完结了再说吧，免得打扰你们。” 　　“好，也差不多的了，还有十分钟左右。” 　　反正还有时间，里川便去小卖部买了些饮料，回来后被熟人分个干净。不过本来就没买太多，总不可能买所有人的份，她也只是学生，零用钱有限。 　　就是一堆人过来叫她部长夫人让她有点尴尬。 　　“最近幸村越来越鬼畜了啊，部长夫人你也劝劝他吧。” 　　“仁王君，别怪我没提醒你……”部长就在身后。 　　幸村带着微笑无声地接近，走到仁王身边，手搭上他的肩，“仁王，有什么不能直接对我说，要经过我夫人传话呢？” 　　“幸村君……”柳生托了一下眼镜，为免留下来被祸及，举起饮料打算道谢完便离开，“谢谢里川同学的饮料。” 　　“啊……嗯。”里川心想幸村看着倒是挺喜欢这梗的，在旁边默默盯着。 　　可是仁王却整只手臂绕过柳生脖子，手臂前半挂在他身前不让他走，且表情完全没在反省，语气跟平常没两样地说：“我说的话幸村肯定不会听啊，只能拜托里川了呗。” 　　“如果是有关你偷懒的事，那么没商量。今天再晒也不能逃掉训练啊。”幸村语重心长地说，“那么今天缺掉的练习就在之后留下来打扫填上吧。放心，有赤也陪你，真田也在。” 　　后来仁王跟切原两人死气沉沉地打扫，柳生半好心半被拉下水也去帮忙，真田则负责监督。 　　跟里川在外面看着的幸村忽然回头问：“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就是暑假的事……虽然后来你说了不要紧，但我还是很在意。”里川也别过脸抬起头看着他，“呐精市，要是有什么理由让你想我留下来的话就直说吧，无论是怎样的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幸村沉默了数秒后移开目光，像是自言自语般看着别的地方小声说：“明明你那时候也是什么都不肯说的，还……” 　　“精市？” 　　幸村收回视线对她轻声一笑，像是为了让她安心般，摸摸她的脑袋，“只是距离太远有点不安而已。对不起，是我说了任性的话。” 　　里川焦急地否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来问你不是想怪你，只……” 　　“我只是在自我反省而已。”幸村笑笑，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所以千晴想让我不要乱想就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结果里川还是没能从幸村嘴里问出什么，也隐约感觉到自己再怎样问，他不想说的还是不会说。 　　暑假没一会就到了，小枝提出的合宿方案也被拒绝，因为里川还要去看比赛没空跑那么远，也不想跟前辈单独两人相处，拒绝得非常直接爽快。 　　而这次里川没跟谁打赌些什么，所以也没再报什么课程，整个假期闲了下来，时不时便跟上田她们出去，有时候还会溜回立海大探望他们。 　　丸井看到后便说：“真的，有时候都忘了里川最近不在这边，差不多每天都来报到。” 　　“也没……这样频繁吧？”她也只是想让幸村安心一点。不过因为单是回程坐车也要花上接近一个半小时，再算上从学校离开以及从车站回家的时间，从立海大到家便要差不多两小时，幸村跟真田都不让她超过三点走，最晚也要四点前，不然他们便要亲自送她。 　　感觉好像更让他们担心了…… 　　 　　☆、[138] 中学二年·其八 　　 　　今年的全国大赛冠军又是毫无悬念地被立海大拿了下来。 　　站在支持者跟立海大学生的角度来说, 追看他们的比赛无疑是爽的，尽管有点惊险但也是一直赢下来了；可当里川试着站在上场比赛的他们的角度上想……压力不是一般地大。 　　他们至今能没怎样出过差错真是奇迹, 立海大再怎样优秀，对手也不会比他们差太多，一个发挥不好比赛就会给对手拿下。 　　于是决定冠军的比赛结束后, 里川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忍着胃疼离开看台，对上田她们说自己要去一趟洗手间。 　　看个比赛也能紧张成这样子，她的心理素质也是有够差的。 　　走了几步里川便感到有点渴, 正打算去自动贩卖机买点喝的, 却发现附近有个男生在盯着她看。 　　这时基本上大家还在网球场那边，像她这样最后一球落地一定胜负那刻就溜出来的人没几个, 她这附近更是几乎没其他人在，有的也是马上路过，于是对方的身影更是显眼。 　　心想该不会又是失忆前认识的, 比如之前提及的小学同学之类…… 　　可是不对啊, 真是小学同学的话, 她后来回去上学后也重新认识了，应该不会才过了两年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是不记得名字也应该对他的样子有点印象。 　　那么是幼儿园的同学？ 　　不管是哪种, 既然对方没来找她搭话，那她就让他看几眼好了，也不会少块肉。 　　“里川！” 　　真田看到里川比赛刚结束就出去了，不过他不像她能马上溜走。幸村知道后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适, 比如中暑之类的，便让真田出来看看样子，自己留下来处理事情。 　　这刻他刚找到里川，未等他问她出来的原因，便注意到不远处转身离开的背影，只一眼便认出来是谁。 　　里川见真田也是一直盯着那个人看，便猜到对方应该是真的认识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从真田跟那个人身上来回地看了几遍后，决定暂时放弃追问这事，道：“真田你真快啊，副部长这个时候不在自己队里没问题吗？” 　　“没问题，有幸村顶着。”真田从那背影上收回目光，难得地眼神游移不定，犹豫了一会后才含糊地开口，“他……” 　　里川没想到真田会主动说起，但她也不知道他犹豫的原因，想着不知道等多久才有下文，说不定他还会说“还是没事了”。 　　她便指着那个方向主动说：“那个男生刚刚一直盯着我看，果然是认识的吗？” 　　“只是看着你吗？”真田眉头轻皱，感觉有点奇怪，“他就是之前说过的，跟你有些过节，后来又跟幸村打过一场的那人。” 　　提及这事里川变成死鱼眼，毫无起伏地说：“啊，我提出来让他跟精市打一场的……”没想到自己把自己的黑历史翻出来了，不过说起这人，她又有点疑问，“可是你们说我跟他有过节，但后来我再去学校时他也没再来找我吧？我也完全不记得小学有这样一个人在啊，他存在感真低。” 　　“他在你休学那时转校了，”真田陈述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里川化身小侦探，摸着下巴说出自己的推测，“该不会我失忆那天就是跟他在一起，他害我失忆后心虚转校……” 　　“你身上也没外伤，他能怎样把你吓得失忆……”为免她越脑补越过分，他索性公布答案，“他转校是因为姐姐生病了，为了治疗要去远方，便一家人搬走了。” 　　里川有点失望，“还以为我找到真相了。” 　　“这样简单的话大家早就猜到了。” 　　见真田久久还没回去，幸村便亲自出来找人，也是因为不亲眼看到里川总会没法放心。 　　里川马上扑过去幸村身边，“恭喜你啊精市！”真田在附近小声地抱怨着里川没对他说恭喜，她便转过去解释道，“我这是在说单打一的事，自然跟真田没关……好啦，别这样失落啊，也恭喜真田赢了比赛！” 　　“哼，哪里有失落了。”真田绝不承认。 　　这两人真是的……幸村无奈地笑了。 　　“谢谢了。”幸村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便关心道，“你没事吧？刚刚真田说你比赛一结束便出来了，是不是那里太晒了？有好好补充水份吗？小心中暑啊。” 　　里川这时才发现刚刚的胃疼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但既然都没事更不需要说出来，便甩手道：“没事啊，只是想去洗手间而已，可是又不想错过比赛，便忍到结束了。” 　　幸村听到这个答案也是很无奈，回头便对真田说：“颁奖仪式要开始了，回去吧。”又对里川说，“千晴要回看台吗？” 　　“嗯！好啊。” 　　往年立海的庆功宴是晚上回学校办的，所以幸村他们也不赶着回去，不过后来其他人看他们没上车便知道他们几人偷偷地留在东京先庆祝过了，今年便非要大家一起留下来。 　　“部长要是担心女朋友的话就把她也带来啊，我们完全不在意的！” 　　“对啊对啊，人多还热闹点呢！” 　　幸村看着一众因为赢了比赛兴奋得很而大胆起来的部员们，无奈地摇头叹气，“你们啊……”然后他忽然换了另一种语气，抱着双臂挑起眉道，“我本来就是要跟她过的啊，倒不如说把你们也带上她会不会在意才是重点。” 　　“部长重色轻友！” 　　“再怎样这也太过分了！” 　　一些比较冷静的这下也只是看着他们闹，柳也只是一脸慈父的样子看着他们，真田对此也是无话可说。柳生觉得自己看得比较清，便提醒一下那些一年级生，“你们适可而止啊……”虽然至今无论幸村还部员们都只是在开玩笑，但要是他们得寸进尺，说不定就不止玩笑完事了。 　　闹着闹着，最终还是来了不少人，就是不是立海大网球部全员都加入，要找个能容纳他们所有人的地方可不容易，打了几个电话才找到一家适合的。 　　这天因为来的人比较多，也更会闹，最终散会时时间都不早了。里川本想说让幸村跟着大队一起回去，反正这里也距离她现在住的公寓很近，可这反让幸村当成要送她的理由。 　　“反正很近，不是吗？”幸村轻声一笑反问道，又说，“天快黑了，不送你我不安心。” 　　仁王在旁边说：“部长先送部长夫人回去吧，我们再在这里坐一会。”然后他又对里川说，“里川你是不想幸村待会一个人回去吧，那等他回来时我们才一起走就是了。” 　　说到这个份上里川也安心了，而另一边幸村经已拿起她的包准备出去，并把自己跟里川那份的钱放到桌上，对大伙说：“那我送完她便回来。” 　　铃木也在这时注意到两人站起来，举起手挥了挥，不忘提醒道：“千晴你要回去了吗？那明天记得看电话啊，我们差不多到了再来通知你。” 　　今天来时路过几家有趣的店，铃木便邀了上田跟里川明天再来这里慢慢逛。然而她们要过来也要花上一段时间，而里川就住在这附近，比起约好时间在目的地等，还不如出门时通知她一声，差不多到时才让她出门更方便。 　　里川对两人点头后便跟着幸村走出餐厅，幸村回头看着她时没忍住笑了，估计是她出来时被暖帘勾到，一边动手替她整理一边说：“头顶上有呆毛站起来了。” 　　“谢谢。”里川站着让幸村替她弄头发时，眼角看到个有点熟悉身影。正当她想再看清楚一点，便听到幸村说：“走吧？” 　　“啊……嗯。” 　　到家后里川发现母亲也在，跟她打了声招呼后便打算回房间，却听到里川奈奈问：“今天是去看比赛了吗？” 　　“嗯，总决赛。”里川想了想，又补充道，“立海大赢了。” 　　里川奈奈漫不经心地夸一句，“那不是挺好的吗。” 　　本想着这或许会让母亲对幸村改变想法，可里川奈奈似乎并不在意，不然里川其实还想说幸村在部里担当部长的事，今天还是作为单打一出场……这都是些非常厉害的事。 　　里川有时候会觉得，幸村精市这人有多好，她妈妈完全不知道，也不想了解，倒不如说她完全想不到他有什么明显的缺点。 　　腹黑吗？……不算吧。 　　她知道学生的本职是读书，而他们也没因为恋爱荒废学业。要说互相督促对方令对方进步……这点里川有点心虚，但跟幸村一起她绝对是有进步的。 　　幸村自己本身已经足够优秀，还要对她非常好，作为女儿的男朋友应该没任何可挑剔的地方。要说里川奈奈反对她谈恋爱这件事本身也不太对，她以前就说过“别的人还好说，但幸村不行”。 　　而幸村一直不怎样愿意她在暑假来东京跟父母一起，再加上小学搬家前特地来找她父母…… 　　“妈会不满意他，是因为以前来找你们时说过什么吗？” 　　里川低着头思考，不知不觉间就把心底里疑惑问出来，反应过来后自己也觉得有点太突然，抬头看向母亲时她果然也是很惊讶她会这样问。 　　然而正当里川想取消这个问题时，却听到里川奈奈说： 　　“‘你们早晚会害死她的’……他这样说了。” 　　里川一直认为，幸村最多只会是毫不客气地在她父母面前，列举了留下来与跟父母搬走双方的利与弊，然后表示留下来会更好之类的，没想到会是这种话，一时无法作出反应。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里川奈奈见女儿无话可说，嘲讽地笑了笑，“你说，有哪对父母听了这样的话会高兴？” 　　 　　☆、[139] 中学二年·其九 　　 　　实际上里川到这刻仍然想为幸村说话, 认为他不会没缘没故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理由。但她也知道要是在这里说出来更招母亲反感, 只好把这种想法压下后等以后再找幸村问清楚。 　　估计幸村不会告诉她的吧…… 　　即使她再怎样想着幸村必定是为了她才不说，他至今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证明，可被隐瞒的感觉不太好受, 像是没能被完全信任一般。特别是事情理应与她脱不了关系，而他们还是交往中的恋人，她希望遇到事情能两人一起解决。 　　“你自己也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他做到。” 　　对真田倾诉了一下后，里川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虽然这语气让里川很不爽……但他说得没错。 　　“所以我就只能等精市哪天肯主动告诉我吗？” 　　“各退一步。你也别怕他担心, 必要的时候多点依靠他。你别扯其他有的没的, 就是你重要的事也不说出来，他才会更加担心。” 　　“……好吧, 我试试。” 　　里川本来还想说幸村这样容易担心她，在对待她的方面甚至有点神经质，她也不想动不动就让他因为一点小事受到困扰, 可被真田的后半句话堵住了。 　　所以说到最后, 还是她自己的行为造成这种结果的？ 　　晚上她跟真田还有幸村都发了一会讯息……说是晚上, 但也只是他们还在外面的时候，回程的车上白天很会闹的部员们也睡过去了，特别是有出场的选手们。幸村跟真田作为部长跟副部长要醒着监督他们, 也就没睡着。 　　直至两人说他们到家后，里川没再继续发，让两人早点休息，自己也躺到床上了。 　　对里川来说全国大赛结束便等于夏天的终结, 第二天她早起简单地收拾一下，就等着父母哪天让她回去时不用太烦恼，不过估计今年也会是开学前一天才让她回去吧。 　　大约十时左右，上田发讯息说她们出门了，里川便开始准备。 　　换上衣服把东西带上后，里川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再次收到上田的讯息时便出门了。 　　幸村正好是这个时候来了电话。 　　“精市午安！难不成是刚起床吗？”里川一接到电话便元气满满地说。 　　“午安。”听到她的声音幸村自然地就笑了，“才不是，只是在等妈妈做午饭，想起你便打去了。千晴在做什么？” 　　“刚准备出门，上田说还有几个站便到了。”说着，里川正好穿好鞋走出玄关，关上大门时的声音传到手机中。 　　“是吗？真好啊。”幸村那边隐隐传来叹气声。 　　里川稍为用力地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要来吗？我等你。” 　　她知道要是自己去问上田她们让幸村也一起来，她们必定不会反对，估计还会提早回去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人……然后她们以后可能会减少约她出来，并且疏远她。 　　可她在这刻没能把这句话忍着不说出来。 　　“哈哈，我来了的话会打扰你们的啊，今天就你们女孩子自己逛吧。” 　　真的，他女朋友真是温柔啊……但幸村希望她能把这份温柔也分点给其他人。他不想再看到她逞强，装作一个人也不要紧的样子。 　　“明天我们也出来逛吧？千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买来送给你吧。” 　　为了不让通话这样快中断，里川改为走楼梯。下楼梯不像上楼梯那样辛苦，而且她所在的楼层也不高，慢慢走到地面也只是数分钟的事。 　　“怎么忽然想到给我买东西了？”里川反问道，“本来平常约会都是精市在付钱，这已经非常足够了，我现在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幸村一本正经地说：“想给恋人花钱还要理由吗？”他想了想，又说，“那你不要我送的话，你给我买吧？当成比赛赢了的奖励。” 　　里川很想吐槽为什么自己没想到要什么礼物就变成自己给他买了，而且拿下全国大赛冠军的奖励什么的，这样厉害的结果她完全想不出自己要送些什么才适合，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啊。 　　不过抛开理由，她也确实想送点什么给他，怕说出来幸村就不会要了便没说。 　　“好啊，那明天出来一起挑吧。” 　　幸村轻笑，“看来可以好好期待一番了。” 　　里川差不多来到约定好的车站，抬头看了眼隔着马路对面的建筑物上写的文字确认，这时手机传来来电的通知，是铃木的号码。 　　“抱歉，铃木给我打电话了，我也差不多到车站。” 　　“那晚上再聊吧，明天见。玩得高兴点。” 　　里川切换了来电后，听到铃木马上说：“喂，千晴，我们刚到了啊，就在马路对面呢，看到你在过来了。” 　　“你们挺快的啊，还想着应该会比你们早一点到。”里川正打算过去时，发现讯号灯差不多要转红，便没急着过去先停下来，然后突然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眼，可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出门时是几点几分了，“……该不会我走太慢了吧？” 　　“哈哈哈哈我还想着你怎么放下手机呢。这点小事不用介意啊，不是说了刚到吗。” 　　这时上田注意到里川身边有个男生靠她很近，张着嘴好像在跟她说话的样子，便拍了一下铃木的肩膀跟她说了，铃木便转告里川，“千晴，后面的是你的熟人吗？” 　　“熟人？谁啊？”里川说着便拿着手机想要扭头看一眼，这里人很多，她左右两边都是人，一时间也没注意有谁特别接近。 　　里川转身后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子，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失平衡的那瞬间她脑内空白一片，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姐姐她才……” 　　各种声音在热闹的繁华街中交织着，当中唯独一人轻声细语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异常清晰地落在她耳中，至于其他人的话她也只是能隐约地听到，连电话那头铃木高声喊着的内容都无法辨识。 　　这也是因为站姿乱掉那刻，她拿着手机的手臂放下来了。 　　即使无法思考当下自己的处境，耳中唯一能听出来的说话，她还是下意识地想去弄清楚。 　　“姐姐？姐姐是──” 　　只是未等她把问题完整问出来，她便经已消失在原位置。往来的车辆将她撞飞至数米外，司机能够马上急煞车而没有直接辗过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后面的车辆也因为相隔好一段距离所以没有造成连环车祸，就是一时交通堵塞。 　　路人当中有人马上拨电话叫救护车，信号也在这时转灯，而马路对面的铃木跟上田早已按捺不住要马上过去。 　　“谁来把那黑发戴眼镜的抓住！” 　　肇事者早在成功推倒里川那刻转身逃跑，众人反应过来时经已慢了数秒，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很难抓到人，确切地看到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没记住他的样子。 　　虽说没辗过去，可那出血量也非常不妙，一时间无数人围在伤者旁边，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忘记关闪光灯暴露了自己。 　　“拍什么拍！还有点人性吗！”铃木气得直接往灯光方向挥了一拳，不相关的路人连忙躲开，然而她的拳头也挥空了，拍照的也离开了人群当中，“混蛋！” 　　“呐，要把这孩子搬过来吗？在马路上躺着是不是不太好。”群众当中其中一个好心人说。 　　上田守在里川旁边，早已急得哭了出来，可还是擦干眼泪，对那人说：“不，不清楚伤势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但还是谢谢你。” 　　这时车上的司机也走下来了，语气有点无奈地说：“这孩子怎么忽然跳出来了……” 　　“她是被人故意推出来的！”上田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哭得红了眼，“但我已经记住了他的样子，绝对要把他找出来。” 　　没想到暑假的最后会搞出来这种事，上田替里川把丢出去的手机还有其它东西捡起来后，便跟铃木一起跟着救护车进院。 　　两人看着医护人员忙而不乱地进行抢救，看到里川被推进手术室急救然后亮起了手术中的指示，接下来的事情便只能交给他们去处理，而她们接下来只需要通知她家人这件事。 　　一小时后，最先出现的是幸村还有真田。 　　“里川她……”真田一进来看到两个女生便马上询问里川的情况，可看到两人旁边的手术室还亮着灯就知道了答案，“还没出来吗。” 　　本应最为担心难过的幸村在来了后却只是不发一言地站在走廊上，脸色煞白得很。 　　上田本想过去说点什么，道歉也好安慰这好，却被他一个眼神吓得不敢靠近，铃木也拉着她的手对她摇摇头让她放弃。 　　“千晴是被人推出来的，我们两人都看到了。” 　　“什么？”真田激动地问道，“是谁？认识的吗？你们记不记得对方的特征？” 　　两人都点了头。 　　“是个跟我们差不多年龄的男生，脸的话……” 　　幸村在这时拿出手机，给她们看了一张照片。 　　“这是数年前的照片，是他吗？” 　　“大概……不，绝对没错！就是他了！” 　　 　　☆、[140] 中学二年·其十 　　 　　就在幸村跟真田来后没多久, 手术室的灯便灭了，护士出来问：“请问里川千晴的家人在吗？” 　　上田用了里川的手机联络上里川夫妇, 可是人还没到。正当四人想说点什么，终于赶来的里川父母来到医生面前，“我们是她的父母, 她现在怎样了？” 　　“放心吧，虽然出血量不少，但手术非常成功，目前也没有生命危险, 麻醉效果褪去后便会醒来。详细待会医生会再在房间为两位说明, 请稍等。”护士说着，便对两人弯腰, 越过他们打算去换掉身上脏掉的手术衣。 　　幸村目光跟随着护士移动，看着她手术衣上的血迹。 　　──那是属于里川千晴的血。 　　比起接到上田来电被告知车祸的那时，幸村在看到血迹的这瞬间更有实感她真的出事了。 　　尽管护士身上的血迹并不多, 只是衣袖上的少许, 但里川本人必定是流出比这更多倍的血, 一想到这点他就无比怨恨自己。 　　他至今到底是为了什么待在她身边的！ 　　为什么不再做好一点？他可以将她再保护得好一点的。 　　待会在医生房间的谈话内容肯定不会让他们几人听，而且他们又不是她的家属，幸村也放弃了去拜托那些大人们让他也进去听, 更别说里川的父母估计也不待见他。实际就在里川夫妇离开后，另一位医护人员也让他们今天先回去，明天等她醒来了再来探望她。 　　“太好了，小千没有事……”上田安心下来后眼泪便不争气地不停流下来, 只好抱着铃木痛哭，有个遮掩的同时又能寻求安慰。 　　红着眼的铃木也只是默默点头然后回抱着她。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真田也稍为放心一些，就是担心她会不会又失忆……不过不论记忆在不在，只要人还在无论多少次都能重来，至少他不会轻易放弃与她的交情。 　　回头他看到幸村还是那副样子，脸上还依旧没半点血色，表情甚至还比刚刚更凝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田，你知道这人的住处吗？”幸村像是感觉到视线，抬头把手机中存着的照片给真田看。 　　重新看到照片，真田真想把人从手机中拎出来暴打一顿，哪怕理智上明白这只是单纯地发泄，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可不亲自对他做点什么完全没法消气。 　　“小学的老师应该知道。……但把照片给警察应该不是更快吗？” 　　幸村把手机收回去，似是不太能指望别人，淡淡地说：“或许吧。” 　　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幸村，现在的他就像对一切失去信任，只愿意相信自己，打算一个人去解决事情。虽说真田自己也冷静理智不到哪里去，可也知道眼前的幸村很容易走歪路，担心他会为了报复而走上犯罪的道路。 　　不管这猜测是不是正确，真田也要让幸村打消这种念头，假设他真打算这样做也要把想法扼杀在脑海里。 　　正当真田打算开口，却听到经已整理好心情的上田说：“刚刚刑警先生来问话时我们也把能说的都说了，还留下了联络方式让我们想到新的事情再去通知他。”她昂首看向面无表情的幸村，“幸村君，把照片交给警方吧。” 　　“……”幸村犹豫了。 　　“幸村！你怎么不说话！”真田一时无法明白，“这是犯人的照片！只要给他们就能……” 　　幸村只是勾起嘴角，脸上没有笑意，“因为有少年法啊，他多大了？跟我们同年吧，要是还没过生日的话连刑事责任也不会有，只是送去家庭裁判所，更别说死刑……嘛，就是成年了没少年法保护，伤害罪也只是十五年以下外加罚款。” 　　幸村的语气就像是在说这点远远不够。 　　冷静地说出这段话的他，让两个女生有些不寒而栗。 　　真田皱起眉握着拳，幸村他果然是这样想的，可是听完这段话隐隐想要认同他的自己又是怎样一回事？ 　　既然大家都受少年法保护── 　　真田马上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里川不会想你这样做的。” 　　“对啊，那个温柔的笨蛋不会想我为她作出任何牺牲。”幸村像是想通了一样笑了，“把照片交给警方吧，还有我们知道的事情。” 　　三人都没法完全相信幸村这突然的变化。 　　纵使这才是他们所认识的幸村精市，可是他前一秒的样子仍深深刻在他们脑袋没法马上忘记。 　　既然这件事能让幸村变成那副样子，有着那种想法，说出那样的话，他又怎会在瞬间因为一句话就释怀并放弃本来扭曲的思考方式。比起他是想开了，其他人更觉得这只是他在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而作出的演技，演的角色是一如既往的自己。 　　但幸村是真的想明白了，却不是因为真田的话，而是他的初心。 　　再怎样痛恨那个人，他总不能本末倒置，忘记了自己当下最重要的事。 　　当天晚上里川身上的麻醉药效消失后醒来，精神状况非常良好，还能跟医生说话喊痛，可身上多处骨折并且失血过多的客观事实仍然存在，不过只是回答几个问题还是可以的。 　　“请尽量简短一点，病人需要休息。” 　　得到医生的判断，刑警便开始问：“里川千晴小姐，你知道自己白天发生了什么吗？” 　　里川轻点头，道：“在路边等讯号灯时，被人推出马路上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知道对方是谁吗？”刑警又问。 　　“大概是我的小学同学。昨天有遇到，他还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我，但我没理会他。” 　　“大概？”刑警抓住了这个字眼，“是不确定吗？” 　　“被车撞到后，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了他的样子，是昨天的人没错。”里川有几分呆滞，“但是我没有跟他待在同一学校时的记忆。” 　　正当刑警再想仔细问清楚时，身后的医生代为回答道：“根据病历，里川小姐十岁的时候曾经失去所有记忆。”然后他又站出来走到刑警身边，“我想里川小姐应该相当累了，精神状况不太适合继续进行问话。即使能够回答问题，答案的准确度也无法保证。” 　　刑警点头，对里川与她父母还有医生配合调查表达谢意，又说：“那等日后里川小姐精神状况良好时会再来拜访。”然后他过去对里川夫妇轻声说，“要是令千金记起来更多有用的讯息，请务必马上通知我们。” 　　里川雄一也对刑警弯腰道谢，“这边才是麻烦你们了。那个把女儿推出马路的犯人，希望你们能尽快抓到。” 　　“会的。” 　　待刑警离开后，医生也建议里川夫妇先回去休息，避免刑警回去后轮到他们对伤者各种问话影响她术后恢复，但这种话当然要修饰一下。里川自己也不想被父母问来问去，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正好直接装睡。 　　其实里川根本睡不着，累是累，可麻醉消失后全身上下都痛得很，止痛药也只能减缓痛楚，实际还是感觉得到，只是没那么难以忍耐，闭上眼也只能看见眼皮底下，可也比睁着眼要好。 　　不知道幸村到底怎样了，一想到至今为止他的表现，里川便担心得不得了，完全没法想象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还有上田跟铃木，两人都是在现场看着她出事的，应该受到不小惊吓吧，见面了要好好向她们道歉，本来好好地打算出来逛街却因为她坏了事。 　　如今这样躺在病床上，她又想起几年前在医院醒来时的事，那时候面对母亲的责备，也是幸村替她说话的，真田也有份帮忙。 　　当时里川奈奈对她的不信任在幸村他们来看望时完全爆发，说都让那两人来了还在装，到底还打算装给谁看，是幸村坚定地表示她是真的忘记了，不然她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想起来，说出这句话的幸村自己也是非常受伤的吧。 　　她很想快点告诉他自己没有事……额，全身多处骨折好像也不算没有事。不管怎样，总之只要能让幸村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就好。 　　可是手机被没收了，自己的包也不知道在哪里。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完全动不了…… 　　明天他们应该会来的吧。 　　可是第二天最先来的不是里川最想见的幸村，真田也还没有来，上田跟铃木也不在。 　　她早上睁眼最先听到的，是一把成年女性的声音，不是医院内的职员也不是她的母亲，却在言谈间提及她的名字。 　　“请你让我见见她吧？我儿子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是不是她搞错了？这点不搞清楚我儿子便会就这样无辜地替别人背上罪名，他的一辈子就毁了！” 　　“不，我们也很难做的……先别说现在还不是探访时间，我们也不能让疑犯的家属去打扰她，刑警先生应该也对你们说过的吧？” 　　“所以说绝对是搞错了！我儿子怎会做出这种事！……哪、哪怕真的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是他不小心害她受伤了，我也要向她道歉啊。以前小健放学回来常常都把里川千晴这名字挂在嘴边，他可喜欢这姑娘了，怎会害她呢？” 　　里川听着她在外面高声吵着头疼得很，不想理会便再次闭上眼睡去。 　　 　　☆、[141] 中学二年·十一 　　 　　本来约好的约会泡汤, 期待变成悲伤，幸村看着车窗上的倒影, 一想到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讨论今天要去哪里逛街，真想回到昨天骂倒那个轻率的自己。 　　看到幸村漫不经心的表情，眼里空无一物, 仅是睁着眼把目光放在窗外，看不下去的仁王便对他说：“幸村，你摆出这副表情去探望，不是只会让里川更不安吗？” 　　“没关系, 到了医院我会注意的。”回答仁王的, 依旧是他那副无起伏的语调。 　　柳生轻拍仁王的肩膀，摇头道：“重视的女生出意外了, 而自己却没能在身旁保护好她，幸村君现在一定很自责，让他安静地待一会吧。” 　　“拍档你好像很懂？”仁王挑起眉, 对柳生会说出这种话有些少意外。 　　柳生相当无奈, “幸村君跟里川同学感情深厚, 这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仁王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看到了真田，还看到了铃木跟上田。 　　说到真田跟她就不感情深厚的样子……虽然朋友跟恋人不一样, 可也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不会比幸村好受多少。 　　而亲眼目堵着事情发生的两个女生这刻也只是很平常地聊着，虽然眼底下有点黑眼圈。 　　昨天幸村他们回去时正好遇到了出来闲逛的丸井跟桑原，当时四人的脸色都差得不像话, 丸井自然是会问这是发生了什么。听说了事情后，两人的表情也被他们感染，并说也想一起去探望她， 　　后来又加上仁王、柳生、柳三人，把队伍控制在十人内，第二天一起出发了。 　　丸井算了算，他们这里九个人，还有一个名额，便问：“呐，不把赤也叫上吗？里川平常也时不时带东西给他，他知道了应该也会想来探望的吧。” 　　“赤也就算了吧。”桑原听到这提议后不禁皱起眉，“那家伙太吵了，会打扰里川的。以后再带他来吧。” 　　仁王却说：“其实在这点上，文太也很让人担心。” 　　丸井想到自己被拿来跟切原放一起说，有点不服，“我也懂得看场合气氛啊。” 　　柳看了眼无心加入话题的真田及幸村，算是代替他们说：“丸井在的话也能适当地活跃气氛。要是我们全部人都表现得太焦虑，反而会让她为我们担心，尽量平常心地表现吧。” 　　要去探望出车祸的同学，几人的心情绝对说不上是轻松愉快。不管是目堵现场上田跟铃木，还是跟她认识多年的幸村和真田，抑或是为她担心的其他人，大家都不知道此时此刻里川的情况，紧张感油然而生。 　　幸村他们昨天也在，进去医院后对职员说明情况便准许他们过去了，但看到他们这人数，少不免还是会提醒一句让他们注意点，别打扰到其他病人，也不要影响里川休息。 　　然而待他们过去后，便看到真正扰人的鲜活例子。 　　“真的拜托了！这关乎我儿子的人生啊，就让我见一面吧！” 　　“不，真的……” 　　里川待的是单独病房，所以会在这里的人只会是来找她的。柳问了一下幸村跟真田，确认那不是里川的家属后，便打算上前请对方让开位置并且保持安静，怎料丸井比他更沉不住气，听到他们的话知道不是里川妈妈后，便过去说：“阿姨能让一让吗？我们要进去的，还有你这样大声会吵到里面的病人的。” 　　“小孩子别来捣乱！”成年女性因为被护士阻拦心情不怎样好，听到丸井这种语气自然也不会和和气气地回应。可当她转身看到真田时，却立刻换了副表情，带着虚伪的亲切笑容走到真田面前，“你……你是真田君对吧？真田弦一郎君，那时常常跟千晴酱在一起的，真是很久没见了呢。” 　　丸井只回头看了一眼对真田自来熟的阿姨便无视她先进病房了，护士也没拦住他。 　　一进去他便说：“里川，你还好吧？……哇，全身都是绷带啊。” 　　“哈哈……”里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跟在丸井身后的其他人也逐一走进病房，真田非常不走运地得留下来面对成年女性。 　　幸村是除了真田以外最后进去的，看到里川脸上的笑容时也挤了个笑脸回应。 　　虽然她表面上看着很精神，可幸村还是觉得她满身伤痕的样子实在太惨不忍睹，看到这样的她完全没能安心一点甚至加倍怪责自己起来，被内疚感压得快透不过气。 　　里川在里面其实一直有听到外面的声音，也知道这刻那个纠缠着护士要进来的女性换了目标。想着再这样下去真田也太可怜而且没完没了，她便说：“要不，就让那个阿姨进来，先听听她想说什么吧？” 　　幸村眉头一皱，他虽不认识那个人，但听到她刚刚的话便大约知道是谁了。于是他来到病床旁边，对里川轻声道：“千晴，你没必要见她的。” 　　柳听到幸村这样说，便问：“果然是认识的吗？而且听那位的语气，似乎是认识弦一郎的。” 　　他却只是摇摇头，“我不认识她，只是大约知道是谁。真田或许跟她见过面吧。” 　　为了让幸村安心，里川便握起他的手紧紧牵着，反安慰起他来。 　　“没关系的。”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上田跟铃木也在幸村这样说后猜到对方的身份，同时知道她来找里川的目的，还有护士不让她进来的理由，却是对那位女性的印象更差了。她们两人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完整事情，绝对没认错，特别是上田，从最初他靠近里川时就注意到了。 　　听到里川肯让女性进去，护士心底里松了口气。 　　“真是很久没见了呢，千晴酱，你的伤还好吧？”女性还是那副虚伪的表情，她本想靠近里川一些，却被幸村瞪回去了，也没勉强，安份站到床尾的位置。 　　对故意伤害里川的人的母亲，幸村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语带嘲讽地说：“在自己儿子做出了那样的事后，还真好意思来看千晴呢？”他步近对方，向着门口方向伸出手臂，“那么你也看完了，现在可以请你离开了吧。” 　　女性强忍心中的不忿，保持脸上的笑容，“你是以前跟真田君还有千晴酱一起的……抱歉，阿姨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这次来正是为了儿子的事。”对幸村说完，她又转向里川，“千晴酱，你还记得吗？小学时我们小健常常跟你玩，他每天都会跟我说千晴的事……所以说小健把你推出马路什么的，是不是看错了？而且自从我们搬走后千晴酱也没再见过我们小健吧？一定是把相似的人搞混了。” 　　柳生眉头深皱，轻声问：“原来里川同学不是不小心遇到意外吗？” 　　“这女人说的话没一句是真心的。”仁王嘲讽地笑了，“要打感情牌也做得好点啊。” 　　丸井也很不爽那人，凑到他们身边小声道：“对啊，里川怎可能会跟他儿子关系好，她除了幸村君跟真田以外都没其他朋友吧……”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这话好像不太恰当，“以前的话。这人也太厚脸皮了。” 　　真田听到这里也没忍住说：“恕我直言，你的儿子以前所做的行为只是在单方面欺负她，并不叫一起玩。” 　　女性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低头整理好心情才说：“不管怎样，千晴先看看照片吧？我带来了小健今年的照片，你可要好好看清楚，看完就知道是不是小健的了。”说着女性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张照片，越过幸村直接递到里川面前，还趁机占了幸村的位置，把他推到一边去。 　　铃木听到女性这话气得很，可还是注意影响，只对上田说：“说到好像是我们诬蔑她儿子一样，难道我们就没看清楚吗。” 　　上田说不出些什么，但也认同铃木的话，应了声，“嗯，对啊。” 　　幸村本想接过来先看一眼，没想到女性会这样简单粗暴地挤开他，这下只好重新靠近，并把手臂伸到女性身前，阻止她有更进一步的接近。 　　“请你离她远一点。” 　　他眼神中的凌厉让女性一瞬感到了寒意。 　　里川接过照片才看了没几秒，在幸村伸手让女性远离里川时，女性便伸手收回了照片，动作明显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不对劲。 　　“怎样，不是昨天你看到的人吧？”女性激动地问道。 　　铃木也忍耐了许久，这刻没忍住站出来伸出手，“那么应该也给我们看看啊，我们也在现场，看看是不是阿姨的宝贝儿子。” 　　女性犹豫了一会，还是把照片给两个女生看了，只在她们面前晃了一下，没让她们细看。 　　幸村怕里川上当，便说：“能让我也看一眼照片吗？” 　　“你没在现场吧，看了照片又怎样？”女性马上就把照片收回去，似是怕让他们看到一样。 　　丸井看出来不对劲，有点担心，“喂，让她这样做可以吗？那照片绝对有问题啊。” 　　柳生只是微笑道：“是的，所以她这样做没有用。这种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做法没法作为证据，里川同学这刻的答复并不重要。” 　　 　　☆、[142] 中学二年·十二 　　 　　“怎样？千晴酱, 是不是你昨天看到的人？”女性激动地问，还有几分得意。 　　这人的做法也太卑劣了, 幸村本想让里川不用理会这种人，现在就把人赶出去。可里川只是对他一笑，像是在说没有关系。 　　现在基本上大家都只是在看戏, 完全没把这人当回事，就想知道她还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仁王君？……嗯，我明白了。”看到仁王忽然凑过来，上田有点惊讶, 但听完他的话后她便对旁边的铃木说了声离开了病房。 　　铃木不解, 在上田出去后用手肘戳仁王，“喂, 你别随便使唤我们爱奈啊。” 　　仁王漫不经心地反问：“也不是你的吧？” 　　那边的女性还在等着里川回答，可幸村还有是有点担心，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 　　“千晴……” 　　“我想好好说清楚, 不管是不是误会。”语毕, 里川对幸村笑了笑后才看向女性, 淡淡地开口道，“我不知道照片中的人是不是阿姨所说的小健，但的确与我昨天还有前天看到的人不一样。昨天把我推到马路上的男生在前天也有出现在我面前, 还一直看了我很久，所以我对他印象相当深刻。” 　　“前天？这……” 　　女性一时无言，估计是没想到儿子在之前还出现过在她面前。 　　尽管幸村觉得没有必要，可既然里川想好好解决, 他也只好尊重她的意见。于是本来面向里川的他斜眼看过去，帮腔道：“你是早就知道的吧？千晴根本不认识你的儿子……所以你才会让她认照片。”语毕，他收回目光，却看到她对自己调皮地眨了眨眼，也只好回了个笑脸。 　　“不认识？不是说他们是小学同学吗？”铃木一时没听懂，想找上田问，却忘记她刚出去了，手不小心抓在仁王的手臂上，连忙松开，“啊……抱歉。” 　　“噗哩。” 　　可幸村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女性，继续直白地拆穿她的小把戏，“刚刚你让千晴看的片是别人的照，不是你儿子的，所以才不愿让我跟真田看，因为我们认识他。” 　　“不……”女性没能组织好反驳的话，最终只能低下头沉默着。 　　在旁边听着的柳生非常无奈，便问：“可是这点小手段有用吗？只要警方重新让里川同学或是上田同学铃木同学她们再看一次照片，就会知道这是错的吧。” 　　“是啊。”幸村看着女性，表情中的不屑非常明显，再面向柳生回答道，“所以她主要目的是想证明千晴的记忆并不可靠。但很可惜，你的儿子前天也有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有上田同学跟铃木同学两位目击证人，你的儿子怎样也摆脱不了嫌疑。” 　　桑原听完后也跟幸村一样的表情，同样地不屑，“真卑鄙。” 　　“呵，其实你根本知道就是自己儿子做的吧。”仁王冷眼看着她。 　　他们都说到这个份上，想必她也该知难而退，正当真田想过去请女性离开时，里川却忽然开口问道：“阿姨，既然你要问的问题问完了，那么该轮到我了吧。昨天你儿子把我推出去时，好像说了‘姐姐’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 　　女性的忍耐力本来就经已到了极限，听到里川主动提起这事更是直接崩溃了。 　　“你自己做过的事还好意思问我吗？都是你的错啊……”女性哭着跪坐到地上，“三年前要不是你弄坏了小雏的绘马，小雏也不会疯掉，我们也不用搬家，小健也不会为了姐姐做出这种蠢事……” 　　里川小声地重复道：“绘马……” 　　女性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激动地喊道：“都是你的错啊！小健只是为了姐姐而已，他没有错！错的都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能这样冷静！” 　　“因为我不记得了啊。”面对女性发了疯似的责骂，里川不为所动，无奈地说，“阿姨也是知道我没有三年前的记忆才来的吧，现在才反过来问我吗？” 　　正好这个时候上田带着刑警进来请走了女性，并说后面的事交给他们来处理。为免再被骚扰，还说暂时会安排人手守在病房外面。 　　铃木这时终于明白仁王让上田做什么了，可还是不爽，“仁王雅治，你……” 　　“噗哩，”仁王得意地笑着，“那个大姐太烦了，估计让她出去也不肯动。你们拿着的联络方式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的吧？” 　　“那、那……”铃木知道自己实际不高兴的是，明明是自己跟仁王更熟，可仁王却找了上田帮忙，“那我问你那时你就不会说一声吗？” 　　仁王故作玄虚地说：“为了保持惊喜。” 　　“惊喜个头！” 　　不过刚刚这样一闹，大家似乎都知道了不少事情，病房内的气氛有点微妙。上田刚刚出去打电话顺便接人了，所以后半的事也没听着。 　　丸井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她失忆的事能不能问，只好拿起水果说要去洗，远离这场尴尬，桑原自然是跟着他去，留下来也没意思。 　　在这种气氛底下柳生倒是跟平常没两样，托了一下眼镜，猜测道：“里川同学是因为有事情想问才让刚刚那位女性进来的吧？” 　　里川缓缓地点头，“嗯，算是吧。……大概就是死也要知道自己怎死的？” 　　这话换来真田跟幸村的同时斥责。 　　“太不谨慎了！” 　　“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 　　里川连忙道歉了，“对、对不起……” 　　“换句话说，”柳生再次推测道，“里川同学早就知道她是……” 　　“她从早上就在外面吵着，想听不出来也很难啊。”里川尴尬地笑了几声，改为对真田说，“真田你还说那人跟三年前的事没关系，这不是大有关系吗。不过绘马嘛……这又是什么意思？” 　　上田没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便问了铃木，铃木偷偷地告诉她后，她惊讶地向本人确认道：“小千以前失忆了吗？” 　　铃木差点没把上田打死，一下敲在她头上，拉着她在耳边说：“天然也有个限度啊！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这样小声跟你说！” 　　“啊……”上田回头向里川说，“抱、抱歉，当我没问过吧。” 　　里川看到两人的互动后没忍住笑了，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笑容马上蒙上一层灰。幸村看到后紧张得马上凑过去看一眼，确认没问题后又改为怪责她太不小心。 　　“要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刚刚就不会在你们面前说了。”里川尴尬一笑。 　　真田看到这样的她，忽然有点感概。 　　一年多前她还是那个只会跟他们两人来往的人，现在尽管遇上了这样的事，却有这样多人会来探望她，而她也能跟他们平常地交谈，甚至愿意告诉他们这件事。 　　说实话，真田也没想到短时间内她的变化会这样大。 　　仁王轻声一笑，“既然你不介意我就直说了，刚刚那大姐说的事情，是她儿子要对你下手的动机吧，你……或者说，你们三人都是刚刚才知道有这件事吗？” 　　里川点头，幸村点头，最后真田在考虑了几秒后也点了头。 　　“虽然那人没准确说明日期，但将她所说的事跟千晴失忆的日子联系来看应该没错吧？”幸村托着下巴思考着。 　　这时丸井跟桑原回来了，把水果丢给幸村切，自己也等着分吃，见气氛缓和了便向柳打听了至今自己错过了的事，也加入了话题。 　　“所以啊，里川你是怎失忆的？” 　　里川耸肩，“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听说是在神社被神主先生发现的，身上没有伤。” 　　真田非常懊恼，“高桥……刚刚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以前时不时就欺负里川，被我看到赶跑了几次后便没再去找过她，所以里川失忆后没几天他因为家里的事转校时，我也没有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柳试着整理了一下目前的讯息，“所以，应该是里川跟高桥的姐姐在神社发生争执，弄坏了对方的绘马，后来两人遇到了某些事情，里川失去了记忆，对方则是精神出现问题，于是为了治疗他们一家人搬走了。” 　　铃木不解，皱了皱眉，“只是普通的绘马而已啊？弄坏了又能怎样。” 　　“啊！”上田忽然想起来件事，“说起来，以前女生之间有个传言，要是想让心愿更容易达成，便要将绘马放在枕头下还是带在身上多少天，然后还有几个步骤……不过这个方法要是中断了或是有哪里做错了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真田听到后冷哼一声，“这只是迷信而已，会相信这种事的人太松懈了！” 　　上田尴尬地缩了缩，退到一边。 　　“嘛，这只是个传言，她的意思是那女生可能是怕遭报应，所以把自己搞得神经质了吧。” 　　仁王替上田解释后，上田也连忙点头表示是差不多的意思。 　　“当那女生是这样，可千晴失忆的事还是没法解释啊。”铃木抱着双臂，“而且爱奈刚说完我也想起来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流行过这玩意，但不好的事情顶多是跟男友分手或是考试不合格等等，应该未至于把她吓疯吧？” 　　“那个……不如就这样算了吧？”里川在众人讨论得火热时插话道，“好像越说越玄幻了，而且原因什么的，现在再去想也没什么用吧？呐？” 　　既然本人都这样说了，他们也只能放弃。 　　 　　☆、[143] 中学二年·十三 　　 　　后来大家也饿了, 不知道谁先说的要出去吃饭，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走出病房, 真田在出去前还特地跟里川说填饱肚子还会再回来。幸村在这时候说自己就不去了，让他们不用管他。于是大家都很懂事地没再说什么，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人。 　　在其他人走后, 里川拉着幸村的衣角，“精市，午饭还是要吃的啊。” 　　“嗯？”幸村刚在目送他们出去，这刻闻言回头摸了一把里川的脑袋, 却是没回应她上一句话, 重新问了个问题，“千晴, 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 　　要说这是问句也有点牵强，在里川耳中，幸村这语气似乎有了九成肯定, 只是出于礼貌才没直接问她想起了什么。 　　今天的幸村很奇怪, 或者说, 是至今的幸村很奇怪，但今天的他不一样。 　　那个连她差点被网球打中也会紧张得很，甚至会在事后瑟瑟发抖的幸村精市, 在她出车祸后却表现得要比那时还平静，很平常地照顾她。 　　而且，他还在跟她客气。 　　“精市……”她的手从他衣角上松开，握起了他的手。 　　把下意识地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回肚内, 里川想起了真田说过让她也坦白一点的话，不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实际才过了没几天，她就经已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产生了非常明显的转变。 　　“不要紧，不想说就别说吧。”幸村像是想通了些什么般，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里川用力地把幸村拉近自己一点，也不管会不会扯到伤口，生怕他会就这样远离自己，“不！我说！我什么都说！……我、我只是……” 　　幸村还是那副温柔微笑，“你冷静一点，这样会影响伤口的啊。” 　　“那……为什么精市会是这副样子？完全不是平常的你啊……”眼泪就这样突然出现，无声无息地流出来，或许她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忍耐了许多，身体上的痛楚、心理上的恐惧，在这刻跟幸村两人独处时才得以发泄出来。 　　“……抱歉，让你受苦了。”幸村把她轻轻抱住，更贴切的说法是他靠了过去，一手按在床头的栏杆上支撑自己的体重，另一手把她环住。 　　里川索性把头靠在幸村身前哭出来，将这刻想到的事直说：“我昨天醒来后一直都想着要联络你的！想着你一定会非常担心我，想要告诉你我很好，可是今天见到面时却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刚刚还用那样客气的语气跟我说话……真的是，很可怕啊……” 　　里川听到幸村深呼吸的声音，听到他在头顶上说：“其实我也很害怕啊。” 　　“精市？” 　　幸村忽然轻声一笑，环住她的手在她背上轻拍了数次后放开她，坐到病床与她面对面。 　　“自从等不到你来的那天，我总是觉得以后会失去你。”说着，他轻声地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自己不着边际的中二想法一样，“所以我一直很怕你受伤，不想你离我太远，怕发生了一点小事也会埋下伏笔在日后爆发。” 　　“可、可是……”里川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样的他，“可是我现在很好啊！医生也说刚送院时很危险，但后来手术非常顺利，一点都不用担心！” 　　“嗯，是啊，所以我更不懂了。”幸村眉头轻皱，表情有点无奈，“你失忆那天在学校等你时，我已经有了种不良预感，没想到后来真的实现了。在那之后这种预感常常出现，比如在你跟我说可能要搬家之前，又或是那天在网球场你差点被球打中的前一段时间……” 　　像是非常不愿意回忆起来一般，幸村闭上了眼，眉头紧皱。 　　“要是你搬家了会怎样，弄伤了脑袋又会怎样……正因为刚有这种预感便真的在现实发生，所以我才那么不愿意让你搬走，也担心你会受伤。预感当中，这些小事日后带来莫大的影响，我一直觉得这是为了让我阻止事情真的按照预感内容发展下去。” 　　或许是觉得就这样净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幸村拿起手边的苹果削了起来。 　　里川也有点听不下去。 　　预感什么的她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可幸村的话她绝对是无条件相信的。一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这种预感困扰着，她不由得心疼起来，既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去烦恼，心底里却宁愿会出事的自己。 　　她连想象的时候都无法坚定地说自己能代替他承受，实际承受着的他又是多痛苦？ 　　幸村用叉子将苹果送到她嘴边，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咬下来了。 　　他笑了笑，续道：“听到消息赶来时，我一直担心着来到后会不会在路上听到手术失败的消息，又或是去到后发现……我完全不敢想象。至今以来我都这样用心地躲过了，可还是躲不过这次，或许我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绝对不是的，精市所做的都……”想要让幸村安心，可从里川嘴里吐出的内容都非常苍白，只能低着头。在看到自己布满绷带的手臂后，她蓦然抬头，“对啊，精市做的绝对是有用的！因为我现在奇迹地恢复得非常好啊！” 　　“千晴，你是不是被撞傻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绝对说不上是好啊。”幸村既心疼又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他的女朋友会觉得自己出了车祸受了重伤，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好事呢。 　　幸村总觉得，要是真的一点小事都可能在未来夺去她的性命的话，他实在是不敢细想这次的重伤又会为她带来怎样的影响，害怕终有一天她会因为这时的事而失去她。 　　倒不如说，现在她还能像样元气满满地跟他说话经已是非常厉害了。 　　里川坚信着幸村，所以相信着自己这样的想法绝对没错，“不，我一直都被精市保护着……所以这次精市没有任何预感，一定是因为这次车祸对我来说影响不大啊。虽然现在是这副样子，但一定很快就能完全好起来，所以才不用精市出手。” 　　“乐观也要有个限度啊，千晴。”可不得不说，幸村还真有点被她说服了，“这次我什么忙都没帮上的事先不管，以后……要不千晴跟我待在一起吧。” 　　里川不解，“我们经已在交往了啊？还能怎样一起？” 　　“字面意思上的跟我待在一起。”幸村嘴边扬起笑容，“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吧，就只有我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最好比较偏僻，没太多人的，这样不会有人伤害到你，我也不用每次跟你分开都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 　　里川脸色一下变了。 　　幸村笑了出声，“放心吧，说笑的。两个中学生能去哪里？” 　　“我不是……不想跟精市待在一起。”她不想幸村误会这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诉说自己的想法，“可是现在放弃所有的话，对精市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家人、朋友、学校，还有网球……这些对精市来说都非常重要的吧。再者，能躲到何时？总不能一辈子……” 　　“嗯，我知道千晴是在为我着想了。”幸村摸摸她的脑袋，打断了她的话，“说起来，最初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想起来什么了？” 　　“啊，这个嘛……” 　　其实也不算是想起来，里川只是想起以前真田对她说过的话，猜到了些事，也未必就是真的，而且就是知道了也没多大作用。 　　以前真田说她对自己的事不上心，对幸村的事却容易动怒，所以她忽然想到，那时她会去找高桥的姐姐或许也是为了幸村的事，弄坏绘马也是因为幸村。 　　“我在想，那个绘马或许是写了有关精市的坏话，所以我才会那样激动地去找高桥姐姐，还破坏人家的绘马……”里川皱起眉，咬着下唇，还是决定继续说，“这不是我记起来，而是觉得大概会是这样，担心大家再聊下去会聊到这事。要是知道了这个可能性，精市可能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幸村顿了顿，一脸忧伤地叹气道：“现在听说了，我经已有了这样的想法了。是吗，原来千晴是为了我……” 　　“啊啊啊啊那都是我擅自搞出来的啊！”里川激动地说，可只在声音上，她已经学懂了不随便大动作乱动，“而且绘马的内容跟事情起因大概猜到了，可我跟高桥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啊？这才是问题所在！” 　　“但事情的契机在我身上……”幸村突然喷笑了，“开玩笑的。千晴自己这样积极乐观，我也不能只往后看啊，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里川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在想要是幸村一直介意着她该怎办。 　　可尽管幸村这样说，心里面绝对不是完全没在意的吧。 　　“总之，千晴现在先好好照顾自己，专心康复，别的事不用考虑。” 　　“嗯！会的！” 　　 　　☆、[144] 中学二年·十四 　　 　　像里川自己所说的一样, 她术后恢复得很不错，在其他人出去吃午饭时医生也来看过一次, 也说状况良好，估计花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不过这也只是相对一般情况，她这伤势怎样也至少得待在医院三个月, 一个月后看情况或许能够退院，可还是得好好休养。 　　午后大家回来时不像早上，没了闲杂人等打扰，也不去讨论那些复杂的问题, 他们就随便闲聊着, 差不多都要忘记昨天她还处于生死边缘，当她只是受了点小伤, 临走前还问她何时能退院。 　　“还早着呢，这学期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幸村可没忘记这现实，便提醒了一句。 　　问出这话的丸井尴尬地应了声, 很快就调整过来, “那我们有空就来看看你吧, 你有没有喜欢吃什么？下次给你带吧。” 　　仁王在旁边吐槽道：“有幸村在还轮得到你？再不济还有真田啊。” 　　“什么，多个人带东西不可以啊！”丸井懒得理会她，“那里川, 下次见了啊。” 　　“小千，课堂笔记等等的都交给我吧，绝对会整理得好好的。图书委员那边开学后我帮你去说吧，至于学生会嘛……”上田说着忽然有点犹豫, 这样轻易地答应了下来好吗。 　　幸村笑笑，接过话道：“小枝前辈那边我去说吧。” 　　除了他们，其他人也说了类似的话，表示自己非常乐意帮忙。或许是因为两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说，反正让里川感觉挺暖心的。 　　他们离开时都有意无意往幸村脸上瞟，想看看这次他有没有话要说。幸村本人倒是还没待够，还想再在这里待上一会，可以的话更想直接在医院住下，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而且里川也在这时对他笑说再见，他就先跟大伙一同回去了。 　　高桥后来被母亲带着去自首了，也许是听了刑警的劝告。在证据这样充足的情况下，与其再做些没用的挣扎，还不如早点认罪，决意改过，在法官面前表现出反省的姿态，他才会比较好过一点。 　　不过里川的父母还有幸村他们倒是希望他多挣扎一会，让缠在身上的绳子越勒越深，不然他们可真没法消气。 　　开学后里川不出现时小枝波绘先是打听了几句，到幸村再来说明后，她第一时间不时关心里川，而是跑去不知忙活什么，估计是从高桥那边先下手处理。 　　里川那边小枝也不是不闻不问，有联络过也有亲身去探望过，也在看到真人时表现了一番关心，可回校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见平常没见一会就囔着要去找，大喊着不习惯很想念的样子，显然里川于小枝来说也就一个比较好玩的玩具，很喜欢，可真的没了也完全不会困扰。 　　让小枝更在意的是，毁掉她玩具的人。 　　可就在里川顺利地康复的时候，这回轮到幸村生病了。 　　本来只是一点小毛病，幸村以防万一去检查了一趟后发现是个大问题，需要做手术，而他本人也毫不含糊，评估了风险后跟家人沟通了，又跟真田商量好网球部的事宜，便住进医院等着接受手术了。 　　里川也是在幸村住进医院后才知道这件事。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里川知道就是她听说了，自己还在康复期间，完全没法帮上任何忙，可还是不满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幸村说：“我只是不想影响你康复而已，而且最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便想着等事情决定了再全部告诉你，这样你就不用陪着我烦恼了。” 　　“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啊……”里川很不满，可没法对即将要做手术的人说。成功率其实并不怎样高，她也不知道幸村怎么就能这样爽快地决定下来了，还一点都不迷惘。 　　里川在想，既然幸村经已下定决心，她是应该避开这些问题不谈，别揭他伤疤，还是好好跟他聊一聊，知道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她不相信幸村是真的完全没在害怕，可又不知道这刻该说些什么才比较好。 　　然而幸村却主动说：“看，千晴都差点失去性命了也能这样乐观，现在也恢复得很好，心态还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一直拖着问题不去解决也没用，趁现在全国大赛过去没多久，距离来年的比赛还有一段时间，早点接受治疗早点回复，减少对比赛的影响。” 　　“可是……不同的啊。”车祸后她很快就失去意识了，一直到手术后才醒来，她是知道这点才能有这样的心态，还有部分是想着不能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而幸村所做的决定，最终结果会是怎样也不知道，手术后不一定能好起来。 　　手术失败或许并不会致命，却是无法再打网球。 　　这对幸村来说，大概比死更难受。 　　里川没法自私地想着幸村没事就好，网球打不打也没关系，一想到有那么一点机会会让他以后再也没法紧握球拍，她就无可避免地为他的未来感到担忧。 　　他本人又是在怎样的心态底下接受这场手术？ 　　“精市，真的没问题吗？没在逞强吗？”里川最终还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她也知道得到了答案也没用，反而会让幸村动摇，可她还是想知道幸村的真心。 　　幸村也不负她的心意，说了心底话，“嘛，多少是有点……不过在各方面来说，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里川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要不是还没能离开医院，里川真想马上去看幸村，为他打气，最后只能加倍努力地复健，争取早一点完全康复。她至今都被禁止外出，不过要是哪天能出去了，也离退院那天不远了。 　　虽然幸村跟她的医院都不在神奈川在东京，可偏偏还不是同一家，不然她就能随便过去看他了。 　　最后她发现自己再努力还是赶不上，便向医生软磨硬泡，就是想在手术那天去幸村那边。 　　里川自我感觉是医生被她烦死了，所以才会批准她出去一会。 　　幸村手术那天在十月中，距离里川车祸进院还只是过去了一个半月，她这刻要走动还得坐在轮椅上，没法自由活动，因为手也伤了连轮椅都没法自己推。平常在院内她都是要麻烦护士，现在出来也要找人照顾她。 　　上田跟铃木陪着她从自家医院出来，真田帮忙打车接送，最后总算让两人在手术前见上一面。 　　幸村无奈地看着退出房间后对他比手势的女生们，还有眼神复杂却点了点头的真田，然后才对眼前的里川说：“都说了不用来也可以，还真来了啊。” 　　“嗯，来了，只在医院等联络我做不到啊。”来了后，里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额，那个……精市，其实我本来想去神社一趟的，但医生不让我去，所以我什么都没能带给你。”至少也求个护身符回来，不然像现在两手空空总觉得有哪里不足。“不过啊，论心意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幸村笑了出声，“有你在还用得着护身符吗？” 　　“或许真的不用也说不定？”里川也觉得好像是这样，“那……说加油好像有点奇怪。反正，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说没几句幸村就要准备手术，里川也就只好依依不舍地跟他分开，实际自从幸村自己也生病住院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都是用医院里的公众电话聊天 　　所以这次是他们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一直以来对于幸村的病情，里川都只是听本人说过，偶尔其他人来探望她时也会提及几句，但她心里面其实没多大实感。这刻看到幸村躺在轮床上穿上病人手術衣，她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来，没缘由地感到心慌害怕，让旁边的上田都在担心着。 　　生怕会被带回去，里川自然是说自己没事。 　　所幸这里是医院，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能马上处理，要是勉强带回去途中会不会发生什么也很难说，还不如让她继续留下来等到手术结束。 　　真田看了眼，大抵猜到她的想法，因为自己也在这刻有点不安。 　　“刚刚幸村的样子怎样？”真田问。 　　“诶？”看到真田忽然过来问自己话，里川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回答道，“他表现得很淡定，完全看不出接下来要去接受手术。” 　　“那么，相信他吧。” 　　里川当下除了点头应声也没别的选择。 　　手术的时间非常漫长，她没有去刻意地看时间，没去算过了多久，只是觉得怎么那灯这么久都没熄灭，幸村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 　　这种等候时间非常难熬，但其他人在等着的同时也不忘关心另一位病人，时不时就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什么需要，她都是一声不吭只摇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等到了他出来。 　　 　　☆、[145] 中学二年·十五 　　 　　手术无惊无险地结束, 里川总算长舒一口气，接下来还想要求留下来等幸村醒来, 这意见自然是被驳回，由原班人马送回自己的医院。后来的日子里，又回到了两人在各自的医院做复健的异地恋当中, 仅靠每天的一通电话联络。 　　要不是双方的护士阻止，两人大概还不只联络这一次。 　　要说的话，幸村甚至还要比她更早出院。 　　幸村九月中发现毛病去检查，九月末确定了问题, 手术在十月中进行, 到了十一月便能出院了，只是仍然要定期回医院检查。 　　这速度多得幸村自觉, 没错过身体发出的微小警告，在早期就发现到问题并爽快地接受治疗。换了是别人，等情况严重才去检查, 后来还要慢慢考虑选择哪种治疗方案, 等到正式出院那天要耗上大半年也不奇怪。 　　不过幸村就是出院了也不等于完全康复, 他还是个网球选手，要回到以前的状态得花上一段时间。 　　“真田。”放学后幸村来到网球场，还没换上衣服, 见到真田便先打了声招呼。 　　但真田显然不太欢迎他，马上皱起眉头，“不是让你暂时再休息会吗。要不就去看看里川，她在医院估计闷坏了。” 　　“一直不活动身体也不好啊, 而且作为部长，来了学校怎能不露脸。”幸村无奈地详，“千晴那边打算待会去的。” 　　真田甩甩手赶人，“你现在就去吧。那家伙也差不多能出院，你这段时间先陪着她，等她回来你再来练习吧。” 　　幸村说不过真田，最终还是没去换衣服，可还是留下来指点一下部员才离开。 　　“幸村君！”上田在练习开始前跑来男子网球部的球场这边，大喊一声对里面挥挥手。 　　本就打算出来的幸村便直接回挥了一下手过去了，“上田同学找我有事吗？” 　　“嗯，刚刚下课想去教室找你的，但没见到人。”她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都是些课堂笔记之类的，“这是这两天的份，幸村君今天应该要去找小千吧？” 　　“谢谢，我会转交给她的。” 　　看到幸村又在上学日出现，里川其实是有点不满的。 　　当然她很高兴能看到幸村，可等学校放学再过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幸村又喜欢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一般都是在医院的餐厅解决晚饭，回去是已经很晚了。 　　“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放假再来就好了吗。”里川看了一眼他的打扮，有几分不满，“最近外面晚上很凉，你没有多带件外套？” 　　连续两次被最亲近的两人嫌弃，幸村深深地叹气道：“难得男朋友来看你，一张嘴就是这种话吗？”他把书包放一边去，熟络地拿了张椅子坐到床边，“要不是有我的话，看来千晴你得一辈子独身了。” 　　里川皱着眉，小声地说：“这个跟那个没关系吧……而且哪里难得了，隔天就跑来医院……”吐槽完后她理直气壮地说，“你都住院了有一段时间，就是还没法练习，不去网球部看你的部员们后辈们可以吗？” 　　“唉，我去网球场被真田赶过来医院看你，来医院被你赶回去网球场……”听到这话，幸村不由得再叹气。 　　里川也担心打击得太过，于是没再在这话题上纠缠，反正人也来了，现在再说别的也没用。她看了一眼四周，想起抽屉里还有上次丸井来时带的零食，便用这个转移话题，“这里还有丸井君带来的巧克力，要吃吗？还是我去削个梨子……” 　　“我是来探病的，不是来让作客的。”幸村把想下床的女生按回去，“梨子千晴要吃吗？” 　　里川摇头，“我吃过了，精市吃吧？挺甜的。” 　　“好吧。”说着，幸村便拿着梨子去洗了，削好了也不是他一个人吃。他不是来作客，更不是来吃给女朋友的慰问品的。 　　两人分吃着一个梨子，幸村给自己吃一块的同时又会塞一块到里川嘴边，里川残废久了也渐渐习惯了被投喂，也没最初那样尴尬害羞，而且这里也就他们两人，脸红只会被幸村取笑。 　　这时她正翻着上田给她的笔记，一边吃梨子，偶尔跟幸村闲聊几句。 　　这样的时间过得特别快，里川一看太阳快下山了，便连忙扯着幸村去餐厅解决晚饭。 　　“虽然是我拉你过来的说这话有点奇怪，但你常常都在这里吃完晚饭才回去，叔叔阿姨不会生气吗？”里川有院内的病人餐，所以这刻只是看着幸村吃，闲着没事干便好奇地问了句。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这里的食物有多美味，肯定是及不上家里的了，她又不能出去外面，常常让幸村一个人吃医院餐实在很不好意思，而且还让他这样晚才回去。 　　幸村抽出手拍她的脑袋，因为她看着好像很可怜，非常内疚的样子。 　　“可是见不到千晴我会很不安啊……我爸妈会明白的，我也有跟他们说明。” 　　“说明什么？”里川这就不明白了。 　　幸村别过脸对她一笑，“对他们说明，千晴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结果等到里川出院时，经已是年末了。 　　本来就是重伤，恢复得再快大家也不敢松懈，观察再观终于让她出院，不过跟幸村出院时相比，却是要比他更虚弱。幸村那边也只是暂时适应不了高强度的运动，一般日常生活的事并没有什么影响；可里川却不同了，骨折的地方看部位愈合的时间长度也不一样，体育课自然不用说，平常也得小心。 　　出院回校上课时里川总算是不用轮椅，可走路还是有点一拐一拐的，那是因为骨头没完全长好，医生说是以后会好起来。 　　所以里川也要避免长时间站立或走动，现在在校内都是由上田陪着的。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她回校的时期正好在期末考试之后，不过就是让她参加，也不知道缺了这么多天成绩会掉成怎样。 　　还好她成绩本来就在年级前段，哪怕这么一段时间时间没上课只看了些笔记，恶补一下还是应该能过关的。 　　在校方的安排下，里川得到了补考机会。幸村本来打算自己教的，但可惜他自己也住了有一段时间医院，也在恶补当中。住院时间比较短的他是有能教她的地方，可总不够全面。 　　于是这个时候便要发动大家的力量，各自教她自己擅长的科目，全方位补习。 　　“不错，知识吸收得很快。不愧是本来年级前段的成绩。”柳在单人授课结束后深感教育里川的轻松。 　　“哈哈……不过有些地方我要回去再努力记一下。”里川说着，看向从刚刚起一直默不作声的隔壁补习班的同学。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东西是什么鬼啊！”切原在与作业对抗中，这时没忍住爆发了一把。 　　柳生连连摇头，“切原君这边倒是毫无进展。柳君，我们换个学生吧？” 　　自切原加入网球部，被幸村发现他的英语成绩惨不忍睹后，便拜托了真田帮忙教育他。可惜他们的相性不太好，到最后住住是以真田的怒吼或拳头收场，真田自己也要被切原气死，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便成了轮换制。 　　这次大家要帮里川补课，切原便顺势一起，反正本来他就是不定期补英语。 　　“好吧。”柳接手了柳生放弃的切原，“赤也，自暴自弃对学习没有用，你要……” 　　柳生来到里川身边时经已面露疲态，里川便说：“柳生君，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不，是切原君太难搞，里川同学一说就懂，教里川同学对我来说经已算得上是休息了。”柳生带着笑意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啊，要是里川同学累了的话……” 　　“不，我还不累。请开始吧。”里川伸了伸手，示意柳生随时可以开始。 　　柳生轻轻一笑，便打开了课本与笔记。 　　网球场上，真田正陪着幸村练习，最近幸村的状态也回复了大半，可还是有点不足，便跟真田对打找找手感。 　　两人虽不是百分百出尽全力，可没刻意放水，很认真地在做练习。 　　至于两人没去帮忙的主要原因是，真田也被里川嫌弃了。 　　虽然他每一科的成绩都很好，但她拒绝让真田来教她，说是对刚出院的病人来说刺激太大。 　　“真田绝对会说没两句就跟我大小声的，之后我便会跟他吵起来，学习效率不好。”里川理直气壮地说着她的歪理。 　　“噗。”幸村没忍住笑了。 　　真田本来经已备好课，等着哪天去教她，听她这样一说也没了兴致，冷哼一声道：“随便你吧。” 　　练习完结后幸村去教室找里川顺便看看后辈的教育成果，里川看到他来立刻眉开眼笑，差点没立刻丢下笔，反正是没在听柳生说话了，而切原则是整个人坐得笔直，紧张起来，同样地对柳的话左耳入右耳出。 　　“看来还在上课呢。怎样，进度如何？”对比了一下柳跟柳生的表情，幸村觉候自己好像经已知道答案，“哈哈。对了千晴，要不你还是让真田教你一下吧？我看他跟我练习时，像是还在记恨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他负责教育你的，突然把他开除他也是会失落的啊。” 　　“听精市这样说，真田这不是傲娇吗？”里川思考了两秒，“……听着好烦。” 　　其他三人听着都觉得有点有趣，切原更是直接喷笑了。 　　幸村跟里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掩着嘴巴。 　　“好吧……数学让他教好了。” 　　“嗯，待会跟他说吧。” 　　特地挑选自己擅长的科目让真田教，幸村觉得里川也是有点…… 　　不过总比让仁王来好。 　　 　　☆、[146] 中学二年·十六 　　 　　基本上在大家都对里川补了一轮课以后, 没人担心过她的成绩会过不了补考，后面的基本上都是自行复习, 不需要别人担心。她甚至还在切原补测英语时帮忙教他，主要是大家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要抽时间出来是可以但会比较麻烦, 而里川也受到他们帮忙，便以这种方式回报。 　　再怎样温和的前辈在教切原英语时都会变得凶狠，所以有里川这种绝对不会恶魔化的人在，切原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啊, 那是因为切原君补测不合格的话精市会很头疼的。”里川在切原表达对她的感谢时直白地说出事实, “好，那么下一题……” 　　切原觉得里川前辈人是真的好人也很温和, 从不骂他恐吓他揍他，可在见识过他的英语能力后，她便没再怎样对他笑过, 总是板着一张脸语调没起伏, 冷淡地为他讲题布置作业。 　　压力倒是没什么, 可这样的学习气氛有点…… 　　补测的日子渐近，而切原的英语成绩仍未能保证合格，比起练习更需要补习。反正最近都没比赛, 而且补测过不了暂停课外活动结果也是一样，所以在大家都在打网球时，他只能在部室上一对一英语课。 　　从本来练习后留下来，到后来从练习中分出一半时间, 到现在连练习都没得去，切原心里苦。 　　在练习中段的休息时间，真田进部室看样子，“赤也怎样了？” 　　“还是差不多吧。”里川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本来还想着是幸村疼爱的后辈，在众多一年级的后辈当中，她对切原算是特别关照，每次带东西都有他份，也很耐心教他，可他的表现实在太对不起她用心的教导了，“有些理解不了的地方只能让他死背了……还记不住。” 　　真田听着皱起眉头，不满道：“这样他不会学懂，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里川没觉得这有问题，“现在主要是让他过补测啊，不然为什么要牺牲练习时间。” 　　“靠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过测验有意思吗。”真田坚持道。 　　“有啊，过了就不用暂停课外活动。这不是为了你们网球部吗？”里川也不退让。 　　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就在部室里吵了起来，其实这只是非常小的一件事，可两人各执一词，非要在这里讨论出个结果。 　　难得地看到里川算是生气的样子，切原看出来她是认真地在跟真田争论，可不管声量还是气势都远不及真田，也可能是外表的关系，她凶起来也就这样子了。 　　“怎么又吵起来了？从外面都听到真田的声音。”幸村推开门的同时说，又看向里川，“千晴你不是在教赤也的吗？”幸村会只听到真田的声音是因为里川再吵也大声不到哪里去，然而部室就切原跟她两个人在，切原是怎样都不敢这样跟真田吵的。 　　里川马上走到幸村身边，抬了抬下巴指向真田，“这家伙吐槽我的教学方式。” 　　“那是因为你太随便了。”说着真田别过脸没去看她。 　　里川又继续解释道：“现在重点是让切原君合格啊，要让他真正提升也在这之后……” 　　“好了好了，你们先别吵。”幸村有点无奈，这两人怎么就这样喜欢在嘴上较劲，“真田，练习要再开了，先出来吧。” 　　幸村是部长，他的话真田总是要听的，就是脱开网球部的关系真田也甚少无视幸村的意见，所以后来真田也没多说半句，跟着幸村就出去了。幸村在出去前也对里川说了句辛苦了，表示练习结束后会再过来，里川也默默点头了。 　　其实真田跟里川吵的问题早就出现过，有时候时间来不及，其他人教切原时都是圈重点让他死背的，想着至少确保一些分数。这种时候真田通常都会对切原说教一顿，骂他不争气，骂完后却是对这种学习方式只眼开只眼闭。 　　换成里川，他就不能忍了，估计是从小挑她错挑成习惯。 　　待他们部长带着副部长出去后，切原总算松口气，却是抬起头看着里川，颇为内疚地说：“抱歉，前辈，因为一直学不会让前辈跟副部长吵架了。” 　　本来积蓄了多少不满里川听到他这话也消气了。她会跟真田吵上，一半是因为习惯，一半是因为最初就不爽着，这刻切原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淡淡道：“没事，嘴痒跟他吵几句而已，没真的生气。” 　　切原非常惊讶，因为嘴痒就跟他们凶恶的副部长吵？这是什么鬼啊。 　　“啊……那么真田副部长一定也是差不多的，前辈们三人的关系这样好。”切原良心有点过意不去，放下笔就去帮他们副部长说几句话，“第二学期开始后，幸村部长跟真田副部长在学校也常常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是一直在担心着前辈。” 　　听着切原这话，里川心里面有点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这样受宠了……显然她忘记了他们最初会关注他的原因，除了是开学时的蠢事印象深刻外，主要是因为他在网球上的才能。 　　平常她也没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他做的好事，可这样一看，这不是个会关心前辈的好孩子吗。真田平常这样虐他，她还以为他不多不少会有点怨恨真田的……嘛，听说私底下切原经已吐槽过不少次，被真田本人抓包到的次数也不少。 　　不过不管怎样…… 　　“我明白了。”里川轻声一笑，“但是切原君，你手怎么停了？” 　　“……非常抱歉。”切原连忙从前辈脸上收回目光，拿起笔继续书写。 　　不知道是不是本人被她这样一说有点着急，还是聊了两句分心了，笔下开始乱写一通，刚刚才教过的，让他多写记住的，这刻照抄也抄错。 　　里川眉头止不住抽蓄，“……切原君，你看清楚一点你写的什么？” 　　“啊……”切原自己也察觉到了，“真是非常抱歉！立刻重写！” 　　切原感觉这前辈也快要被他逼疯了呢，不远的将来可怕的前辈又会多一个。 　　幸村后来进来时也是差不多的场景，里川耐住性子逐一纠正他的低级错误。当中很多都是小心点就能够避免的，只是他对英语没法像对网球这样上心，专注力很容易分散，哪怕脑里有这个知识，下笔时不知道怎么就写错了。 　　“赤也，千晴受伤刚好，特地抛下学生会的事情来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吗？”幸村在切原恐惧的眼神中眯了眯眼，“你可别气着她。” 　　切原连忙甩手摇头说不上话，“不，部长我……”他当然知道前辈还在康复中，所以他都经已非常小心的了……在事后的对应上。他对里川比对真田时都要客气。 　　幸村不太高兴地叹气，“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千晴回去。” 　　“是的。”切原头低得很低，“里川前辈，今天也谢谢你了。” 　　里川也跟着幸村叹气，“剩下得回家继续吧，多写几次总不会不记得。” 　　幸村虽用了学生会来当藉口，但那边里川是故意不去的，还有说是会气着她什么的，真田还不是跟她照样斗嘴，一点事都没。可学生会那边就不同了，有小枝波绘在，不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忘了她受伤这事不知道轻重抱过去，这一下可是要了她的命的，疼死了。 　　回去时里川的书包跟书什么的都是幸村拿着。她是觉得自己没残废成这样，可架不住幸村不让她 　　自己拿，不然就要搬出以前左手受伤那时的事来说，她也只好任由他。 　　虽说她受的伤比较重，可就是入院初期也未至于没法拿东西，更别说现在经已好了大半，而且东西都放学校没多重，但幸村那时伤到的正好是要拿东西的手，两者是不同的！ 　　“最近走路还疼吗？”幸村在路上不忘观察着她步姿，靠此来判断她的状况。 　　“本来就不疼啊，那是站太久走太久，或是姿势不对的时候才会疼。”里川抬头看着与自己的身高差终于超过二十厘米的男朋友，感觉脖子有点酸，还好她没伤到脖子，“如果我说疼你绝对会说要背我的吧？” 　　“随时都可以啊。”幸村停下步伐，把东西拿好双手放身后，准备随时蹲下来。 　　里川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将他伸往背后的手拍下来，拉着他继续走，“别闹。我都说我没事。” 　　幸村笑笑把东西换回本来的方式拿着，思考了一会，又说：“其实也不一定要背……千晴的话，可以坐在我手臂上吧？” 　　里川秒懂幸村的意思，生气地握紧拳头，像是想要揍人，却是舍不得用力揍哪怕一下，只好非常没气势地剁了下腿，“连你也笑我个子小吗，中学后没长高又怎样了！不过一五零又怎样了！又不是没有这种身高的！”……虽然很少。 　　“怎样？没怎样啊，就是很可爱。”幸村漫不经心地说。 　　“……”里川败。 　　 　　☆、[147] 中学二年·十七 　　 　　放学后里川正在收拾东西时, 幸村钻到了他们的班级中，对上田打了声招呼后就来到她身边, “今天要去哪里？” 　　切原的英语补测经已顺利过关，里川也康复得差不多，还不去学生会实在说不过去, 相信小枝也快要沉不住气了。 　　幸村自然是懒得管小枝的，但里川待在学生会这样久，跟前辈们还是有点感情的。 　　“学生会。”里川简洁地回应道。 　　“那好，”幸村也没多说什么, 拿起她刚收拾好拉上拉链的书包, “我送你过去吧。” 　　里川手太慢没来得及拿回来，只能看着幸村拿起她的书包就走, 连忙跟上去，同时不忘回头跟上田打声招呼才离开，看到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只能尴尬一笑。 　　在往学生会的途中, 里川对幸村说：“平常上下学就算了, 就校内这几步路而已, 我一个人也没关系啊。刚刚上田都在笑我们了。” 　　幸村一点都不介意，还自豪地说：“啊，那一定是在羡慕我们关系好。” 　　两人到学生会后, 里川习惯性地先去敲门然后进去，却在打开门前被幸村用手势阻止，代替她去打开门了……然后门后的小枝一把扑到幸村身上，正好两位当事人的身高差不多, 他们平视看着对方，都是一脸嫌弃。 　　看到幸村被别的女生扑了，里川觉得自己这刻应该嫉妒一把吃碗醋，可看着这两人的表情，感觉心情非常微妙。 　　“额……总之，前辈先放开精市吧。”里川走过去拿开小枝的手，没想到因为这个动作被小枝抓到抱着蹭了蹭，“等等，前辈？” 　　“小里川──”小枝忘我地蹭着，“别在意，消毒而己。” 　　幸村整理下被小枝弄乱的衣服，也加入两人之间，把里川抱回来，“不好意思，千晴是我的，不外借。” 　　换了在一年前，小枝再不喜欢幸村的性格，也未至于这样嫌弃，可自从他长高了不少后就真的完全不喜欢了，不过言谈间表示只看脸的话还是不错的。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里川无法把小枝当成一般女生来看；相反，幸村对小枝的态度完全是对情敌的态度，一副“是女生又怎样，是女生更恶劣”的心态，因为大家都是女生，一定程度的身体接触在外界眼中非常正常。 　　幸村觉得自己独占欲也不是太过分，完全不准别人碰里川，可看到小枝跟她抱一下、勾肩搭背、拉个手，甚至拍肩膀都会不爽。同样的行为换到上田跟铃木身上，他则是一点都不在意，还会因为她们关系好而高兴。 　　所以里川也是差不多，看到小枝不小心抱了幸村一下，跟看到真田跟幸村拥抱了一下差不多。 　　“你们还在站在门口多久？”原浅美没好气地说，“其他人想进出都没办法了。” 　　幸村轻叹一声，对身前的女生耳边轻声说：“待会我再来接你。”然后他皱起眉对小枝说，“前辈，千晴受伤刚好，希望你能注意一点。” 　　“用得着你说，走走走，去你的网球部。”小枝甩甩手赶小猫般赶幸村走。 　　幸村走后小枝粘着里川，粘了一会被原浅美说了后就放手自己去玩了，相比之下原浅美对她要有人性得多，还会关心一下她的伤势，顺便还问候了一下幸村的病情，丁点的粗活都没让她干，哪怕是搬几个文件夹，跑腿也让别的同学来。 　　这段时间的事情不是让副会长亲自接手就是其他同学分担了，里川在原浅美这里了解了一下近况后，又找其他同学交接，再回来时小枝经已不知道祸害完谁回来了。 　　“小里川！”小枝一来就是一扑，被原浅美一瞪，又笑笑说，“知道啦，小里川是伤者嘛，我会小心的了。” 　　里川没太在意这点，但这样实在不好活动，“会长，你这样我动不了……” 　　“这点小事别在意。”小枝暂时还没有收手的意思，“对了，幸村那家伙还好吧？” 　　里川有点意外，没想到小枝还会关心幸村，未等她回话，小枝自行延续话题，“听说小里川出车祸后没多久又听说他生病还住院了，还以为他担心得病了呢，后来又忽然说要动手术，没想到这样快就回来了……切。” 　　哦，原来这是在嫌幸村康复得太快了吗……里川的脸马上黑起来。 　　“小里川？” 　　“即使是小枝前辈，这样说精市我也是会生气的。”里川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后，看到小枝表情确实是有在反省，她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小枝也是有她的底线的，她只好见好就收，“不过也对呢，是有点奇怪……” 　　小枝眯了眯眼，也是有点在意，“怎么了吗？” 　　然而里川只是笑笑摇了摇头，“不，没什么。”说着她把身前的手拿起，“会长也差不多该放开我了吧，不然今天赶不完又要放到明天。” 　　小枝本想说做不完就算了，正想大手一挥让里川只陪自己玩，感受到某人的视线便只好把差点说出来的话吞回肚中，手也放下来。 　　趁着没人来打扰自己，里川加把劲将今天的份完成，这活太久没接触倒也没有很生疏，可因为对最近的事情不了解，总要翻一翻以前的记录来。 　　等她再次从文件中抬起头时，经已是幸村来接她的时候。 　　幸村与小枝交换了互相嫌弃的眼神后，便对那个专心工作得不知道自己来了的里川喊一声，“千晴。” 　　“精市你来了啊，今天真早呢。”但里川只是昂首看了一眼，打了个招呼后便低头继续。这只差一点就完成了，她可不想拖到明天，也不想让幸村等太久，只好再提速度，皱着眉专心地不停按着手下的计算器。 　　看着这样努力的她，幸村只能苦笑。 　　平常只要他一出现，里川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他身上，罕有地他人站这里却不受重视的，这让他有几分挫败感。 　　不过他总不能跟工作计较，就像里川在他练习的时候来了，他也是打个招呼便继续。 　　里川加快了动作，然而到最后却怀疑自己会不会忙中出错，又是花了几分钟去检查，结果跟本来预算的完成时间差不多。 　　“对不起，精市。我们这就回去吧。” 　　“只是几分钟而已，完全不要紧。” 　　两人对前辈们打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这个时期每天好像越来越冷，女生下半身是裙子总有点不足，幸村看里川好像有点冷，便在中途拐了进一家便利店。 　　里川也知道幸村的意思，在他去收银台前说：“我要可乐饼！” 　　“……”幸村本来想买杯热饮给她的，拿着暖手，喝下去暖胃；可乐饼也是热的没错，但在取暖的目的上好像有点偏，“好吧。” 　　最终幸村买了两杯热可可，一个可乐饼，一碗关东煮。 　　“谢谢精市！”里川高兴地接过幸村替撕开包装并浇上了酱汁可乐饼，却是先递到他面前，“要先咬一口吗？” 　　自己付钱买的幸村一点都不客气，就这样咬下去，又问：“千晴也要吃我的关东煮吗？” 　　里川点头后幸村便直接戳了个鸡蛋递过去，她的喜好他基本上还是知道的。 　　看着里川满足的表情，幸村也笑了。 　　吃光食物后两人捧着热可可慢慢喝，也不着急。里川忽然想起刚刚小枝说的话，再联想到当时她想到的事，便随口问：“话说精市，以前你不是说过预感的吗？所以……那个，难不成生病的事你也早就猜到了？” 　　“怎么忽然这样问？”幸村觉得有点奇怪，皱了一下眉，又笑着说，“反正都过去了。千晴也不用担心，现在我身体好得很。倒是你自己，即使现在伤全好了也要小心，骨折这种问题会拖很久的，不能大意。” 　　“嗯，我会的。”里川也听得出来幸村在回避她的问题，她也就笑笑回答后没再过问。 　　本以为这段沉默会延续一段时间，但反而是幸村开了个话题。 　　“千晴，还记得我以前在医院说过的吗？” 　　里川从手里的热可可中移开视线，看着幸村，反问道：“你那时常常来，说了那么多话，指的是哪句？” 　　“‘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吧，就只有我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这话你还记得吗？”未等里川接话回答他的问题，他自己续道，“再过几天就是长假期，我们两人一起出远门吧。这样就可以整天待在一起了，我也不用担心。” 　　到这里幸村说完他想说的，里川也没有回话，等着像上次一样的一句“说笑的”。 　　但幸村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 　　 　　☆、[148] 中学二年·十八 　　 　　“准备好了吗？” 　　“好了。” 　　“我也到你家外面了, 出来吧。” 　　从房间的窗户看出去确认到站在自家门前的幸村后，里川退回房间找东西压着事先写好的事条, 背上了昨晚收拾好的行李，摄手摄脚地走出房间。 　　所幸家政妇的阿姨一旦睡着了不太容易醒来，可里川也没大意, 尽量保持轻声走下楼。无惊无险地来到玄关后，她又回头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没有醒来，这才穿上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出家门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 　　她一直担心着要是让阿姨看见事情会变得麻烦, 到现在顺利出来, 总算没发出很大的声响。 　　“精市……” 　　“来了。那走吧。” 　　里川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再次跟幸村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要出发, 可他没给她问出这话的时间。 　　错过了这个机会，她也不好再开口，而且之前她早已确认过了, 那时他非常坚定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走没几步, 幸村忽然停下来别过脸问她, “手机应该没带着吧？” 　　“没啊，精市不是让我不用带的吗？”幸村让她手机放家里，只转驳来电到他的号码上就好, 反正两个人一起也不用两部电话。这当中意思实际是让她不要带，这点里川也能听出来，也是因为他就是想让她知道。所以即使理由略牵强，她也没特别再纠结。 　　幸村稍稍扬起嘴角, 轻点头道：“嗯，但生怕你忘记啊。”说着，他对她伸出手，待她牵着后加深了笑容。 　　里川也不知道事情怎会变成这样的。 　　那天幸村对她说趁着寒假两人一起出远门，她还以为是说笑，没想到还真是认真的，所以她便点了头答应下来。 　　当时她仔细一想，就他们两个学生一起待在外面是有点微妙，可也未至于完全不可能。后来幸村又提出了很多要求，比如不能告诉别人他们的目的地、不让她带电话、要偷偷地出发、不能离开他身边、不能联络其他人等等。 　　这个时候里川没法反悔，也没想过要反悔，哪怕她觉得这样做很奇怪。 　　里川总觉得，要是这个时候不让幸村按照他的想法来做，他或许会就这样坏掉。 　　他的某种情绪经已到了临界点，没法再忍耐下去。 　　不过目的地就是她想说幸村也没告诉她，不带手机自然没法联络别人，这种时候要是跟幸村走散便非常麻烦，自然不会离开他身边，要遵守起来也不算困难。不过为免被当成失踪，她总要告诉家里人一声，也给真田发了邮件，设置了时间定时发的。 　　她想真田也应该猜到些什么，毕竟他们平常有练习，在一起的时间比她更长。她告诉他自己会尽力想办法，尽早说服幸村带他一同回来，让他不用担心，不然被当成离家出走后面就有得烦了，到时候难做的只会是幸村自己。 　　不过或许真的是离家出走也说不定，因为幸村曾半开玩笑说过“也许假期完了也不会回去”。 　　“精市，现在能告诉我目的地了吧？”两个未成年没家长批准也住不了酒店，里川一时还真想不到幸村打算跟她去哪里。 　　“嗯……还不能。”幸村调皮地一笑，“保持点神秘感。” 　　在幸村的带领下，两人换乘了好几趟交通工具，买票什么的都是幸村一个人来，里川也没刻意地去偷看，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达。坐上新干线后，两人吃着刚买来的车站便当，闲聊了没多久幸村便让她睡一会，说是今早起得这样早，她应该还困着。 　　实际完全不困的她遵循他的话，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幸村让她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晚安，千晴。” 　　身边是自己一直信任并依赖的幸村，是她最喜欢的男生，就是本来不怎样困，没一会里川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到她醒过来时，也差不多到目的地了。 　　看着窗外的景色，里川也大致猜到幸村的想法，来这里的话根本不需要酒店，也没有酒店，只是里川不知道幸村是怎样在这里搞到住处。 　　下车后他们坐上了隔天才有一班的公车，然而即使班数这样少，车上还是只有寥寥几个乘客，算上他们两人也不到十人。 　　这个时候她在深刻地明白到幸村所说的“只有我们两个”的真正意思。估计他们下公车后还得再走一段时间，这种地方显然也不会有别的人在，完完全全是二人世界，不会有别人来打扰，就是想找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人也没这样容易。 　　下车后不到十人的乘客便各自往不同方向走，最初还有两人跟他们同路，走着走着也不见了。 　　里川不想迷路，只好紧紧贴着幸村，一直牵着他的手。 　　“到了。” 　　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和风的住宅，有点像真田家，却没他家那样有气派，外观比较简朴，但面积倒是不小，乍一看都没能看到整个屋子，眼前只有它的一部分。 　　他们进去后经过玄关来到走廊上，随便一瞥到处都是房间。幸村随便挑了一间把东西放下，便撸起手袖，“那我去拿水跟工具回来打扫一下。” 　　这地方脏倒是没多脏，但看着也有一段时间没人住，积了点尘。 　　“那我也去。精市不是说不要离开你身边吗？” 　　幸村一笑，也没否认，“对啊。不过千晴……你是怕你一个人会在这里迷路吗？” 　　里川也没否认，默默点了头。 　　然而待她跟着幸村出去后，才发现幸村怎么没叫上她。 　　房间旁边不远处就是厨房跟洗手间，把门拉开都能一眼看到，实在没这个必要。 　　擦干净榻榻米，拿了被子出来晒，让房间通了通风，两人忙活了一个下午，到六点正好感觉到饿了。里川看着幸村，意思是晚饭打算怎办，这荒山野岭要找餐馆也不容易，外卖也不知道能不能送过来，能送估计也要花上很久。 　　“厨房应该有吃的……”幸村这样说着，又走出了房间。 　　从幸村的样子看来应该是有把握的，里川连忙站起来跟上，过去一看果然发现不少食粮，整个大冰箱都被塞得满满的，柜子里也有不少干粮，调味料什么的也很齐全，主食一大袋米不怕他们吃光，另外还有面包之类的，却是比较少，可能是容易过期变坏。 　　“我来？”里川不太敢想象幸村下厨，便提议自己来。虽然她也不算太会料理，可比起一年级时的那个蛋糕还是有进步的，简单炒个菜蒸个蛋没问题，冰箱里的生肉也调了味，下火煎一下便能吃了。 　　幸村笑笑，“千晴先去洗澡吧，我来就可以。” 　　里川虽不放心，可也没去阻止幸村下厨，只是说：“我吃即食食品也可以。”反正有方便面，也有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的饭跟炒面，“简单一点就好。” 　　“这个不算料理吧？”幸村无奈地笑了，转身赶里川出去，“好了，你先去洗澡吧，晚饭放着让我来。” 　　里川出去后三步一回头，又被幸村抓到，这才没再回头直接回了房间，可还是时不时探头出来看一下幸村。 　　再后来，幸村在厨房那里大声催她去洗澡，她才乖乖听话。 　　今天的幸村很有家长的风范。 　　白天忙活不觉得，这时里川才感觉到冷，洗澡也洗了很久，泡在暖水中舍不得出来。生怕着凉，她经已准备充足，穿得很厚，可踏出浴室那刻还是被冷到了，恨不得马上钻回去。 　　她在浴室门外瑟瑟发抖这幕正好被幸村看到，他连忙把外套脱下套她身上，还塞了几个暖宝宝给她，“笨。在里面全穿上了出来不就没得添外套了吗？快，快回去房间，可别冷着了。”说着他推着她冲刺，到最后甚至直接抱起来把她送到房间中。 　　这种紧急情况，里川也管不了幸村不说一句就将她整个人抱起，姿势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般直接拿起来搬走的，这才是正确做法，不然冻僵了的她手脚不受控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回去。 　　进房间里感觉暖和多了，里川也松了口气，“对了，精市要去洗吗？趁现在水还没凉。” 　　“对呢……”想着厨房那里饭还要再等一会才好，幸村便点了头，“好吧。那你在这里别乱动，出去冷死你。” 　　“诶，我还想着帮你看一下厨房啊。” 　　“菜都做好了，正暖着，就差米饭没好。”幸村知道里川又会说拿碗筷搬菜之类的，在她说之前顺便说了，“别的也不用你做，等我洗完会去拿，你小心自己别冷着就是了。” 　　说到这个份上，里川也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是──” 　　“尾音不要拖长。” 　　“是！” 　　 　　☆、[149] 中学二年·十九 　　 　　头天又是移动又是打扫的, 没太多空闲时间，好像没特别做些什么, 一天就过去了。晚饭后幸村也没让她洗碗，理由还是那句会冷死她，但还是让她帮忙收拾了, 只是不让她碰水，后来又被她说服，让她留下来帮忙擦碗。 　　跟在幸村身边，里川这一天下来虽然没做些什么, 可也觉得非常轻松愉快, 差一点就忘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要说服幸村跟她回去。 　　“说起来, 这里是谁的家吗？”收拾后两人正式无事可做，里川在房间内问幸村，开了个话题。 　　到这刻幸村也没隐瞒, 点头道：“嗯, 一个远房亲戚的家, 不过他们已经一家人移民到国外了，偶尔才回来一次。厨房里的东西也是前些日子他们回国时买的，听说我想借屋子一用, 他们又在临走时多买了些放着。” 　　里川简单地应了声，这样的话确实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反正幸村的亲戚刚走不会这样快再国国……不对，一不小心就忘记本来谈话的重点了。不过这种悠闲的生活真的很不错, 她是真心动摇了。 　　她喝着幸村泡的热茶，默默回想起这种生活的各种不可能性，还有要是不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幸村这时也是跟里川差不多的想法，来了这里后都要把本来的打算置之脑后，单纯享受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他不是知道那么多，担心那么多，便可以真的当来渡假了；可要是他不是在担心着，也不会想到带着里川两人旅游这种出格的事情，跟她出来约会晚上各回各家还差不多。 　　见里川暂时没说话，幸村反主动开口，却是问：“晚饭味道怎样？” 　　意外于幸村忽然问这种问题，她睁大眼眨了眨，反应过来后马上说：“非常好吃！” 　　“那就好。”幸村也没多说。 　　“精市何时会料理的？”既然说到了，她少不免多问一句。 　　幸村笑笑，“最近练习了一会。”他自知这种程度说不上多好，不过她这样说自然也差不多哪里去，至少在她心目中是合格，剩下的便是滤镜加成了。 　　而事实也跟幸村猜到的差不多，让里川尽量客观来说的话，他们两人的做饭技巧不相伯仲，都是简单的会做且做得不错，复杂的不敢随便挑战。而且她对吃的要求不高，大致上分成能吃跟不能吃的，没有太细分各种级别，只是跟幸村吃的，幸福感都足够加分了，更别说是他做的，说一声非常好吃一点都不过分。 　　幸村的这句回话却是让里川犹豫了，他会突然想到要练习做饭的原因，要说跟这次的事完全无关谁也不会相信。虽说她早就知道幸村不会是一时冲动才带她来，就是冲动之下得出来的想法，也有他的一番准备跟考虑再实行。 　　到现在实际知道他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后，她便没法那样轻易地说出“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种话。 　　最终两人晚饭后看了会电视，又玩了会扑克，便休息去了。 　　尽管房间内有推拉门，可将房间拆分成两个空间，但幸村还是问里川要不要他到隔壁房间睡。白天他打扫时也有简单整理了一下那边，却是不及这边干净，要住人的话倒是一点问题都没。 　　“反正也就打地铺，就在这里吧，不是要看住我吗？”里川笑着反问道，来了这里后比起幸村离不开她，更是她离不开幸村。 　　幸村心底里也是这个打算的，可总不能无视里川作为女孩子的意见，于是听她这样说也没犹豫，马上搬出白天晒过的床铺。本来这就是幸村的亲戚走前刚洗干净放在柜子里的，白天再拿晒一晒就能用了。 　　“那我去隔壁换睡衣，千晴也趁这时候换吧，待会我进来前会问你的。”即使是交往中的情侣，他们年纪还小，也没走到那一步，幸村也不是为了占这种便宜才跟她一起，在这方面都比较客气跟小心翼翼，不会让她感到半分不适。 　　里川皱着眉，这忙拉住他说：“别啊，隔壁房间没开暖气，你在那边换才是冷死了。”也不是说一起换没问题，就是她自己，要是看到幸村也尴尬，“把这个门拉上就好。” 　　幸村只是担心就隔着这拉门里川会不放心，既然她不介意，确实是在房间里换比较好。至于轮流在房间换的方法则是从来都没考虑过，他可没打算让她站在走廊外面吹着风等，这大晚上可要比白天冷多了。 　　最后两人躺进床铺里时，却是连拉门都没拉上。 　　起初幸村在关灯后是顺便拉上了的，里川也同意，可没多久两人都受不了了，那种明明人就在旁边却看不到的感觉都让两人非常焦心，在其中一人提议要不还是拉开时，另一人果断同意了。 　　不只是幸村看不到里川会担心，里川也因为看不到幸村有几分焦躁……也许不是担心，那时幸村的不安并非源于害怕她一个人在那边会出什么问题，只是一想到里川就在旁边就没缘由地无法保持冷静，一直死盯着那道门。 　　打开门后两人都下意识地向着对方的方向侧睡，尽管仍然心跳不已，但至少心底里没有那种不得不做点什么的念头。 　　可现在这种情况，又变成谁都没先闭眼，想要看到对方睡了才睡。 　　“千晴不困吗？”幸村眼睛睁得老大，一副没打算睡觉的样子。 　　“精市才是，不睡吗？”里川则是看得不舍得闭眼了，困倒是有点困的。 　　“……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这样，估计要等到他们其中一人撑不下去睡着才能解决，那太浪费时间了。 　　幸村说的里川也心里有数，“你说得对……那现在怎么办？”即使勉强让自己闭上眼，也会在意得不得了，没法专心睡觉，总想睁眼看一看。 　　幸村目测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起来把被铺移动了一下，躺回去后却是平躺着，从被窝中向里川那边伸出手。 　　里川明白到幸村的意思，也跟着平躺伸出手，于被窝外跟他的牵着。 　　幸村很快又想到，“会不会冷？” 　　“会……”里川也没法不诚实，手心手背还好，指尖都是冰的，幸村大概也感觉得到，“要不把被铺贴着放？这样手便不用伸出去了。” 　　幸村想也没想便说：“那还不如直接睡在一起了。” 　　“……”里川考虑中。 　　“我说笑的。” 　　“是吗。”害她还在跟自己的内心搏斗。 　　“……千晴你自重一点。”幸村也看出来她的想法，非常无语，“我再去多拿一张被子吧。” 　　知道幸村是在为她着想，里川也没在意，笑眯眯地应了声便先把手收回去暖一暖，等幸村把被子拿来了。 　　这次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最初他们还想着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会不好睡，可意外地两人都因为安心感飞快进入梦乡，哪怕手上的力度放轻了，手却是没有松开，轻轻地握着，比起牵手更像是只触碰着。夜半两人想换个睡姿也不是没办法，从平躺换成侧卧，只是限制了側的方向。 　　第二天早上睁眼看到跟自己无比接近的里川时，幸村当场吓了一大跳，还好他心理质素过关没有叫出来，也没有很大动作，只是一时瞪大了双眼。 　　他坐起来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两人在被窝里都有移动的迹象，要说的话还是他挪得比较远，里川只是躺了在被窝边缘，而他则是半个人都躺在榻榻米上，怪不得昨晚感到有点冷。 　　感觉到幸村拿开了手，里川半梦半醒地哼了两声，手在榻榻米在摸了两把，没找到目标物更是皱起了眉头。 　　幸村毫无预警地就被这样的她萌到了，要不是不想吵醒她真想抱过来亲一口，最终只是笑着用手指在她脸上蹭了蹭。 　　“睡过去点，你想待会醒来脸上都是榻榻米的印吗？”看到她脑袋快掉出被窝，幸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让她往另一边挪动，又替她盖好了被子。 　　这时里川总算是睁眼了，披头散发一脸没睡醒的呆样，口齿不清地说：“早啊精市，你都睡醒起来了，那么我也起来吧。”这样说着的她却是没有坐起来。 　　虽说幸村这刻也是刚起床，发型没比她好看多少，可女孩子头发长，看起来要乱多了。 　　“你继续睡吧，我早起是打算挥挥拍做基础训练。待会早餐做好了再叫你。”他轻笑一声，边说边把她脸上的头拨到一边去。 　　“这怎么可以……昨天早餐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今天又是……”说着，里川打了个呵欠，眼睛经已再次闭上了。 　　这模样根本就是完全没睡醒啊，还昨天的早餐……幸村没忍住笑了，但他也懒得再吐槽，估计不再和她说话她自己就能睡回去。 　　 　　☆、[150] 中学二年·二十 　　 　　幸村出去后里川在被窝中辗转反则, 一想到人家经已起来在练习了，自己还在这里睡懒觉不太好, 没睡多久便爬起床。一打开电视发现才七点不到，她感叹了一下幸村起得可真早，不过自己这都醒来了, 便换好衣服套上外套出来，看到幸村还在挥拍。 　　“早啊精市！”里川走到缘侧边缘站着，没打算下去，不过从这距离都能看到幸村额头有汗, 这天气还能流汗可见他多用心。昨天他们忙活时是中午过后的时间, 太阳正猛，可现在才是刚过日出, 要比那时冷多了。 　　“早。怎么不再多睡会？”看到里川出来，幸村先是从上而下打量她的着装，满意地点了头后他走过去, “蹲下来一点, 头上呆毛站起来了。” 　　“哦, 好啊。”其实她接下来就要去梳洗，头发到时候再整理也可以，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能居高临下看着幸村的头顶, 对她来说有点新鲜，“那反正起来了，我待会顺便去做早餐吧？你练习完了来吃应该差不多。” 　　幸村想了想，早餐应该不太多机会要碰水, 而且要是这次还不让她做，估计中午她不会再让步，便答应了下来，“那我待会负责收拾洗碗吧。” 　　得到幸村的批准，里川早饭做得可起劲了，弄了个三菜一汤出来，有白饭有味噌汤和各样配菜，典型的和式早餐。幸村看到后有点无奈，他本想着会是煎蛋配面包加牛奶这种比较简单的，没想到她还洗米煮饭……不过吃下去后他也没怨言，味道确实很好。 　　早饭后两人在附近散了会步，发现这里也不是这样荒凉，虽然没有商店街，但走远点还是会发现一些自家经营的小店。中午回去后，做饭不知不觉间成了轮班制，这次轮到幸村，里川也有在旁边帮帮忙。 　　到现在为止正好过了一天一夜，里川认为是时候进一步跟幸村好好谈一谈。 　　“精市……”放下碗筷，里川小心翼翼地开口，与别过脸的幸村对上目光后顿时耸了，放弃了直球问他打算何时回去，却是换了个问题，“说起来，你是怎样跟家里人说的？叔叔阿姨还真放心让你来这里呢。” 　　“也没什么，我只是跟他们说借这里来合宿。”幸村轻声一笑，从里川脸上收回目光，把眼前的餐具碗筷整理好，却没马上收拾到厨房，“千晴有什么话想说便直接说吧。” 　　“那我直说了，”里川先作深呼吸，才续道，“精市，我们打算何时回去？” 　　“才一天，这么快便腻了吗？”语毕，幸村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等她的回答，站起来把刚刚叠好的碗筷拿走了。 　　因为幸村的那一个眼神，让本来打算开口的里川沉默下来，想帮忙收拾却退缩了，而且幸村也在这时跟她说不用过去也可以，留下来抹桌子就好，她也没再勉强说要跟着去。 　　待幸村再回来房间时，气氛明显非常尴尬。 　　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一个不和便会异常尴尬，里川也受不了这种气氛，特别是这种氛围是在她与幸村之间发生的，只好打破这段沉默，“精市是生气了吗？” 　　本来正在看电视的幸村回头，“嗯？没啊。”他这话没骗人，真没至于因为里川担心地问一句就生她气，只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不是他平常会想到的事，但又没法跟她解释，心底里一直烦躁不安着，这刻被她直接戳到伤口上去了。 　　幸村知道里川会答应他的要求，跟他来到这种山里，还不准带电话与他人联系只是在妥协，却又利用着她的这种想法。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就把这个问题搬出来，还以为至少会再陪他疯几天。 　　这就像是孩子哀求妈妈陪自己，妈妈勉为其难答应了后，没一会问孩子玩够了没有。 　　就在幸村思考该怎样面对里川，面对自己的心情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被她的叠上了。 　　“告诉我吧，精市是想要做什么？”实际不用幸村说，里川心里也猜到了个大概，见幸村暂时没说话便把猜测说出来，“是跟先前说的预感有关吗？因为我出了车祸，所以你不放心……” 　　幸村只能叹气，苦笑道：“真狡猾啊千晴。” 　　“哪里狡猾了，我也不想你一直为我的事担心啊。”里川对这猜测也没有百分百肯定，“就是与我没关系，那我也不想你一个人烦恼，而且你都带着我来了，我也不能不管……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藏下去啊。” 　　突然，幸村从里川的手下抽出自己的手，立刻一把将她拉过来，吓了她一跳，连忙用另一手按着茶几平衡上半身。 　　幸村也向着茶几与里川面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鼻子都快要碰到，可她这刻的心跳加速却与距离无关，而是因为他的话。 　　“要是有心事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是绝对不会对我说的。”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那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有预感自己会遇上意外，会怎样做？” 　　前一秒还在觉得幸村说的事情不到那时候也不知道会怎样，可他这样详细一说后，里川脑袋就飞快地出现了某个想法。 　　──为了不会在某天连累到幸村，疏远他。 　　做不做得到另说，至少她现在是这样想的，实行时或许有别的选择。 　　“怎么了？”幸村催促着她的答案。 　　里川觉得幸村应该是猜到了，而她也不想对他说谎，只好实话实说，“远离你。” 　　幸村一副“果然如此”的微笑。 　　“那我问你，要是你的预感对象是自己，你会怎样做。”里川问了这问题后，幸村脸色一沉，里川也明白了，“看，我们是一样的。” 　　幸村呼出一口气，“这与现在的情况无关。” 　　里川垂着眼，幸村也没太用力拉着她，她便坐回去茶几前面，“那么假设是我预感精市会出意外吧，我会努力想办法不顾一切地去保护你。最初我不会考虑向你坦白，但有危险的是你，必要时我也要坦白告诉你，一起想对策，不然你不知道发生什么，没把我说的话全听去，不配合，那风险太大了。” 　　幸村稍稍眯起眼，带着笑意说：“你说漏了一点吧，‘不顾一切’后面应该还有‘哪怕要付出自己的性命’……”说着，他看到里川的脸色马上大变，又笑着说，“不过很可惜，这次的事不是我努力一下就可以，车祸那时就是了。” 　　“……不要乱想。”里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那种想法，没力气地说。 　　“而且这次捱过去了，也不知道下一次何时会来，没完没了……”说着幸村忽然站起来，走到里川面前坐下，“像你说的一样，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但除此以外我也没想出来更好的办法，让你待在外面总会遇到危险，哪怕现在这种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我也没能完全放心，就是没有人能害你，也可能会遇上别的意外……” 　　看着幸村越发悲伤的表情，里川轻轻地喊了声，“精市？” 　　正当她想要安慰他一番，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自己便被他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后倒。不过还好身下是榻榻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只是吓了她一跳，而且她人本来就是坐着的，这样躺下去也没有撞到哪里。 　　等她反应过来看向前方，本应是天花板的地方却是幸村的脸。 　　本该尴尬的姿势，可两人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有时候我真想亲手了结你再跟随你走，”幸村的手缓缓地移动，最终放到里川的脖子上，双手环成一圈，“这样我便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 　　这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里川的喉咙在他手下进行着吞咽的动作，也知道只要自己一用力，以他们两人的体格差与力量差她完全反抗不了。 　　现在她也无任何打算反抗的动作，但他也没有再进一步掐下去。 　　“怎么不说话？”幸村手仍没从里川脖子上拿走，轻闭上眼再睁开，做好心理准备才敢问，“觉得我很恐怖吗？害怕我？” 　　而里川却答非所问，冷淡地说：“要是精市想这样做的话，我没关系。” 　　幸村一瞬瞪大双眼，闪过错愕的神情，苦笑道：“怎可能没关系，我现在是打算杀死你啊，你真的明白吗？” 　　“要是精市真的想这样做的话。”里川重复道，“但你明显不想，所以到现在还没下手。” 　　“有你这种性命都在别人掌握之中还在挑衅的吗？”幸村简直哭笑不得，“不行啊千晴，你得再注意点，要是对方是易怒的人，本来没这个意思都要被你气得掐死你了。” 　　里川还是那副没当回事的表情，淡淡道：“那是因为对象是你……”说着她鼻子一红，很快眼泪便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流出来，带着鼻音说，“我是真的觉得没关系，但精市的话，我想你继续活下去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好。” 　　一看到里川哭，幸村就耸了，再也坚持不下去，松开手直接俯下身抱着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中，一直重复呢喃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千晴……对不起……” 　　他又何尝不是无论怎样都想让她活下去。 　　就是想要追随她离开这世界，一想到她要先走一步，他就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 　　 　　☆、[151] 中学二年·二一 　　 　　两人都冷静下来后, 幸村借着姿势，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后飞快地在里川额头上亲了一口, 这才整个人坐起来，也拉了里川一把，顺道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 　　里川本来也就只是急得掉了两滴眼泪, 早就没在哭，可幸村这贴心的小动作，带着歉意又有几分尴尬的温柔笑容，硬生生把她的眼泪逼出来, 害她直接往前一扑就是抱着幸村在哭。 　　“千晴……”幸村也有点无奈, 他本想哄住她的，没想到会弄巧反拙, 最终只好也回抱着她，手一直在摸着她的头发安慰，“抱歉。” 　　可是里川没接受他的道歉, 只是在他怀中摇头, 一句话都不说。 　　心想她可能是尴尬害羞才不肯露脸, 幸村觉得她更加可爱了，又没忍住再抱紧些。 　　后来想着应该差不多了吧，幸村再次喊了声, 这次她直接没给任何反应，让他有点困惑，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他刚刚没跪好, 这下脚也有点酸。从她背上收回手，幸村正想把人推离自己身上时，还没实行，失去自己手臂支撑的她便往一旁倒了，他连忙接住她，便看到她闭着眼舒服地睡着。 　　“你啊……这样也能睡着。”幸村腾出一只手捏她的鼻子。 　　里川本来就在往旁边一靠的动作清醒了点，幸村捏她这刻便完全醒过来了，“精市……啊，我不小心睡着了。” 　　幸村嘲笑她道：“哭着也能睡？还以为你还没哭够呢。” 　　这话没说错，可里川听着不怎样高兴，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默默坐好后胡乱抹了把，想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但她刚站起来就听到他笑着说：“先去洗把脸吧，顺便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哭成怎样。” 　　“你是在嫌弃我吗……”里川有点小不满。 　　“怎么会，”本来面带微笑的幸村忽然收起笑意，无比认真地说，“我这样千晴也没嫌弃过我啊，对吧？”然后他又马上补充道，“啊，真嫌弃过的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里川本来还想再不爽一会的，被他直接逗笑，接过他丢来的外套跟毛巾便去洗脸了。 　　待她洗完脸回来后，幸村也铺好了床铺，里川看时间发现还早，便问道：“已经要睡了吗？才不到九点而已啊。” 　　“今天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出发回去。”幸村自己也明显未接受这个决定，可既然里川这样相信他，他也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为难她。不过抛开其它因素，这两天他们待在一起还是很愉快的，这么快就要回去了还真有点可惜。 　　最先是里川提出要回去，可现在她成功让幸村接受了，反而不太想这样早走。 　　本来她是担心他会想一直留下来不回去，让他想通了的现在，也好像没必要这样尽快离开，再多待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还有他们的家人，她的父母先不说，幸村的家人要是遇到真田便知道网球部没有办合宿，再不就是偶然碰到真田的家人，也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里川纠结了，方式就是拉着幸村的手。 　　“千晴？”幸村不解，他正打算调闹铃，里川却忽然拉住他，像是不想让他这样做。 　　里川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说出来，“也不一定……要明早就回去吧？” 　　幸村跟她有着同样的想法，马上就动摇了，可还是说：“但千晴的家人不知道的吧？他们不会因为找不到你所以……”一直对她父母有点偏见，这刻他没法说出他们会担心她之类的话。 　　里川轻皱着眉，无奈地说：“出远门的事我有发讯息告诉父母，也让阿姨假期回自己家，就像暑假那时一样……虽然两方都只是我的单方面通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说着，她把头低下来“对不起，精市，明明你让我不要说，但我怕他们会当我失踪，把事情闹大……不过我没说是跟你在一起，只说是学校合宿。” 　　“你做得没错啊，错的是我。”幸村没资格怪她，就是心意未转时，这点事情他也不会介意，“不过学生会的合宿吗……他们没怀疑？”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学校加入了哪个社团。”里川只是自嘲地说。 　　后来里川拿幸村的手机登上社交软件，看到了大家给她发的讯息。 　　──“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们！绝对要回来！” 　　这是真田给她出发前发的那个定时讯息的回复。 　　幸村感到内心一暖，笑着跟她说：“看来回去后要跟你一起被真田骂了呢。不过会被真田骂也是挺难得的，平常都是你，最近还多了个赤也。” 　　里川不服，本来举个例子却想不出来，脑里只隐约有着“真田骂过幸村”一事，她猜想是自己记忆不完整便算了。 　　后面还有上田跟铃木发的，问她寒假的预定，要不要出来玩；丸井发来说是找不到幸村的；仁王帮联络不上她的上田来找她的；小枝发来说有事记得向她求救，一定会帮里川解决掉幸村。 　　其他人先不说，小枝这是明显猜到她跟着幸村走了，说不定不回复的话真的会来找人。 　　里川不知道她能怎样找来这地方，就是觉得她必定有办法，连忙回复一句让让她安心，其他人也逐一回复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至于里川的父母，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小心安全，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她先斩后奏一事生气。 　　里川无奈一笑，把手机交还幸村，“我这边好像没什么关系，精市呢？”然后她看到他只是笑笑不说话，便反应过来不对劲，“不对啊，丸井君应该也有联络你，但你没回复，而且上田她们应该也有打给我……精市，你是不是一直关机？或者是开飞行模式？” 　　幸村苦笑，默认了。 　　不过倒不是里川说的两种，他只是封锁了所有来电跟讯息，也退出了一切社交软件，来时有用网络找路，来到后偶尔也有用手机看点资料。 　　“现在不会了，原谅我吧？”幸村自知有错在先，讨好地说。 　　里川又怎能抵挡得住，叹气道：“那你也回一下讯息吧，大家可担心了。还有……要不你就跟家人直说你是带着我来亲戚这里度假，不然以后被拆穿更尴尬。” 　　“那你呢，”幸村看着她，“不打算说吗？” 　　里川苦笑道：“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太在意……但精市不一样啊。” 　　幸村心疼地轻轻抱了一下她摸头安慰，紧接着便回复了一下这两天的讯息，顺便在回复父母的叮嘱时坦白了自己是跟里川来。 　　没想到幸村的父母却早就猜到了，看反应不是太生气，但也说回来要好好说教，并再次说了几点旅游要注意的事项，还说要每天至少联系一次，得让他们知道他安全。除此之外，他们还暗示了男女交往之间的问题，提醒儿子不要乱来。 　　幸村简直哭笑不得，他们这才多大啊，不过还是笑着回复，让他们不用担心。 　　幸村爸爸终于满意了，并在最后还让他好好照顾里川，因为是他带人家出来的，而且他还是人家男朋友，可不能让女孩子受半点委屈。 　　幸村认真地回复绝对会好好照顾她。 　　从始至终里川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发讯息，有种隔空见了男友父母，得到男友家人承认了感觉，却是有点害羞了，耳根泛红。 　　幸村又别过脸看着身边的女生，对她重复说出自己最后发给父亲的话。 　　“我绝对会好好照顾你的。” 　　既然双方都没太多事情，两人便决定再留下来一会，不然厨房里的食物浪费了可惜。 　　但显然，那个量不住上半个月一个月是吃不完的了，更别说里川食量不大。 　　“因为最初我跟叔叔说想来山里合宿，借住这里，所以他准备了有十人份的粮食。”幸村无奈地笑了笑，“我有跟他说食物能在附近买来，或是事先带来，可叔叔太客气了。” 　　“真有点浪费呢……”里川也有点过意不去，幸村的亲戚是有一段日子不会回来的了，可是这些食物有不少都放不了太久。 　　幸村扭头看着里川，“要不还是叫他们来吧？反正寒假还很长。”两人是寒假第一天就出发的，现在才刚刚开始放假，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学呢。 　　不过未等里川回答，幸村自己烦恼上了，“可是这里再大，也等于让千晴跟一群男生住在同一屋檐下……而且他们来了我肯定不能跟你一个房间，估计会跟真田一起，你晚上一个人睡没关系吗？” 　　看到幸村一瞬想到了这么多，里川没忍住笑了，“要不先跟真田讨论一下吧。而且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空，可能有各自的活动啊。” 　　“嗯……”幸村思考了数秒，“那好吧。” 　　说着，他便将合宿建议发给真田，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152] 中学二年·二二 　　 　　听到合宿这词, 真田是赞成的，他也担心部员们会在这个长假期懒散下来, 尤其是切原赤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整天躲在家里玩游戏。 　　可是赞成归赞成，实际情况也不能不考虑。真田自己还好说, 其他人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家人同意，毕竟合宿地距离神奈川不近 ，单是来回车费也不便宜，又不是学校安排, 是学生自发组织的合宿, 就是住处跟粮食都基本上能确保，没个成年人跟着也会担心。 　　后来他们决定先问一下队友们, 有的说应该没问题，有的直说不可行，连去问一声都不敢, 不然只会被骂, 大多都是日常比较需要别人担心, 常挨骂受训的。 　　最后响应的人数太少，丸井又说倒不如幸村早点回来一起练习，这事便不了了之。他们还提议新年一起去参拜, 让他们早点回来，提醒两人别太重色轻友。 　　幸村很无奈，真田表示他没说，不过两人都联络不上, 谁都猜到是怎样一回事。 　　“嘛，这样突然是比较难办……”幸村无奈一笑，“回去前我们能吃多少便吃多少，干粮放着也没关系，只带那些会变坏的回去吧。” 　　里川也想到一个好办法，“要不回去搞个烤肉派对？” 　　“这个主意不错，真田一定会很高兴。”幸村真心觉得这个可实行。 　　幸村一说她也想起那个在肉类面前化身吃货的好友，“……你说，要是刚刚跟他说这里有一堆肉吃不完，他会不会马上决定过来？” 　　“谁知道呢。”幸村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腿，带着些微笑意，又忽然抬起问身边的人，“不过他们不打算来的话也正好。千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应该不是什么纪念日之类的吧？至少不是开始交往的日子，那是毕业时期，可是其它她也不太记得了。 　　幸村也没想到里川会茫然成这样，肯定是她想错方向了，也没为难她，看她想不出来便直说：“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啊……”她都忘记十二月末有这样一个节日了。 　　“所以啊，”幸村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千晴，圣诞快乐！” 　　里川惊讶得一时忘了要接礼物，张着嘴在那边看着，“这、这……那……”不论交往前交往后，他们两人之间或是加上真田三人之间，圣诞礼物什么的都没特别互送过，至少在失忆后这几年是这样的，没想到今年幸村会突然准备了，也没告诉她，“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看到里川着急地想要找些能当礼物的东西，但又完全没找到适合的，烦恼得手不知道要往哪里伸往哪里找时，幸村没忍住笑了。 　　“又不是要交换，就我想送给千晴而已啊。”幸村把手中的东西举了举，里川便心领神会地摊开了手，他便将东西放到她手中，又拉开自己的衣领，将里面带着的项链拿出来，“其实挺早看中就买下来了，不过没找到适合的机会送出手，跟我这个是一套的呢。” 　　听到幸村的话，里川也连忙打开盒子，发现跟他那个确实是一套的，只是颜色一银一黑，她的银色他的黑色，而且长度不太一样。 　　“精市你配黑色好帅好酷！”里川发自内心地夸奖道，“这个银色的也好漂亮！” 　　幸村轻轻一笑，“那我帮你戴上吧，转过身去。”说着，里川便乖乖地真的转过身去了，还把头发拨到一边去，露出的后颈忽感一凉抖了抖，幸村便用手替她搓了搓，暖和了后便赶忙替她戴上，“说起来以前送你的发圈怎么最近都没见你用了？” 　　“发圈？怎样的发圈？”里川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这时候正好幸村替她弄好了，她便索性转回身追问道，“我的发圈当中有你送的吗？” 　　幸村这时也想起来了，那个发圈是他年末开始考虑她的生日礼物时看中的，认为很适合她，但又觉得单送发圈不太足够，可又不舍得放弃，便在平日当普通礼物送出去了。虽然从日子来看差不多，但在生日前生日后送出可是两回事，因为她就是在那年的生日失忆的。 　　“嗯，送你的发圈跟之前你送我的发带很像，不过那是无意中凑成一对的，正好想起来便随便问一句。只是个普通发圈而已，不用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发圈其实也没那么出彩，幸村觉得比起款式适合她，他会买下来的原因，更大是因为更自己的发带配套。 　　幸村的发带她也记得，不过是她送的这点还是第一次听说，而跟这发带相似的发圈……里川还真没多少印象，近几年她也就夏天会绑马尾，平常春秋冬都是放下来的。 　　现在发圈没在手，她要回家看看才知道。 　　两人那样地闹了一番，又各自回复了讯息，再来又跟真田他们聊了有一段时间，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幸村拉起里川又推着去睡，好让她别再在意自己送的发圈，就是丢了幸村也不太介意，反正现在已经有了的情侣饰物。 　　不是碰巧买回来相似的，而且还名正言顺的情侣，要比那时好多了。 　　躺下后他们都没这么快睡着，又是聊了一会。 　　“圣诞节就我们两人一起过也不错，然后后天我们便回去吧。” 　　“嗯，好啊。” 　　从两人的心情上来看，单独相处的时间再多也不嫌多。现在虽然是说开了，可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这几天玩够了，连圣诞节也能没人打扰就他们就两人一起过，这已经很满足。 　　尽管幸村的心结未算完全解开，可总算是比来时要好多了，圣诞节当天是他最能放松地度过的，下午开始下雪时，两人还在房间里喝着茶看雪景。这天虽然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但两人却是没太多心理负担，一起悠闲地过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回神奈川后两人各自回家，里川家的家政妇还在放假没回来，早饭她便在外面买，吃完去找幸村会合。网球部的人这几天都聚在一起练习，里川也会去看加帮点小忙，比如计分之类的，于是上午的练习结后午饭便大家一起吃了。至于晚上，她有时候自己煮有时候外卖，幸村也有叫过她去他家吃，不过她也就算了，不太好意思去。 　　决定办烤肉派对那天是他们回来的第二天，能带回来的食物两人都带回来了，基本上只差饮料要自备，还有一些正好没有的用具或调味料等等，这些便靠大家分担了。 　　本来里川跟幸村还觉得应该解决不了全部，可成长期当中的男孩子的食量可不是盖的，特别是他们边抢边吃。倒是一蔬菜类的竟然没人碰，这些便由女孩子们包揽，三人窝在角落吃得欢快，也乐得不去跟男生抢。 　　“肉类什么的，虽然你们是带了很多回来，让我说的话吃了一点就腻了啊，再烧别的让我吃也吃不下了，还不如烤个玉米烧个茄子之类的。”看着男生们哄抢，铃木摇头道。 　　上田满脸幸福地点头道：“还有黄油跟各种菇类的配搭太好吃了！” 　　“额……”里川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上田，“黄油吃太多会胖的啊？” 　　“……这是最后的了，吃完我不会再吃。”上田忍痛放弃美食。 　　或许是男生们边打闹边吃吧，两小时后他们还能继续吃，这时食物都被清掉大半，只剩下一小部分。不过幸村也乐意看到他们能不浪费食物，愿意继续哄抢下去，只是自己已经满腹了便不会再参战，便走到一边休息去。 　　女生们更是早就弃权了，都在喝饮料吃点头中，看幸村来了，也爽快地让开里川身边的位置，本来上田跟铃木是一左一右坐到她身边的。 　　幸村一坐下来便问：“新年的参拜你要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里川不解，反问道。 　　“嗯……”幸村也一时语塞，“因为这几年我们都没去过，所以不知道你会不会不想去。” 　　里川也是幸村这样说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没有去过参拜的记忆。不过这也不是她特意逃避的，只是刚好没有要去。 　　所以她便直说：“那是因为你们没说，我也没想到的。去的话也没有关系啊。” 　　幸村便笑了笑，说：“那好吧，到时候我去接你。” 　　没一会幸村又出去制止了一下自己不在又疯起来的伙伴们，这里可是他的家，容不得他们乱来。平常的话有真田在倒是没关系，这刻真田自己也没理智到哪里去，柳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也累，而且不是主人家也很难说些什么，这刻便在替切原收拾残告。切原刚刚一下子把剩下的食物全倒上去烤，被丸井跟桑原教训了后，只有柳跟柳生有在好好处理，仁王倒是只打算坐一旁等着吃。 　　真是，有够混乱的啊。 　　 　　☆、[153] 中学二年·二三 　　 　　有的人喜欢在晚上十二时正、年份转变那刻待在神社庆祝新年, 中生学们没这个待遇，唯一比较自由的就家里没个成年人监管的里川。 　　幸村也隐约察觉到她跟父母的关系比以前更坏了, 也是他所希望的，所以没法说点什么。不过幸村的父母知道这事后倒是让他把里川叫来，新年这种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也太寂寞了啊, 然而重点的里川本人却完全不介意，早晚上十点时就睡了。 　　为了不让幸村担心，里川最近睡觉前都会通知他一声，但要是他打电话来也会起来接, 这只是以防万一。 　　也不是说要弥补些什么, 但第二天幸村还是早早地就去了里川家找她，她也因为昨晚睡得早, 早就起来了。 　　“这样早去神社？”开门看到幸村，里川有点小疑问。不是跟大家一起去吗？不是她说，现在起来了的估计没几个, 她自己今天也是特别起得早, 也就真田十年如一日天没亮就起来练习, 幸村倒是偶尔会这样早起。 　　幸村没正面回答，只是问：“早饭吃了没有？”见她摇头，幸村又说, “那正好，我们一起吃吧。” 　　这时里川低头，才看到幸村手中拿着个袋子，里面装着四四方方的东西, 现在想着应该是便当盒，然后她又反应过来两人站这里很久了，连忙说：“啊，忘了让你先进来了……”说着，她稍稍让开往屋里的通道，扬了扬手先让幸村进来，等他进门后便在后面关上门。 　　两人吃着幸村妈妈做的早餐，偶尔看看电视聊几句，完了后两人一起洗便当盒。走出厨房时，里川看了眼幸村，觉得他应该是打算待到一会一起出门的，抓了抓脸颊，“额，继续看会电视？还是去我房间……” 　　幸村一手拍在里川脸上阻止她，没好气地说：“千晴，没事别单独让异性进房间。”看到她那副想吐槽的表情，他补充道，“男朋友也不行。” 　　里川无奈地说：“精市太在意了啊……早几天不还在同一房间里睡。” 　　“咳，情况不同。”幸村尴尬地说，“现在也没别人在，我待在这里就好，不上楼了。” 　　里川轻叹道：“那我去拿下来吧，精市等我一会。” 　　幸村没听懂里川的意思，皱着眉侧了侧脑袋 ，目送着她走上楼梯后也只能坐到沙发上等，没一会便看到她捧着个小箱子过来放到幸村面前。 　　“这是？”幸村不解，问道。 　　“我的发饰全都在这里了，”里川随手在箱子里搅了搅，拿了其中一、两个上来，“这里有你送给我的吗？” 　　幸村接过她手中的发饰，看了两眼后无奈地笑了笑，“你到现在还在意着吗？” 　　“当然啊，精市送给我的怎可以弄丢！”里川非常认真地说。 　　幸村这次是无话可说，勾起嘴角无声笑着，朝箱子里面看了眼，又被里川说：“精市你认真一点找啊，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好好好……”幸村没好气地说，语气虽敷衍，可也真的认真地细看每一个发饰。 　　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幸村大方地说一个发饰而已，里川想要他再送就是了，可她介意的是自己竟然把他送给自己的东西弄丢了，即使他再送新的也改变不了这事实。 　　所以她只能道歉，除了道歉以外她也想不到別的方法。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大家才陆陆续续发讯息说可以出来了，两人也就跟着出门。 　　记忆中初次来到的神社，还是与自己至今原因不明的失忆有关的地方，可里川并没有太大感触，反而是身边的幸村比较在意她的一举一动，观察她的样子。 　　对她来说，这点本该没有的新鲜感就跟四年前出院时一样，无论是自己出生至今便居住的家，还是几年来差不多每天都去的学校，这些她听着一点实感都没有，只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个神社也一样，她只是听别人说过是在这里被捡到的，自己并没有特别想法，因为根本不记得。 　　大家约了在鸟居外面集合，人全来了便一起进去。　 　　“没事吧？”幸村不知道是在担心她潜意识对这地方有排斥，还是认为她的失忆并不是科学能解释的原因，对她重新踏入这个地方总有点不放心，可在她表示没关系后也相信了她，“那我们过去吧”他又忽然想到，“做法应该记得吧？” 　　“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啊。”嘴上这样说，里川心里想的却是换了在刚失忆的时候，搞不好还真的不知道。　　　　　　　　　　　　　　 　　可是刚进去洗手的时候，里川就忘记了步骤是先左手还是右手，抬头看了眼指示牌，被丸井毫不留情地取笑了，连切原也一副失望的样子看着他亲爱的前辈之一。 　　面对切原的眼神，里川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非常想要告诉别人自己失忆了……这怎看都像是藉口。 　　“不不不，我是因为……” 　　“噗哩。”仁王不知道何时站到里川身边，打断了她的解释，“刚刚我可是有听的啊，常识没有忙什么的。” 　　“的确是不会忘……”柳生也帮腔道，然而看到里川本人的表情后，他又说，“可是这种事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记得，从这点来看，会忘掉也不奇怪。” 　　里川连忙点头表示认同，切原皱着眉，乍一听前辈们好像在说很平常的事，可仔细想想逻辑有点奇怪？ 　　“好了，你们别欺负千晴。”幸村站出来说，“洗好手了便过去吧。” 　　最先挑事的丸井完全没当回事，回头找桑原要零饯去了。 　　到正殿参拜时里川是没忘记步骤，就是旁边人都没动先盯着她怎做让她有点无奈。下来后有的想去看御守，有的遇到了学校里的熟人，真田也被风纪委员会的前辈叫走，剩下的里川跟幸村便去了求签，一个小吉一个吉，非常平凡。 　　把签收起来后，幸村问：“对了，千晴你刚许什么愿了？” 　　“希望精市以后一直身体健康。”里川说完觉得只有自己说有点不好意思，又问，“那你呢？” 　　幸村想了想，“嗯……有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健健康，有来年的三连霸，还有……”他对着里川笑了笑，“希望千晴以后能远离一切痛苦，永远幸福。……我想，大约就是这些吧。” 　　里川耳根更是红了，无法直视幸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这个，好像有那么一点肉麻？……还有你也太贪心了吧，到底有几个愿望啊，才一百元就想搞定全部吗。” 　　“有吗？还好吧。”幸村一点都没在意，非常淡定地微笑着，“千晴才是，既然你觉得愿望不能太多，还这样浪费用在我身上？多点为自己考虑吧。”语毕，他轻轻弹了里川的脑门一把，像是在教训她这次没做好一般。 　　里川不服，皱着一张脸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一样啊，我现在全好了也没什么事。精市不一样啊，突然生大病什么的。”幸村无奈地看着她，她续道，“其实在上次那个阿姨来医院后，我有找刑警先生问过，她真的有个女儿在精神病院里，也是跟我和真田一家小学的。” 　　“所以？” 　　“那个阿姨说的绘马我也不肯定是不是真的，但总觉得……有点奇怪。”里川深深皱着眉，低下头说，“我在想，或许失忆的事真的跟绘马有关，说不定精市会生病也是因为……” 　　幸村忽然伸手搭上里川的肩膀，让本来没聚焦看着任何事物的她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听到他坚定说：“不管绘马的事是真是假，至少我会生病一定与这件事没关系。” 　　里川苦笑，只觉得自己是被安慰了，幸村这样说是为了不让她乱想。幸村也看出来她没有相信自己的话，更准确的说法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本想再说点什么，不远处真田好像在叫他们的名字，回头看过去还对他们挥手，指意他们过去，两人便暂时中止了这话题，先去看看真田找他们做什么。 　　“有时候我会忽然想到，说不定我的记忆就在那绘马里面也说不定。” 　　迈步后里川突然头也不回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样的话，幸村别过脸看了她一眼。 　　这时还在移动的两人很快就来到真田面前，所以幸村也没再说些什么。 　　距离逐渐被拉近，里川看差不多了便问道：“怎么了，忽然叫我们过来？”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这时真田经已没跟学校里的前辈一起，身边站着的是个大叔，穿着更像是这神社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底里已经有点想法，旁边的幸村也经已向对方打了招呼，果然是熟人。 　　只见那大叔温和地对她笑着点头，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在这神社担当神主的桥本。” 作者有话要说：　　 　　☆、[154] 中学二年·二四 　　 　　知道对方是当年救了自己的人, 尽管没见过面，里川还是深深地对神主先生弯腰道谢并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 我是里川。那时真的很感谢神主先生帮忙。” 　　“哈哈哈哈……只是小事而已。”虽说有点拘谨及生硬，但神主的桥本并没有在意，看了三人一眼后笑着说：“大家都长大了不少呢, 孩子真是成长得快啊。” 　　“是的。”幸村算是在代表回答了。 　　里川在心里默默流泪，觉得自己像是被嘲讽了。她这几年差不多完全停止成长，身高逐渐从同龄同性别的孩子当中的中等偏下到了现在的下，距离平均差了有十厘米。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跟小学毕业照作对比, 自己好像真的完全没变…… 　　显然桥本不会特地针对她说这种话, 也许是一种客套，也许是他看到了除了外表以外的成长。 　　四人在原地聊了没两句, 其他人办完手头上的事，看到他们站在一边也过去，很快便知道桥本的身份, 也逐一跟他打了招呼。 　　在所有人陆续来到并打完招呼后有一瞬的冷场, 后来桑原接话道：“那天医院的事要是在意的话, 要不趁这个机会问一下？你也不确定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吧。” 　　这话桑原是小声地在里川旁边说的，距离未至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但至少桥本那个位置是听不到的。站得最近里川的幸村自然是听到的, 便先没说话别过脸观察起她的表情来，想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然而未等里川作出回应，桑原自己便反应过来不妥，说：“不, 当我没说过吧。突然说这种话你也会觉得困惑的吧，失礼了。”都怪丸井常常说起这件事，让他也在意起来了，不小心就说出了这种过分干涉对方的话。不过桑原也没打算拿丸井来当为自己辩解的藉口，话是他自己说的。 　　“不……”里川是有点惊讶，没想到桑原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可也仅此而已。 　　丸井也凑近桑原探头出来看里川，“为什么不问？一直不知道不会在意的吗？” 　　或许是大家都想到这个问题，忽然大家都看向她这边，唯独切原不明白地看着各个前辈。 　　幸村见状，便皱着眉思考了一会，说：“实际那个时候神主先生也有说过那时候是怎样的，不过现在又听说了更多的事情……要是千晴想知道的话，再重点问一下神主先生？” 　　所有人都没有替她拿主意，先一步去跟桥本问那天的事，而是等她自己决定。 　　说实话，现在才来研究这种事也没什么用，仅仅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可倘若要问她想不想知道的话，她当然是想的。 　　“那个，神主先生。”里川抬起头看着桥本，“请问……” 　　那天新年参拜中与桥本的偶遇，里川没能问出些什么事情来。 　　想来也当然，几年来一直没能搞清楚的事，也没这么容易就在今天得到答案，要找到这神社的神主不说容易得一来就见到，但多跑几次总能见上一次，真想找他的话也未至于拖了几年。当初幸村跟真田在医院碰到时就向桥本问了很多，只是没像今天这样有指向性，但今天问清楚了更确定而已。 　　以前桥本就说只看到里川一人，也只将她一人送到医院，身边有的东西全都给她带上了。这次里川再询问时，问除了那时桥本有没有见过她，那天有没有看到谁跟她在一起，身边有没有什么东西，答案基本上都是没有，至少没发生过能让桥本印象深刻的事。 　　至于真田跟幸村会说她是被高年级生带走，那是另一个人告诉他们的。那天就在真田当值完后没看到里川，他便在校内找了一遍，其中一个同学说看到她跟着另一高年级生出去的。 　　两人知道这事后去了一趟医院，但因为里川没醒来所以没见到，倒是与带里川来的桥本见上面了，桥本也没因为他们是小孩子就没告诉他们，将自己看到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两人听到后也没怀疑，当时他们想到的是里川被高年级生带出去欺负了，后来看到她昏倒第一时间会想着逃也很正常。说要补刀也没几个小学生有这个胆，但留下来肯定会被人抓到的，当下第一个想法是逃也很正常，哪怕之后她醒来告发他们，那也是后来的事。 　　没想到的是，两人听说里川醒来了但却不让他们去见，过了好几天瞒不住了，才告诉两人她的情况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跟里川出去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当初告诉真田的同学也只是离远看到背影，看身型觉得是高年级生，并不确定身份；真田也想不出来会是谁，因为她跟同班同学以外的人根本没交集，以前倒有些同班同学逗她玩，但在真田的保护下后来也没了。 　　新年过后没多久便是第三学期，听说里川的生日在一月末后，又听说那天是周六，大家都很有兴趣要跟她庆祝一番。 　　本来大伙打算办个惊喜派对的，想着要是能看到她惊讶的表情那他们就满足了，可就在准备阶段就已经露馅，上田跟铃木去订蛋糕时正好被本人碰到。 　　她喜欢甜食这点经已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她一闲着就会去逛蛋糕店。 　　收到二人任务失败的报告后，幸村只能摊手，马上撇清关系，一脸与他无关的表情说：“我说过让我去的，但你们说不用。” 　　知道她们今天去订蛋糕时，幸村自告奋勇说要去找她，美其名确保她的行踪，好让本次任务不会受阻。然而他的这个提议却被众人驳回，大家觉得他就是私心想要找她，不想留下来开作战会议而已，况且在外面进行任务的也就她们两个女生，也就这么一件事，哪有这么巧被本人碰到。 　　就是这样巧。 　　“就是不买路过也要进去逛，里川真丧心病狂啊。”丸井毫不留情把责任怪到本人头上。 　　桑原好心地帮她说话，“你还不是常常去，哪有资格说她。” 　　真田也尴尬地说：“她……看的时候比较多。”这话也不知道算是帮忙还是补刀。 　　“根据统计，丸井买甜食的次数相比里川多出百分之五十。”柳默默念出数据，这记录原意是为了知道丸井摄取的热量，后来便顺便记下里川的，没想到还能用上，“但只看踏进店内的次数，在同一时期内，还是丸井的要多上一些。” 　　幸村默默听着不说话，他知道这结果放在里川身上其实不算好，她跟他在一起时都不会去。 　　所以她次数会少于丸井，是因为她常常跟他一起没机会。 　　加上这一条件，确实是里川比较过分。 　　“噗哩。看，不论怎样里川还是及不上你的了，认命吧。”仁王轻拍丸井的肩膀。 　　柳生倒是没觉得里川有多正常，“可是能有丸井君三分之二的购买次数……”里川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毕竟比较对象是丸井。 　　切原在一边探出头看着众前辈，“那个，前辈们，我们不是要讨论里川前辈生日的事吗？” 　　不管怎样，惊喜是搞不成的了。 　　于是他们索性大方地说那天要跟她庆祝，里川也没反对，反正也不是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倒是撞破了她们为她买蛋糕的场面让她有几分不好意思。 　　本来他们打算把地点定在幸村家，到时候让她来会方便一点，也不怕她会不来，惊喜也不容易暴露，但既然现在不用考虑保密惊喜什么的，众人索性把地点改在餐厅。 　　唯一不变的是，计划还是先让幸村去里川家接她一起过来。 　　到里川家按门铃这事幸村已经做过多次，交往以后只要有空，只要是一起出去的，他都会先去她的家一趟。 　　有时候里川也会说在车站等更方便，幸村也不用先绕来，可他就是喜欢这样做。 　　“千晴，生日快乐。” 　　幸村对经已准备好出门的她伸出手，她也像平常一样脸上带着笑，转身带上门后往他身边走来，牵起了他的手。 　　又过了一年，到今天为止已经过了整整四年。 　　就是自四年前的今天起，他开始患得患失，每天被自己的担忧压得透不过气，但又没法对任何人说出来，只能默默藏于心底，并以自己的方式尽力保护她。 　　中间他也曾想过要抛开一切，什么都不去考虑，到最后还是因为她的话而走回正道。 　　“我觉得你今天好像不怎样高兴。” 　　忽然听到旁人的声音，幸村别过脸低头，“不会啊，怎么这样说？” 　　“不只是今天，每年我的生日，你都不会高兴。”里川昂首，眼睛眨都不眨一眼，只是就那样定眼看着他，“为什么？……因为你看到了些不好的事情吗？” 　　听到里川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补充了的说话，幸村一度想要告诉她真相，想要找她分担自己的压力，哪怕对于本人来说太残酷。 　　最后幸村作深呼吸，把手放在她头上。 　　“对呢，是有点……”幸村扯起了嘴角，挤出了个略显尴尬的笑容，“不过生日这天还是别谈这种晦气的事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那好吧。” 　　里川轻轻叹气，也没再追问，把脑袋转回去时突然没看清前路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摔。 　　本来就牵着手，幸村马上注意到便扶着她，无奈地说：“怎么这样不小心。” 　　“……诶？” 　　“嗯？”幸村看她一直靠着自己的手臂，也感觉有些不对劲，语气认真了不少地再问，“千晴，怎么了？” 　　把头转过去时里川经已感觉到自己迈出的步伐有些虚浮，像是没能确实踏在地面上一般，眼前也忽然一黑。不过这种小晕眩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像是从比较暗的地方走到猛烈的太阳底下时，又或是少吃了一顿饭，睡眠不足的早上等等，偶尔她身上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她今早就因为期待着中午的庆祝所以什么都没吃，等着跟大家一起吃个满足。 　　在摸到幸村的手臂时，她本想等看得清时对他道谢，并撒娇说是今天忘记吃早餐了。 　　可是…… 　　“精市……我看不见了。” 　　她的视野在那刻完全暗下来后，便再没有亮起来半分。 　　 　　☆、[155] 中学二年·终章 　　 　　“……等等, 看不见？怎会忽然这样的？” 　　听到里川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幸村也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可要是连他都紧张得不知所措更没别的人能够帮到她。踌躇了几秒后他先深呼吸冷静下来，站到她的面前，拨开刘海仔细观察她的样子, 看到她的眼睛并没有在对焦。 　　就这样站着可能会被路人撞到，站在路中心也碍事，他便先在附近找了个地方拉着她坐下来，才蹲到她面前问：“千晴, 现在还是看不见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等了一会, 她还是没有回话，甚至没有摇头或点头等等动作。 　　“千晴？” 　　幸村低头, 只见里川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不发一言，他心底里经已有了某种设想。 　　“千晴。” 　　果然没反应。 　　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没错，幸村消沉得低下了头, 默默进行着吞咽的动作。 　　那声“千晴”是他在她耳边说的, 不可能听不见, 平常的话她早就害羞得躲开了，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说她连耳朵也听不到了。 　　在球场上他没少让对手失去五感, 有时候练习时认真起来队友也会这样，但一般在他们失去视觉时便会停止…… 　　他怎样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而且原因不明。 　　不管怎样, 这问题已经不是单靠他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了。正当他想要伸手拿出手机，却发现手臂上的力度忽然放轻了。他别过脸看过去，看到她目光依旧散涣，但表情要比刚刚慌张得多，不安地左右晃着脑袋，嘴里呢喃着的话是在问他在哪里。 　　“连触觉也失去了吗……” 　　因为知道他在，所以之前哪怕看不见、听不到也没有乱动，而现在唯一感觉到他的方式都失去了，哪怕知道左右摇晃摇袋也是不会找到他，仍然试图想要用这种方法重新看到事物。 　　可这不是方向与角度的问题，她无论望向哪里，该看不到的还是会看不到。 　　果然是与五感有关。 　　幸村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可是不能。 　　“……是的……是。谢谢，麻烦了。” 　　挂了电话后，幸村禁不住伸出手去拥抱着没有任何感觉的她，在她耳边说着她根本不会听到的安慰说话。他多想马上抱着她求医，但他知道自己这刻一点都不冷静，慌张得很，不敢带着这样的她乱跑，生怕有哪里做得不足反会让她的情况更糟糕，只好在原地等待救援。但是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不知道下一秒她的情况会怎样严重下去。 　　说到底，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也不知道。 　　然而，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幸村感觉到里川的身体在某刻开始颤抖，松开她一看发现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在忍耐着些什么般，面色苍白……紧接着，她便倒了在他的身上。 　　这还是因为他正好就在她面前，不然她将会往地面上倒下去。 　　这只是短短两秒间发生的事情。 　　“精市，我知道了……记起来了，我的记忆是精市帮忙保管着吧。神明真是小气啊……”里川在幸村耳边喃喃道，估计她也不知道幸村就在旁边，只是想要试图传达，不管他会不会听到。 　　幸村也同样，知道她听不见，还是下意识地问道：“千晴？你有哪里疼吗？记起来什么了？” 　　里川本来就是打算说的，没有幸村的话也同样，只是她要该当话似乎非常艰难，张着嘴好一会都没能说清楚，幸村也只能隐约听到她说：“四年前弄坏了……神明生气了……精市会生病也好，现在的我也好……都是晚来的……” 　　“千晴？你想说什么？”幸村紧张地、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耳朵贴近她嘴边，生怕听漏些什么以后就没法再听见。 　　以后就没法再听见……幸村也不想这样消极，可没能成功克制这种负面想法，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 　　──“我只是不想精市以后打不了网球而已。” 　　一直以来都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的话，突然就有这般一句清晰地落入幸村的耳中，也是在这一句之后，里川便再没说话，闭上双眼再无任何动作。 　　幸村在这刻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有一刻完全停顿了。 　　突然间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驱使他探出手抚上她的脖子……果然，那里本该有的跃动感他完全感觉不到。 　　以双手抱紧她的身体，这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所以说啊，我会得病和任何事情都没关系，本来在这个时期就该生病的。我不是早就说过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千晴不相信我。” 　　从挂断电话到救护车来到，也只是几分钟之间的事，但这几分钟比幸村人生中感觉过的任何一段时间都要漫长。 　　里川的心脏骤停后，幸村脑海中再次出现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只不过这次与四年前不一样，不是一瞬涌出大量的画面然后转瞬即逝，只留下少部分在他脑内时不时浮现，而是断断续续地出现与同一事件相关的片段，足以让他记住并了解发生了什么。 　　四年前在等里川来的时候，幸村脑内浮现了一些他没去想象的画面。这些画面是以第一人的视角出现的，每一个画面都没有连贯性，上一秒还在室内，下一秒便在大街上，而且很多都是面向天空或天花板的。 　　最初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画面中的“我”不是他自己，直至他在里面看到了镜子、玻璃等等能够反射影像的物品，才知道这个“我”是里川千晴，而这些画面全是她临终前看到的景象，所以才会大多都是躺下来，向着天空的，偶尔画面中的深红或鲜红，那都是“我”的血迹。 　　──他看到了里川千晴各种死亡的经历。 　　这些事情显然没法在同时发生，所以当时他没有相信自己的“妄想”，按捺着内心的不安继续等候，最后等来的却是真田说她在医院的消息。 　　知道里川并没有大碍后幸村总算放心下来，可是那些突然出现、属于她的临终画面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自那天起，他的脑内便经常出现各种与她相关的记忆，不再是只有最后的景色，像是经过剪辑的录像，记录着她步向死亡的过程。 　　幸村本来也不想相信的，可当他看到妄想中会导致她日后死亡的事也在现实发生，哪怕他没完全相信这些片段也没法不去阻止，因为他一点都无法接受她有可能逝世的未来。 　　至今经已四年，幸村一直尽可能让里川回避了那些会让她不幸的事件，也透过记忆中她的视角知道自己生病的事，基本上每次都会发生。 　　直至今天，里川就这样靠在他身上心跳停止了，而他在这之前完全没有看过这样的记忆。 　　取以代之的，则是一些他从来没看过的片段，在她心跳停止后才出现。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弟弟非要我帮忙，我怎会想到要诅咒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啊……” 　　“再者，就是很灵验也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啊，只有那些小事情能成功。所、所以啊，诅咒也一定是一样的……你想想，我怎可能有这样厉害的能力，要是神明能实现我的愿望，我早就让爸爸妈妈变有钱人了啊！” 　　“这发圈我待会会还你的，如果不按步骤完成的话会有报应的。呐？拜托你了。” 　　记忆中的“我”从学校跟着一个高大身影来到附近的神社，并跟对方发生争执。对方手中绘马绑上了幸村送给里川的发圈，而“我”则是想要把发圈抢回来。 　　“你疯了吗！都说了这样的诅咒不可能实现，但要是弄坏了绝对会遭报应的啊！不只是我，弄坏的你也会有报应的……上次隔壁班的女生只是弄了道划痕，便发烧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这是真的！我没骗你！相信我吧！这事也跟你有关啊！” 　　“你、你真的疯了……没救了……绝对会被报复的……” 　　拼尽全力把绘马以及绑在绘马上的发圈抢回来后，“我”完全没把女生的话听进耳，找了个东西借力把绘马砸坏，整个一分为二。 　　对方的女生看到了后，整个人脱力坐到地面上，抱着脑袋在哭，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后来“我”忽然蹲到地去，眼前自己的手挡着半张脸，画面一直在摇晃，抬起头时看到对方痛苦地按着脑袋，嘴里一直重复念着“对不起”三个字。 　　最后的片段是“我”躺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坏掉的绘马，看到一个男生走过来拿走她手中的东西后，便去把同样躺着，经已失去意识的女生背走。 　　“经已坏掉的话……没关系吧。他的话，一定没事的。” 　　那个“我”虚弱地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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